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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之國的形成<三國曆史篇> [第10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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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回 曹叡滅遼

魏明帝曹叡是公元226年五月繼位的,運氣不算太好的是,自繼位以來就被吳蜀兩國輪番北伐。公元234年諸葛亮身死五丈原,短短八年時間,蜀漢這邊一共對魏用兵六次,孫權那邊不算給王嚴設套的那次,也是六次北伐,可以說沒有一年得閒。相比之下,曹丕在位這六年,蜀漢那邊沒有絲毫動靜,對吳戰場也是三次主動南征。

家大業大,作為三國中第一個三代領導人,曹叡還是頂住了兩大敵國的瘋狂進攻。只是魏國畢竟手握九州之地,比兩大敵國加起來還多出一倍。光守住還是很沒面子的,何況這期間還讓蜀漢拿去了武都、陰平兩郡。好在曹叡在帝位上最終解決了遼東問題,以遼東的人口、資源來說,足以抵擋武都和陰平之失,讓他不至於在九泉之下愧對曹操和曹丕。

遼東公孫氏的存在,一直讓曹魏如鯁在喉,讓當時中央之國的地緣格局雖表面為“三國”,實則為“四方”。諸葛亮的去世,讓蜀漢這邊不得不暫時轉入戰略防禦,孫權那邊聲勢浩大的三路北伐無功而返,也讓孫權沒了心氣。這為曹魏解決久懸未決的遼東問題,騰出了戰略視窗期。

在遼東問題上,時任荊州刺史的毌丘儉是最堅定的主戰派。毌丘儉是河東聞喜人,父親在曹丕為帝時做過武威太守,與時任涼州刺史的張既等人多次平叛,威服羌胡。毌丘儉因酷愛讀書,文采出眾,被曹丕任命為“文學掾”,與衛臻等人一起負責曹叡讀書養德之事。當時曹叡因母親甄氏的皇后之位被廢,受牽連貶為平原侯,沒想到幾年之後便登上了帝位。

有了這層關係,毌丘儉的仕途,肉眼可見會十分通暢。不過毌丘儉並不滿足於在朝為官,而是認為天下安定的首要之事是滅了吳、蜀兩國,為此特別申請到荊州去任刺史。諸葛亮病逝之後,毌丘儉認定吳蜀兩國暫時不會再北伐,而且兩國都有山水為險,一時之間難以征服,此時可以利用這個視窗期拿下遼東。按毌丘儉的奏摺中的說法,是“陛下即位已來,未有可書”。意思是說陛下繼位這麼多年,也沒有什麼可以載入史冊的功績。

這其實也是曹叡的一塊心病,毌丘儉跟他相知那麼多年自是瞭解的。關於要不要解決遼東問題,魏國朝堂上一直爭論不休。主戰者覺得遼東雖然表面臣服於魏國,但本質就是一個獨立的邦國,何況還多次與東吳相通;主和派則認為在吳、蜀兩個主要對手沒解決之前,沒必要去對錶面臣服的遼東公孫氏用兵。

與毌丘儉當日一起在潛邸陪伴過曹叡的衛臻,就是主和派的代表。衛臻的家世較毌丘儉更為引人關注,當日曹操舉義兵討董,陳留人衛茲散盡家財,幫曹操募得五千兵。後來曹操首戰汴水失利,在曹洪的保護下僥倖逃得性命,衛茲卻在那場戰鬥中不幸陣亡。衛臻便是衛茲的兒子,曹操當日還在世時,就因為這層關係格外的照顧。

儘管朝堂上有不少人反對,但曹叡終究還是不希望當個守成的太平天子。有件事情可以證明他的心氣。中央之國的帝王在死後追加的名號有“廟號”和“諡號”兩種。諡號是用來評定生前事蹟的,有褒貶之意,使用範圍不僅限於帝王,也可用在貴族、大臣身上。用在皇帝身上,一般以“帝”為字尾。比如漢武帝、隋煬帝等。廟號則是立於太廟奉祀時的名號,僅限於君主使用,且不是每個君主都有的。漢朝是最早使用廟號的朝代,比如劉邦的漢太祖就是廟號。一般是開國皇帝才能稱“祖”,再後面則稱“宗”。並且不是每個皇帝都有廟號的,像西漢就只有四個皇帝有廟號。

