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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進、何苗兄弟被殺,宦官被團滅,原本維繫劉家皇權的宮廷力量為之一空,東漢皇權變得空前虛弱。相信一開始洛陽城的輿論會認為“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會填補皇權真空,中央政府的實權會流入汝南袁氏之手。一個“劉與袁,共天下”的新時代即將到來。

在靈帝朝提到“汝南袁氏”,經常會有一個非常酷炫的詞作為字首:“四世三公”,啥叫“四世三公”?就是袁家連著四代人,都有人做到了三公(太尉、司徒、司空)級以上的高官,而袁家不只是“四世三公”,還是“四世五公”,“四世五公”是指袁家連續四代有五個人做到三公級以上的高官。不理解東漢三公分量的朋友,可以簡單套用一下現在的政治局常委去理解一下東漢三公的地位。東漢開國皇帝劉秀用內朝的尚書檯分割三公的相權,三公權力受到皇權一定程度的壓制,但三公在帝國官場仍擁有重要地位,比如漢桓帝試圖掀起“黨錮之禍”時三公聯名拒絕署名,詔書按正規流程是發不下去的,迫使漢桓帝使用“非法”手段發起“黨錮”,尤其三公是不少帝國高階官僚的提拔者和引路人:三公有自闢僚屬的權力,也可以直接向朝廷舉“茂才”(茂才被舉薦後一般可以被直接任用為縣令),與被舉者形成師生之誼。如:和帝朝的大將軍竇憲“掾屬三十人,皆故刺史、二千石”;“兩世三公”的李固家“其列在官牒者凡四十九人”,

在“黃巾之亂”爆發前,靈帝朝長達十幾年的“黨錮之禍”中,諸多世家大族、清流名士受到牽連被掀翻落地,但老袁家卻始終穩居帝國最高權力層,在此時間段完成家族“四世五公”的大業,袁紹、袁術的親生父親袁逢一度做過三公中的司空,袁逢的弟弟袁隗則曾兩度做過司徒。正是因為袁家始終活躍在帝國最高權力層,這使得袁家有足夠的資源支撐第五世的袁紹、袁術在後來的亂世迎來大爆發。

袁隗、袁逢之所以能在靈帝朝那段“閹黨”掌權的時間先後做到三公,很簡單因為袁隗、袁逢也是“閹黨”。

《後漢紀·孝靈皇帝紀》記載:兄弟(袁)逢及(袁)隗並喜人事,外結英俊,內附宦官。中常侍袁朗【注1】,隗之宗人,用事於中,以逢、隗家世宰相,推而崇之以為援。故袁氏寵貴當世,富侈過度,自漢公族未之有也。

袁家在和太監交好同時,袁家的“不肖子弟”袁紹在黨錮之禍期間卻暗中參與了不少黨人的營救與救助工作,這使得袁紹聲名大振,袁紹聲名之大讓他同父異母的堂兄弟袁術嫉恨不已。《後漢書·何顒傳》曰:(何)顒以與(陳)蕃、(李)膺善,遂為宦官所陷,乃變姓名,亡匿汝南間。所至皆親其豪傑,有聲荊豫之域。袁紹慕之,私與往來,結為奔走之友。是時,黨事起,天下多離其難,顒常私入洛陽,從紹計議。其窮困閉厄者,為求援救,以濟其患。有被掩捕者,則廣設權計,使得逃隱,全免者甚眾。

不可小視的袁紹

袁家既然和太監、士大夫交好又怎會少了外戚?袁紹禮法上的父親袁成(袁紹本是司空袁逢的庶子,袁逢因哥哥袁成早死無子把庶子袁紹過繼給袁成)和“跋扈將軍”梁冀的關係非常好,好到什麼程度,王粲《英雄記》曰:“(袁)成字文開,壯健有部分,貴戚權豪自大將軍梁冀以下皆與結好,言無不從。故京師作諺曰:“事不諧,問文開”。

袁成的嗣子袁紹在“黃巾之亂”爆發後再次進入仕途,袁紹第二次出仕第一站是應大將軍何進之辟命,成為何進的僚屬,以袁紹的家族背景出來做官,需要特意去走何進的門路嗎?還是屠夫出身的何進有什麼特別的人格魅力值得袁紹去做一趟何進的僚屬?袁紹之所以繞一大圈重回官場是有意藉此和何進交好,和何進結下舊君故吏的淵源。

