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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洋人其實是一個人的外號,叫張慶。那麼為什麼會有“老洋人”這個外號呢?那就要從他的長相說起,張慶出生在豫西臨汝一個農民家庭,自幼就是黃頭髮、白面板,還是高鼻樑,眼眶深,越長大越奇怪,體毛密而粗,身高比一般的鄉下孩子要高出一截,儼然一副洋人的樣貌!

按說這張慶家祖祖輩輩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出身,不可能沾上半點洋人血脈,可細細將史書翻翻,還真能尋點蛛絲馬跡出來。河南臨汝一帶,屬於古代“絲綢之 路”向東延伸的部分,西有唐朝都城長安,北有洛陽,東接宋代首都汴京。歷史 上阿拉伯人、波斯人沿著絲綢之路到中國做生意的不在少數,波斯人在唐初的時候被阿拉伯人狠揍,其末代皇族都逃到長安向李世民尋求庇護,這些“國際友人”留下混血後裔也很正常。後來世事變遷,這些後裔逐漸被中國居民同化,也就是通常說的民族融合,隔了多少代後,在後人身上出現“返祖”現象也未為可知。只是老洋人祖宗幾代都是窮人,修族譜是有錢人家才做的事,因此這洋娃子即便是波斯貴族後裔,也沒誰去考證弄個依據。

張慶小的時候叫“小洋人”(估計還有個外號“妙戀”) ,屢受孩子們欺負,經常被眾人群毆。這苦娃子心一橫,逮住一個往死裡掐,不管背後拳腳如雨,直到掐得對方翻白眼,其他的人臉都嚇白了才住手。這小子自幼便養成了悍不畏死的性格,等長大了,動輒眼睛一瞪拳頭一 握,幾場架打下來,博了個“老洋人”的諢號。

還流傳著一個說法,“老洋人”的外號是張慶自己吹出來的。張慶10歲的時候父母病故,跟著哥哥張林艱苦度日。清末豫西連遭天災,白朗拉起杆子造反,聲稱“替天行道”,張林、張慶哥倆為了混口飯吃,跟著窮鄉親們一起投奔了白朗。跟著白朗打清兵、打袁世凱,倒也威風了一陣子。一次張慶跟人閒聊, 有螳將說洋人厲害,老佛爺、袁大頭都不敢招惹,張慶聽了頗不以為然,呸了一 聲說:“球,洋鬼子算個屁,老子這模樣就是洋人的祖宗,比洋人更厲害。”眾人大笑,遂送其綽號“老洋人”。

白朗缺乏戰略眼光,流竄幾省卻沒一塊根據地,張慶的哥哥張林在一場混戰中丟了性命,到1914年的時候,白朗大軍最終被官府圍剿,白朗也被殺了。 也弄不清是真革命還是假革命的趙倜、劉鎮華,分別弄到了河南督軍、陝西督軍的位置,這二人擔心散落在民間的其他蹼將們再次聚集鬧事,乾脆將部分彪悍之徒召集起來當兵。劉鎮華拉了幫蹼將去了陝西,趙倜整了個河南“宏威軍”,張慶帶著幾個窮哥們人了伍,豫西算是安靜了陣子。在趙督軍手底下,張慶算是平平安安混了幾年,撈了個連長的職務。

戰爭頻繁的年代,啥都沒保障,張慶就是不想折騰,老天也不給機會。1922 年春,第一次直奉戰爭爆發,吳佩孚和張作霖打了起來。河南督軍趙倜也想乘機撈點地盤,宣佈“聯奉反直”,吳大帥讓馮玉祥開進河南。將老趙打了個鼻青臉腫,趙倜被迫下野,其部隊也被勒令整編。當然,能整編的只是少部分,一多半遣散,而被遣散的,乾脆就操起傢伙再次“起杆”。

“宏威軍”沒戲唱了張慶也不再稀罕啥連長,帶著手下三百多弟兄也幹起了無本買賣。這批人可不同於王天縱、白朗時代的瞠將,他們原本可是堂堂正正的軍隊,槍炮齊整,紀律嚴明,而且在多年的混戰中已經練就了殺人不眨眼的狠勁,完全是新時代的幫會組織!下野後的趙倜故意跟吳佩乎搗亂,暗地裡幫這夥人買賣軍火,更是助長了蹬將們的氣焰,豫西好容易安生幾年,這下子又亂了。

為了撈錢撈槍,老洋人拉著隊伍沿著當年白朗的路線西行,一路經過寶豐、魯山、欒川等縣。這幾個縣城向來是地瘠民貧,伏牛山、崤山從南到北依次排列,天生一塊跟官兵作對的好場子,老洋人一路前進,就收集了不少窮漢和零散的杆子,隊伍擴張到兩千餘人。

吳佩孚在洛陽住下後,嚴厲整頓河南的綠林黑幫。河南待不住了,老洋人便帶著隊伍浩浩蕩蕩向陝西奔去,幾個月後便到陝州城下。駐防陝州的豫西鎮守使丁香齡帶著部隊在外,城內只有一個巡緝營守備,而這個巡緝營的營長丁保成也是鏜將出身,當年跟老洋人一起投奔過“宏威軍”。當兵沒油水,還不如回去做蹼將。丁保成可不願跟城下幾千瞠將們開戰,於是帶人爬上城門,對著城下黑壓壓的腦袋高呼:“領軍者可是老洋人張連長,俺是老丁,丁保成啊。”

老洋人聞訊哈哈大笑,馬上騎馬上前,脫下軍帽讓對方細看:“老丁,我這模樣有誰能山寨麼?”

