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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一改道”的黃河,下游河道搖擺不定,曾有過三次較大變遷。北宋之前,黃河和現在一樣,流入渤海,路線雖不疊加,但方向一致。南宋至明清路線曾決溢南移,匯入黃海,甚至曾霸道地奪淮奪泗。1855年,黃河在河南銅瓦廂決口改道,路線改為東北方向,至此,黃河的路徑基本延續到現在。

從地圖上看,黃河按照東北方向一路向渤海流去,但放大地圖,卻能看到河道呈齒輪狀,東奔西突來回打滾。為了約束這條懸河,大堤也越修越寬,大堤內要給黃河留道,也給人留了過日子的灘區。

黃河灘區人多地少,雖然黃河就在枕邊來回擺動,時時受淹,但耐不住這裡有地種,有飯吃,灘區人民在這裡一生活就是一百多年。

90多歲“第一代”村官,打贏了解放戰爭,“治水,還得靠人家年輕人”

一百年,三代人。與山東接壤的河南範縣辛莊鄉毛樓村,這裡有著三代“村官”,帶領村民在黃河邊生活,為了和黃河“和平相處”,都竭盡全力,因時代不同而悲歡迥異。

今年已經90多歲的趙俊梅老人,是1946年入黨的老黨員、老村幹部,參加過解放戰爭的支前。在毛樓村,打聽到她還健在,人民日報記者李泓冰十分驚喜,輾轉從她兒子家找到鄰村,終於在她女兒家找到老人。在黑暗中倚靠床頭的她,思路還很清晰,還關心記者晚上住哪裡,路好不好走……

1958年大洪水來時,恰是她生孩子第三天,水淹至床上,她抱著孩子涉水走避,結果孩子受了風,過了兩天就死了,她也落下了關節炎。她慚愧地反覆說:“我們沒用,啥也沒幹好,治不住水,還得靠人家年輕人。我這麼大歲數,年年搬家逃水……”

《毛樓村志》中也有記載:“1958年,黃河花園口出現了22300立方米每秒的特大洪峰,毛樓村成為受災地之一。當時毛樓村灘區水深4米,村內80%農戶房屋倒塌。莊稼全部絕收。”1962年又一場洪水襲來,百姓擇地搬遷,先後成了六個自然村。有民謠:“大毛樓,小毛樓,哩哩啦啦六毛樓。”道出了當時毛樓村支離破碎的景象。

20年前,人民日報採訪組來到毛樓村時,70多歲的趙俊梅還很健談,喃喃著說出許多中央領導的名字,讓記者回北京給“帶個好”。村民在側忍笑說:“這些人是她在北京的老戰友,都成了‘大幹部’。當年部隊上要帶她走,她舍不下家,就安安心心地終生務農了。”她拉著記者不停地說:“治水還得要靠年輕人,這回踏實了,不用年年逃水,能死在自己家裡了!”

當年讓趙俊梅感到可以“踏實死在家裡”的,是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頗為有名的“避水連臺”——聽起來像某個武俠小說裡的神功,那時的避水連臺確實是一項神奇的創舉。

75歲第二代村官,帶著村民建“避水連臺”,再也不用逃水了

75歲的老支書劉訓江現在揹著個“話匣子”擴音器,常常向人講述毛樓村和黃河水的悲歡故事。築避水連臺,便是在他主政毛樓村時。當初“哩哩啦啦”的“六毛村”,戴上了“三靠”的帽子:吃糧靠統銷、花錢靠貸款、生活靠救濟。黃河水沖毀了大部分農田,人均只有半畝地,苦日子就像這滔滔的黃河水,沒有盡頭。

1985年,為了讓村民能多點地耕種,能人劉訓江靈機一動,從縣河務局借來一條吸泥船,從黃河裡抽水到灘地上,淤出大量泥沙沉積下來,河水流走,把村南邊的沼澤全部淤為平地,這樣淤出了89畝灘地,復耕為田。