曹叡很想有廟號,也很想稱“祖”。曹丕是開國皇帝,廟號為“高祖”(也有說是“世祖”),曹操雖然沒有稱帝,但奠定了魏國的基業,所以曹丕把“太祖”給了曹操。類似這種情況,一般是可以有兩個廟號為“祖”的皇帝的。按說到了曹叡這裡,無論如果也是不好稱“祖”了。只是曹叡實在是太想證明自己,於是在取了遼東之後,給自己加了個“烈祖”的廟號。不光做了“祖”,還是生前自己取的,也算是空前絕後吧。順便說下,曹叡的日常卻表現的不像那麼有雄心壯志,甚至有異裝癖。魏晉時期對男性的審美比較陰柔,只是不知是受曹叡的影響,還是影響了曹叡。

既然大魏皇帝準備挑個軟柿子來證明自己的武功,身在遼東的公孫淵就在劫難逃了。公元237年,魏景初元年(是的,又改了年號),毌丘儉由荊州調任幽州,替代了刺殺軻比能,讓鮮卑陷入內亂的王雄任職幽州刺史。同時曹叡還把王雄想了很久的“護烏桓校尉”了職也給了毌丘儉,包括為之假節,授度遼將軍。總之是將幽州軍政事務一併交付給了毌丘儉,雖然名為刺史,實質已是州牧的權力,為的就是能夠一戰解決遼東。

師出一定要有名,公孫淵當下並沒有謀反,此前還拒絕了孫吳冊封的燕王,斬吳使首級送至洛陽。有由頭要打,沒由頭創造由頭也要打。公孫淵當日因此功受封為大司馬,這是三公之職,按道理來說就算不在洛陽為官也是要時時去向皇帝述職的。於是曹叡讓毌丘儉派使者徵召公孫淵入京,後者清楚這一去定是有去無回,自然會拒絕。即使不公開謀反,只這一條也就可以興兵了。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打。公孫淵的治所為遼東郡治“襄平”,對應現在的遼寧省遼陽市。地理上背靠長白山脈的餘脈千山山脈,與遼河左岸支流衍水相依。千山山脈也是遼東半島的造就者,小遼河現名“太子河”,當年燕太子丹刺秦不成,逃至襄平藏於衍水,之後被殺,衍水因此被後人稱之為“太子河”。

遼東是燕國從東胡手上奪取,並將之納入中央之國版圖的。從地緣政治角度看,現下代表中原王朝出征的毌丘儉做的也是同樣的事。由河北平原向遼東進軍,最好的線路自然是燕山與渤海之間的那條伴海道。曹操北伐時,伴海道因雨水過多難以通行,回程時才得以走通。毌丘儉這次吸取教訓,並沒有受阻的記錄。

當年東漢王朝為安置內附的烏桓,分遼東、遼西之地,跨遼河下游設定了“遼東屬國”。曹操將烏桓內遷之後,順勢取消了這個烏桓安置地。遼東、遼西兩郡復以遼河下游為界。以公孫氏在遼東的實力來說,拿下伴海道以北的遼西屬地,並不在話下。山海關是扼守伴海道南端的節點,當時建有“臨渝縣”,世稱“渝關”。如果公孫淵這樣做的話,那麼就可以在渝關阻擊毌丘儉。那樣的話,曹魏北伐的難度將大大增加。

不過公孫氏三代都臣服於曹魏,這條分界線自是萬萬不能跨的。因此毌丘儉很輕鬆的就穿越伴海道進抵遼河西岸,然後渡過遼河,進軍遼東郡最西部,位於遼河東岸的“遼隧”縣(遼寧海城市西北高坨鎮)。一進入遼東,毌丘儉就迎來了好訊息。當初跟隨袁尚兄弟遁入遼東的舊部及烏桓人,比公孫淵更害怕遭到清算,見魏軍北伐遂主動前來歸降,總計有五千餘人。

有了這麼良好的開端,正式開戰後看起來將一帆風順。然而結果還是讓衛臻說中了。在衛臻看來,公孫氏在遼東經營已逾三世,“外撫戎夷,內修戰射”,帶支偏師長驅直入,覺得到那就能取勝,實在是過於狂妄。兩軍在遼隧一接戰,毌丘儉就知道自己的準備有多麼不充分了,落敗後只能再退遼西。

毌丘儉的出師不利,並沒有動搖曹叡征服遼東的決心。衛臻有一句話他是聽進去了,那就是光靠一支偏師肯定是不行的。大魏現在最能打的統帥是司馬懿和滿寵。一個在東線一個在西線。滿寵年紀大了,早已心生退意,而且孫權雖然自己不再北伐,但看曹魏這邊跑去打遼東,緊接著又在江淮用兵。蜀漢那邊諸葛亮一走,元氣大傷。怎麼看也得消停幾年,於是司馬懿就被召入洛陽準備出征遼東。

