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姬發伐紂與商戰於牧野。為了激勵軍心士氣,姬發於陣前誓師,這就是著名的“牧誓”。而且在這篇誓詞中,姬發還發明了一個對女性朋友來說有點不友好的成語,那就是“牝雞司晨”:
“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祀弗答,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士。”(《尚書·周書·牧誓》)
古人堅定的認為,母雞就該趴窩下蛋,跳出來打鳴就得天下大亂
姬發把商紂王暴政害民、親小人遠賢能的理由歸結為“惟婦言是用”,也就是讓一代“妖后”妲己背了黑鍋。所謂牝雞司晨就是母雞打鳴、代替公雞報曉,被用來比喻女人一腳踹飛了男人,奪取了大權——在男權社會中,這種事情自然被“正人君子”們視為大逆不道。他們還賭咒發誓的嚇唬後人說一旦出現了這種不幸的局面,那些頭髮長見識短的婦人們一定會把事情搞砸、把國計民生弄得一團糟。所以牝雞司晨也通常被認為是兇禍之兆。
事實上女人上位這種事情,在我國曆史上並不罕見。比如兩漢的呂雉、王政君、鄧綏、梁妠,東晉的庾文君、褚蒜子,北魏的馮太后、靈太后等都曾以女子之身臨朝稱制,將天下的萬千男人踩在腳下。一代女帝武則天就更不用提了,成了後來無數“正人君子”口誅筆伐和憤怒聲討,並反覆告誡後來者高度警惕的物件。不過,隨著士大夫階層的崛起和儒家思想的愈發保守僵化,對女人看得越來越嚴實,這種牝雞司晨的現象也隨著越來越少見。直到晚清又冒出個慈禧太后“雌起”了一把,其實是件挺偶然的事。
“我大清”突然冒出來個老佛爺,要怪就得怪清朝君權太強大,把士大夫們統統嚇慫了
儘管有無數被男人所把持的主流輿論對女人主政竭盡詆譭之能事,但實事求是的講,這些會打鳴的“牝雞”其實幹得並不壞——既沒比那些雄主明君們幹得更好,也不見得比那些昏君庸主更糟糕。哪怕是那位臭名昭著的慈禧太后,即便找個男人把她換掉,“我大清”的命運也好不到哪兒去。
事實上在隋唐和晚清之間,還有個朝代的女人們也頗能折騰,那就是宋朝。不過相比漢唐宮廷裡的那些“大女主”,兩宋的后妃們更有“小家碧玉”的氣質,大多對取代男人、承擔打鳴這一重任的興趣缺缺,反倒對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老公、兒子和情敵身上。
所以自大計程車大夫們對宋朝的后妃印象不錯,史書中也頗多讚賞之詞。殊不知皇家無小事,即便是狗屁倒灶的爭風吃醋,也可能會對王朝的命運產生微妙的影響。
身為皇室一員就難免與政治發生聯絡,但野心勃勃的劉娥卻是兩宋后妃中的一個異類。
宋太祖趙匡胤一生冊立過三位皇后:髮妻賀氏為他生下了3子2女,卻早早因病去世,後來被追諡為孝惠皇后;此後趙匡胤迎娶王氏,並在稱帝后冊立其為大宋朝第一個皇后。不過王氏的皇后也就當了3年又不幸病逝,不願意當鰥夫的趙大又冊立忠武節度使宋偓的長女宋氏為後。
趙大是個“克妻”命,當他媳婦的沒一個有好下場
這回趙大終於沒熬過自己的媳婦先掛掉了。不過他的死因卻疑點重重,像《宋史紀事本末》、《續湘山野錄》等史書都一口咬定是趙二為謀奪大位而手足相殘,搞了一出“斧聲燭影”;而當上皇帝改叫趙炅的趙二則以“金匱之盟”為自己的繼位合法性辯護。在這種情況下,趙大的遺孀宋皇后在慌亂中的一番舉動,似乎揭開了部分歷史的真相。
當宋皇后發現老公嚥氣以後,馬上讓宦官王繼恩召秦王趙德芳入宮。結果王繼恩吃裡扒外,沒找秦王反倒把晉王(趙光義)給找來了:
“宋後聞繼隆(此處為筆誤,應為繼恩)至,曰:‘德芳來耶?’繼隆曰:‘晉王至矣。’後見(晉)王愕然,遽呼官家曰:‘吾母子之命,皆託於官家。’王泣曰:‘共保富貴,無憂也。’”(《涑水紀聞·卷一》北宋·司馬光)
作為一個年僅24歲又無權無勢的年輕寡婦,宋皇后並非富有野心亦有大略的女人,史書上也說她“性柔順好禮”(《宋史·卷二百四十二·列傳第一》),顯然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自作主張。那麼她在第一時間召趙德芳入宮,這顯然應該是趙大生前有所交代,繼位之人應是秦王而非晉王。
在當時的情況下,即便宋皇后反對也沒用,反倒會把自己和趙大的兒子們搭進去
尤其是宋皇后驟見趙二到來,非但愕然失色,竟然恐懼到以母子身家性命相求,更是確定無疑的說明了兩件事——其一,宋皇后顯然對所謂的金匱之盟一無所知(奇怪的是王繼恩對此倒是一清二楚);其二,趙大死後,趙二的勢力已無人能制,連宋皇后都有自身難保的恐懼,還有啥是他不敢幹的?