原是為了淤出新田想出的辦法,後來發現新田可以將從前的孤立灘區的各個村組連成一片,抵禦洪水。

河南河道寬,灘區廣大,農民不願離開河灘,各村組、甚至各戶墊高宅基,稱避水臺。但孤臺根本擋不住洪水。劉訓江他們便有了“避水連臺”的想法——從黃河主幹道里抽出泥沙,淤積墊高靠近黃河的部分舊村址,填平戶與戶之間的坑坑窪窪,建一個超越黃河最高水位2米的連村臺,使六個“小毛樓”村組連為一體。

劉訓江四方奔走籌措到資金,1993年開幹,1996年毛樓村終於建成一座50畝、高出地面5米的避水連臺。1996年8月就來了場大洪水,別的孤臺村落都被淹了,毛樓村的避水連臺毫髮未損。後來山東也紛紛效法。

當然,避水連臺也有利有弊,水利專家就擔心會擠佔河道,加大行洪壓力。但目前這還是很多灘區百姓安身立命之所。

51歲的第三代村官,操心的是“毛樓景區”能吸引多少遊客

今天(12月2日),我們還遇到了毛樓村現任村支書、51歲的王振灼。一場採訪,連線了三代村官。

眼下,王振灼和毛樓村的2063人在避水連臺上“生活得好著咧”。

王振灼和他承包種植的蘋果。王振灼供圖

王振灼的個人生活也因為避水連臺發生了轉機。搬上連臺前,村裡窮,分糧食都不用稱,一人一個茶缸舀一下就分完了。更鬱悶的是,因為窮,說不上媳婦,王振灼26歲了都還沒結婚,後來搬上連臺後也說上媳婦了,“只能找醜媳婦唄。能有個媳婦就不錯了。”王振灼的貧嘴,引得大家大笑。因此,當時也有個俗語:“寧往西搬一千(裡),也不往東搬一磚。”因為東邊就是黃河。

這些年,毛樓村的避水連臺沒發生大的變化,但黃河的防汛形勢卻發生了變化。範縣水務局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在黃委會實行調水調沙前,黃河主幹道流量達到2000立方米每秒時,黃河就漫灘了,王振灼也說,“以前幾乎每年都上水(漫灘)”,現在,流量達到4500到6000立方米每秒時,黃河水都出不了主槽,也威脅不到灘區的避水連臺。

除了調水調沙,險工和控導也是兩大功臣。控導工程築在灘裡面,用來控制河勢、保護灘區,防止黃河橫流。在範縣這一段,水勢達到5000立方米每秒時可撤守;險工則建造在大堤上,用來保護大堤、嚴防死守,幾乎是灘區居民最後一道防線。

避水連臺上的村民家,大門口距離河水直線距離只有四五十米,高低落差一兩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難道不怕黃河水勢漫漲上來時直接衝進家門嗎?

由於黃河東西滾動,原先大堤兩側逐漸被黃河水掏空,變成一個窪地,縣河務局進行的淤背工程,和1985年實行的淤地復耕異曲同工,都是從主河槽中抽調黃河水,將掏空的窪地填平,因此新獲了更多土地,現在都種上了紅葉石楠,可以護堤,又有很高的經濟效益。由於整體地勢變平穩,雖然大堤庫容小了,但黃河通過起來變得順暢。

和我們一路上看到了很多鄉土中國村落一樣,毛樓村大部分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走在村子裡幾乎都是老人和小孩。王振灼說,村子裡的年輕人農忙時都會回來幫忙,農閒則出去打工。有很多土地閒置了下來,他便組織村民發展集體經濟,拿出1000畝土地流轉承包出去,800畝種蘋果,200畝種上了草莓。村子裡的人均收入也達到了17000元。

現在,王振灼不擔心自己的兒子說不上媳婦,他操心的是,怎麼能為毛樓景區吸引更多的遊客量——這裡已經是範縣黃河省級溼地公園的重要組成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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