丁保成大喜,命部下開門:“老兄弟來了,大傢伙還打個屁!”

酒桌上一敘舊,哥幾個先念起白朗的好處,又合計著將來,“咱先混出名堂,再弄個招安,要是矮顛顛的去求人,誰都看不起咱!”之後,於保成帶著手下加入蹼將隊伍,老洋人任其為“參謀長”!比之前的“師爺”好聽些,雖然管的事兒差不多。稍事休整後,這一大幫子人馬開始了進軍陝西的計劃,首先西攻靈寶縣,逼進潼關。誰知到了潼關,大家就發現一腳丫子踢在石頭上了,生疼!駐守潼關的是“鎮嵩軍”憨玉琨部,他也是蹼將出身,當年還跟王天縱拜了把子,老洋人可謂是遇到了前輩,使的招數人家都用爛了。憨玉琨一發威,老洋人幾千人就是過不去。

老洋人拉桿子不久,手上缺槍少彈,哪能跟如狼似虎的鎮嵩軍硬碰?丁保成見耗下去沒啥好處,就建議老洋人放棄人陝,乾脆沿著河南、陝西邊界線南下,就在豫西山區紮根。

一群烏合之眾哇哇啦啦叫著就出發了,不到一個月便席捲了幾個縣城。 再回豫西時,老洋人名氣響亮多了,一些小杆子紛紛加入。幫會就是這樣,一旦成了勢力,馬上群起響應,但要是老大栽了下去,其他小股馬上煙消雲散。

老洋人隊伍中先後加入了任應歧、崔二旦、李明勝、王老五等大大小小的杆子三十餘股,聚集了七八千人,氣焰大漲,老洋人也被小匪們擁護為“老架子”、“總架杆”。

“我說老丁啊,咱們總被人稱為土匪也不像話,還是整個名號中聽些。”一次酒後閒聊,老洋人對於保成說。

“那咱們也弄個啥軍的,成不?”小杆首任應歧建議道。

“不如叫河南建國軍吧。”老丁不虧是高階參謀,一下子就把隊伍提升到 “建國”的高度。一群杆首頓時覺得這名字威風,立即拍掌贊成。

吳佩乎的老家就在洛陽,這老洋人在眼皮子底下鬧騰,老吳很生氣,後果也很嚴重。他制訂了三路合剿的計劃,打算在豫西將老洋人股匪一舉殲滅。 老洋人雖然人多,可武器基本上還是大刀榔頭鐵鍬一類,怎能擋得住北洋精銳?趁著官兵還沒合圍,老洋人將部隊調頭,離開老巢寶豐,東進。這一走,戲更好看了,正式揭開了老洋人流竄中原的序篇。

老洋人在官軍的圍追堵截中向東逃竄,十餘天內,橫貫河南省,從豫西一 直打到豫東。那場面是相當的滑稽:千餘著裝千奇百怪的農民們高舉著“河南建國軍”的大旗,一路走一路高呼 “劫富濟貧”、“替天行道"的口號,席捲之處雞犬不寧。這些人的腿也真是快,將官兵遠遠拋在屁股後面。豫東各縣根本未料到老洋人來勢如此迅速,措手不及,以致上蔡、項城、沈丘、新蔡諸縣城,相繼被老洋人攻佔。

取了新蔡後,老洋人召集手下,找了百餘個精明強幹的蹼將,讓他們裝扮成客商小販乞丐等等,潛入安徽阜陽。兩日後的深夜,老洋人的大部隊突然圍攻阜陽,蹬將們抬著紮好的雲梯直往前衝,數百人手持匣子槍,背插鬼頭刀的 灌手(敢死隊)緊跟其後,所有人都發出驚天動地般的大吼“灌呀!灌呀!”

沒錯,這些人攻城時就是喊“灌呀!灌呀!”那可不是勸酒,是要命!城內的蹬將們乘機四下裡放火,阜陽城亂成一片。很快,老洋人就攻取了阜陽。

阜陽本是原安徽督軍倪確衝的老家,他屬於院系軍閥,被吳佩孚打垮後, 到天津做了寓公,可老穀子在老家還有大片的家當,由侄子看守。老洋人精明著,他的手下們四下綁肉票搶財物的時候,他卻帶著人馬直奔倪嗣沖的老宅。“給老子翻,把地都給翻起來,老倪一定藏了不少寶貝。”手下們開足了馬力,將倪家大院掘地三尺,還真找到了好東西:上千支步槍, 十幾挺機槍,兩百萬發子彈,甚至還找到幾門大炮。

“他奶奶的,洋哥真是好眼力啊! ”手下小杆首們啥時間見過這麼多洋玩意,頓時眼睛都直了!

“老子們這次有本錢了,感謝老倪啊!”老洋人哈哈大笑,“成立一個炮兵 營,炮彈少點,省著點轟就是了!”

