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的政局真是風高浪急。有著豐富政治經驗的東林黨人在王安被罷黜被殺害的事件中已經感覺到宮中的情況有些不妙,從天啟元年(1621)冬季起,他們就對宮中的客氏和魏忠賢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彈劾高潮。他們反對客氏長期居住宮中,反對魏忠賢在宮中主掌大權,更反對皇帝不理朝政,把處理國務的權力甩手交給一個人格卑俗、品質惡劣的太監。但憑藉著皇帝的信任和依重,魏忠賢的勢力卻還是在穩步地膨脹。
天啟帝玩心極重,又特別醉心於木工的技藝,每天在宮裡製造各種桌椅板凳和精妙的自動玩具,做好了又拆,拆完了再做,樂此不疲。而對於繁複乏味的政務,他是既弄不明白,又毫無興趣。皇帝無心處理朝政,魏忠賢就甘願代勞,在他的指揮下,幾個親信爪牙牢牢控制住了代替皇帝在一切公文奏章上用硃筆批示的大權。
據說,遇到特別關鍵性的政務,魏忠賢總是故意等到皇帝做木工做得最全神貫注的時候才去彙報,天啟帝無心顧及,總是說:“朕已經全知道了,你們好好幹吧。”於是,朝廷用人行政一切大權,實際上都逐漸落入了魏忠賢和他的黨羽手中。
天啟四年(1624)夏秋之際,東林黨人再也無法容忍朝政中這種上下顛倒、黑白混淆的狀況繼續下去了,以東林中的核心人物,在“移宮”事件裡曾大出風頭的左副都御史楊漣為首,對魏忠賢發起了一場總攻。
楊漣在彈劾魏忠賢的奏本中列舉了他的24條罪狀,並且要求把他“綁縛到列祖列宗的神廟前面,召集在京的全體文臣武將,由司法機構逐條罪狀嚴刑審訊,……判處死刑以消解神靈和臣民的公憤。”
在楊漣之後,彈劾魏忠賢的奏疏沸沸揚揚,聯名的、單署的竟有70餘章。在各種劾疏上署名的不僅有御史、給事中一類專司監察的言官,還包括大學士、尚書、侍郎等朝廷重臣以及地位較低的京堂、部屬,連陪都南京的官員們也加入了攻擊魏忠賢的行列。有些部門是首長帶頭集體署名,共同譴責魏忠賢的大逆不道。
八月,國子監(即國立中央大學)以署祭酒(代理校長)、禮部右侍郎蔡毅中為首,包括監丞、博士、助教、學正、學錄、典籍等教職人員聯名上疏,對於魏忠賢作孽而由皇帝代為受過表示“合監師生無不捫心愁嘆不已”,請求皇帝“憬然悟,赫然怒,雷震之威,加以三尺”,對魏忠賢依法制裁。東林黨人甚至幾次打算在宮門外組織群臣進行靜跪請願活動,由於種種原因才沒有實行。
但魏忠賢在宮中有他的女友客氏的有力支援,有天啟帝的全面信任,並沒有在東林黨人的攻擊中損失半根毫毛。待到東林的攻擊高潮一過,他反而大肆反撲,利用皇帝的無上權力把一大批東林骨幹力量罷官削籍(開除幹籍),而且以皇帝的名義公然宣佈:東林黨人多年以來“內外連結,呼吸應答,盤踞要地,把持通津,念在營私,是非顛倒,誅除眾正,朋比為奸,欺朕幼衝,無所忌憚。”完全是一個結黨營私、誤國殃民的罪惡團伙。
在這種形勢下,朝官中一些在天啟初年備受東林排擠的“邪黨”分子和品質低劣的政治投機分子見到政治局面大變,也紛紛投入到魏忠賢的麾下,為他出謀劃策,效力賣命,一些少廉無恥的政客甚至甘心充當魏忠賢的乾兒義孫。這批人都迅速得到提升,成為朝中的主導力量。由於是甘心情願地為太監閹奴做心腹爪牙,這批人在歷史上被稱作“閹黨”。
有了閹黨的全面配合,魏忠賢的統治發展到了巔峰狀態。天啟五年(1625)以後的兩年多時間裡,明帝國進入了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個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