再來說說公孫淵接下來怎麼應對。既然已經撕破臉,而且明顯不是毌由儉的個人行為,那公孫淵不反也得反了。見司馬懿領大軍二徵遼東,這時候公孫淵又想到了孫權,趕緊派遣使者由海道入吳,再次向孫權表示臣服。說實話之前做得那麼絕,公孫淵還敢去向孫權求援,實在是勇氣可嘉獎。形勢比人強,現在除了東吳,放眼天下也的確沒人有理由和實力出這個頭,權當死馬當活馬醫吧。

公孫淵寫給孫權的信,言辭是很謙卑的,還說了當初為什麼翻臉的苦衷。為表示誠意,公孫淵還特地用了孫權給的“燕王”自立為王。問題是,你是孫權你會信嗎?看到公孫淵還敢派使者來,吳國上下都非常氣憤,準備殺了使者以報當日之仇。關鍵時刻是南陽人羊衜向孫權獻計,才制止了這場報復行動。三國時有兩個羊衜,還有一個是泰山人,做過孔融的女婿和曹魏的上黨太守,其父羊續因為官清廉,還留下過羊續懸魚的典故。

東吳的這個羊衜(羊道)告訴孫權,斬殺公孫淵的使者雖能出口惡氣,但只是匹夫之勇,非王者所為。不如順勢答應了公孫淵,派出軍隊前往觀察形勢。如果魏國北伐失敗了,那麼東吳不計前嫌前往救援,公孫淵必將感恩;如果雙方相持不下,那就乘勢攻擊公孫淵的後方,掠奪他的沿海縣邑和人口,以報當日之仇。

羊衜的計策並不是讓東吳去加入戰局。出現第一種結果,那麼公孫淵必定會死抱東吳大腿,以後最低限度買馬就不愁了。吳地不產馬,東吳想跟公孫淵結盟,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馬。此前兩批使者都帶著買馬的任務;出現第二種結果,那就直接上手搶人搶物資。亂世中最缺的就是人口和馬。只要不傻到真的去跟魏軍交戰,這筆買賣怎麼看都是穩賺不賠。

孫權也覺得此計甚好,遂告訴公孫淵的使者,自己會派軍相助,並且還假意好心提醒“司馬懿所向無前,深為弟憂也”。對公孫淵留一手是很有必要的,因為去信孫權之前,公孫淵已經寫過信給曹叡,語氣同樣謙恭,痛說自己當日是如何效忠大魏,跟東吳翻臉的,對與曹魏維持之前的關係還心存幻想。可以說如果吳軍加入戰團,並因此幫公孫淵撐住的話,說不定又會被賣了。

其實諸葛亮雖死,魏國的西線還談不上天下太平。六出祁山後的第二年,馬岱就曾經領軍襲擾過魏境。司馬懿派出牛金前往迎擊,斬首千級。這個牛金就是當日曹仁被圍於江陵,率敢死隊出城,後被曹仁親自救回的將領。五出祁山時,也是他做司馬懿的前鋒去追擊諸葛亮。這次司馬懿北伐也把他和破匈奴有功的胡遵帶在了身邊。

北伐並不會動用關中的軍隊,司馬懿除了帶領幾個親信將領以外,軍隊的主體是駐於洛陽的中軍。曹叡為司馬懿備下的兵馬是四萬。兵力倒不是大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此去四千裡,軍費消耗巨大。正因為如此,朝堂上的反對聲很大。只是曹叡為了自己的歷史地位也顧不了這許多,告訴朝臣不要去計較成本。曹叡也知道讓駐於西線的司馬懿跑到北線去徵遼東,存在很大的風險,很想知道一共要花多少時間,能不能取勝。司馬懿的判斷是來回的路上要各花百日,打仗差不多也是百日,前後一年時間夠了。

公元238年,魏景初二年二月,司馬懿領軍由洛陽出發,經伴海道於六月兵抵遼水。這個時間點很重要。中原王朝前往東北地區作戰,有兩個氣候上的問題:一是雨季時伴海道常常泥濘不堪,難以通行;二是較中原更為寒冷的氣候。曹操當日是準備七月穿過伴海道,結果正遇上一年雨水最盛的時節,只能走無終道翻越燕山,八月時才走到白狼山。回來的時候又正值隆冬,不光天寒地凍還無水無糧。殺馬為食,掘地取水方渡過難關,郭嘉也因此染病身亡。

司馬懿選的這個時間點,使之能夠安全透過伴海道,如果作戰時間能夠控制在百天,又可在剛入冬時退回來。同時這次北伐還比上次多了一層保障,那就是由青州而發的海路運輸船,具體執行這項任務的是東萊郡。其實曹叡最初有徵伐遼東之意時,就是準備兩路齊發。青州這一路,由田豫統領渡海至遼東。毌丘儉過於輕敵,以幽州一地之軍力就想征服遼東,失敗才是正常的。