手下們萬分得意:做瞠將,還專門整一個炮兵營,跟洋哥混就是有面子啊!“對了,老子開心了,還要關心下兒子們。”老洋人又道。

“兒子?”縱杆首一愣。

“老子叫老洋人,兒子當然是洋人了!”老洋人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對,綁幾個洋人,到時候就能換大錢了!”手下杆首們恍然大悟,頓時覺得這主意真是妙極了。手下杆首們八仙過海,不僅抓了義大利神甫、美國基督教牧師,連英國工程師、法國商人等等一股腦給綁了 , 還有人臨場發揮,將阜陽縣知事以及大批富商家眷也綁了。

老洋人沒打算在安徽待,浩浩蕩蕩從安徽掃蕩,取道折回豫西,這些人撤離的時候,肉票就有兩三千人。有了槍炮和肉票,老洋人更是氣焰囂張,回頭攻克息縣、正陽縣,搶了錢糧槍支後,繼而沿京漢線北上,攻下遂平、郾城。每到一處,他都叫手下四處搜尋洋人,使得跟著隊伍走的洋人越來越多,杆首們笑稱是“八國聯軍”、“羊肉串”。遇到官兵時,老洋人就下令將抓來的“真洋人” 推向第一線,迫使官兵們不敢開槍,眼睜睜地望著匪徒們呼嘯而去。

老洋人這次可算是玩大了,綁了中國人,政府可以不管,但綁了洋人,政府可不敢不管。帝國主義者發出了強烈的抗議,北京政府自然是誠惶誠恐。曹錕讓吳佩孚嚴肅處理,並任駐紮在河南的陸軍第十四師師長靳雲鶚為豫省剿匪總司令,負責統一指揮河南省內各軍。

靳雲鶚不敢怠慢,把部隊排在豫南京漢路上嚴陣以待,吳大帥還是不放心,又令新上任的河南都督張福來的二十四師,湖北都督蕭耀南的鄂軍第一混成旅,再加上大帥的嫡系第三師,排了個大包圍圈,想把老洋人圍在淮西給剁了。靳雲鴨以則匪總司令名義通告各軍,生擒老洋人者賞現大洋一萬,擊斃者賞七千元,能救出外國友人的,獎賞從優,加官晉級。

老洋人也不傻,不願意跟官軍硬拼,開了個小會,將部隊分為三股: 一股張得勝帶隊,竄向豫東!一股往南進人桐柏山區,主力部隊由老洋人親自掛帥,西鑽人泌陽縣。

官兵們猝不及防,分散兵力四下追去,包圍圈出了幾個大空隙,前兩股隊伍將官兵引開了,中路老洋人帶的主力壓力頓時減小,浩浩蕩蕩出發。據說老洋人的隊伍十分龐大,前面是騎兵,後面是步兵,然後是肉票、財物和大炮隊, 最後老洋人親自壓陣,過京漢路走了幾個小時,京漢路列車均被迫停運讓道。 在泌陽母豬峽,老洋人請了幾臺大戲犒勞跟隨他的眾蹼將,並等著豫東皖西肉票家屬交納贖金,等到肉票贖得差不多了,才風光還鄉!

當年11月底,老洋人、張得勝兩大股杆子在官軍重新調遣、部署的縫隙間,竟返回豫西會合,活動於魯山、寶豐、郟縣一帶。回到寶豐的老洋人,開始追求正規化,把自己手下這幫鏜將按師、旅、團、營整編,士兵每月發餉銀九元, 為了防止鏜將搶劫,每五天就搜一次身。

老洋人的“河南建國軍”還訂了軍歌:槍聲堂堂,鼓聲汪汪,老天不下雨,百姓去逃荒;

槍聲隆隆,鼓聲通通,督軍立大功,百姓血流紅;

槍聲雄雄,鼓聲隆隆,督軍三天成富翁,全省百姓個個窮。

這亂七八糟的歌詞也不知道出於誰之手,但幾千蹼將豪氣干雲的一起吼將起來,氣勢還是相當地雷。

老洋人整編好了隊伍,看著手下們呼呼喝喝還算有了點規模,就等著吳佩乎來收編一不收編不成,他手裡還有幾張洋肉票!

吳大帥打起內戰來有一份狠勁,可遇到這事還真無可奈何。靳雲鶚殺氣騰騰地跟著趕,滿以為能在豫西把老洋人好好揍一頓, 但大師下令:別打了,那假洋鬼子手裡有真洋鬼子。假洋鬼子咱不怕,但那小子毛了弄死了真洋鬼子, 政府臉上掛不住!收編就收編吧,老洋人也想為自己恢復名譽,郎有情妾有意,雙方擺酒一談,攏了。

“我說洋老弟,哥給你三個遊擊縱隊,成不?你當司令。”酒足飯飽,靳雲鶚也斜著眼睛看了看老洋人。

“成吧,有一個問題,咱哥們的軍響?”老洋人暗想:反正“縱隊”這玩意兒也沒限制編制,不妨礙繼續拉人,先得看看吳大帥給的餅有多大!

“軍餉?”靳雲鶚打了個哈哈,“你老弟難道沒有辦法?就地籌備不就夠了,對了,你最好把這方圓幾十裡的大小杆子都處理-下,別再弄得烏煙瘴氣的。”

“老哥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正兒八經地收糧了?”老洋人很興奮,想再次確定一下,正大光明的撈錢,誰不想?

“可以。”靳雲鶚假裝正色回答道,“哥真心對你們,你們也要講義氣啊!還有,你們幾個名字太匪氣,哥建議你們換個名字,你張慶,叫張國信;張得勝改成張國義;李明勝,改成李保國。大家名字中都有個國字,爺們兒,就要以國事為重!”