也正是因為宋皇后的表現,讓後世對趙二在繼統過程中的合法性提出了更多的質疑。
劉娥的出身很卑賤,不但曾淪落成歌女,還嫁過人,而且嫁的還是個人渣——他的丈夫龔美因為窮困潦倒,就打算把老婆賣掉換倆錢花,沒想到劉娥因禍得福從此走上人生巔峰。為啥?因為買劉娥的那個人叫趙元休,後來又改了個名叫趙恆,所以也可以稱他為宋真宗……
北宋最終會亡國,要拜趙恆為其埋雷無數所賜
趙恆是個好老公,但卻不是個好皇帝。在內他任用奸佞,對外被遼國揍得鼻青臉腫,最後被迫簽下一紙《澶淵之盟》,簡直丟光了太祖太宗的臉,被稱為國恥。
趙恆諸事不順,就開始自我欺騙。他不但偽造天書,還東封泰山、西祀汾陰,結果不但將大宋朝的數代積蓄揮霍一空,還落得個“一國君臣如病狂然”(《宋史·卷八·本紀第八》)的罵名。到了晚年的時候他乾脆半瘋了,根本沒法繼續掌控龐大的江山。
皇帝這份工作可沒法病休或辭職,只能幹到死——自然死亡或被人弄死。所以在無法親自掌權的情況下,趙恆只能找個可以信任的代理人。在老媽掛掉、惟一的兒子(即宋仁宗趙禎)還在吃奶的情況下,他只能信任皇后劉娥。
這種情況與唐高宗李治面臨的情況極其相似,因此也讓劉娥滋生了成為武則天第二的野心。尤其是在趙禎駕崩以後,劉娥以皇太后的身份臨朝稱制,年僅12歲的趙禎完全成了傀儡。
劉娥給趙禎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但後者卻大度的原諒了她,真不愧是仁宗
於是劉娥開始了在試圖成為第二女帝的邊緣瘋狂試探——她先是穿上了皇帝專屬的袞服受“應元崇德仁壽慈聖皇太后”的尊號,又穿著袞服跑去太廟祭祀,再打算立劉氏七廟,最後乾脆圖窮匕見的找來幾個小官獻上《武后臨朝圖》,赤裸裸的上演了一出“勸進”的把戲。
可惜劉娥表演得很賣力,捧場的卻寥寥無幾。畢竟大宋朝可沒大唐朝那麼開放和寬容,一臉正人君子像計程車大夫們哪能容忍武氏舊事再度上演?再加上劉娥孃家的勢力太弱(逼得她被迫讓人渣前夫龔美改叫劉美,冒充她哥),最後她只能功虧一簣,面對咄咄逼人計程車大夫鬱悶的認慫:“吾不作此負祖宗事。”(《宋史·卷二百四十二·列傳第一》)
劉娥雖然沒成為武氏第二,但其實對宋朝此後的歷史還是產生了一系列的影響。其中最大的影響就是造成了兩宋君臣關係的巨大變化——宋朝給人留下的印象之一就是皇權孱弱,“為與士大夫治天下”(《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二百二十一·熙寧四年》),結果被一幫缺心眼的儒生搞得被一大堆蠻夷輪流欺負。其實這種情況在劉娥之前根本不存在,趙大、趙二在朝時雖然也老打敗仗,但北宋在總體上保持著對遼國的戰略進攻態勢。同時,趙大、趙二對士大夫也毫不手軟,根本沒有什麼“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避暑漫抄》·陸游)之類的顧忌(趙大殺了80多個,趙二也殺了10多個),即便是人慫心虛的趙恆也是看誰不順眼就一腳踹到天涯海角,從來沒見哪個士大夫敢跳出來叫囂。
宋朝不殺士大夫這碼事,極可能是士大夫們編造出來矇騙皇帝的謊言
但是在阻止劉娥篡位稱帝的過程中,以士大夫為主體的文官確實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犧牲。像寇黨的代表人物寇準、李迪、楊億、周懷正等人為了阻止劉娥掌權差點發動了一場政變(因為寇準大嘴巴導致事洩),在劉娥以武氏第二自居時,屢屢被魯宗道、晏殊、薛奎等忠臣懟得鼻青臉腫。就連人品不咋地、給劉娥當過狗腿子的的丁謂、曹利用都跟她做對,才導致眾叛親離的劉娥最終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從此士大夫們以扶危定傾、拯救宋室的功臣自居,動不動就拿這樁破事要挾皇帝:
“富弼上疏曰:昔莊獻(劉娥)臨朝,陛下受制,事體太弱,而莊獻不敢行武后故事者,葢賴一二忠臣救護之,使莊獻不得縱其欲,陛下可以保其位,實忠臣之力也。”(《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一百十三·明道二年》)
再加上宋仁宗趙禎性情懦弱,竟被士大夫拿捏得死死的。這才有了“為與士大夫治天下”、“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這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奇葩的君臣關係現世大宋朝。
趙禎是個好人,但好人從來都不適合當皇帝
參政卻不攬權,才是北宋后妃的主流。
其實劉娥是兩宋后妃中的一個異類——除她之外,儘管在宋朝臨朝稱制的太后數量不少,但她們很少主動參與到政事和權力鬥爭中來。
比如慈聖光獻皇后曹氏。因為趙禎無後,所以不得不立宗子趙宗實為繼承人。嘉祐八年(1063年)趙禎駕崩後,已改名趙曙的趙宗實即位,是為宋英宗。
趙禎對曹皇后極其冷淡且刻薄,但後者絲毫沒有將這種負面情緒帶到政事上來
對於這個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兒子”,哪怕因為濮議事件鬧得兩宮失和,但曹氏的態度始終是剋制而又收斂的。在趙曙即位後不久就生了重病,不得不請曹太后垂簾聽政時,她的表現就既有分寸又恰到好處:
“帝感疾,請(曹氏)權同處分軍國事,御內東門小殿聽政。大臣日奏事有疑未決者,則曰‘公輩更議之’,未嘗出己意。頗涉經史,多援以決事。中外章奏日數十,一一能紀綱要。檢柅曹氏及左右臣僕,毫分不以假借,宮省肅然。”(《宋史·卷二百四十二·列傳第一》)
治平元年(公元1064年)五月,趙曙的病情有所好轉,曹太后立即撤簾還政。這就弄得本來還心有疑慮的趙曙非常不好意思,磨唧了好幾個月才羞羞答答的宣佈親政。
曹太后之後,北宋下一個臨朝稱制的就是她的外甥女、也是趙曙的皇后高滔滔。
高滔滔垂簾純屬無奈,她一生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盯老公、護兒子上
中國歷史上的“妒後”不在少數,其中最出名的就是隋文帝楊堅的老婆獨孤伽羅——在後者的雌威之下,老楊哪怕貴為天子在後宮也只能孤守獨孤一人,還得發誓“無異生之子”。後來老楊堅偷偷跟尉遲迥的孫女出了把軌,結果獨孤伽羅回手就把那個姓尉遲的狐狸精給宰了,氣得楊堅離家出走(結果還迷路了),最後還是不得不一邊慨嘆著“吾貴為天子,不得自由”(《隋書·卷三十六·列傳第一》)一邊回家跪搓衣板。
高滔滔的個性與獨孤伽羅相差無幾,以至於趙曙在即位皇帝后除了皇后外沒有任何妃嬪,其4子4女皆為高滔滔所出。這下子連曹太后這個當姨媽的都看不下去了,就勸她不要把老公看得那麼緊,免得失了“聖眷”。結果高滔滔一點面子都不給,直接懟了回去:
“奏知娘娘,新婦嫁十三團練(趙曙排行十三,即位前曾任嶽州團練使)爾,別本‘新婦’下竝(同“並”)有‘始得’二字。即不曾嫁他官家。”(《鐵圍山叢談·卷一》北宋·蔡絛)
不過後來趙曙病入膏肓,為了給他沖喜,高滔滔還是聽從了曹太后的建議,給老公選了3個妃嬪——不過以趙曙當時的狀態,估計就是有心嚐鮮也無力臨幸。所以事實上高滔滔還是趙曙一生惟一的女人。
趙曙和高滔滔之間應該是真愛
這樣一個幾乎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老公身上的女人,很難想象她會有什麼政治理想。所以在她連續失去老公、兒子(宋神宗趙頊),又因為繼位的孫子趙煦年幼不得不臨朝稱制時,高滔滔儘管也掀起了一場影響北宋國運的政治鬥爭,但卻很難讓人與野心和權欲聯絡起來。
因為哪怕是個一心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難免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比如高滔滔就死活看不上王安石及其變法主張,認為這樣做違背了“祖制”。所以這個無論是婚姻觀還是政治觀都很保守的太后任用了反對變法的司馬光為宰相,將王安石的新政統統廢除。