袁家這種多方交好,誰在臺上掌權都能保住它袁家權勢地位不失,袁家總會在帝國的最高權力層佔有一席之地,這是世家大族多頭下注的常見手段。

曾多方下注,多方交好的袁家,在西元189年漢靈帝駕崩後,立場堅定站在誅滅宦官的第一線,只能說隨著漢靈帝的駕崩,失去靠山的宦官集團在實力上已處於絕對的下風,浮沉宦海多年的袁家也感到“勢”真的變了,才站在誅殺宦官的第一線。不要以為這只是袁家活躍在誅殺宦官集團前臺的少壯派代表袁紹一個人的決定,袁紹在前臺所做的一切,後面少不了有錄尚書事的太傅袁隗的同意支援,袁隗之所以隱在幕後,由袁紹活躍在前臺作為袁家的代表,一直到袁紹、袁術兄弟殺入皇宮了,袁隗才出面和袁紹矯詔誅殺親近宦官集團的“閹黨”重臣前太尉樊陵、前司徒許相:誅宦官的把握雖然大,但袁隗出於官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一貫謹慎,袁隗還是希望留下緩衝空間,給自己和袁家留一條可以迴旋的餘地,誅殺宦官的行為由袁紹出面主持,一旦進行的不順利,袁隗還有可以救場的機會,事情鬧得比較小,就由袁隗出來訓斥一下袁紹;如果事情鬧得比較大,就對袁紹進行一些懲罰、降職、或撤職;事情再大了,把袁紹的人頭交出去也不是不行,如果由袁隗在第一線主持誅滅宦官,那袁家的迴旋餘地就比較小了,失敗了,那袁家承受的政治損失也會更大。

不過,寫到這裡我得給部分袁家人分辯一下,可不能讓讀者以為我誤導讀者以為“汝南袁氏”一門都是利祿薰心的名利之徒,汲汲經營功名利祿,眼裡、心裡有的只是他袁家一門的榮華富貴,家門不墜。

奠定“汝南袁氏”百年基業的袁安

“汝南袁氏”是由明帝、章帝、和帝三朝重臣司徒袁安開創。明帝朝發生一起嚴重的反革命大案,即“楚王劉英謀反案”,被牽連進“楚王謀反案”者有數千人之多,西元71年,袁安被任命為楚郡太守,袁安到郡後連衙門都沒來得及進就直接去大牢了,因為赴任的時候袁安就聽說了楚王謀逆案有大冤情,袁安捋清了一大批冤假錯案並整理出了一大批重審材料。楚郡的府丞掾史都向袁安叩頭力爭,說這是大逆之案,咱犯不上替他們翻這個案,惹火上身!袁安擲地有聲,以一句“如有不合,太守自當坐之,不以相及也”迴應。漢明帝同意袁安的重審請求,因此被釋放出獄的人有四百多家。袁安也因此名動天下。一年後,袁安調任京畿擔任河南尹。這個位置不簡單,天子腳下當地方大員,袁安在任十年,轄區“政令嚴明,京師肅然,名重朝廷”,到明帝的兒子章帝登基後,袁安進入中央,相繼擔任太僕、司空、司徒。袁安後來又熬走了章帝,到了和帝時期,和帝十歲登基,竇太后臨朝稱制,竇氏外戚勢大,朝中甚至有官員議論對竇太后的兄弟大將軍竇憲稱“萬歲”,袁安是少有幾個立場堅定始終反對竇氏外戚專權的重臣,哪怕大將軍竇憲對袁安發出死亡威脅,到袁安去世從天子到朝臣都感到非常痛惜,所以在漢和帝除掉竇氏外戚親政後對“忠臣”袁安的兒子也非常看重,其中袁安的兒子袁敞後來就做到司空,成為袁家第二世的三公。

到袁安曾孫袁逢、袁隗選擇“內附宦官”保全家族門戶富貴,其作為不僅引來士林譏評,汝南袁氏家族中也有成員對此予以抵制,如東漢著名隱士,袁逢、袁隗的從子袁閎就在家鄉隱居,拒絕出仕,並多次拒絕兩位從父的饋贈,這大概是一種無聲的反抗吧!(“從父(袁)逢、(袁)隗並貴盛,數饋之(袁閎),無所受。”)