“行,就這麼定了。”老洋人當即拍著胸膛表態。

“大家好好幹!”靳雲鶚覺得自己不負大帥所託,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 之後,靳雲鶚拍拍屁股就返回防區雞公山了,豫西那塊地兒反正魚龍混雜,讓老洋人去折騰吧。

老洋人也有自己的心思:大帥不是讓咱這“司令”負責剿匪麼,就認認真真地幹吧。自此,這群烏合之眾像模像樣地開始宣佈要“剿匪”,但並沒進山,而是忙著招人撈槍。

首先,收繳附近各縣團防的槍械,吸收其中的人員,藉以擴大力量。要是對方不從,擺起槍就嚇唬人家:“你們辦團練不是防幫會麼?老子們當初就是最大的黑幫,現在老子們是正規部隊,幫著你們剿,還留著團練。是對洋哥不滿麼?”

接著,堂而皇之地向當地官府和地主士紳派糧派款,“要打黑剿匪嘛,就得收點軍餉,這個大家應該能諒解吧!”如果嚴肅整頓紀律,就算是地方豪紳有點情緒,也沒啥大問題,關鍵是老洋人的隊伍中有不少人當兵當得不自在,忍不住想幹幹舊勾當,這樣矛盾就多了。經常有哥們晚上睡不著,就三五成夥摸出營房,偷雞摸狗,過過手癮。時候一長,不僅是大戶屢屢遭殃,就算一般中等家庭,也不堪其擾。

跟省城有關係的財主縉紳們聯合起來上書吳佩孚,懇求大帥讓老洋人移防一這小子只要是待在豫西,無論是混黑幫還是當官兵,都一個樣,大家夥兒是活怕了。這樣下去的確不行,吳佩孚也考慮著,讓老洋人離開老巢,可防止他重新回到山裡稱大王。

1923年春夏之際,吳佩孚任命老洋人為“像邊遊擊司令”,率部移防豫東歸德地區。豫東比豫西環境好些,老洋人徵糧收稅,倒也沒遇到啥阻礙。脫離了大本營,他也努力整頓隊伍,讓部下收斂了不少,不比豫西 ,要是繼續犯事引起公憤,沒準會遭到官兵的夾攻。老洋人很有頭腦,他的防地處於蘇、魯、 皖、豫四省交界之處,也就是說,四省隨便哪支部隊都可能到這裡來砸場子,因此做人一定要低調。

老洋人的確想做個好人,但別人卻不一定相信。

東北的奉軍大帥張作霖想擠走在北京當政的直系,屢次派人來聯絡老洋 人:兄弟你是杆幫我是鬍子,大家都是幫會。那些軍閥根本不會當咱是自己人。你我不如聯合山東響馬、關中刀客等綠林兄弟一起把直系做了,到時候北 方一統,再興兵南下,江山就是咱的了!

皖系段棋瑞也看中了老洋人,同樣派人來聯絡,許下豐厚的回報。

老洋人誰都不得罪,跟哪路神仙都打著哈哈:小弟勢單力薄,大哥們玩,確實需要小弟幫忙的時候咱在一邊吆喝幾聲就夠了。 吳佩孚可就不滿了:你吃直系的俸祿,佔著直系地盤,居然跟皖奉兩派眉來眼去,還當我是老大不?

這枕頭底下擱著一炸彈 ,誰都睡不安穩。吳大帥左思右想,決定化不利為有利,調老洋人到四川去,幫助站在自己這邊的軍閥楊森打仗一豫西蹬將跟四川袍哥砍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將這些不服管教的草莽一併給滅了。 老洋人可不傻,眼就看穿了吳佩孚的打算,藉口餉械缺乏、部下不是很聽話,需要時間休整等等,拒絕了吳大帥的命令。

吳佩孚一肚子火,好個假洋鬼子,你徵糧的時候興高采烈,出力的時候就推三阻四。正好此刻,吳佩乎的探子得知奉系已秘密聯絡好了老洋人,擇日倒戈!不信收拾不了這群土匪!吳佩孚決心徹底解決這個問題。他一面忍著怒火,派人對老洋人好言勸慰,說老弟你別想東想西,需要時間休整,老哥等著便是了;一面暗中下令蘇、魯、皖、豫、陝五省調集四萬軍隊,準備圍殲。

10月上旬,山東、江蘇、安徽的軍隊從東面的三個方向往豫東運動,駐守洛陽附近的陝西軍隊和駐守河南的靳雲鶚、胡景翼等軍則從西面的三個方向向豫東進發。

吳佩孚的計劃很完美:讓各路官軍分赴老洋人部所駐守的幾個縣,分割包圍,然後勒令其繳械。老洋人才不會被吳佩孚忽悠,手下探子很快就將官兵異動的訊息反饋上來了。“趕緊將弟兄們召集起來,各個防區都要通知到!”老洋人敏銳地感覺到吳大帥這次調兵不是為了對付張作霖,而是想除了自己,連夜下令各縣部屬迅速集中到鹿邑。

10月19日,老洋人的部隊集合完畢,他對著剛穿上軍裝沒幾個月的兄弟們慷慨陳詞:“兄弟們,吳佩孚沒安好心,想把大傢伙給做了。現在官兵已經分幾路朝著我們奔來,形勢危急。大家想散夥的,洋哥送回家的路費,想繼續跟著咱兄弟打天下的,我絕不虧待!”