見魏國大軍將至,公孫淵在戰術上有三個選擇:一是據守襄平;二是以遼隧為依託佈防於遼水拒敵於國門之外;三是棄襄平而走,儲存實力。在司馬懿看來,第一選擇是下策,第二個選擇是中策,最後一個選擇才是上策(從公孫淵的角度)。公孫淵時下的領地分為四個郡:包括位於遼東半島的遼東郡、從朝鮮半島北部遷徙至遼河平原北部的玄菟郡,以及位於朝鮮半島東南海岸的樂浪、帶方兩郡。放棄襄平城,再往玄菟方向撤是沒有意義的。這條上策實質是放棄遼東、玄菟兩個現在位於中國境內的郡,然後退入朝鮮半島,以拉長魏軍的補給線。

不管選哪條路,公孫淵都沒有寄希望於戰場上,他希望的是用時間把司馬懿給耗走。只要拖到冬天,魏軍必定補給困難,戰鬥力下降。而且吳蜀兩國還在南邊虎視眈眈,司馬懿不可能一直呆在遼東,到時候肯定會退兵。等待也是司馬懿所善長的,只不過這次他自己做了客軍,變成希望追求速戰的一方。

對於公孫淵來說,既然覺得自己難以在戰場上戰勝司馬懿,那麼退出入朝鮮半島儲存實力,等司馬懿走後再收復失地的確是上策。問題是這樣做的話,公孫淵又有點捨不得。因為放棄襄平不僅意味著放棄一座城,還意味著需要在遼東、玄菟兩郡堅壁清野,讓魏軍沒有辦法留軍駐守才能達到效果。否則你像張魯那樣把整個漢中完整的留給曹操,自己再逃入巴西,那純粹是賭一把曹魏在收到大禮後,會不會放過自己。

公孫淵捨不得,或者說大多數人都捨不得。既然捨不得那就只有硬拼了。中策和下策並不矛盾,公孫策依舊希望把對手先擋在遼水一線,實在不行再退至襄平。受命駐守遼隧的是卑衍、楊祚兩員將領,以及步騎數萬,公孫淵自己則留守襄平。兩將抵達遼隧後,立足防守,在遼隧城外挖掘了二十餘里的壕溝。

之前無數戰例已經證明“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就算是防守也可以乘敵軍立足未穩出城破襲。卑衍也的確從公孫淵那裡收到了主動出擊的命令,只是不是誰主動出擊,都能表現得像張遼那般。為司馬懿充當先鋒的是胡遵,一戰下來大敗卑衍。對於遼東軍來說,逆戰失敗並不可怕,接下來據城以自守就是。雙方兵力相當,又有堅固的城防,有來有回的打上個兩三個月實屬正常。

然而雖然有遼水和二十餘里的壕溝做依託,但攻城卻不是司馬懿唯一的選擇。理論上,魏軍卻還是可以繞過去直取襄平城。當然,一般情況下這樣做的風險是很大的,會被遼隧的守軍包抄後方。單是切斷補給線這一條就夠進攻方喝一壺的。司馬懿卻還是選擇了這麼做。敢這樣做是算準遼東的主力已經盡皆集結於遼隧,襄平城必然空虛。強攻遼隧只會正中對手下懷。

司馬懿先下令由向遼隧防線的東南機動,卑衍那邊則急忙將兵力向南圍集中。不過司馬懿去往南圍的只是多帶旗幟,假裝主力的疑兵。待對手主力被調往南線後,魏軍主力突然由遼隧防線的北端渡河,再向東北方向行軍,直奔平襄城。為了顯示決心,渡河之後的司馬懿還下令把渡船給燒了,只在遼水沿岸構築長圍。

魏軍過河後不攻遼隧,卻直奔襄平,這讓身為遼隧主將的卑衍慌了手腳。此刻他面臨一個選擇,是固守遼隧還是回援襄平。最終卑衍還是選擇了連夜棄城回援襄平,遼東主力盡在遼隧,他不敢冒這個險。事已至此,接下來選擇最好是在襄平城外紮營,與公孫淵互為犄角,繼續拖延時間。然而急行軍回援的卑衍再次接到公孫淵的命令,令其與魏軍做“殊死戰”。雙方決戰的地點叫作“首山”,位於今襄平城西南十五里,現為遼寧省遼陽縣駐地(現建有首山公園)。

