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神武大帝高歡,渤海蓨縣人(今河北景縣),是一個在鮮卑人群中長大的漢人。高歡一出生,母親即亡,實屬不祥之人。高歡長姐高婁斤收留了幼弟,親姐如母,姐夫尉景為人敦厚,頗有俠風,對高歡的成長影響極深。長大後的高歡相貌堂堂,儀表不俗,也如姐夫般,“輕財重士,為豪俠所宗” (《北齊本紀上》)。
高歡的六世祖也曾做過晉太守,但是到了高歡父親高樹生一輩,早已泯然如滄海一粟,甚至還不如常人,高樹生遊手好閒,是個浪蕩公子。姐夫尉景又僅為一獄掾,芝麻粒大的小吏,況且高歡所處年代為北魏,所處之地為鮮卑人控制下的北方之地,而他又是個漢人,其地位之低下可想而知。高歡的出身活脫脫就是個市井小草根兒。
混市井的草根兒高歡如何逆襲成了北齊高祖神武大帝呢?一切的成就都源於高歡的開局三寶:華服、駿馬和貴人。
古時,馬匹乃國之重要資源,其質量和數量往往能影響一個朝代的興衰。巾幗女英雄花木蘭即為北魏人,為抵抗柔然南侵,替父從軍,臨出征前“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旦辭爺孃去,暮宿黃河邊”(《木蘭辭》),由此可見,北魏軍人若出征,馬匹必備,且要自己購置。沒有馬,當兵也只能做個步卒小兵。
年輕的高歡想從軍,但他連匹馬都沒有。在家境上,他比不上同是北魏人的花木蘭。
但高歡生的帥,“目有精光,長頭高權,齒白如玉,少有人傑表” (《北齊本紀上》)。如此帥氣的漢人男兒被真定侯婁提的孫女婁昭君一眼相中。兩人成婚後,高歡獲得了一匹駿馬。有了馬匹,高歡成了隊主,管轄百人,也就是成了百夫長。
對高歡來說,得到駿馬的意義非凡,因為從此後,他有了婁氏家族的大力支援,再也不是一個混跡市井的草根,搖身一變成了婁氏的女婿。婁昭君是高歡一生中最至關重要的角色,不僅是賢妻良母,還處事果斷,有謀有斷,絕對的巾幗大才。
高歡娶婁昭君和朱溫娶張惠,以及劉秀娶陰麗華可相提並論。張惠出身官宦世家,“梁祖魏國夫人張氏,碭山富室女,父蕤,曾為宋州刺史”(《舊五代史·卷十一》注引《北夢瑣言》)。反觀朱溫,出身草根,混跡草莽,娶張惠後才終獲大唐貴族的支援。三農男兒劉秀九歲而孤,只能在家務農,“性勤於稼穡”(《後漢書·光武帝紀》),其兄劉縯被更始帝所殺後,劉秀韜光養晦,迎娶了新野豪門千金陰麗華,找陰家做靠山,才算站穩腳跟。務實的聯姻讓三位草根男兒的人生從此變得不再平凡。當然此三位女性也用三位皇后之名,向世人昭示:迎娶到她們是男人莫大的榮幸,絕對物超所值。
高歡駿馬得騎後,他的人生即將展開新的篇章,但他仍缺少一個契機,一個向上開啟的通道。此時,能為高歡打通通道的貴人出現了。
貴人本名就是“貴”,姓劉,全名劉貴。但是劉貴是匈奴人。劉貴和高歡相識已久,互為“奔走之友” (《北齊本紀上》),所謂奔走之友,即為奔走相顧、相助之好友,簡單說就是鐵哥們。在北魏漢人地位不如胡人,也受盡欺凌,高歡在統領六鎮之兵時,曾明確要求手下:“今以吾為主,當與前異,不得欺漢兒” (《北齊本紀上》)。一個鮮卑化的漢人和一個匈奴人互為奔走之友,說明劉貴的確為高歡所折服。
劉貴當時效力北魏權臣爾朱榮,他常向爾朱榮盛讚高歡之能,將高歡讚譽成一朵花。爾朱榮聽後十分好奇劉貴口中的這位奇男子是何等英姿勃發,於是他命劉貴引高歡來見。
可結果卻出乎意料,爾朱榮見了高歡後,並未見其有何出奇之處,十分敗興。
劉貴和高歡回來後,冥思苦想,終於猜透箇中緣由,原來高歡彼時日夜奔勞,形容憔悴,衣衫襤褸,外貌大打折扣。於是,劉貴找來一套華服,讓高歡沐浴更衣,重新為其引薦。爾朱榮再見身著華服的高歡,心中稍暢快,引高歡到馬廄,命其為一匹烈馬剪毛。此馬性子兇頑暴烈,誰知卻被高歡氣場震懾,全程不嘶鳴齧咬。高歡打理好烈馬後,對爾朱榮說:對付惡人,亦如對付烈馬。爾朱榮見了,對高歡態度大為改觀,再聽高歡一番高談大論後,更是欣喜異常,決定重用高歡。高歡由此才算登堂入室,進入了新的階層。
出身草根的高歡,自從有了駿馬、華服和貴人三寶後,才算真正登上歷史的舞臺,可放開手腳施展自己的才華和抱負。史上能大事者,除有外因,還要有內秀,史書記載:“神武性深密高岸,終日儼然,人不能測,機權之際,變化若神”(《北齊本紀上》)。高歡胸懷錦繡,思慮高遠,機略權謀,運籌帷幄,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其實縱觀歷史,凡草根成大事者,駿馬、華服和貴人此三寶必不可少,駿馬助力,讓人有所依憑,憑空增加腳力;華服在身,形象為之改觀,人靠衣服馬靠鞍;而貴人則是為你扶梯之人,為你打開向上的大門。當然有此番三寶外,你還要有真才實學。如果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結局也只會如後主劉禪,終生只能偏安於一隅。
“三寶”理論於當今社會依然適用,入名校,受良好教育,畢業後有名校華服加身,你的形象自然不會差;在人生之路上,得遇賢內助,有駿馬助力,事業自然順暢通達,而跨越階層則需要真正的貴人出手相助。
其實讀史並不能明智,讀史後的思考才真得讓你智慧,畢竟滄海幻化,桑田榮枯,千百年飛逝而去,人心和人性卻沒有太多變化。從歷史中思考那些世事變遷,揣度那些成功的、失敗的人生,你總能體悟出很多道理,而那些道理幾千年來,在無數人的身上不停的演繹、重複,再演繹,再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