事實上除了反對新法遭人詬病以外,高滔滔幾乎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儘管她大權在握卻極其剋制,嚴厲壓制孃家人趁機攬權的行為,執政期間政治清明、經濟繁榮,被譽為“女中堯舜”(《宋史·卷二百四十二·列傳第一》)。
輪到高滔滔的兒媳婦、宋神宗趙頊的皇后向氏不得不當家作主時,她的想法和做法跟婆婆幾乎一毛一樣。
高滔滔和向皇后婆媳倆的共同點就是跟變法派八字不合
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宋哲宗趙煦猝然駕崩,而且還無子。這樣一來,由誰來接班成為北宋的第八任皇帝就成了舉國上下的頭等大事。
既然趙煦沒兒子,那麼新皇帝只好從他的兄弟中選,主要的候選人有以下幾位——若以年長論,申王趙佖最應該當選,不過他卻是個盲人;若是“立子以貴”,那麼趙煦的同母弟、簡王趙似最合適,不過他還未成年;在神宗趙頊的另外3個兒子中,若按“子以母貴”論,莘王趙俁和睦王趙偲都比後來成為宋徽宗的端王趙佶更合適,因為他倆都是林賢妃所出,地位遠高於趙佶的生母陳美人。
最後趙佶能神奇的淘汰所有強大的對手順利登基,不得不說是向太后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為啥?因為向太后跟她婆婆高滔滔一樣死活看不上新黨,尤其是跟患有直男癌晚期的新黨領袖章惇八字不合。所以當老章推舉趙似和趙佖,並堅定的認為趙佶“輕佻不可以君於下”(《宋史·卷二十二·本紀第二十二》)的時候,向太后為反對而反對,就非得讓趙佶上——女人要是不講理了,誰能治得了?
向皇后跟章惇慪氣的結果就是趙佶上位,最後導致北宋亡國
話說老章要是多個心眼,上來就舉薦趙佶,那最後坐上皇位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向太后其實對政治和權力也是毫無興趣。趙佶登基後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她卻“以長君辭”(《宋史·卷二百四十三·列傳第二》),從此退出政治舞臺。不過她這唯一的一次任性和插手政事,卻直接導致了北宋亡國的結局。
南宋的太后們也同樣對參與政治缺乏熱情,但同樣能改寫歷史。
其實論起后妃臨朝稱制的頻次,兩宋僅次於兩漢高居史上第二。除了前邊提到的幾位,還有昭慈聖獻孟皇后、憲聖慈烈吳皇后(吳瑜)、恭仁聖烈楊皇后(楊桂枝)、謝皇后(謝道清)共8個女人曾在大宋朝當家作主過。
說到垂簾聽政總讓人想起“我大清”,其實這種事起源於武則天,在兩宋最多
相比兩漢頻繁出現的太后擅權、外戚亂政,兩宋除了劉娥以外,剩下的基本上對政治和權力都沒啥興趣,臨朝稱制大多是被動乃至被迫之舉。一旦新帝登基並有能力執政,她們都會主動的讓渡手中的權力,從來不用別人攆。
像昭慈聖獻皇后孟氏,本是宋哲宗趙煦的首任皇后。可是因為趙煦不喜歡她又莫名其妙的捲入新舊黨之爭(跟孟氏的政治觀點無關,主要是因為新黨領袖章惇支援趙煦廢后,所以孟氏被舊黨當成自己人),所以她入宮後兩度封后又兩度被廢,在冷宮中度過了近30年的時間。
別說像孟皇后這樣出身官宦世家的貴女,即便是普通人經歷過這樣的遭遇都難免會發生心理上的變化,比如產生仇恨或報復之類的負面情緒。但孟皇后卻沒有——當靖康之變後,被女真人立為楚帝的張邦昌迎她入宮時,孟皇后沒有因為整個大宋朝都曾對她充滿了惡意和苛待而拒絕承擔起這份責任,她立刻宣佈垂簾聽政,並下詔立北宋皇室男丁中惟一的漏網之魚、康王趙構為帝。
孟皇后真是個難得的厚道女人
