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錢壯飛，是中國共產黨早期在隱蔽戰線鬥爭的代表。他是“偽裝者”，戰鬥在敵人的心臟；他是“聽風者”，守護永不消逝的電波；他是“利劍”，用生命刺破雲霧重重的長夜。

他們的故事

穿過戰火硝煙

直抵人心

他們的風骨

經過歲月沉澱

歷久彌新

他們是老一輩將帥和革命者

他們是中華民族的巍峨豐碑

為深入學習宣傳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和黨的十九大精神，充分反映新時代強軍事業的新氣象新風貌新作為，中國軍網聯合中國中共黨史人物研究會井岡紅軍人物研究分會推出“初心與座標”主題系列報道，陸續邀請老紅軍後代講述父輩往事，期待您的關注！

周恩來曾多次滿懷深情地提起這樣一個名字：錢壯飛。

他說，要不是錢壯飛同志，我們這些人都會死在國民黨反動派手裡。錢壯飛同志在對敵鬥爭中立下的豐功偉績，的確使我們的黨少走了彎路，全黨將永遠紀念他。錢壯飛作為黨的重要情報工作人員，為保衛在上海的黨中央機關的安全做出了卓越貢獻。

錢壯飛，是中國共產黨早期在隱蔽戰線鬥爭的代表。他是“偽裝者”，戰鬥在敵人的心臟；他是“聽風者”，守護永不消逝的電波；他是“利劍”，用生命刺破雲霧重重的長夜。

今天，就讓我們聽聽錢壯飛的長孫錢泓為我們揭祕那段真實的潛伏。

01

“從醫生，到國民黨的機要祕書。”

錢壯飛

錢壯飛，1895年出生於浙江湖州一個商人家庭。1914年考入北京醫學專門學校，畢業後留京行醫。1917年，錢壯飛就讀於國立北京醫學專科學校期間，結識了妻子張振華。1925年加入共產黨。

1927年大革命失敗後，李大釗壯烈犧牲，中共北方區委領導下的黨組織遭到嚴重破壞。“4.12”後錢壯飛、胡底被北洋軍閥通緝而去往上海。錢壯飛把自己的名字由壯秋改成了壯飛。1928年錢壯飛為了生活考入上海無線電管理處隸屬於國民黨政府建設委員會負責營銷工作。

為了對付和反擊國民黨新軍閥的白色恐怖和屠殺政策，設在上海的中共中央決定建立“中央特科”，並派忠實可靠的同志，打入國民黨黨部等機關內部，做黨的祕密工作。

由於工作能力強，而且和徐恩曾是浙江湖州老鄉，錢壯飛很快就進入無線電管理處主任徐恩曾的視線並得到他的賞識。

1929年春，中國在杭州召開“西湖博覽會”，這是中國第一次向世界開放舉辦的博覽會，徐恩曾被派往杭州。“西湖博覽會”設8個展館，徐恩曾負責其中的“特種陳列所”，並讓錢壯飛當主任。

“我爺爺不光博覽會辦得好，還給徐恩曾斂了一筆錢。”錢泓說，不僅如此，徐恩曾也因此被陳立夫表揚並提拔為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主任，於是徐恩曾把錢壯飛帶到了南京，讓其擔任了自己的機要祕書。

錢壯飛感到關係重大，馬上向黨組織報告。周恩來得知後認為機會難得，提出“拿過來，打進去”。要將錢壯飛這塊拿過來，並決定以李克農為組長，與胡底和錢壯飛組成特別黨小組打進去，陳賡為上線，直接歸周恩來單線領導。

隨後經錢壯飛介紹，李克農、胡底也進入了國民黨特務機關，成為上海、天津方面的重要負責人，從而在國民黨情報系統中打進了一箇中共的“鐵三角”。

02

“有人說，大概蔣介石到死都不知道錢壯飛是誰。”

歷史上，因為一個人的叛變，險些讓周恩來等黨中央多名領導人落入敵手。

資料圖：顧順章

這個人就是顧順章。當年的顧順章是上海工人武裝起義的工人領袖，長期負責上海黨中央所有的保衛工作。他知道上海中央上百個機構的住址、領導人的住址，知道各種聯絡方式，知道黨中央最核心的機密。

“顧順章兼任中央特科第三科科長，第三科有個特殊的下屬機構‘紅隊’，別名‘鋤奸隊’，是一支專門懲治特務叛徒的隊伍。”錢泓說，顧順章崇尚暴力，喜歡舞刀弄槍，是敢打敢殺的流氓無產者。

按照錢泓的介紹，1931年4月，在執行一次任務後，顧順章在漢口被叛徒尤崇新發現並祕密逮捕。

沒想到，顧順章被捕後很快就叛變了。他自稱有一個消滅共產黨中央的大計劃，但必須要向蔣介石當面報告。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他供出了中共中央駐漢口的祕密交通機關、湘鄂西蘇區、紅二軍團和鄂豫皖根據地駐漢口辦事處。

