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近卻看到一篇好文,寫的是如何客觀評價馬家軍。作者認為馬家軍雖然作惡多端,從客觀上來說,馬家軍的存在對西北的安定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至少在抗戰中,在那個最風雨飄搖的時期,西北馬家軍面對日本人的威逼利誘,沒有像東北、內蒙的實權派一樣賣國投敵,分裂建國。
筆者同樣認為不能一棍子打死馬家軍,但是我們也要知道,馬家軍之所以不敢叛國,功勞全在左宗棠。所以說,如果能夠客觀地看待馬家軍,就能夠理解梁啟超為什麼說左宗棠是“五百年來第一偉人”。
馬家軍的崛起可以追溯至清末的陝甘叛亂。趁著太平天國之亂,西北的宗教領袖也紛紛自立,妄圖建立一個政教合一的獨立國家。西北宗教和民族問題複雜,清政府屢次平亂皆以失敗告終,在覆滅太平軍後後,急忙讓左宗棠率老湘軍趕赴西北。
西征的老湘軍皆是經過戰爭洗禮的百戰精兵,戰鬥力不言而喻,但左宗棠也敏銳地意識到,西北亂局並不能單純地依靠軍事手段解決。經過多番走訪和調研,左宗棠認為西北的癥結在於“有教無國”。
伊斯蘭教在西北傳播過程中,與當地封建勢力相結合,發展出了一種特有的“門宦制度”。透過神化教主是帶領信徒進入天堂的引路人,將教主與信徒之間的宗教等級關係變成地主與農民之間的依附關係。
教主在宗教、婚姻、錢糧、訴訟等中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信徒必須無條件服從。絕對的權力意味著絕對的腐敗,教主的傳承最初採取的是“傳賢制”,但僅實行了一代就變成了“世襲制”,教主的兒子永遠是教主。
當教主對信徒的控制遠遠超過了官府後,一旦中央政府對邊疆地區控制力下降,各地有實力的教主就蠢蠢欲動,這才有了“國有難,穆必亂”的老話。
左宗棠進入甘肅後,先是全力蕩平了叛亂的中心金積堡,凌遲處死了匪首馬化龍。然後才開始實行自乾隆皇以來,清政府一直奉行的“以穆治穆”政策,但是扶持的物件卻跟以往大不相同。
當時西北伊斯蘭教主要有新老兩個教派,創始人分別是馬明心和馬來遲。馬化龍被誅後,標誌著新教勢力的破滅,馬來遲的四世孫,華寺門宦的教主馬桂源於是就成了西北宗教界最具影響力的人物。
新教是發動叛亂的主力,左宗棠必須將馬化龍的勢力連根拔起,但老教一直心向官府,很多人都是被裹挾的,並沒有堅定的反叛意識,所以馬桂源屬於可以被爭取的物件。
然而左宗棠卻沒有爭取這位教主大人,反而將他有意投降的訊息透漏給了河州的宗教領袖馬佔鰲。馬佔鰲之前是河州叛軍的首領,他在太子寺之戰中大敗清軍,之後卻立刻請降,因此深得左宗棠的青睞。
馬佔鰲深知自己僅是地區性的宗教領袖,永遠不可能成為教主。一旦馬桂源投降,朝廷必然重用其老教教主的身份,而他自己則永無出頭之日。
馬佔鰲得到訊息後,一方面寫信告訴馬桂源,自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不得已才投降清軍的,請求馬桂源繼續領導教眾抗清;另一方面又不斷暗中設計,最終生擒了包括馬桂源在內的13名首領。
這樣在馬佔鰲的幫助下,左宗棠成功斬斷了西北最大門宦勢力的血脈。戰後論功行賞,以馬佔鰲家族為首的河州軍閥如願當上了朝廷在西北的代理人。
隨著清王朝的衰落,馬家軍雖然逐步實現了割據西北的目的,因為他們不是教主,而且還出賣過教主,從此失去了宗教號召力,只能依靠中央政府的才能維持統治。
抗戰時,日本特工丟擲建立“伊斯蘭國”的誘餌時,他們之所以不為所動,根本原因就在於沒有足夠的合法性,而這一切都要感謝左宗棠在幾十年前就給他們戴上了緊箍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