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二月,趙構於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即帝位,是為宋高宗。隨即孟太后撤簾不再聽政,被尊為隆佑太后。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南宋爆發苗劉兵變、趙構被迫退位,在這危急時刻孟太后二度垂簾聽政安撫局面。在兵變平息後,她再度撤簾,從此不再涉及政事。
趙構的皇后吳瑜經歷高、孝、光、寧四朝,在後位(含太后)長達五十五年,是歷史上在後位最長的皇后之一。因為在這個位置上呆的時間太長,所以她也曾遇到過不得不臨朝稱制的局面,雖然時間極為短暫。
紹熙五年(公元1194年),宋孝宗趙昚去世,因宋光宗趙惇“疾未平不能執喪”,所以大臣們懇請已經81歲高齡的吳瑜“垂簾主喪事”。雖然吳瑜根本不願意摻和這些破事,但架不住臣子們的三求五請,最後才答應“梓宮前垂簾”(皆引自《宋史·卷二百四十三·列傳第二》),代行祭尊禮。不過在儀式完畢並宣讀了趙惇的手詔、立皇子趙擴為帝后,立即宣佈撤簾還政,好像多待一刻都得遭多大罪似的。
緊隨其後登上南宋政治舞臺的就是宋寧宗趙擴的皇后楊桂枝。在這位楊皇后臨朝稱制之前,她的表現很讓人懷疑大宋朝又出了個劉娥第二,證據就是楊桂枝聯合史彌遠暗殺了主戰派權臣韓侂冑,同時又大力慫恿趙擴冊立養子趙詢為太子。
韓侂冑被殺影響很大,不但是打擊了主戰派,還使得史彌遠禍亂朝綱近20年
楊桂枝看似野心勃勃、大肆插手政事,其實仔細研究一下就會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比如她之所以參與剷除韓侂冑,其實跟朝中的主戰與主和之爭毫無關係,而是因為韓侂冑看楊桂枝不順眼,阻止趙擴立她為皇后:
“恭淑皇后崩,中宮未有所屬,貴妃(楊桂枝)與曹美人俱有寵。韓侂冑見妃任權術,而曹美人性柔順,勸帝立曹。而貴妃頗涉書史,知古今,性復機警,帝竟立之。”(《宋史·卷二百四十三·列傳第二》)
而楊桂枝之所以支援立趙詢為太子,主要是因為後者大力支援她反韓,所以才投桃報李。
嘉定十七年(公元1224年)趙擴駕崩後,楊桂枝便按照老公生前的安排,準備立養子趙竑為帝(趙詢在此前掛掉了)。但權相史彌遠與趙竑不和,便想改立宗室子趙昀,但楊桂枝以“皇子先帝所立,豈敢擅變”為由堅決反對。為了說服楊桂枝,史彌遠一夜間派人往返七次反覆勸說、哀求,都毫無效果。最後不得不以孃家人的安危相威脅,“內外軍民皆已歸心,苟不立之,禍變必生,則楊氏無唯類矣”(此段引用皆同上),這才迫使楊桂枝接受改立趙昀,是為宋理宗。
如果說宋真宗埋下了北宋亡國的伏筆,那麼在南宋扮演同樣角色的就是宋理宗
趙昀登基後,請楊桂枝垂簾聽政,但僅8個月後心灰意懶的後者就主動提出撤簾。哪怕趙昀兩次出面懇求,楊桂枝也沒有答應。
由此可見楊桂枝雖然有私心,但卻並無野心。但趙昀畢竟是經她之手上位的,這位宋理宗也缺乏治國之才——正是因為趙昀的冒進導致宋蒙之戰提前爆發,而在他的晚年又荒淫誤國,導致國勢急衰,埋下了南宋亡國的伏筆。
當鹹淳十年(公元1274年)宋度宗趙禥死後,繼位的宋恭帝趙㬎年僅4歲,趙昀的皇后謝道清不得不以太皇太后的身份站了出來——她也是兩宋最後一位臨朝稱制的太后。
為啥?因為大宋朝已經無藥可救。兩年後,臨安被圍,謝道清帶著趙㬎一起成了蒙古人的俘虜。
我粗略的統計了一下,在中國兩千多年的王朝史上共有26位太后曾經臨朝稱制過,其中大多數集中在兩漢和兩宋。相比兩漢的“同行”,這些兩宋的太后們顯然更傳統也更規矩,登上政治舞臺大多是受形勢所迫(主要得怪宋朝的皇帝生兒子實在太費勁),垂個簾一般都垂得不情不願的。
在宋朝,除了劉娥以外幾乎沒人喜歡垂簾
但也正是因為缺乏權欲,導致她們大多對政治事務陌生且生疏,犯下過許多看起來很低階的錯誤。
但這又能怨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