“反了他的!”老洋人話音剛落,高階參謀丁保成便喊起了口號。

“誓死跟著洋哥!”副杆首張得勝也高叫著。

底下的小杆首接著大聲起鬨,一時間鬧得群情激憤,既有對吳佩孚的憎恨,又有對老洋人的死忠。

動員工作極其成功,在當年“河南建國軍”軍歌聲中,老洋人重新拉桿起事。鹿邑縣城處處燃起大火,這群由兵變匪,再由匪轉兵,繼而又成了匪的鏜將們大肆搶掠,吃大戶,打豪強,綁肉票,鹿邑縣城遭到了歇斯底里的蹂躪。接著老洋人再次將兵馬分作兩股,分別由他和張得勝率領向西竄去。等到蘇、 魯、皖三省軍隊趕了來,老洋人早就跑了,這些官兵只能跟在屁股後面繼續追。

守許昌的是靳雲鶚的第十四師,雖然去年收編老洋人是靳雲鶚出的面,但他打心眼裡憎恨這些幫會分子,故而緊緊盯著京漢線,防止老洋人越過鐵路竄回豫西老巢。

有正規部隊駐紮許昌,老洋人一定不敢直犯。靳雲鶚估算著,他大概會選擇從西南方向越過京漢線,因此特別命令西南幾個小縣城的駐軍加強戒備,並徵調了幾輛運兵列車,吩咐手下只要在鐵路一線發現老洋人靠近,隨時運兵增援。

靳雲鶚低估了老洋人,如果是一年前,老洋人還真不敢跟他硬碰,但現在老洋人也混了一段時間的正規軍,麾下不僅團、營、連等編制赫然,而且槍彈充足!如果從許昌繞道,無疑浪費時間,屁股後面還跟著大批官兵,老洋人心一 橫,跟靳雲鶚拼上了!

“兄弟們,許昌防線就只有少量官兵,咱後面卻有大批追兵,繞道費時,大家只有撕開一條口子,才能重回豫西根據地繼續佔山為王?”老洋人親自鼓勵杆首們,並分析了不利因素。

“各部散開,狠狠地衝上去! ”丁保成建議,而且強調了一句,“衝出去才有活路!”

戰略既定,當過團長營長連長的杆首們個個當先,帶著手下嗷嗷叫著撲向京漢鐵路。“乖乖,這些人還真不要命了。”見批批的瞠將們倒在機槍的掃射下,而後面衝上來的人毫無懼色,靳雲鶚不免暗暗吃驚,他沒料到老洋人會從自己的防區直接突破。斯殺越來越激烈,靳雲鶚擔心守不住,派人急電京漢線上各火車站,暫時讓客運歇著,別在這時候出現。老洋人的隊伍丟了好幾百具 屍體,終於越過鐵路。

副杆首張得勝帶著另一隊人馬則繞到許昌以北,從官亭越過鐵路,雖也遇到官軍阻擊,卻損失不大,而且順帶擄走了官亭車站站長。靳雲鶚京漢線失守,致使吳佩孚“五省軍隊解決老洋人”的計劃徹底失敗。

1923年10月下旬,老洋人帶著隊伍重返豫西。這次接受招安被人家給整了,還損失了不少弟兄,老洋人氣得直哼哼,徹底死了心:這世道,還不如在山中痛快。當初離開豫西,上任“豫邊遊擊司令”趾高氣揚,現在回來卻灰頭土臉,老洋人窩了一肚子火,立馬帶著部隊去打魯西縣城。

防守魯山縣的就一個營,其中不少人幹過鏜將,甚至有的還是老洋人在豫西擔任“遊擊司令”時招安的。這些人當時衝著“洋哥”的名號才下山投誠,現在連洋哥都被忽悠了,自然心涼了半截:看來吳大帥靠不住,還不如投奔洋哥。

老洋人對魯山縣的防衛很瞭解,他帶了幾個親兵,騎著馬大大咧咧在城下喊話:官兵都是些王八蛋,根本沒安好心,大傢伙只要跟著我老洋人,大塊吃肉,大秤分金,自由自在多快活。還沒等老洋人把話講完,城門就打開了。老洋人在縣城弄了些糧草金銀、槍械子彈,隨後退到伏牛山中,依舊佔山為王,時不時出來掃蕩寶豐、魯山、南陽等地。

洋哥回來拉桿子,豫西的其他小杆匪無不歡欣鼓舞,紛紛帶著人馬前來合杆,老洋人的勢力很快就恢復了,人數達到六七千人。

看來皖奉都想利用老洋人來打自己!絕對不能讓老洋人繼續囂張,定要除了這個眼中釘。直系控制的北京政府下令:限期捕獲老洋人,各省軍隊務必配合。河南督軍張福來親自坐鎮許昌,指揮官軍步步壓緊,進軍豫西進剿; 靳雲鶚奔走前線,隨時排程。

被官軍封山圍剿肯定不妙,老洋人仍採取分散官軍兵力的做法,指派副杆首張得勝、得力干將姜明玉分別率一千餘人,分兩路向西北突圍,老洋人自己則領著四千餘人南下。靳雲鶚這次學乖了,沒有去追擊姜明玉、張得勝兩杆, 這哥倆順利突圍出去後,幾經轉戰再次合杆,而老洋人的主力,卻遭到了重大打擊。

老洋人之所以南竄,只是打算暫時避開河南官軍的追剿,進入湖北兜兜圈子,等世道再一亂,豫西的官兵們調去打其他軍閥,他又可以回家了。計劃沒錯,可這次卻走得相當艱辛,一路上都有官兵糾纏。從11月4日帶隊從魯山 出發,至14日抵達豫鄂邊界的湖陽鎮,這段路並不長,卻用了十一天!與1922 年10月用十天時間橫貫河南相比,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湖北軍隊也生怕老洋人竄人境內,早就嚴陣以待,在湖陽鎮就跟河南鏜將們狠狠打了一架。九頭鳥的想法蠻實在:你們在河南鬧騰就夠了,只要不過界犯事,我們才不管。

