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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翻開中國地圖可以看到,從西北重鎮蘭州往西,沿著祁連山脈是長達千里的河西走廊。而出了河西走廊西端,敦煌城西的玉門關和陽關再往西去,直到帕米爾高原,也就是古代的蔥嶺以及哈薩克境內的巴爾喀什湖,這一片廣大的區域就是自漢代以來所說的西域。

自公元前3世紀起,興起於蒙古草原的遊牧部族匈奴,就一直侵擾威脅中原地區。戰國末期,趙國大將李牧曾在與匈奴的大會戰中大破匈奴。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大將蒙恬率領30萬秦軍北擊匈奴,將他們逐出了河套以及河西走廊地區。

秦朝滅亡後,中原地區再起楚漢相爭。項羽和劉邦忙著逐鹿中原,對北方的匈奴早已無暇顧及。匈奴的冒頓單于建立起統一的政權和強大的軍隊。他乘機擴張勢力,控制了從中國東北部到西部的廣大地區,西域地區自然不能倖免。

西漢初年,匈奴征服了西域,在那裡設定僮僕都尉,向西域各國徵收繁重的賦稅。並且以西域作為據點,依靠強大的騎兵,經常襲擾漢朝,侵佔領土,騷擾掠奪居民。

西漢朝廷逐漸認識到西域對於中原王朝的重要。漢武帝即位後,派遣侍從官張騫率領一百多人從長安出發出使西域,意圖溝通與西域的聯絡,聯合那裡的國家東西夾擊匈奴。張騫兩次出使西域,歷盡艱險,打通了從中原前往西域和中亞的絲綢之路。

從公元前129年起的10年間,漢武帝策動了對匈奴的漠南﹑河西和漠北三次大規模的戰役。在衛青和霍去病等將領的率領下,漢朝大軍殲滅了匈奴軍的主力,將匈奴人趕到更遠的西北。使得敦煌以西的廣大西域歸於中華版圖。

漢宣帝時期,漢朝在如今的新疆輪臺設定西域都護府,另設戍已校尉、戍部候等軍政長官,管理當時西域的婼羌、樓蘭、莎車、疏勒等三十六個小國。推行政令,行使國家主權。

作為漢朝在西域地方的最高長官,西域都護的職責除了守境安土,還要協調西域各國間的矛盾和糾紛,制止外來勢力的侵入,保證絲綢之路的暢通。

漢元帝時,西域都護府副校尉陳湯曾經與都護甘延壽一起,率領漢軍越過蔥嶺,萬里長途奔襲,在康居斬殺一直與漢朝為敵的匈奴郅支單于。“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02

西漢末年,王莽篡位,中原大亂,對於西域已是無暇顧及。匈奴乘機捲土重來,再次控制了西域。隨著西漢的最後一任西域都護李崇在龜茲失去音訊,西域都護府也不復存在。

東漢建立之初,由於百廢待興,無力應付戰爭。光武帝劉秀只好暫時放棄對西域的經營。直到公元74年,漢明帝派大將竇固和耿秉出兵西域,直達天山,打敗了北匈奴呼衍王。

隨後重新設立西域都護府,同時也恢復了戊己校尉制度。耿恭擔任戊校尉,駐屯如今新疆東北的金蒲城(巴里坤),扼守天山通往北匈奴的要道。關寵擔任己校尉,駐屯於柳中城(鄯善)。

竇固的西征大軍只在西域駐紮了幾個月就被召回了關內。東漢在西域的兵力,只剩下耿恭和關寵率領的兩支僅有數百人馬的屯墾部隊。位於輪臺的西域都護府,也只有區區幾百兵力。

東漢大軍剛離開,北匈奴單于就派出數萬騎兵前來攻打。耿恭帶領部下數百將士打退匈奴軍,從金蒲城突圍,向西轉移到疏勒城(奇臺縣)憑險據守。

幾個月後,漢軍糧食耗盡,連鎧甲和弓弩上面的皮革和獸筋也用水煮了吃掉。不斷有將士在飢餓中死去,可是剩下的數十漢軍將士始終寧死不降。

76年正月,當兩千東漢援軍歷經艱險,翻越天山來到疏勒城時。城中漢軍此時只剩下了疲憊不堪的26人,早已陷入絕境的孤軍將士們沒想到還有獲救的一天。

耿恭他們冒著大雪隨著援軍踏上回家之路。在匈奴軍隊緊追不捨下,這支隊伍且戰且退,回到玉門關的時候,他們個個衣衫襤褸,形容枯槁。疏勒城中救出的26名勇士,只剩下了一半。在歷史上留下“十三將士歸玉門”的悲壯故事。

此後,東漢名將班超恩威並舉,以各種手段制服反叛的勢力,逐一平定西域各國。公元94年,西域都護班超調集龜茲等屬國的7萬人馬攻下最後頑抗的焉耆、尉犁和危須三國。至此,西域大小50餘國全部歸附了漢朝,絲綢之路重新打通。

