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拉包爾炸成廢墟”——淺談盟軍“馬車輪行動”

拉包爾，西南太平洋上新不列顛島的一座港口，是一座天然良港，被稱之為“南太平洋上的珍珠港”。1942年1月底被日軍佔領之後，拉包爾成為日軍西南太平洋的主要前進基地。最高峰時，這裡曾有11萬日本駐軍，日本人重建了城市和港口，還建設了許多工廠和隧道，甚至還有一個2000人的妓院，儼然把拉包爾建成了一處戰略要塞。日本陸軍第八方面軍司令部和海軍東南方面艦隊司令部均駐紮於此，盟軍若想在西南太平洋戰區開啟局面，拉包爾是繞不過去的障礙。

▲美國在轟炸拉包爾之前，對這裡進行了詳細的偵查，這張照片就是偵察機拍下的，此處港灣就是辛普森港，照片中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日本艦船，他們就是此次行動要重點照顧的目標。

到了1943年，日軍已經頹勢盡顯，不得不放棄拉包爾附近的一系列島嶼。與此同時，盟軍為了取得在西南太平洋戰區的主動權，開展了旨在孤立和削弱拉包爾的“馬車輪行動”。從1943年10月12日起，美國陸航第五航空隊、澳洲皇家空軍和紐西蘭皇家空軍在喬治·肯尼將軍的指揮下，開始對拉包爾的機場和港口實施持續轟炸。

1943年10月末，日本大本營決定派出一支艦隊來加強拉包爾的軍事力量，藉此鞏固日本在新幾內亞和布干維爾島的防衛。這剛好趕上了盟軍的空中攻勢。11月2日，肯尼將軍的轟炸行動達到頂峰，9箇中隊共計72架B-25轟炸機在6箇中隊P-38戰鬥機的掩護下對拉包爾的辛普森港（Simpson Harbor）發動狂轟濫炸，目標正是在此集結的日軍艦隊！在此之前，各轟炸機大隊在對日海戰中積累下豐富的寶貴經驗，尤其是運用“跳彈”轟炸戰術已經得心應手，這次作戰成為飛行員們大展神威的絕好機會。

第3轟炸機大隊中，根據老飛行員理查德·沃克（Richard L.Walker）回憶，第3轟炸機大隊共有兩個中隊的B-25改裝成掃射型轟炸機，日本人在拉包爾守備森嚴，佈下了重兵，看架勢僅次於特魯克。根據盟軍偵察顯示，日軍在拉包爾共部署約200架作戰飛機，另有至少200架飛機可隨時從特魯克飛來支援拉包爾，另外辛普森港周圍也部署了大量高射炮陣地。若想取得戰鬥的勝利，一定要在日軍飛機趕來之前將它們全部摧毀在地面上。

沃克在起飛之前參加了一個任務簡報會，這個簡報會持續時間很短，但是氣氛卻很凝重。按照偵查報告顯示的情況，日本已經加強了對拉包爾的防衛，美國人預測參加此次行動的B-25機組成員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

▲當天攻擊線路圖，多個攻擊波從不同航線空襲辛普森港

聽到這個訊息，在場的機組成員頓時臉色慘白，但是他們每個人都很平靜地開始了任務。按照計劃，每個攻擊波由12架B-25轟炸機組成，分成4個飛行小隊，每個飛行小隊有3架B-25，沃克的座機排在第2攻擊波中。行動開始後，轟炸機編隊從盟軍前線機場起飛，飛越海洋。抵達新不列顛島後，以“一”字形陣型飛過辛普森港。各個攻擊波沿著新不列顛島和新愛爾蘭島之間的河流一路向前，調轉機頭向南準備接近辛普森港，機群利用山巒和地勢的掩護可以躲避日軍高炮的射擊。但是，在航向轉折點，機群遭到日軍戰鬥機的攻擊，負責此次行動總指揮的雷蒙德·威爾金斯少校被日本戰鬥機擊落。

▲一架綽號為“Here’s Howe”的B-25完成攻擊後呼嘯著飛離辛普森港，準備返回新幾內亞，遠處的辛普森港已經冒出滾滾黑煙，攻擊已經開始。

沃克所在的第2攻擊波中，指揮官的座機出現機械故障不得不返回基地，沃克接替攻擊波指揮權。這時候，恰好B-25機群快要抵達航向轉折點，在保證編隊不混亂的前提下，整個編隊集體向南轉。在完成轉向之後，沃克向四周檢視，驚訝地發現周圍竟然沒有一架B-25。原來，編隊指揮官在返航之前，隨手把炸彈投了下去。其他飛機見狀，一股腦地也跟著那位指揮官投彈，跟著掉頭返航。整整11架B-25中型轟炸機的炸彈就這麼白白的浪費了，沒有擊中任何一艘軍艦！

