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是關於北宋權相蔡京,在倒臺後的一段實錄。發生于靖康元年(西曆1126年),蔡京也是在同年秋天,客死在潭州(長沙),當時他八十一歲!
蔡京,先後四次任宰相,任期達17年,四起四落堪稱古今第一人。他的孰是孰非,早有定論,所以用不著我去聒噪。我只想從這個故事,再對比他的四起四落,這真是功名富貴,到頭來不過一曲黃夢!任憑是機關算盡,終不過是空勞機心。正如蔡京在流放後的詞中,感嘆說:
“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無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遙望神州淚下。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謾繁華,到此翻成夢話。”
蔡京
本故事出自《夷堅志-蔡司空遇道人》作者:洪邁(南宋)蔡京,字元長,當年以司空官作宰相時,有一日天降大雪,他自單位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一個乞丐。只見那乞丐仰臥在雪地裡睡覺,他的身上還呼呼的冒著蒸汽,看起來一點不冷,反而很熱的樣子。蔡京心裡很是驚奇,認為他不同於常人,於是讓自己的侍吏,拿著一千錢過去送給他。
等那侍吏拿著錢來到乞丐身旁時,說明來意,那乞丐笑著說:“我要這錢,有什麼用呢?我正想見宰相一面呢!”蔡京也是好結交,這些江湖異人,隨即便把他召至府中,二人分賓主坐定,相談甚歡,又聊到了“黃白之術”(鍊金術)。
那乞丐說:“這些事兒,若只是拿嘴去說,恐難讓人相信!”說完話,他從隨身的布袋子裡,取出了一些藥粉,又拿起火爐之上的鐵筷子(火筷子),在上面胡亂塗了些藥粉後,又將其放入火中,須臾之間,再拿出來看時,這鐵筷子已然變成銀質的了,那乞丐又接著塗藥,如此再投入火中,再取出來時這銀筷子又變成黃金的了。
眼前的場景太過於神奇,蔡京更加堅信這是位異人。這乞丐酒量還很大,他一直喝了一斗的酒,才起身說要走,蔡京挽留他不住,那人回頭看著蔡京,又說:“你也不用多貪,你會享取十五年的太師之福,然後就完了。”說完他轉身走了。
等時間來到宋欽宗靖康元年(西曆1126年),當時金兵攻打東京汴梁(河南開封)無果,後剛退了兵,蔡京自雍州(陝西鳳祥一帶)返回京都,當時還準備了禦敵策略上書朝廷,後被諫官御史群起攻擊彈劾,被貶官到了分司(北宋有四京,據史料他先被貶到了南京應天府,現河南商丘,接著就是一頓連貶,流放到嶺南,死於途中的潭州)。
當時隨行有十幾條大船,拉著他的家人及財物,停泊在瞻雲館(地名,可能是當時的碼頭)下,這些財物全被當時的排岸司(管理水運的衙門)扣下,發現都是值錢的財物後全部充公,此時的蔡京已經失勢,要也要不回來了。
他隨船還有女妓(女樂)一百多人,她們的父母,也都聽說了蔡京倒臺的事,都在蔡京的船下,等著接走自家的孩子。他們在船外喊孩子的名姓,一時間,船上的人各做鳥飛獸散,蔡京也不能制止。
當時蔡京的妻子慕容夫人,還在京城內,他打發人去叫回來好趕路。但是這位慕容夫人以帝姬牽戀為由,拒絕跟著蔡京走,只是把左右的六七個老婢,打發了跟著蔡京。
當時的京尹(相當於現北京市長)聶山,催促蔡京趕快走,這真是樹倒猢猻散,蔡京家的僕人,十個裡有八九個都跑了,當時也沒有車,僅僅僱了一箇舊竹轎,抬著蔡京去往城西的碼頭。由於當時,比較狼狽匆忙,抬轎的時候,還碰到了蔡京的膝蓋,使得他摔倒在地,一時間的狼狽相,另這主僕相視而痛哭。
洪邁說,這真如釋氏(佛家)所說“五衰相現”一樣。如果蔡京當時若是早死一年,也就不會受這些苦了!實在是老天懲罰他。當時的開封使臣申彥臣,他負責監督蔡京離京,所以他目擊了當時蔡京的整個慘狀,他說當時也有點看不下去了!
評論:“五衰相現”是佛教的說法,佛經上說,天人(天上的人)很有福,好吃好喝好玩好樂,總之是舒服之極,壽命又長,關鍵是還能盡壽命,不會中途夭亡。但他們也有死時候,會出現五種衰相,簡單說即衣服變髒、頭上的花冠會枯萎、腋下會流汗、身體會臭穢、一切樂事都感覺不快樂了。
當時的蔡京,已是一位八十歲的老人,本就風燭殘年,再經歷這一番苦楚,才有了開頭的那首詞,最後的那句“追思往日謾繁華,到此翻成夢話。”成了他最後的人生感悟。誰道不是呢!貧也罷富也好,死頭臨頭萬事老。何不趁早放手,萬縷機心也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