看著湖北佬的架勢不好惹,老洋人與丁保成等商議,不跟湖北軍隊正面交鋒,沿著豫鄂邊界往西走,借道湖北進入四川。現在四川大小軍閥關著門打得一團糟,過去趁機撈點本錢。踵將們又將隊伍開拔,浩浩蕩蕩西行,時不時越過省界試探,想竄人湖北。

河南軍隊獲知老洋人準備出省,真是感謝天感謝地,追得也不那麼緊了, 只是想將這些活神仙送出河南完事。靳雲鶚吩咐部下,別管吳大帥怎麼發火, 只要老洋人不走回頭路,咱就犯不著拼命,讓他們去其他省鬧騰吧。湖北軍隊也看出了苗頭,沿著邊界線處處設防,只要老洋人拉著隊伍還在河南境內,就慢慢耗著,一日發現他們想進人湖北,則狠狠地打!

老洋人和其手下的小杆首們均越來越煩躁。焦灼中的鏜將們漸漸失去了耐心,以前這支隊伍還有點仁義道德,慢慢被暴戾情緒給吞噬了。到了11月 底,老洋人杆幫被趕到了豫南淅川縣的李官橋鎮,該鎮與湖北丹江口隔水相望。李官橋雖然是一小鎮,防匪工作做得相當好,寨牆高築,鎮上有青壯年組織的團練,對付小杆子人馬完全沒問題。可這次來的是老洋人的隊伍。

李官橋鎮上的居民們跟往常一樣集合鄉勇,凡是想進鎮的土匪,一律抵抗。 幾次衝擊都被頂了回來,老洋人異常焦躁:一個小小的鎮子,居然損失了幾十個兄弟!“再上,破了寨門,兄弟們隨意搶!”老洋人發了狠。兇猛的灌手們前赴後繼地衝向寨門,密密麻麻的蹬將批批湧向寨牆,李官橋終於被破了。長期的壓抑導致情緒失控,這些鏜將已經徹底紅了眼,見到的居民無論老少、不管窮富,一律殺了!對女性則加以強姦,殘暴行為令人髮指,鎮上的房屋 也大半被燒燬。

老洋人一直想進人湖北,可當時丹江上沒有大橋。有個小頭目出了個主意,將所殺的人丟到江中疊成人橋過江。土匪們說幹就幹,一具具的屍體被丟入江中,江水都被染紅了,但水流湍急,人橋還是沒建起來。

老洋人無法過丹江,只得繼續沿邊界西進。此刻這支隊伍徹底變壞了,一 路燒殺搶掠無所顧忌,並逼著百姓揹負沿途搶來的物品,凡不勝負荷者,便一槍打死在路旁,沿途棄屍遍地。

1923年11月下旬,老洋人終於在官軍堵截的縫隙間進人湖北省境,到達鄖陽城下。鄖陽守城營長抱著必死決心,率五百名士兵奮勇抵抗,老洋人手下的灌手們攻了三天,還是沒能將其突破,只得悻悻而去。接著,老洋人帶著部下繼續西進,攻下了湖北最西邊的鄖西縣城,該縣處於漢江上游北岸,挨著陝 西省。一路走下來,老洋人被官兵逼得相當鬱悶,現在暫時將追兵甩在後面, 他決心好好休整一番。

這支浩蕩藹的匪軍盤踞鄖西時豫陝鄂邊境的-些小幫紛紛來合夥,還 有一些打動行兇的流根團伙也混了進來,反正來者不拒一律稱兄道弟,反正目前河南、湖北的官兵追得緊,老子也打大隊伍。跟他們死拼下去!前來加盟的匪徒們不僅拉來了人馬,而且帶來了千奇百怪的武器,來福槍、手槍、機槍等,有些杆於還拖著小炮,但更多的是鳥槍、大刀等原始武器。隊伍怎麼帶,老洋人也沒了定數,特意召開軍事大會”。

“洋爺麾下數萬兵馬,縱橫幾省無人能敵!不如返回老家,正式跟官兵決一死戰!”有杆首懷念故土,想現在人多勢眾,建議老洋人殺回河南。

“不行,目前吳佩孚視我們如眼中釘, 再回去的話,一定會遭到層層劫殺, 還是將隊伍帶到西南,從湖北人四川!”參謀丁保勝堅持當初的觀點,“四川軍閥混戰不休,我們可以打下一塊根據地!”

“湖北佬盯得死死的,咱們怎麼過啊!”另一個杆首很不滿,“大家走了這麼久,損失了不少弟兄,也沒佔到湖北佬的便宜!”

“既然進西南入四川很難,不如我們到陝西去,狠狠撈他一票。我們大軍一到,關中的刀客們必定聞風而動!”又有人建議。

老洋人大軍一動,河南、湖北的官兵們紛紛鬆了一口氣,但西北軍閥們卻坐立不安了,近萬人的流寇,拖槍帶炮要來搶糧搶地,誰都受不了,而且陝西、 甘肅的幫會土匪也鬧得挺兇,要是這些人見老洋人來了趁勢搗亂,那還折騰得沒完了!

陝西軍隊迅速設防,通電甘肅、寧夏、青海的各路軍閥,雖說是請求支援, 但也帶著絲絲威脅,僅僅靠我們陝西,不一定能防得住這幫河南鏜將,要麼大傢伙一起出力,不讓這些人到西北來,要不等著挨個被洗劫吧!