之後，蔡孟堅及其上司將顧順章押往南京。為了報功，蔡孟堅事先給南京的徐恩曾發了電報。但讓蔡孟堅沒有想到的是，他發給徐恩曾的電報，被錢壯飛給截獲了。

“在徐恩曾身邊久了，我爺爺發現眾多檔案中總有一些標註‘徐恩曾親譯’的密電。而密碼本一直被徐恩曾隨身攜帶且從不離身。”錢泓說。後來，徐恩曾聽爺爺的勸，把密碼本鎖在辦公室以防丟失。爺爺設法取出密碼本，並拍攝下來，但還是無法破譯加密的電文。經仔細觀察，錢壯飛發現徐恩曾桌上始終擺著一本《曾文正公文集》。

留學回來的人，對文言文感興趣，令人覺得有些奇怪。於是錢壯飛拿了這本書和密碼本反覆研究，終於發現了真正的破譯方法。

1931年4月25日，徐恩曾出去了，留下錢壯飛值夜班。接連收到三封來自武漢的電報，“都寫著徐恩曾親譯”，錢泓說，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爺爺錢壯飛一下子警覺了，“我爺爺判斷武漢出了大事，他當時就決定先看看這幾封密電。”

第一封說：“黎明被捕並表示歸順黨國，如能迅速解至南京，三天之內可將中共中央機關全部肅清”；第二封說：“將用輪船將黎明解送南京”；第三封說：“軍艦太慢了，若有可能改用飛機押送”。

錢壯飛知道，黎明就是顧順章，他更知道顧順章被抓意味著什麼：如果顧順章把一切和盤托出，幾天後的大上海將是一片腥風血雨。更可怕的是，黨中央對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還一無所知。

危急時刻，錢壯飛沉著冷靜，他先派我黨地下交通員，也是他的女婿劉杞夫連夜趕往上海通知李克農。

錢壯飛

情報送出後，錢壯飛自己並沒有馬上走，“他還要觀察武漢的事態發展。”第二天，又來了三封加急電報，當看到最後一封電報說“不要告訴你身邊的人”時，錢壯飛馬上知道自己暴露了。

“爺爺當時冷靜做出安排。”錢泓說，爺爺錢壯飛把六封再次封好的電報放在徐恩曾的書桌上，並給徐恩曾留下一封“告別信”，說明兩人政見不同，不要殃及孩子，否則就將他的醜事都捅出來。

後來，在周恩來的指揮下，上海開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黨組織大遷移工作。國民黨本以為可以將中共中央機關一網打盡，沒想到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1931年4月28日當敵人大肆抓捕時，黨中央機關地和領導人住處早已人去樓空。

周恩來後來曾多次提到：“如果沒有錢壯飛，我們這些人早就不在了。”

見到顧順章後，徐恩曾要求顧不要在蔣介石的面前提錢壯飛。以至於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國民黨還沒有搞清楚誰是錢壯飛，誰是李克農。有人說，大概蔣介石到死都不知道錢壯飛是誰。

3

“為了使黨能安全撤離，他把自己的親生子女留給敵人來換取時間。”

錢壯飛

錢壯飛順利從南京撤離，他可以帶著家人都走，但是他沒有這樣做。為了給黨的轉移爭取儘可能長的時間，不引起敵人注意，錢壯飛決定將子女暫留南京。

錢壯飛離開南京的那一天，曾與12歲的兒子錢江有過簡短的對話。錢江的回憶錄中曾寫道：那一天的早晨，他的兩眼含著淚光，嘴角上掛著一絲微笑，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向我問長問短，問：“你會做飯嗎？”我當時說：“做飯？我不會，但是我會煮麵條。”問完後，父親就摸著我的頭說：“你去上學吧！”

年幼的錢江那時沒想到，這竟是與父親最後的訣別！

“把自己親生子女留給敵人，來換取時間，使黨能安全撤離。下這樣的決心，做父親的該是多麼痛苦。”錢江生前這樣回憶說。

錢泓說，我的姑姑錢椒椒，姑父劉繼夫，在天津的舅姥、舅姥爺張家矓都被捕了，但是爺爺給徐恩曾留下那封信，保住了他們的性命。

由於在外上學，錢泓的父親錢江逃過了一劫，12歲帶著姐夫的6歲的兒子在南京街頭流浪，直到錢江找到了姐姐之後才回到了上海母親身邊。

離開了家人後，錢壯飛轉移到瑞金中央革命根據地，繼續領導軍委二局做情報工作，緊張地破譯敵人電報，掌握敵軍的動態。

4

“周恩來曾說：我沒照顧好錢壯飛。”

