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地太子港總統府(網路照片)
海地太子港印象
一艘船就是一個微小的人類社會,遠洋航行並沒有人們想象那樣浪漫和一帆風順。
在15世紀,隨著中國統治階級的思維變遷,實行禁海鎖門閉國的國策,逐漸從盛極航海帝國跌落到被西方航海強國殖民。大航海時代,西方帝國為了掠奪世界財富,公然將海盜犯罪行為合法化,向船長們發放了私掠證。從此,海洋上腥風血雨,船長拿了女皇頒發的私掠證,駕駛風帆船到處瘋狂侵國掠城,侵佔無人島或者土著人生存的大陸作為自己的領地。殖民者大肆燒殺搶掠,土著人幾近滅族,在世界航海史上,留下了西方“文明”的罪惡。西方船長們除了地理大發現和科學證明地球是圓的外,雙手都沾滿了殖民地人民的鮮血。西方的財富和“文明”,都是建立在殖民地土著和人民的累累白骨之上。
哥倫布尋找東方印度卻不經意中發現美洲新大陸,後來殖民者還把現在的加勒比海命名為“西印度”。英國帆船“五月花”成功登陸大洋彼岸新大陸,成為了美利堅的第一批公民。
“五月花”號帶給英國殖民者發現新大陸的希望
著名的麥哲倫船長,在南美洲合恩角北發現到太平洋的捷徑(後被命名為麥哲倫海峽),並且可以繞過南美洲南緯35度左右的“咆哮西風帶”進入風平浪靜的大洋。
從此地球上出現了以“太平”命名的太平洋。殖民者麥哲倫船長在菲律賓一個小島上,與奮起反抗殖民的土著人發生了戰鬥,最終葬身他鄉的下場,但殖民者麥哲倫船長“地球是圓”實踐證明給他帶上了光環。被狂風驟雨、驚濤駭浪抨擊的千瘡百孔的帆船滿載帶有殘暴血腥味的寶藏、香料、瓷器回到國內時,船長成為了西方海盜國家最尊敬的人物。大航海遺留的海盜文化仍然在侵略成性西方國家“發揚光大”。 甚至在科技發展的今天,還在施強欺弱,攪得世界不太平。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西方敬仰船長變成了航海文化了。
“嘉哈拉”輪跨過巴拿馬運河後,就進入了15世紀西方海盜國家攻城略地的主戰場——加勒比海。我在繪畫航線時,在海圖上發現加勒比海島國都屬於遠在數千海里之外的英國、荷蘭、西班牙、葡萄牙、挪威等西方國家的殖民地,成為了西方列強的飛地,幾十海里相隔的島嶼,卻講兩個殖民地國家的語言。最多的還是西班牙語,幾乎統治了整個加勒比海地區。
記得我在“灤河”輪因主機故障在加勒比海漂航過,還緊張兮兮的24小時持電警棍值班防海盜。像19世紀美國作家馬克吐溫寫的《湯姆索亞歷險記》中的湯姆看見兇殺案一樣的心情,我想窺視海盜傑克船長和女海盜之間的浪漫愛情,以及在加勒比海與商船廝殺搶劫的情節。可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加勒比海還是與世界上的海洋一樣,浩瀚而見不到船影。
這一次,我隨著“嘉哈拉”輪,我遂了進入加勒比海海盜老巢看看的心願。
“嘉哈拉”輪過了巴拿馬運河後,來到了加勒比海的荷屬威廉姆斯塔德小島。彈丸之地的島上只有千把講荷蘭語的棕色人種。熱帶雨林氣候的島上綠樹成蔭,在“東邊晴西邊雨”的港口中,小小的城市就在船舷邊上。我們卸掉了從香港、臺灣運輸過來的幾百噸日用品、電氣裝置及加工後的瓶裝醬菜之類的貨物。
船東並沒有按照我們的要求在小島上購買綠葉蔬菜。我們實在憋不住綠島帶來的綠色誘惑,就海員們自己花錢在小島上購買了少量的蔬菜以及長長的金黃色的香蕉和各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水果。晚餐時印度人對船長說:“為什麼我們吃蘋果,你們吃香蕉?”船長遞過去香蕉,對印度人發話:“All fresh fruits are private bought by crew them selvies!(所有的香蕉都是海員們自己買的。)”
船長覺得印度人拿的報酬比中國海員高,自己下地就撒開腳丫子跑到下面尋歡作樂去了,情願買女人笑卻不想帶點水果上來,想吃了就感覺“嘉哈拉”輪船長虧欠他們了。
從荷屬威廉姆斯塔德小島出來航行了大概一天多時間後,船舶順利地進入了海地灣,一艘類同老牛般的陳舊拖輪,冒著黑煙喘著粗氣花了很久時間才抵達海地太子港錨地引航站。
拖輪靠在右舷,三位壯如水牯牛的黑面板引航員從引水梯上爬上來,他們把拖輪系在“嘉哈拉”輪的船尾。引水員解釋國家很窮,為了節約拖輪的燃油費用,讓船拖帶進港。呵呵,我真的不能理解拖輪本末倒置,商船做拖輪的業務,而拖輪卻成了被拖船了。
“船長,我們靠哪個碼頭啊?這海圖上明明有碼頭,怎麼在港內沒看到碼頭啊?”
船長拿起望遠鏡,看了一下港內的情況,詢問引水員:“Where is my berth?(我輪泊位是哪一個?)”引水員疑惑地向前一指:“Over there!”