當年白朗鬧事的時候,就是掃蕩了陝西之後繼而深入甘肅,還差點去了青海。有先例在前,這幾個省區的頭頭們都慌了,本來各省的治安情況就不是很好,幫會橫行,要是老洋人繼續西進,誰倒黴還真不好說。幾個大佬一商量不能輕視,於是青海、寧夏、甘肅紛紛出兵趕到陝西,並且沿線架起了軍用電話, 隨時保持聯絡,共同目標是“一定不讓老洋人踏入西北”,至於他是回河南還是繼續危害湖北,大家都不管了。

在陝西丹鳳縣的商維山中,老洋人大軍正式跟西北聯軍扛上了。當年李自成也是在商雒山的深山密林中鬧事,屢撲屢起,後來竟然問鼎京城、將明朝給掀了一隻可惜老洋人雖屬於過江龍,但還是打不過西北的座山虎。

杆幫組成的“義軍”戰鬥力的確不敢恭維嚇唬小股官兵和地方團練還行, 跟正規部隊打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等級,雙方糾纏了大半個月。西北軍隊反正抱著“你不硬闖我不狠打,你要耍狠我就奉陪”的態度,老洋人進攻佔不到任何便宜,後退,對方也不窮追猛打。

看來西北也去不了,他奶奶的,這些軍閥都學乖了!當老子們是落水狗,不許咱上岸了!老洋人憤憤不平,槍支彈藥一直損耗下去也不成,既然陝西進不去,乾脆再回湖北,補充戰略物資要緊!

12月中旬,老洋人猛然揮師東南,再次返回湖北。當老洋人跟西北軍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九頭鳥”都笑眯眯在一邊幸 災樂禍,沒想到老洋人迅速折返,疏忽之下丟城失地。老洋人順著之前走過的路沿鄖西、鄖陽、丹江(今均 縣)、老河口(今光化縣),直逼樊城。這次輪到西北軍眉開眼笑了,河南的官兵則陪著笑:湖北佬你們慢慢玩吧。

老洋人跟手下的杆首們卻煩躁得緊,浩浩蕩蕩的隊伍看似強大,卻哪裡都去不了!湖北當局時間難以將主力調集,北洋幾個營只敢遠遠跟著,也不敢貿然進攻。老百姓卻嚇得不輕,老洋人的隊伍大大咧咧橫衝直撞,首尾不相望,沿路村寨鄉民只得攜老扶幼進山躲避。

等老洋人的隊伍挨近樊城時,樊城的官老爺們更是嚇得臉都烏了,命令巡防營日夜巡邏,另外組織青壯年成立“義勇隊”。一些洋鬼子傳教士和外國人聽說專綁洋人的“老洋人”來了,則日夜躲在漢水邊的船隻上,準備隨時逃命。

就在大家膽戰心驚等著大禍臨頭的時候,老洋人卻在樊城腳下虛晃一槍,走了。樊城戒備嚴實,城高牆厚,如果強攻必定要花不小代價,老洋人不願意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樊城全城上下都鬆了一口氣。

1923年12月底,老洋人的隊伍進入棗陽地區,隨即猛攻棗陽縣城。棗陽一小小縣城,如何抵擋得住近萬流寇的襲擊?幾個小時後,棗陽城破。長久以來的流竄讓這支隊伍變得十分野蠻,蹼將們“焚燬縣署和數百間民房,打死、打傷商民、士兵二百餘人,綁架肉票數百名。”在這“數百名”肉票當中,還有美籍女傳教士吉倫,以及牧師賀福夫婦。不幸的是賀福先生在意圖抵抗的時候受了傷,不久便見了上帝。

“只要有洋鬼子在手上,就有談判的資本!”老洋 人算是指準了北洋政府的心思。他帶著隊伍不慌不忙地往北進人鄂豫交界的桐柏山區,並派出人馬分別騷擾周邊鄉鎮,傳達訊息讓政府出錢來贖人。老洋人幾次綁洋人, 鬧得全國輿論大譁,外國使館更是抗議不絕,不僅北洋政府,連南方國民政府也不得不出面批評幾句。

駐防河南的大帥吳佩孚頭都大了,不斷協調北洋直、皖各軍閥的關係,希望大家暫時摒棄成見,先解決老洋人一大家總想把老洋人趕出自己的領地, 但始終不得安逸,不如聯合起來,將這根刺兒拔了。外國教會也派人跟老洋人接洽,想贖回肉票。但老洋人大口一張,將說客給嚇住了:洋鬼子們總欺負我們中國人,也輪到被老子們宰幾次。現在老子們缺錢少槍,幾個洋毛子,合計價格十萬元,另加步槍、手槍各五百支,子彈十箱,廢話就別說了!

“一定不能給!敝政府會想辦法救出貴國傳教士。”吳佩孚又忙著跟外國佬交涉,好容易將北洋各部捏攏了一致出兵剿匪,萬一老外答應給槍給子彈, 那剿匪就更困難了!