此刻，整個攻擊波中只有沃克是最清醒的，他駕駛唯一一架B-25，超低空盤旋在辛普森港上空，心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坦白地說，他當時確實非常害怕，但是沃克足夠冷靜，全神貫注地駕駛座機準備進入轟炸航路，慢慢降低飛行高度，保持飛機飛行狀態。

在軍艦中穿梭遠比在軍艦頭頂上飛行困難，沃克瞄準了前方一艘軍艦，在B-25駕駛艙中看來，這艘軍艦的上層建築就好像帝國大廈那麼高。飛機開始向下俯衝，沃克壓制住自己的恐懼心理，按下了炸彈釋放按鈕，炸彈擺脫掛彈架的束縛，向下落去。在這一瞬間，B-25的機身向上猛然一跳。那枚炸彈投得很準，坐在機尾的機槍手拍下了炸彈命中敵艦甲板的照片。過了一兩分鐘之後，沃克駕機返回基地。根據第3攻擊波的B-25拍攝的照片顯示，沃克確實擊沉了一艘軍艦！

對沃克而言，他自己當時真的非常幸運，因為他是第2攻擊波里唯一一架真正轟炸日軍船隻的B-25，並且沒被日軍戰鬥機發現。轟炸完畢之後，沃克駕機回到海面上，沒看見任何一架屬於第2攻擊波的友機，他只好獨自返回基地。

▲一艘日本運輸船被B-25轟炸的全過程，船尾已經被炸彈命中，發生劇烈爆炸。

▲圖中近處一艘運輸船上層建築已經變成一片廢墟，遠處運輸船船尾騰起巨大蘑菇雲，整個港口一片硝煙，場面十分慘烈。

▲綽號為“NotreDame De Victoire”的一架B-25拍下了這張照片，它投下的炸彈擊中了遠處兩艘軍艦。左一為日本建造的“妙高”級重巡洋艦“羽黑”號，這架B-25對著“羽黑”一通掃射，但投下的炸彈並沒有擊中“羽黑”——炸彈落入水中，馬上就要騰起沖天水柱。由於港口內騰起滾滾濃煙，煙霧對日本艦隊多少起到了一些保護作用。點選觀看大圖。

戰鬥結束後，美軍統計表明：當天第五航空隊有45名機組成員陣亡或失蹤，8架B-25和9架P-38被擊落，另有幾架受損嚴重，幾架飛機在返航途中墜毀，所幸機組成員均被救出，沃克的座機只發現幾個彈孔，沃克相信在飛機駕駛艙中一直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幫助他們，指引著他穿過“死亡谷”，保佑他們能平平安安地回家。由於第2攻擊波在此次戰鬥中表現極為糟糕，上面決定撤銷中隊指揮官職務，將其遣送回國。作為對比，沃克在此次戰鬥中表現出色，他接過了中隊新指揮官的職責，並晉升為上尉。

除了陸基航空兵對拉包爾進行轟炸之外，美海軍也出動兵力對拉包爾進行攻擊。在硝煙退散之後，拉包爾的日本艦隊清點了損失：6艘巡洋艦受損，其中4艘受損嚴重。“愛宕”號被3枚227公斤炸彈擊中，受損嚴重，艦長以下共22名船員死亡。“摩耶”號被一枚炸彈擊中，70名船員死亡。“最上”號被1枚227公斤炸彈擊中，引發大火，19名船員死亡。“高雄”號被2枚227公斤炸彈擊中，23名船員死亡。“築摩”號被數枚近失彈擊傷。“阿賀野”號被1枚近失彈擊傷。“涼波”號驅逐艦被擊沉，“海風”、“長波”、“浦風”三艘驅逐艦被擊傷。

▲一枚近失彈擊傷了日軍運輸船，海面上的陣陣白點是炸彈彈片和船隻殘骸落入水中所形成。▲遠處為重巡洋艦“羽黑”，一枚近失彈差點命中“羽黑”右前方的運輸船。

這次轟炸之後，拉包爾港的設施被嚴重破壞，剛剛集合而來的大批艦艇被迫撤至後方的特魯克島。緊接著，因美軍實施“蛙跳戰術”，拉包爾被逐漸孤立隔絕，完全失去了戰略價值。因而，美軍在1943年11月2日執行的這次轟炸任務，堪稱敲響了拉包爾港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