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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統一六國後,南收百越,北擴千里,版圖比戰國時期擴大了一倍,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龐大的集權制帝國。

可是,公元前213年,發生在酒宴的一個小小爭辯,猶如蝴蝶的翅膀輕輕扇起,最終演變成一場席捲大秦帝國的風暴,讓大秦二世而斬。

嬴政以“始皇帝”自稱,他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取消貴族階級、土地大面積私有化、統一文字、推行度量衡、建立郡縣制、設立三公九卿......希望大秦帝國萬世永昌。

在他46歲的生日宴上,群臣言笑晏晏,紛紛舉起酒杯向秦始皇祝賀生日、獻賀詞。

輪到秦國本土官員僕射周青臣時,他開口就猛誇始皇帝威德蓋過堯舜禹湯,光輝賽過日月星辰。最後畫龍點睛地奉承道:“以諸侯為郡縣,人人安樂,傳之萬世。

這番話大家以前都說過很多遍,群臣也無異議。

可是,壞就壞在大家都喝了酒。

控制不住大腦的人一旦衝動地開口說話,就有可能毀掉一國,這種奇葩事即將發生!

自古以來,中國的酒文化就很興盛,爺倆喝酒猜拳互稱“哥們”的,大臣和皇帝一起飲酒跳大舞的,百無禁忌的事多了去了。

不過,沒有哪個大人物會因為幾句“酒話”而怪罪人的,包括皇帝老子。

所以,此時已喝得醉醺醺的博士淳于越就站了出來,表示強烈反對!

他說:“臣聞殷、周之王千餘歲,封子弟功臣,自為枝輔。今陛下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無輔拂,何以相救哉?”

淳于越家世顯赫,是春秋時期淳于國貴族之後,國破後流落到齊國。

周青臣不過是土生土長的秦官,卻位居九卿之一,這對看重血統的貴族來說是很難接受的。既然今天皇帝與臣民同樂,淳于越就藉著酒勁說出了很多落魄貴族的心裡話。

在戰國末期及以前,貴族十分注重血統傳承。一個人一旦擁有貴族血統,哪怕他犯了大逆不道之事,普通人也沒有權力懲罰他。哪怕他在權力更替中失了勢,也很少有送命之憂。

這就是貴族階級的特權,也是秦始皇竭力要打破的。

淳于越滿腹委屈,既為自己鳴冤,也為了爭寵:“商周朝能統治千年,是因為他們分封子弟功臣鎮守天下九州。如今皇帝您的地盤比上古時期還大,但子弟功臣都是普通百姓,如果有人造反,誰來保護您呢?”

淳于越的話太有共鳴了!秦國在商鞅變法之前就吸納各國的名士,到了秦始皇也不例外。所以,大秦帝國的朝堂上大半都不是老秦人,而是各國破落的貴族之後。

在人世間,最磅礴無匹的力量是什麼?不是武力,不是財富,而是人心!

淳于越一石激起千層浪,群臣紛紛進言,認為還是“復古”、“分封”好,只有這樣才能保護大秦帝國萬世永昌。

秦始皇當時也喝了酒,眼看大家都為老秦家的江山著想,頭腦一熱,大手一揮,就吩咐李斯:“丞相,這個事你們議一議。”

別看李斯是秦國的丞相,卻沒有宋明兩朝相爺的權力和威嚴,為何?

因為,不僅開國大帝秦始皇英明能幹,而且群臣的出身十分顯赫,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這一點,我們從李斯被宦官趙高擺弄得丟了性命,就明白他這個丞相的權威有多小了。

雖然李斯領了命,卻不敢真的開“眾議堂”。

因為,他深刻知道這幫大臣背後的能量。雖然,這群大臣都是和六國王族爭權奪勢敗下陣的破落戶,可族群觀和榮辱與共的階層觀早已深入骨髓。一旦讓這群人議論開來,他這個丞相非但壓不住,甚至會引火燒身。

所以,李斯下去後就訓斥了淳于越一頓,然後上書秦始皇做“結案陳詞”。

他告訴秦始皇,上古商周至今不存,原因就是朝廷的權力不集中,諸侯作亂,最後導致了失敗。皇帝您是黑白分明的人,不分封天下,就是因為您早就看出這其中的隱患。

這些人之所以讓您分封自己的子弟,就是想借此攀附,重新成為新的貴族,拿走被您取締的貴族權利。所以,他們說的話不能聽,都是為了私利。

接著,李斯又腦洞大開,把兩人的爭議引到學派紛爭上。他認為這些人之所以敢說這種話,就是因為私學太盛,被灌輸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思想,這才導致了朝堂之爭。

最後,李斯順理成章地建議秦始皇“罷黜百家,獨尊法學”,送給他一個“大鍋”,開始了轟轟烈烈的“焚書坑儒”運動。

為何說這是一個“大鍋”呢?