北洋各都督終於決心剿了老洋人,1924年初,鄂、豫、陝、甘四省聯合出兵, 在鄂豫邊境對老洋人圍追堵截。老洋人跟官軍打了幾仗,子彈是越來越少,處境也相當不妙了。更要命的是,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當初勢大的時候,無論湖北還是陝西,都有杆首們帶人來投靠,現在不好混了,當初合杆的小股士匪們也紛紛帶著人馬離去。客氣的還打個招呼:“洋哥,我走了!”混賬的話都不丟一句,偷偷摸摸就溜了。老洋人也捨不得殺了肉票,這些真洋鬼子就是槍支彈藥、黃金白銀啊。

被北洋軍逼得沒辦法,老洋人決定帶著主力部隊折回豫西。臨走時,老洋 人派人四處張貼布告,說要過年了,咱河南的兄弟們要回家跟親人團聚,明年再到湖北來跟父老鄉親們送恭賀。湖北老鄉們巴不得這群瘟神早點離開。

儘管被官兵們逼得相當狼狽,但老洋人還是有五六千人馬,而且大浪淘沙,剩下的都是精英骨幹,其中很多都是當年從豫西一直跟著老洋人千山萬水蹼過來的,屍山血海都跨過,自然是兇猛異常。

湖北、陝西的部隊見老洋人又回了河南,雖然跟著,但已經不願再出力氣: 本來就是你吳佩孚自家的事情,卻鬧得大家夥兒都跟著頭疼。吳佩孚也知道這些人的心思,不好勉強什麼,吩咐本部人馬緊緊盯著,他也賭準了老洋人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了,本來就是各路杆幫鬆散的聯合團隊,過不了多久,一定會發生內訌。

吳佩孚估計得沒錯,老洋人歷盡千辛萬苦返回豫西,隊伍上下瀰漫著挫敗感。從1923年11月初南下開始,兩個多月奔竄豫、鄂、陝三省三千餘里,晝夜行軍連續作戰,部隊其實已經疲憊不堪。這次返回豫西,沿途各地商民不再如之前那般擁護如故,鄉野村寨是逃亡一空,縣城則堅壁清野,嚴加防範吳大帥是動了真格的。五六千人的隊伍,連糧食都供應不上了。

“兄弟們,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傢伙散了吧,化整為零,等待時日東山再起。”老洋人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是低落。之前帶人來合杆的小杆首們也沒啥好多說了,零零散散帶著隊伍離開了。部隊合在一起,目標巨大,而且補給困難,無疑給官兵進攻提供了很好的條件。等到該走的人都走了,老洋人只剩下兩千餘人了。

老洋人的參謀丁保成想再次“接受招安”,他暗中與幾名親信杆首商議,企圖勸老洋人與官軍談判,現在手上還有幾個洋肉票,就是資本。老洋人不同意,態度很堅決:當年收編,險遭官軍給暗算,現在本杆絕對不許提及招安之事!吳佩孚的嫡系部隊緊緊盯著老洋人,並且實行穩打穩紮的戰術步步推進,老洋人一退再退,脾氣變得極為暴躁,動輒發怒。

1924年1月上旬,老洋人被官軍圍困在郟縣西北山中的老爺頂,幾次突圍,損失了不少弟兄卻衝不出去了一吳大帥的幾千兵 馬牢牢控制了幾條出 山的路口,大炮機槍就架設在大路中間!

一連幾天斷糧,騾馬都殺光吃了,突圍還是沒戲。丁保成再次跟幾個親信商量,說兄弟我先出面勸勸總架杆,要是他依然不同意,我們就動武,逼他就範!都餓得發昏了,還跟官軍打個屁,幾個手下當即就答應了。

誰知例行大會上老洋人聽到丁保成的建議後,火冒三丈:“叫你別提這事, 你還說,是不是不想混了!”

丁保成看了看歪在周圍面黃肌瘦衣衫襤樓的小杆首們,鼓起勇氣大聲道: “既然如此,咱們散夥!

老洋人沒想到多年得力助手會說出這般話來,勃然大怒起身就要掏手槍。 只聽一聲槍響,老洋人的槍還沒掏出來,卻悶哼一聲栽在地上,腦門上鮮血狂噴,眼看就沒了氣。原來,另一名主張招安的小杆首 早已摸住槍柄,見情勢不妙,立刻給了老洋人一槍。

老洋人都死了,隊伍失去了核心,還能團結在誰的周圍?些不願意接受招安的杆首們則帶著本杆走進深山,丁保成等大部分人帶著幾個餓得奄奄一息的洋票下山,向官兵們投誠。

守在山下的營長從望遠鏡裡看見蹼將們高舉著白旗,拾著假洋鬼子老洋人的屍體,帶著真洋鬼子“肉票”下山來,不免大喜,一邊吩咐文書寫喜訊上報吳佩孚,一邊帶著親兵上前迎接,詢問為首的丁保成:“英雄,有何要求?”

“球要求,好酒好肉上便是!”一個臉色蠟黃的杆首在一邊有氣無力地叫道。 “吩咐廚房,好酒好肉招待下山的英雄們!”營長眯著眼睛欣賞著老洋人的屍體,自己升官發財就靠這位洋爺了。蹼將們的確是餓慌了,酒菜一上便狼吞虎嚥,竟然活活撐死了幾十人!

老洋人雖死,可投誠的丁保成也沒能活命,老洋人的屍體被綁著遊街的時候,丁保成也在開封被吳佩孚給斬了,臨死之前也許這哥們後悔了:看來洋哥的覺悟就是比自己高啊!

老洋人被擊斃後,豫西的大小杆子也遠未肅清。1924年之後,河南、湖北交界的地方,很多杆首依然打著“老洋人”的旗號襲擾地方,一時間兩省幾乎有幾十個老洋人。

後來,老洋人的副杆首張得勝收容了殘部,與姜明玉股合杆,繼續在豫西打家劫舍,人數迅速竄到兩千餘,號稱“河南自治軍”,橫行於洛陽以南的嵩山山脈中,附近官軍竟不敢前往圍剿。等到民國政局安穩,此二人還是被騙招安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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