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底,艾森豪威爾作為盟軍登陸非洲戰役總指揮,可謂是一腳踏入了盟軍高層,前途無量。要知道,在盟軍高階將領中,他的軍銜並不高,區區一中將。要不是英國首相丘吉爾取消進攻歐洲的計劃,心中有愧,恐怕這個職位輪不到美國人。
“火炬行動”是艾森豪威爾首次指揮的戰役。對他來說,既是挑戰又是機遇。為此,他全身心地進行著軍事準備。對於首次參戰的美軍來說,他考慮更多的是如何減少人員傷亡。然而,取得登陸戰役勝利後,卻遇到了其軍事生涯中,最大的危機。
要想說清這個問題,還要從“火炬行動”的準備開始。法屬北非,包括突尼西亞、摩洛哥和阿爾及爾都是法國的“保護國”。說白了,就是法國海外的殖民地。法國投降後,維希政府擁有對該地區的管理權,儘管德軍在該地區駐紮的兵力不多,但維希法軍卻有20多萬部隊,是不容忽視的敵對力量。
丘吉爾因為扶持自由法國運動的戴高樂,逼迫法國海軍投降英國,甚至攻擊法國艦隊,徹底地與法國維希政府分道揚鑣、矛盾不可調和。但艾森豪威爾還是有信心通過政治手段,憑藉與維希政府的關係,以期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通過祕密接觸,駐非法軍願意在強大的美軍到達時,放下武器。為了戰後的管理,艾森豪威爾按照羅斯福的授意,堅決抵制丘吉爾試圖讓戴高樂成為法屬北非領導人的做法,並推舉美國人選定的法國退役將軍亨利.吉羅,為將來法屬北非的總督。
就在這時,法屬非洲的海軍上將達爾朗向盟軍示好,願意合作。達爾朗是個狂熱的法西斯分子,圍捕猶太人,打擊進步人士,幹盡了壞事,是個不折不扣的賣國賊。與這樣的人進行合作,艾森豪威爾既高興又有些擔心。
一是,達爾朗握有駐非法軍的指揮權。他雖然掛海軍上將,但實際是維希政府軍隊的總司令,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在駐非法軍中擁有絕對的權力。盟軍登陸非洲,有他的幫助,20多萬法軍“歸順”盟軍,將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二是,戰後管理。攻城略地容易,城市的戰後管理難,有達爾朗幫忙,既可以減少對城市的破壞,又可以幾乎不費周折地將城市的管理權依舊由法軍管理。這對於以作戰為主的盟軍來說,可以專心地對付隆美爾。
更為重要的是,減少盟軍傷亡。這是任何一名指揮官都在意的事情,都希望以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勝利,首次指揮戰役的艾森豪威爾更是希望如此。與達爾朗的名聲太爛、太臭相比,這個風險值得去做,他決定重用達爾朗。
“達爾朗協議”。在艾森豪威爾的運作下,美國扶持了一個戰後法屬國家政權,吉羅擔任總督,達爾朗擔任法屬武裝部隊總司令,徹底地將英國人試圖插手非洲管理的意圖打破。儘管丘吉爾有話要說,但在既成事實面前,只好聽之任之,表示贊同。
有了這樣的政治準備,北非登陸戰役相對順利。參加“火炬行動”的美、英聯軍13個師,組成包括7艘航空母艦在內的650艘艦船的大型特混編隊,分三路在非洲的奧蘭、阿爾及爾和卡薩布蘭卡登陸,他的好友巴頓也率領一支美軍參加了戰役。
1942年11月11日,在達爾朗的命令下,摩洛哥法軍放下武器,巴頓佔領了卡薩布蘭卡,“火炬行動”勝利結束。由於吉羅在駐非法軍的影響力沒有想象中那麼大,艾森豪威爾將目光投向了達爾朗,並與其達成協議。在他看來,
首先,抓捕達爾朗不明智。儘管在達爾朗的命令下,阿爾及爾投降,但當地的進步人士,對倒行逆施的達爾朗恨之入骨,紛紛要求將其繩之以法。但艾森豪威爾清醒地認識到,他是北非法軍最高指揮官,抓捕他,就意味著法軍將不會再投降。
其次,達爾朗出任盟軍北非高階專員,有利於地區安全。由他下命令,將立刻減輕來自地中海法國海軍的威脅。更何況戰事仍在進行,抓捕他是件輕鬆、大快人心的事,但盟軍將遭受慘重的代價,尤其是人員傷亡,將無法估量。
更為緊急的是,耽擱一分鐘就將付出更多年輕的生命。儘管艾森豪威爾知道和維希分子合作,必將引起人們的強烈反感,但時間不等人,他沒有時間去解釋,他需要採取決斷措施,儘快結束戰役,儘量減少盟軍損失。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秋後算賬”是人們樂此不疲的事情。“達爾朗協議”公開後,迅速引發了同盟國的強烈不滿,在輿論界掀起了聲討艾森豪威爾的浪潮。雖然,艾森豪威爾對此有所心理準備,但沒有想到批評得如此猛烈。
該協議引發軒然大波,艾森豪威爾成“替罪羊”。
“雪上加霜”的是,駐守摩洛哥的美軍最高軍事長官巴頓,只考慮打仗,根本不擅長管理城市,索性將卡薩布蘭卡的管理權交由維希分子,以致於當地的進步人士遭受打擊,甚至轉入地下活動。一下子,將艾森豪威爾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現在的艾森豪威爾,可謂是“百口莫辯”。譴責的聲音越來越刺耳,甚至有人說他是“通敵分子”。讓他震驚的是,事先同意的丘吉爾,稱該協議是“晴天霹靂”,狡猾的丘吉爾,將矛頭指向了美國。在他看來,非洲利益得不到,美國也別想。
“協議”的發酵升級,讓羅斯福的壓力越來越大,為了平息民憤,他有了讓艾森豪威爾當“替罪羊”的想法,準備撤掉他盟軍總司令的職務。頓時,坊間議論紛紛,甚至媒體開始猜測由英軍的亞歷山大將軍取代艾森豪威爾的位置。
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馬歇爾挺身而出,支援艾森豪威爾。當他嚴肅地站在記者招待會的講臺上,面對座無虛席的會場,他指出:“我要對美國記者有關‘達爾朗協議’的評論提出嚴厲批評。”此話一出,頓時引發記者們的不滿,紛紛指責。
馬歇爾並不理會,繼續講到:“登陸非洲的戰役,我們的戰前評估是將傷亡18000名美軍士兵,但事實只損失1800人。請問諸位,‘達爾朗協議’能不能抵上16200條年輕的生命?”此時,會場鴉雀無聲。
“為什麼英國記者如此賣力抨擊我們的將軍?如果我們也像他們一樣起鬨的話,結果只有一個,會有一位英國人代替艾森豪威爾,這將使美國在國際社會的聲譽遭到嚴重詆譭。”有所感悟的記者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甚至愧疚起來。
隨後,羅斯福也發表一份公開宣告:法國的事情有法國人民做主,美國在非洲的安排,是戰爭緊迫,不得已而為之的權宜之計。說白了,羅斯福和馬歇爾的表態,不僅是支援艾森豪威爾,更是將英國人的“卑劣”目的昭然於天下,並予以指責。
風波得到了平息,艾森豪威爾十分感謝上級能這麼替自己說話。其實,工作中我們也有這樣的體會,活幹得多,有批評也正常,這個時候最需要領導的支援。苦點、累點不算什麼,就怕遇事就躲的領導,這樣的領導除了鄙視,還是鄙視。
參考文獻:《第二次世界大戰》、《二戰全史》、《艾森豪威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