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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挪威學者約翰·加爾通曾預言,十年內柏林牆將倒塌,緊接著蘇聯帝國將終結。當時幾乎無人相信,但事實證明加爾通是正確的。2013年時,他又提出美帝國將在2020年崩潰,人們也是半信半疑,如今好像歷史已經給出了答案。

筆者無心政治,只從歷史和文化角度解讀美國衰落的表象和本質。

研究中國的人必須研究中國人的精神世界,才能知道中國人一切行為和選擇的背後邏輯是什麼。同樣,研究美國,也必須從根上研究,就是要追溯到希羅文明時期。

歷史有時候真是巧合的離奇,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包括一些生活習慣,都是在漢朝定型的,經過春秋戰國幾百年的充分博弈,又經過秦朝的暴力整合,到了漢朝,中國第一次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國運,所以漢朝持續的時間很長,漢朝對我們的影響也最大,我們的主體民族就是漢族,寫漢字,說漢語,背叛國家的人被稱為“漢奸”。

漢朝人可能不知道,在遙遠的西方,有一個持續時間與漢朝差不多長,同樣影響歐洲人幾千年的帝國也同時存在著,就是羅馬帝國。

漢朝把東亞能種的地都打下來了,羅馬把歐洲能行船的水域都佔了。一個農耕文明,一個海洋文明,就這麼遙遙相望對峙了四百多年。

羅馬帝國的統治模式有什麼特點呢?約翰·加爾通先生在《美帝國的崩潰》一書中介紹了很多,筆者簡單總結成三點:

1、離心式發展,以點為中心同心圓式擴散,嚴格的等級感;

2、強調自我歸屬和自我認同,物質回報與精神皈依同等重要;

3、鼓勵劫掠,承認人性的惡,保護私權。

如果與漢帝國做對比的話,漢代征服全國之後建立了中央集權,各地方均服從於中央,對於中央來說,各地方的地位是平等的,比如河南黃河決口了,中央直接賑災,江蘇鬧饑荒了,也是中央直接賑災;

但羅馬帝國不是,各地方雖然都宣誓效忠羅馬皇帝,但中央給他們的地位是不同的,南歐是內圓,納稅多,就多給資源發展,西歐是中圓,納稅中等,就按中等的比例投入,北歐是外圓,就只在各部落發生糾紛的時候居中調停,其他一概不管。

簡單地說,漢朝的中央像父母,地方像子女,子女都是父母的孩子,地位平等,誰出事救誰;羅馬的中央像兄長,地方像弟弟妹妹們,誰跟我關係好我幫誰,拿多少錢辦多少事,遠近親疏非常明顯。

我們今天看美國如何對待跟隨他的小弟,就會發現與羅馬非常相似,英加澳新就是內圓,歐日韓就是中圓,剩下的就是外圓。

在物質上,漢帝國接受外邦朝拜,與西域互通等,比如朝鮮上貢了什麼東西,匈奴提出來通商、和親,漢朝都接受,但那只是象徵性的,是一種儀式,漢朝不會真的等著吃和用他這個東西;

在精神上,漢朝始終認為自己統治的地區才是漢,其他國家就是其他國家,從不要求匈奴學漢語,著漢服,背孔孟經典,事實上就是他們背,我們也不認,長得就不一樣,你怎麼能是漢人呢?

而羅馬帝國的信條是:我幫助你抵抗敵人和我的其他競爭對手,而你要拿貨物、產品、現金或人力資本(奴隸、角鬥士、人祭品)來回報我,你不僅要回報這些,你應該被統治、被征服、把自己看作是——甚至是自己想要成為——提供最新高檔商品、服務、文化的我的中心的附庸。我幫你抵禦外敵,你的回報就是改變你和我之間的關係。

我們今天看美國構建的世界秩序,對待其他國家是不是同樣的邏輯?我用強大的軍隊保護你,你回報我豐厚的物質,同時承認附庸關係,而且強調自我認同,自我歸屬,你要視我為世界的中心,並把自己視為朝向這個中心的一部分,為之自豪。

漢帝國在文化上最重大的舉措就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並且挑了儒家裡孟子的一派,從此奠定了中國人幾千年的世界觀,就是人性本善。中國人從心裡不願意承認人性的惡,總是迴避或掩蓋這一點,中國人總是儘可能地強調善的價值,樹立典型,宣傳楷模,弘揚正能量。

而羅馬帝國則從一開始就用基督教的形式確立了人性本惡的觀點,從此奠定了西方人幾千年的世界觀,人生來就有罪,就是惡的,不用迴避,不用掩蓋。西方人總是儘可能地利用人性的惡,比如貪婪,鼓勵搶劫、海盜、殖民;比如懶惰,鼓勵用機器替代人工;比如自私,保護物權、產權私有。

我們今天看美國的社會制度,法案,都能佐證這些來自羅馬帝國的信條。美國就是羅馬,所以美國的衰落也必然是“羅馬式的衰落”。

約翰·加爾通先生也十分贊同這一觀點,在《美帝國的崩潰》一書中多次提到。

羅馬帝國的衰落首先是經濟上的。羅馬式擴張在精神上可以被無限放大,但在物質上做不到。當週圍“蠻族”的土地和人力資源被搶奪殆盡,沒有新的增量,只剩下存量分配的時候,帝國混亂了。羅馬視自己為中心的中心,當然要被優先供養,於是只能去剝奪內圓的利益,內圓的利益受損,就要用中圓來填補,層層傳導下去,外圓的離心力達到一定程度時,自動被甩掉了。

當經濟上的衰落不可逆轉,外圓甚至中圓的離心力越來越大時,人們發現,既然從“中心”也得不到什麼,那為什麼不以自己為“中心”呢?帝國的信仰開始出現裂縫。

羅馬精英統治者們不可能不察覺到這些,於是他們拼命想要隱瞞、欺騙、營造虛假氛圍來挽救這一切,因為他們很清楚地知道,被帝國體系豢養了這麼多年,早已失去一切生產能力和生產意願的上層精英們遠遠比底層的勞動者更離不開這套體系。他們看起來似乎比羅馬帝國的開創者們更對帝國有信心,更效忠於帝國,同時不許任何力量質疑,當然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種心態的真實情況有多麼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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