袁閎的弟弟袁弘也拒絕和袁逢、袁隗“同流合汙”,范曄《後漢書·袁閎傳》曰:(袁)弘字邵甫,恥其門族貴勢,乃變姓名,徒步師門,不應徵闢,終於家。謝承的《後漢書》還記載:“(袁)弘嘗入京師太學,其從父逢為太尉,呼弘與相見。遇逢宴會作樂,弘伏稱頭痛,不聽音聲而退,遂不復往。紹、術兄弟亦不與通。”

“汝南袁氏”還出了一個朝廷褒獎的烈士。西元184年,黃巾之亂爆發,袁閎、袁弘的侄子袁秘跟隨汝南太守趙謙攻打黃巾軍,軍隊戰敗,袁秘與功曹封觀等七人用身體抵擋刀兵,都死在陳地。(“(袁)秘為郡門下議生。黃巾起,秘從太守趙謙擊之,軍敗,秘與功曹封觀等七人以身捍刃,皆死於陳,謙以得免。詔秘等門閭號曰‘七賢’”)

將“汝南袁氏”經營成漢末士族高門中最強門閥的是袁安的孫子袁湯及其子孫,袁湯是袁家歷史第三個三公,袁成、袁逢、袁隗就是袁湯兒子,也就是袁紹、袁術是他的孫子。家族

在中平六年(189年)八月的血腥宮變中何進、何苗兄弟被殺,宦官近乎團滅,皇權徹底衰微,乍看之下袁家似乎是最有希望八月政變最大的勝利者。當時袁家的老族長,太傅(太傅是上公,位在三公之上)錄尚書事的袁隗順理成章成為百官之首,袁隗的侄子袁紹是司隸校尉,司隸校尉監察京畿,還統領一支一千多人武裝力量;袁術是虎賁中郎將,虎賁中郎將率虎賁軍宿衛皇宮,司隸校尉和虎賁中郎將都是握有洛陽兵權的要職,都是有“槍桿子”的人。而“袁黨”對京城軍隊的影響不止於此,如:作為袁紹的密友,何顒時任北軍中候,北軍中候是北軍五營: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的監軍;西元八校尉中的典軍校尉曹操實際是作為袁紹的小夥伴跟著袁大哥混的,《三國志·袁紹傳》曰:(袁)紹有姿貌威容,能折節下士,士多附之,太祖(曹操)少與交焉。所謂“少與交”不過是史官曲筆,曹操就是“士多附之”中一個;袁隗的故吏桓典【注2】時任羽林中郎將,羽林中郎將與虎賁中郎將同是宿衛皇宮的禁軍將領,以上這些是袁家這股龐大勢力的一小部分,而我們從袁紹、袁術後來竟能分別藉助家族資源成為河北霸主、東南“一哥”可以想見袁家實力之深。而袁家又剛剛帶領士大夫聯盟血洗皇宮誅殺宦官的第一功臣,在士大夫中聲望正隆,當時洛陽輿論怕大都以為“四世三公”的袁家實際掌控中央政府成為帝國新的權力中心是順理成章的事,雖然因誅除宦官集團讓董卓、丁原代表的寒門武人也率軍進入洛陽城給袁家掌權帶去一些陰霾,但憑董卓、丁原的社會聲望、有限的兵馬是不足以和經營百年,“四世三公”的袁家比的,至少和董卓、丁原差不多同時進入洛陽城的鮑信所部就有和袁家合作的意圖,而丁原後來被董卓除掉,說明丁原和董卓是有矛盾的,或者說丁原野心比較有限,僅限於升官發財,只要袁家操作得當,袁家還是有機會控制洛陽城進而控制中央政府的,一個“劉與袁,共天下”的新時代很可能會到來。

可惜很多人都低估了進入洛陽城的董卓。

【注1】:《後漢書》記載是袁赦:時中黨侍袁赦,(袁)隗之宗也,用事於中。以(袁)逢、(袁)隗世宰相家,惟崇以為外援。

【注2】:《後漢書·桓榮傳》曰:(桓典)闢司徒袁隗府,舉高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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