客軍求速戰,司馬懿要的就是引遼東軍出來野戰。雙方在首山前後接戰三次,卑衍都被打敗,只得退入襄平城與公孫淵死守,司馬懿則圍著襄平城也挖起了塹壕,作出要長期圍困的樣子。出征前司馬懿曾告訴過曹叡,公孫淵如果選擇死守襄平就是死路一條。儘管公孫淵先選擇了沿遼河佈防的中策,但現在已經蛻變為了下策。之所以在遼水或者說遼隧佈防,於公孫淵來說比死守襄平好,一是因為如果遼隧還在遼東軍手上,司馬懿是一定要分兵繼續圍攻的,這樣可以與襄平城遙相響應,互相緩解壓力;二是遼隧在遼水邊上,無論司馬懿沿陸路從幽州運送補給,還是由青州由海路運糧至遼河河口,然後再溯水而上,都得從遼隧眼前過。

換句話說,在不選擇堅壁清野的情況下,遼隧城是一定要死守的。現在遼隧城的主力被調回了襄平,魏軍的糧船便可暢通無阻的由渤海灣進入遼水。司馬懿在渡河後,沿河岸構築長圍,也是為了避免這條補給線為遼隧守軍所切斷。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是,雨季又來臨了,而且今年雨水特別大,連著下了三十餘天。要是司馬懿像曹操那次一樣,選擇七月去走伴海道,那百分之百會被逼著只能再走無終道。

司馬懿這樣做是在等,等來自青州的運糧船。襄平城位於太子河上游,越往上游水位越淺。海船的體量較大,原本是到不了城下的,現在水位一漲,魏軍的運糧可以直接抵達襄平城下。眼見站在城頭都能看見對手的運糧船,襄平城中的軍心就有點亂了。運糧船到後,雨水也停了,司馬懿當即下令發動總攻。圍城造土丘、建望樓往裡射箭,用拋石車往城裡砸石頭,各種攻各種攻城武器一起上。之前不攻是不想打草驚蛇,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把敵人嚇跑

悲催的是,魏軍的糧草到了,公孫淵自己的糧食反倒是不足。按道理來說,你既然準備跟對手打持久戰,城中備上大半年的糧食是必須的。問題是,公孫淵之前將主力駐紮於遼隧。卑衍回援時又被司馬懿打得大敗,倉促間顯然是沒有辦法把遼隧城的糧食帶到襄平的。換句話說,襄平城生生的多了幾萬張嘴,卻沒有自帶乾糧。這種情況下,僅僅到了八月,襄平城的糧食就耗盡,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之前跟卑衍一起退入城的楊祚,甚至偷偷出城投降。知道大勢已去的公孫淵,亦派出使者向司馬懿乞和,並表示願意把兒子公孫修送至洛陽為質。司馬懿不但不準降,還把使者給殺了。

看出司馬懿這次是要把自己族滅的公孫淵,只得帶著帶著兒子公孫修及幾百騎兵,向東南方向突圍。雖然“三十六計,走為上”。之前司馬懿也說過,棄襄平而走是上策,但有計劃的戰略轉移和落荒而逃是兩回事。很快,公孫淵父子就被司馬懿派出的追擊部隊所斬,襄平城旋即被攻破。公孫淵不光謀反,還敢自立為燕王,這是罪上加罪,跟當日的“河首平漢王”宋建性質一樣,待遇自然也是一樣。城破之後,公孫淵為這個短命的燕王設定的相國、將軍等高階官員兩千人,及各將官家族中十五歲以上男子七千餘人盡皆被斬首,築成京觀以儆效尤。恩威並施,司馬懿同時下令,不追究中下級官吏的謀反之責,原本為中原人氏者可各自回到家鄉。

公孫淵的覆滅,共為魏國增加了四萬餘戶,三十餘萬人口。不過魏國卻並不是唯一收穫戰利品的,不要忘了孫權那邊還派出水軍北上。司馬懿完成了他對曹叡的承諾,在100天內結束戰鬥。孫權這邊本來就不是真心救援,一直到拖到次年三月才出兵,領軍的正是羊衜及他推薦的孫怡、鄭胄兩位將領。

當然,趕不上打仗完全沒有什麼影響。此時司馬懿都已經回到了洛陽,包括魏明帝曹叡亦於這年(公元239年)正月駕崩。換句話說,羊衜這次北上連選擇題都不用做,就是乘公孫淵完敗,司馬懿主力回撤去乘火打動。魏國留守遼東沿海的將領,完全沒有想到東吳居然這個時候會來跨海打劫。吳軍在擊敗魏國守將之後,順勢搶掠了些人口,算是把當年丟在遼東的投資,連本帶利的給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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