資料圖：錢壯飛烈士墓。

長征開始後，錢壯飛繼續從事情報偵聽破譯工作，他根據破譯的情報，繪製敵人軍事行動圖示，使中革軍委迅速準確掌握敵情，從而掌握主動，制定克敵制勝的戰略戰術。

有人說，紅軍在整個長征中，沒有一次落入過敵人所設計的口袋裡頭。

1935年3月底，錢壯飛在南渡烏江時失蹤。經過多次調查，最終將錢壯飛的犧牲地，定在了貴州省金沙縣後山鄉，犧牲時為40歲。

從1931年錢壯飛走之後，其妻子張振華一直到1946年都不知道丈夫到哪兒去了。

錢泓回憶，抗戰勝利之後的1946年春，周恩來在重慶曾家巖50號，請我們一家吃飯。“當時我奶奶、我父親錢江、我母親史平、我叔叔錢一平、姑姑、姑父和他的兒女，加上我，9口人都去了。”

錢泓說，大家都坐好後，周恩來告訴奶奶錢壯飛犧牲了，奶奶當時就哭了，這時候，周恩來朝著西南方向跪下了。周恩來當時還說了一句話：“我沒照顧好錢壯飛。”錢泓的父親、姑父一看，趕緊就把周恩來扶起來了。

那次吃飯，周恩來還和奶奶張振華講了很多話，大體意思就是要奶奶教育好子女。

5

“多才多藝錢壯飛，一脈傳承錢家電影人。”

資料圖：錢壯飛在瑞金設計的六大建築。

如果生在和平年代，錢壯飛可能會在藝術和設計領域有一番成就。

“在蘇區那麼艱苦的環境裡，爺爺錢壯飛除了緊張地破譯敵人的電報、掌握敵軍的動態，還擔任瑞金蘇區葉萍紅軍廣場、紅軍烈士紀念塔、紅軍檢閱臺、黃公略紀念亭、博生堡、紅軍紀念亭、沙洲壩‘二蘇大禮堂’等建築的設計，紅星獎章、政府大印的設計；題寫‘紅色中華’報頭、寫文章、畫漫畫；編劇本、演話劇。我爺爺多才多藝，幹得有聲有色！”錢泓欽佩地說。

1926年，錢壯飛還拍了一部叫《燕山俠影》的影片。“現在影片的拷貝沒有了，影片的海報在2005年的時候被發現了。”錢泓說，發現的海報是中國現存最早的一張電影海報。這部電影錢壯飛的家人幾乎全部都參與進去了，錢壯飛、胡底、錢泓的姑姑黎莉莉（錢榛榛）主演，奶奶張振華、父親錢江、叔叔錢一平，都在片中扮演了角色。

資料圖：錢壯飛寫給女婿的借條，這是錢泓存有的爺爺錢壯飛唯一的字。

錢壯飛在藝術、建築等領域的才華，在他的後代身上得以傳承下來。錢泓說，他們每一代人都有從事藝術工作的。

錢泓的姑姑黎莉莉是上世紀30年代有名的電影演員，曾拍過《大路》《智取華山》等知名影片。錢泓的父親錢江是中國著名的攝影師和導演，曾參與拍攝《中華女兒》《白毛女》等知名影片，導演過《海霞》《報童》和反映錢壯飛事蹟的電影《金陵之夜》等。

在同輩當中，弟弟錢滔從事影視攝影，曾拍攝電視劇《中國地》《趙氏孤兒案》獲最佳攝影獎，妹妹錢泠泠也是一名導演，曾拍攝《天地告白》《我的上高》等影片。黎莉莉的兒子羅丹是電影工作者，曾拍過《原野》《寒夜》等。黎莉莉的女兒羅小玲和女婿潘錦元也是電影工作者，他們的女兒潘婕現在也是一名演員。

“一家四代電影人，這是比較少見的。”錢泓說。

錢泓沒有見過錢壯飛，爺爺犧牲時，他還沒有出生。小時候的錢泓就記得家裡擺放著一張爺爺的相片，瘦削的臉龐戴著一副眼鏡。

今年73歲的錢泓，已經退休13年了，可每天依然很忙碌，隨著自己的成長，錢泓不斷接觸到有關爺爺的資訊，特別是退休後，他把精力幾乎都放在對爺爺錢壯飛的研究上。

隨著戰爭年代的遠去，革命戰爭親歷者正在離我們而去，一些年輕人對先人事蹟愈加知之不詳。

我們的記憶不能因為久沐和平的Sunny而模糊，我們永遠也不能忘記那些為了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而英勇獻身的英烈們。

這段故事值得所有人了解，這段紅色記憶值得更多人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