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年8月1日,四艘鉅艦緩緩地停泊在了長崎港口。
在海風中獵獵作響的清朝龍旗引起了岸邊日本民眾一陣騷動,一股難以名狀的氛圍籠罩了整個港口。
驚奇、歎服、擔憂、恐懼、嫉妒、憤怒······
即便是在明治維新後,大力發展海軍的日本軍方也不得不為之震驚——這四艘鉅艦實在是太大了!
定遠號:排水量7340噸鎮遠號:排水量7340噸濟遠號:排水量2440噸威遠號:排水量1280噸而當時,日本最強大的三艘主力艦不過也才3000噸級,紙面實力完全沒法和“鎮遠”、“定遠”相抗衡。
長崎港口
“鎮遠號”仿製
“定遠號”仿製
日本人的態度其實並不奇怪。
早在十年前,也就是1876年,日本就已經認為自己是亞洲強國了,無論是政治軍方,還是市裡坊間,都將清朝視為假想敵。
日本近代教育家福澤諭吉甚至公然指出,日本要和亞洲劃清界限,放棄曾經尊崇的儒家思想。
日元紙幣上的福澤諭吉
在這種孤高的島民心態催使下,日本民眾對於仇視清朝是很狂熱的。
當這四艘鉅艦如天神降臨一般出現在長崎港口時,日本民眾的第一反應是:
清國是來開戰的!他們要奪回琉球!甚至是吞併整個日本!
因此,不少圍觀的日本民眾紛紛握緊手中的武器,哪怕只是一根木棍······
—— 然而,北洋艦隊此次造訪,真的是來報仇的嗎?
—— 並不是。
不僅如此,甚至連北洋艦隊停靠長崎港口都是無奈之舉。
一年前,也就是1885年,英國出兵佔據了朝鮮南部的巨文島,和俄國發生了利益衝突。
一時間,中、日、俄、英、朝鮮五國都被捲入了旋渦。
中國和日本都不允許西方列強染指朝鮮,因此,李鴻章決定,派出剛剛擴充完畢的北洋艦隊敲打一下英、俄。
當北洋艦隊趕赴海參崴執行完任務後,便遇到了一個難題:
按照慣例,大型軍艦在進行遠端巡航後,是需要進入船塢做檢查和維護的,但清朝當時沒有任何一個船塢可以容納如此龐大的軍艦。
怎麼辦呢?
清國政府和日本商議,將北洋艦隊開往長崎港口停泊修整,日本也欣然同意了。
於是,提督丁汝昌率領艦隊開往長崎。
臨行前,李鴻章特意囑咐,一定要嚴明紀律,不可造次。
有過長途遠航經歷的人都知道,長期在海上生活,是很難受的一件事。
對於北洋艦隊的官兵們來說,陸地近在咫尺,卻不讓下船,心中自然不快活。
盛情難卻之下,丁汝昌也只好下令允許官兵上岸。
不過,誰也想不到,一場意外即將來臨······
就在丁汝昌下達下船命令的當晚,手下就傳來了一個令他震驚的訊息:
北洋艦隊的一個水兵違反軍紀去妓院尋歡作樂,和當地人產生了衝突!
在日本人看來,清國的水師不僅停在自家門口,甚至還公然挑起衝突,這是挑釁!
於是,本來可以以鬧劇收尾的突發事件演變為了群體鬥毆——清國的水兵和日本的警察打作一團。
一直到中日雙方的調停人趕到現場才算結束。
事件發生後,丁汝昌第一時間和日方進行了溝通。
按照日本人的性格,這八成就是個圈套!
週末的時候,丁汝昌再次允許士兵下船,但解除了士兵們的武器,以防萬一。
於是,一場悲劇發生了!
當士兵們來到市中心時,他們驚訝地發現,所有的商鋪都關門了,街上靜悄悄的,很詭異。
突然,從街角巷尾湧出幾十個警察,手持槍械,砍刀,追著北洋艦隊的官兵猛砍。
猝不及防的官兵們根本無力招架,想撤退,但退路已被堵住······
最終,北洋水師5人死亡,6人重傷,38人輕傷,5人失蹤!
丁汝昌徹底被震驚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日本人竟會做這種事。
北洋艦隊的副將是個英國人,他建議,立即向長崎開炮,將日本的海軍徹底殲滅。
但李鴻章卻拒絕了,他選擇和談。
於是,中日雙方就走上了談判桌。
起初,日本是很蠻橫的,他們一口咬定是北洋艦隊的水師先動的手,日方只是合理還擊。
但經過國際裁定,中國士兵身上的傷口是利器傷,而日本警察身上的傷屬於意外傷。
顯然,日方是有備而來的!
但日本堅決予以否認,認為這樣的裁定有失公允。
案件一度僵持,100多名北洋艦隊官兵滯留長崎無法歸國,每天聘請的律師就高達300兩白銀。
鑑於這種情況,李鴻章決定,停審!
一聽這訊息,日本慌了。
因為一旦停審,這件事就很有可能會爛尾,而一旦爛尾,日本政府就沒法和民眾交代。
畢竟人家在自己家門口打了人,還揚長而去,擱誰的臉上也掛不住啊!
無奈之下,日本主動提出了和解方案——“傷多恤重”。
各自賠償對方損失,誰的損失大,賠償就多。
這個條件,自然是可以的,誰也不吃虧,李鴻章當即應允。
就在李鴻章向朝廷傳達解決辦法的時候,一個日本人向日本軍方提供了一段類似於電報的紙條。
據說,他是從被扣留在長崎的北洋艦隊官兵身上發現的。
日本電信專家立即斷定,這應該就是清廷所用的電報密碼,他立即著手研究,將這些電報碼對應的漢字列舉了出來。
日本外相陸奧宗光為了驗證真實性,特意設下了一個圈套:
他故意將所謂“第一次絕交書”譯成漢文,遞交給中國駐日公使汪鳳藻,而這份檔案很快就被日本間諜在清國發現,從而證實了這個電報碼的真實性。
陸奧宗光指示不要將這個訊息傳出去,以防清廷更換密碼。
事實上,一直到甲午戰爭結束後,清朝的電報碼都沒有更換過,後來的《馬關條約》談判幾乎都是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