第一,此時的秦始皇已經登基34年,再有3年,他就要駕崩了。

遍查史書,也不曾見哪個王朝為了維護統治,燒一些書、殺幾百個“亂政”的儒士就在短短几年裡被滅國的?

第二,李斯是“法家”的代表。可從根源上說,法家也是從儒家學派衍生出來的。

這就好比嫡傳的孩子沒能繼承家業,反被旁系的孩子奪走了,嫡系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這些年李斯不知遭受多少來自嫡系的羞辱,在朝堂上更被眾臣看不起!

秦始皇並不在乎哪家學派的高低,他要維護的是老秦人的江山。商周“分封諸侯”的前車之鑑在,他深有體會,就這樣,秦始皇無意中就遞給李斯“一把刀”,砍向儒家!

所以,秦始皇的這個“天下第一鍋”背得結結實實。

司馬遷編《史書》,雖然罵秦始皇“暴虐”,是呂不韋的私生子“呂政”,但還是很講良心的!

他在史書中,也明確指出了誰是秦朝“暴政”和“二世而斬”的罪魁禍首。

“斯知六蓺之歸,不務明政以補主上之缺,持爵祿之重,阿順苟合,嚴威酷刑,聽高邪說,廢適立庶。”--《史記.李斯傳》

司馬遷說,李斯雖然懂得六藝,但沒有主見,更不能幫助皇帝拾遺補缺。身居高位,拿著天下獨一份的俸祿,卻對皇帝阿諛奉承,對臣民嚴刑酷治,和趙高沆瀣一氣廢長立幼,這樣的臣子毫無忠義可言!

其實,司馬遷一點都沒罵錯李斯!

作為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當政者,李斯因學派之見而“焚書坑儒”,這是其自私之心。

作為商鞅政治遺產的繼承人,一統六國後,李斯反在商鞅《秦法典》的基礎上增加各種酷刑,不懂“天下大治當用寬刑”的道理,這是嚴重的瀆職。

作為“肚子裡應該撐船”的宰相,李斯沒有處理好旁系“法家”和嫡系“儒家”的關係,一味壓制已經有龐大人心的基礎儒學,這是能力上的嚴重不足。

作為託孤大臣,為了保護自己的地位,竟然在帝國存亡的關頭聽信一個宦官的邪說,導致帝國的權柄落入奸邪小人之手,二世而斬,這是立場不穩的嚴重表現。

在多個重要的歷史關頭,李斯都沒有履行好一個丞相應盡的職責,也難怪司馬遷罵他是奸臣了。

在秦始皇駕崩的第二年,陳勝吳廣發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吶喊,吹響了大秦帝國滅亡的號角!這一聲吶喊,也道出了所有渴望改變命運的底層心聲。

歷史上第一次農民起義發出的呼聲居然不是平等,不是公正,而是慫恿大家都來攀爬社會階級的最頂層。是不是很奇怪?

很明顯,當時普通民眾的價值觀念還認為“貴族至上、掌權至上”。

這也說明,儘管秦始皇花了幾十年取締貴族階層,但他們的勢力太龐大了,哪怕是“千古一帝”也不能在幾十年內竟全功。

再深入思考,就明白秦始皇為何寧願背上李斯送來的“大鍋”,也要遞“一把刀”給他了。

可惜的是,德不配位的李斯,把精力都放在“內鬥”上了!

周青臣和淳于越只是兩隻爭寵的蝴蝶,可他們輕輕扇一扇翅膀,就把李斯這棵大樹驚得亂了陣腳,陷入內鬥。

兔死狐悲的沒落貴族,在秦始皇生前不敢有動作,只能藉著“陳勝吳廣起義”混水摸魚,以“秦朝暴政”和“焚書坑儒”的名義掀起了一場席捲大秦帝國的風暴,致使其二世而斬!

這就是大秦帝國二世而亡的真相。

可惜了千古一帝,辛辛苦苦打下了大一統的江山,卻因識人不明,“江山永固”終成了黃粱一夢。

儘管如此,史學家仍認為,大秦帝國的建立是華夏文明領先其他文明的開始。秦始皇的書同文車同軌、長城文化和水利建設,都讓華夏文明實現了對其他文明的超越,一枝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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