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秦始皇本紀》詳細記載了秦始皇自13歲為王,51歲而終的經過,秦朝由大一統而至二世亡,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司馬遷筆下,天象是貫穿秦始皇一生的時間線。
在古代,天象、星象是很重要的問題,一般理解為“天生異象,必有大事發生”,很大程度上,天象可能左右一個人的命運甚至是王朝的政策決斷,所謂天命不可違。
印象中,最昂揚的天象是西漢時期的“五星出東方,利中國”,結合強大國力,從“漢兵方至,毋敢動,動,滅國矣”,到東漢的“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簡直霸氣至極。
現在做事講究理論先行,古代就用樸素的現象來代表事情的正確性——這是老天都預示的,所以你該相信吧。所以,每逢大事必有天象,如倉頡造字,異象就是天雨粟,有鬼夜哭——天上下起了小米,讓凡人認字有智慧了,鬼都不安生,所以要哭了。
尤其涉及王侯、皇帝,異象更是不得了,周文王是胸有四乳,這種特徵一般人是怪胎,厲害人物就是異象;唐代開國皇帝李淵差一點,胸有三乳,但出生時神光照室;劉邦是母親和蛟龍所生,並且腿有七十二痣,起義時還一劍砍了白帝的兒子;趙匡胤出生時身體都泛金光,朱元璋出生時紅光滿室,都被認為著火了……凡此種種,都被記載在正史當中。
所以,秦始皇的一生伴隨著天象,再平常不過了,要知道,這可是中國歷史上第一位皇帝。
“王年少,初即位,委國事大臣”,13歲的嬴政還沒獨掌大權時,天象就開始了。
“三年,蒙驁攻韓,取十三城……歲大飢”,戰爭勝利的時候,全國鬧起了大饑荒。
“四年,十月庚寅,蝗蟲從東方來,蔽天。天下疫。”這一年,戰爭上依然取得了勝利,但是發生了遮天蔽日的蝗災,火上澆油的是全國發生瘟疫,致使百姓只要交上一千石糧食,就給授爵位一級。
“五年,將軍驁攻魏……取二十城……冬雷”,軍事上一口氣奪取了魏國20座城池,但發生了一個怪現象:冬天打雷了。這時不由讓想起“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不可能發生的天象在嬴政當政第五年時發生了。
“七年,彗星先出東方,見北方,五月見西方……彗星復見西方”,在嬴政20歲時,被民間稱為掃帚星的彗星終於來了,這一年,軍事仍在進行,大將軍蒙驁戰死,夏太后去世。
“八年,河魚大上,輕車重馬東就食”,此年,嬴政的弟弟長安君進攻趙國時造反,後被平叛,異象是黃河裡成堆的魚自殺式的跳到岸上,人們趕著馬車去東方尋找食物。
“九年,彗星見,或竟天……己酉,王冠,帶劍……四月寒凍,有死者……彗星見西方,又見北方,從鬥以南八十日”,嬴政執政的第九個年頭可謂真不消停,這一年嬴政舉行加冠之禮,代表著已經成人,可以佩戴寶劍了,成人後的頭一件事就是平叛嫪毐之亂,除掉了一個政敵,伴隨著這些事,天象是彗星又出來了,還橫穿了天空,本來應該很熱的農曆四月份竟然凍死了人,隨後彗星又連續出現了八十天。
第十年和十一年,天象消停了一下,但攻打六國的戰爭仍在繼續。
“十二年,天下大旱,六月至八月乃雨”。到第十二個年頭,又是大旱之年,從六月到八月才下雨,這一年,嬴政的另一個對手呂不韋自殺,掣肘嬴政的人幾乎沒有了。
“十三年,正月,彗星見東方”,這一年,彗星又不甘寂寞的跑出來,倒黴的是趙國,被殺掉了十萬人。
第十五年和十七年,接連發生了兩次地震,發生了大饑荒,但嬴政在軍事上勝利連連,收繳了韓王的全部土地,設立了潁川郡。
“十九年……大飢”,大饑荒又來了,但這年,秦國在軍事上活捉了趙王,嬴政在邯鄲把當人質時的仇人都活埋,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在第二十年的時候,荊軻刺秦王發生了,嬴政派兵狠狠的揍了一通燕國。
“二十一年……大雨雪,深二尺五寸”,這年又發生了雪災,深度達到了二尺五寸,但軍事上依然如碾壓一般,攻打楚國,佔領了燕國的都城。
自二十二年到二十五年,並未有天象的記載,此間,魏國投降,連續俘虜楚王、燕王、代王,並且平定了長江以南地區。在二十五年五月,嬴政豪爽的讓全國痛飲,慶祝滅掉了五國。
二十六年,又俘虜了齊王。自此,六國亡。
二十六年也就是公元前221年,是個值得記住的年份,天下一統,始皇帝誕生了,“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
直到嬴政當朝三十二年,異象又出現了,“燕人盧生使入海還,以鬼神事,因奏錄圖書,曰‘亡秦者胡也’”,盧生到海上尋找長生不老藥回來後帶了本書,上面有“亡秦者胡也”的字樣,秦始皇把仇恨放到了胡人身上,派蒙恬領兵三十萬北上滅胡。
“三十三年……明星出西方”,彗星又不甘寂寞了,出現在了秦國西方,這一年攻打陸梁地區,又在西北驅逐匈奴。
“三十六年,熒惑守心。有墜星下東郡,至地為石,黔首或刻其石曰‘始皇帝死而地分’”,這一年火星侵入心宿,這種天象象徵著帝王有災,同時有隕石落下,被老百姓刻上了始皇帝死而土地被分的字樣。
一語成讖,第二年,秦始皇在沙丘平臺病逝。
此後僅三年,大秦帝國覆滅。從秦襄公到二世胡亥,歷經600多年的時間,而大一統後只存續了15年,這可能是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
“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從秦王嬴政軍事行動的歷年天象記載來看,秦國動不動全國性的災難,國內政局也不斷動盪,杜牧的評判終歸有一定道理。
不管天象之說有無依據,它也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給我們提供了一條可以思考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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