可是,在我們的眼前就是海里面的幾根巨大的木樁。我還是海圖上對不起來。船長說:“別管了,船到橋頭自會直!”。
“嘉哈拉”接近碼頭了。原來,碼頭是木頭做的一個平臺,纜樁伸在船頭和船尾海里的三根木樁搭成的三角形支架。我低頭看正要靠的碼頭,在海浪的衝擊下搖搖欲墜,碼頭的長度不能容納“嘉哈拉”輪的長度,船尾露出碼頭岸線大概20米。拖輪煙囪咆哮起來了,在一陣喘息中,“嘉哈拉”輪靠上了非常簡陋的太子港木頭做的碼頭上。我在船尾費了很大的勁才帶尾纜,總算把船尾繫牢在碼頭上。一幫持槍的軍警馬上站立在剛剛放下舷梯的船邊上。代理帶了港口官員上船辦理進口手續。海地是臺灣的“友邦國家”,但當局知道我們海員都是從大陸來的,卻網開一面,竟然給了我們下地的機會。
“嘉哈拉”空調系統
海地街頭(網路照片)
在太子港又失靈,熱帶環境下只能把駕駛臺門開啟通風。我站在駕駛臺用望遠鏡觀看碼頭邊上的海地城市,除了幾棟西班牙色的建築外,都是灰濛濛的一片望不到邊的低矮棚子。街道上走的像南韓人留在房間內的木製花瓶一樣棕色的人。他們的表情木呆,男人和女人都在街頭遊蕩。當看見一艘巨大黑色輪船靠在碼頭岸邊,他們都駐足杵立在馬路上。海員好久眼簾中沒有閃過女人的影子了,來來往往的中美洲女人衣著簡陋。我把望遠鏡調整了光圈,盯著凸出身體的女人屁股,扭扭捏捏地非常性感。海員弟兄們常常在遠航抵達陌生的港口,不管長相如何,都是以人盯人的“打籃球”戰術,眼睛直勾勾看街頭異性,然後互相調侃:“現在就是“二師兄”般醜陋女人,在你的心裡都是美女啊!”雖然壓抑的荷爾蒙開始湧動了,但中國海員根深蒂固專一性傳統文化,對外國女人幾乎都是以“一飽豔福”為最高境界,絕不敢越雷池一步,有賊心,沒有賊膽,有心動,卻沒有行動。
海地婦女(網路照片)
一陣微風從城市飄了過來,空氣充滿了撩騷異味,幾乎可以讓人窒息。原來空氣飄浮的都是動物、人類的排洩物的臭味。
我再把望遠鏡焦距對準了滾地龍棚屋的地方,好奇地看了很長時間。只見那裡煙雲升騰,幾根木頭搭成的像足球門框的架子立在那裡,橫木上懸掛了透紅的動物屍體。原來這裡是一個街頭屠宰場!屠宰場的周圍人丁喧鬧,車水馬龍,人們好像正在排隊,只見“劊子手”正在大刀闊斧分割牛肉。當我在駕駛臺收拾好,訂正掉一些海圖後,我再拿起望遠鏡看屠宰場時,在屠夫現殺現買、千刀萬剮牛肉下,“足球門框”上僅留下一具白骨,看得我毛骨悚然。
碼頭工人都是臨時僱工。在梯口軍警的檢查後,他們到船後馬上隱身在大艙內,除了在二層櫃上卸貨外,就是嘴巴不停的吞食好吃的臺灣醬菜。還把醬菜瓶敲碎“毀屍滅跡”藏在大艙夾弄內,不但吃還大膽拿,我們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工人拿了東西下船。看艙的水手和駕駛員包括我都不敢勸阻,因為黑人們像海盜一樣,身上都持有匕首,圓目怒瞪,兇相畢露。
船長把一次成像的照相機交給看艙駕駛員監控拍照。因港口禁用無線電收發報,船長把照片交給代理,再由代理轉告船東和租船人。代理傳達租船人指示:“只要照相證據留下,海員免責”。據後來統計,一艙貨大概損失了五分之一!
當局發了“登陸證”,我想“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就和一大群海員晚餐後偷偷下地了,到太子港城內觀光遊。
走在海地高低不平的道路上,費了大概半小時走到了海地的“白宮”,據說是海地總統府。殘破不全、骯髒不堪的雕塑屹立在廣場上,都是殖民期間的產物。
街頭是棚戶區的木頭房子,我描述街景只能兩字:“凌亂”。
突然,廣場上人群聚集起來了。一會兒從人群中傳出了槍聲,駭的我們急忙撒腿向碼頭方向跑,匆忙登上舷梯。
船長知道後馬上對下地海員訓斥,說:“海地太子港不安全,我進港前就告訴你們請勿下地。二副帶了壞頭,你們膽大妄為,還敢在槍林彈雨中下船,跑到敏感的白宮廣場,連身家性命都不要了。”我們被船長訓的如同一隻偎灶貓,連大氣都不敢出,訓斥完後都灰溜溜地進入了房間。那天晚上在甲板當班,我還聽到城市內有槍聲,槍響的地方有流星一樣的亮光出現在城市上空。
海地太子港(網路照片)
海地殖民地建築
夜晚,船舶生活區右舷空調還未恢復正常。甲板部海員在甲板乘涼,蚊子似轟炸機輪番襲擊海員。船長急死了,海員弟兄被蚊子咬了得了瘧疾,這可是要命的。輪機長說沒備件,只能拆東牆補西牆,修復船上接待室內的空調系統。被逼無奈,海員開始了群居共享空調。
第二天代理告訴船長昨夜太子港反政府武裝發動暴亂,海員千萬不要下地。
我們度過了驚恐的一星期。在一個夜晚,“嘉哈拉”輪靜悄悄地離開了太子港。
下一個是同一個海地島的鄰國——多明尼加共和國,也是政局動盪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