03

到了唐代,640年唐太宗李世民消滅了吐魯番的高昌國,在交河城設定安西都護府管理西域地區的軍政事務。後來安西都護郭孝恪擊敗龜茲國,把安西都護府遷到龜茲(庫車縣),統轄龜茲、焉耆、于闐、疏勒(喀什)四鎮,守護大唐西北邊疆。

武則天當政時期,又在天山以北的庭州設定北庭都護府,分管天山以北和巴里坤湖周圍地區。安西都護府則分管天山以南的西域地區。

此時,西域的敵人已經不再是匈奴,而是吐蕃。

唐代初期,青藏高原崛起一個吐蕃王朝,隨著實力日益強大,開始對外擴張。638年秋,松贊干布指揮20萬吐蕃軍攻打唐朝的松州(阿壩),被唐朝軍隊打敗。他派特使到長安謝罪,要求和親。之後便有了文成公主進藏,開始了唐朝和吐蕃長達20年的和平合作。

唐太宗和松贊干布相繼去世十幾年後,吐蕃和唐朝之間為了爭奪西域,衝突再起。青海大非川之戰,唐朝與吐蕃的戰爭全面爆發。西域的安西四鎮也成了雙方反覆爭奪的地方,幾經易手。

04

危機總是發生在中原出現動亂的時候。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爆發,給中原大地帶來深重災難。駐紮在河西走廊以及西域安西都護府的大唐軍隊,不得不陸續被調到內地去參加平叛。

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接到唐肅宗的詔令,先後由安西行軍司馬李棲筠,驃騎大將軍李嗣業和左右金吾衛將軍馬磷率軍東返中原,總共回調了15000精兵。地處西域的安西﹑北庭兩個都護府頓時兵力大為削弱。吐蕃乘虛而入,全力攻打河西走廊,進兵西域。

此後,吐蕃攻佔了陝西鳳翔以西、四川分州以北地區。後來繼續攻陷瞭如今的甘肅蘭州、臨夏、臨洮、岷縣、天水、成縣、隴西和青海貴德、樂都等隴右之地,使得河西與中原隔斷。763年冬,吐蕃軍甚至攻佔了唐朝的京城長安,半個月後才撤離。

此後十餘年,吐蕃又沿祁連山北上,河西的涼州、甘州、肅州、瓜州先後陷落。隨著抗擊吐蕃多年的重鎮沙州淪陷,河西走廊全部丟失。西域與唐朝的通道被切斷,大唐西域駐軍孤懸塞外,面臨十分艱險的處境。

但是,北庭都護府仍有伊西北庭節度使李元忠統領瀚海、天山、伊吾三軍的剩餘兵力堅守,安西都護郭昕則率安西軍控制著安西四鎮,兩地始終沒有被吐蕃軍攻陷。

781年,李元忠和郭昕派遣信使繞道回鶻前往長安,入朝報告軍情。此時安史之亂早已平息,唐朝也已經是唐德宗李適在位。朝廷才知道西域兩個都護府仍然完好。加封李元忠為北庭大都護﹑寧塞郡王,郭昕為安西大都護﹑武威郡王。可是卻無力給予任何兵力和錢糧的增援。

他們發動軍民,屯田募兵,發展經濟,鑄造錢幣,始終使用大唐的年號。儘管與中原徹底斷絕了聯絡,仍在遙遠的西域維護著大唐的一方國土。

直到790年,北庭被吐蕃攻佔。此時李元忠已經於四年前去世,繼任北庭節度使楊襲古帶領二千餘人撤往西州。聯絡回紇收復北庭失敗後,楊襲古被回紇宰相頡幹迦斯殺害。

05

唐朝就此與安西失去了聯絡,不知安西都護府的存亡。事實上已經放棄了對安西的控制。然而,朝廷不會想到的是,安西在節度使郭昕的領導下,仍然在苦苦堅持。

郭昕是陝西省華州人,出身於名將世家。祖父郭敬之曾為壽州刺史,上柱國。父親郭子云為遊擊將軍。他的伯父則是唐代中興名將,平叛安史之亂的功臣﹑汾陽王郭子儀。

766年,雲麾將軍、左武衛大將軍郭昕,奉命前往前往巡撫河西和安西等地。後來歷任安西四鎮留後、安西都護、四鎮節度使。掌管安西都護府。

790年,安西四鎮中於闐首先陷落了。但是直到808年冬,安西都護府所在地龜茲才最後被吐蕃攻陷。在艱苦卓絕的形勢下,郭昕帶領殘餘唐軍竟然又堅持了18年!

關於安西最後陷落的時間和郭昕的下落,史料並沒有確切記載。但是人們可以想象這樣一個悲壯的場景:在城破的最後時刻,已是滿頭白髮的武威郡王郭昕率領一幫飢餓疲憊的老兵,冒著漫天飛雪,依然挺立龜茲城頭與吐蕃兵浴血拼殺,直到全體壯烈殉國。

孤軍堅守42年的西域終於陷落,大唐王朝完全失去了對西部地區的控制。直到40年後,民族英雄張議潮挺身而出,在沙洲舉起了反抗吐蕃殘暴統治的義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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