龍飛虎將軍(1915-1999年)，高大魁偉，虎背熊腰。1992年7月28日，餘於福州訪將軍，其雙眼微眯，張之，睛光射人，瞬間即合，仍復微眯狀。將軍夫人孟瑜告餘，將軍長期於國統區工作，為不讓人認出，養成眯眼習慣，然能以雙目之餘光，洞察數十米外人、物動靜。

1936年12月，西安事變後，龍飛虎將軍奉命調任周恩來隨從副官，先後跟隨周恩來赴太原、武漢、西安、桂林、重慶、南京等國統區。國民黨特務無論如何偽裝，將軍均能一眼看穿，故有“神目”之譽。

龍飛虎將軍善射，雙手打駁殼槍，彈無虛發，且能聽聲揮槍，無一不中。解放戰爭中某日，將軍隨周恩來驅車回重慶周公館，甫下車，忽見前方屋脊上黑影一閃，將軍急揮右手，槍聲裂空，一物“撲通”由屋頂跌落。眾人急打手電視之：一野貓腦殼稀爛，嗚呼哀哉。圍觀國民黨特務皆驚訝，故未敢輕舉妄動也。

龍飛虎將軍作戰生龍活虎，勇敢機靈。1930年夏某日，將軍於送信途中，遇十餘名潰逃之敵。將軍朝天放兩槍，大吼一聲：“站住，不許動，你們已被包圍，快把槍放下。”十餘人舉手做俘虜。繼而將軍大聲命令：“卸下槍栓！”將軍自背槍栓，命俘虜列隊扛槍。是時，眾俘虜方發覺乃一小紅軍，悔之晚矣！其時龍飛虎將軍任紅三軍團六師七團通訊班班長，年僅十五歲。六師師長彭雪楓聞之贊曰：“這個龍飛虎，真是個虎膽，腦子機靈，是塊好料。”

1938年10月，日軍將侵武漢。23日，龍飛虎將軍隨長江局、八路軍辦事處數十名工作人員，同乘“新升隆號”江輪向重慶撤退。行至湖北省嘉魚縣燕子窩，突遇日寇飛機空襲，“新升隆號”中彈起火。龍飛虎將軍遇險不驚，果斷組織部分會水人員冒著彈雨跳水求生。將軍跳水後於江中漂游數小時，方被當地群眾救起。

1941年1月初，龍飛虎將軍率三輛大卡車、一輛小轎車護送40餘名幹部由延安赴重慶，途經陝西省寶雞市，被國民黨寶雞運輸檢查站扣壓。龍飛虎將軍臨危不亂，針鋒相對，經過七天交涉，迫使對方放行車輛和人員。此即為“寶雞事件”。周恩來曾表揚將軍“對敵鬥爭有理有節，有膽有識”。

1945年8月28日，毛澤東赴重慶談判，周恩來指定陳龍、龍飛虎負責毛澤東的安全警衛工作。毛澤東於重慶談判期間，陳龍、龍飛虎寸步不離，步步緊跟，時人稱“龍虎衛”。毛澤東至重慶談判當日居張治中之林園。其時蔣介石、宋美齡、蔣經國均居此處。為保證主席安全，龍飛虎將軍與陳龍連續兩日晚守衛於毛臥室外間。將軍坐居中沙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雙手交叉插兩腋，微眯雙眼裝打鼾，而兩支手槍則暗握掌中，機頭開啟，以拇指輕壓作保險，有一觸即發之勢。次日清晨，毛澤東起，見之，曰：“老虎是有那麼一股虎勁！”周恩來拍其肩曰：“真像一隻摧不垮的老虎。”

1946年9月，龍飛虎將軍回延安。次年3月任毛澤東行政祕書兼中央縱隊一大隊大隊長，負責黨中央機關安全保衛工作。為防止敵人下毒，凡中央領導就餐前，由龍飛虎和葉子龍先吃。半小時後中央領導再吃。故兩個人享受中央領導之小灶待遇。

新中國成立後，龍飛虎將軍任福州軍區後勤部部長十四年，工資外不苟取毫髮，尤恨奢侈浪費，化公為私。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有人提出要為軍區領導每家配地毯，主要領導已默許。龍飛虎將軍則提出，一塊地毯數千元，為高檔品，未予同意。

龍飛虎將軍行走如風，站立如鬆。某年夏，時任福州軍區副司令員的龍飛虎將軍於江西豐城檢閱預備役演習部隊。是時天空電閃雷鳴，急雨挾風襲來。警衛急撐傘為將軍遮雨擋風，將軍以掌推之曰：“胡來！”於雨中直立一小時，紋絲不動，巍然如鬆。“文革”初始，時任福州軍區後勤部長的龍飛虎將軍突然被通知前往武夷山，參加“福州軍區清隊學習班”並接受審查。審查的主要問題是“寶雞事件”中有沒有背叛革命。將軍想不通，氣不過，數日頭髮皆白。造反派逼其寫交代，將軍怒不可遏，揮筆疾書：

武夷山下襬“戰場”，

不分敵我亂開槍。

廝殺混戰三個月，

不知敵人在何方？

龍飛虎將軍曾三次遭受車禍，均大難不死，惜大腦受重創，落下病根。晚年住院，醫務人員喜稱其“龍頭”，將軍聞之微微笑。龍飛虎將軍有回憶錄《跟隨周副主席十一年》(1959年出版)、《西北高原帥旗飄》(1978年出版)傳世。

(作者為廣州市文聯原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