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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遠志(1923-1990),湖南韶山人,是毛澤民和王淑蘭的女兒,毛澤東唯一的親侄女。1923年5月5日(陰曆3月20日)生於韶山沖,並在這裡度過了她的童年。孩提時代的毛遠志,活潑淘氣,象個“假小子”,常和男孩在野外玩耍,幹起仗來毫不相讓,伯母楊開慧覺得她很有趣,曾叫她“野妹子”。

毛遠志在延安

毛遠志(左一) 1959年8月29日,是毛澤東的女兒李敏與孔令華結婚的日子,婚禮很簡單,只是邀請了一些親戚、家人。邀請名單是有李敏夫婦提名,毛主席親自定下來的。李敏夫婦把邀請名單給毛主席後,主席在名單上沒有看到毛遠志的名字,於是特別說了一句:“澤民二叔的女兒、你們的遠志姐姐,是一定要請的!”接到通知的毛遠志,在當天下午迅速收拾了下,帶著兒子曹耘山、女兒曹立亞來到中南海春藕齋,參加李敏夫婦的婚禮。那天毛主席親自主持了女兒的婚禮,婚禮現場非常高興,用家鄉話和侄女毛遠志談笑風生。婚禮結束前,毛主席拉著毛遠志的一雙兒女,站在自己的身前,提議大家合影留念。

毛遠志和錢希均在毛主席遺像前

全國解放後,毛遠志先後在江西省婦聯、中南軍區司令部工作。1954年轉業後調到北京,先後在中央組織部交通幹部處、中央工業交通工作部幹部處等機關工作。在“文革”中,她愛護老同志,保護老同志,表現了對黨的忠誠和對同志的深厚感情。1971年她身體健康狀況不好,仍自願去幹校工作,以病弱之軀堅持參加生產勞動。1972年,毛遠志調回中央組織部工作。毛遠志晚年身患癌症,堅持與病魔作鬥爭,不幸於1990年7月6日在北京病逝,終年67歲。

每當我回憶起伯伯,往事歷歷在目,就彷彿是在昨天。又有多少個不眠之夜,不禁悽然淚下。我懷念、我發自內心地熱愛他老人家。因為他不僅是我的伯伯,更是全黨和全國人民的偉大領袖,馬列主義和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的毛澤東思想,教育了我們一代又一代。 回憶伯伯往事,思緒萬千,一時又不知從何談起,就從我的童年說起吧。

1938年3月,我來到革命聖地——延安,來到了伯伯的身邊。我終於有了溫暖的家。 我是1922年5月5日生於長沙。這年冬季,爸爸毛澤民從長沙去了安源路礦,從事工人運動。次年,伯伯、叔叔也先後離開了長沙,只有媽媽王淑蘭帶我回到家鄉——韶山。1925年2月,爸爸和伯伯一家人都回到韶山。當時伯伯身體不好,爸爸是剛做了闌尾切除手術,他們兄弟倆都說是回來養病。這時我們家熱鬧起來了,經常有許多客人。那時我還小,只留下一點模糊的印象。記得有一天,家裡擺了二、三桌飯菜招待親友,因我太小,母親就讓我用大人坐的板凳頭當桌子再給我一個小凳子,自己坐在那吃飯,我不時好奇地抬頭看看爸爸,看看伯伯。他們都是大大的眼睛,高高的個子。爸爸穿一身白粗布衣服;伯伯穿的是藍大褂。他們有說有笑,從天亮到天黑,總是說不完的話。家裡的氣氛也隨之活躍了起來。可是好景不長,先是爸爸走了,後來伯伯、伯母(楊開慧)也帶著小弟弟走了,又只留下了媽媽和我。後來我才知道,他們這次回韶山說是養病,實際上是在發動組織農民運動,為解決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農民問題,實現工農聯盟的大革命,進行了實際探索。爸爸離開後就去了廣州農民運動講習所學習。

1927年,繼上海“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國民黨軍閥又在長沙發動了“馬日事變”。大革命失敗了,湖南也是一片白色恐怖。國民黨反動派到處捉拿毛澤東,搜捕他的家人,沒收他家的房屋和田產。從此,我便無家可歸。 我母親是1925年跟隨伯伯和爸爸投入農民運動的,1926年入黨,曾擔任湘潭清溪鄉女界聯合會的副委員長,當然也在大搜捕之列。她不能在家鄉活動了,到長沙轉入地下工作。1929年,由於叛徒出賣,她被捕了,被關進了長沙監獄,我被寄養在鄉下的親友家。1930年初,媽媽為了在監獄中對內對外祕密聯絡的需要,要人把我送到了她身邊。媽媽同牢房的羅星同志也帶著小兒子,名叫華初,比我大一歲,我倆就一起承擔了祕密交通員的工作。直到這年7月,彭德懷帶領紅軍進攻長沙時,母親才帶著我越獄。出獄後,媽媽收養了烈士遺孤華初哥,從此母子(女)三個開始過著顛簸流離的生活,三天一搬家,五天一挪窩,一次次逃過敵人的追捕。後來情況更險惡,生活也愈加困難,媽媽為了革命工作的需要,不得不讓華初哥去給人家放牛。不久,我也在一個富農家做了小工。每天餵豬、種菜和燒飯。後來,媽媽又把我送到沅江縣的傅家做了童養媳。在那烏雲壓頂的歲月裡,我自小就一直過著恐怖、流浪、飢餓和遭受種種虐待的生活。在我幼小的心靈上,多麼能盼望自己也能有個溫暖的家,再也不受人欺凌和打罵。

這一天終於來臨了。1937年,為了一致抗擊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國民黨、共產黨實現了第二次合作。這時父親來信,希望把我送到延安去讀書。同年11月,母親和表姐章淼洪來沅江接我到八路軍駐長沙辦事處,經辦事處安排,於1938年3月底,我和表姐等一路到了延安。像孤航的小舟飽經了驚濤駭浪的衝擊,終於駛進了幸福的港灣。 到達延安的當晚,伯伯要我們去了鳳凰山他居住的窯洞。我見到伯伯興奮極了。伯伯高興地吃著媽媽讓我給他帶來的雲片糕,連聲說:“好吃!好吃!多年沒有吃家鄉的東西了。他問家鄉的情況,又問到我們一路來的情況。我急急地回答後,便向伯伯打聽父親的去處。伯伯說:“你父親已經到新疆工作去了。”我到延安晚了一個月,不能見到一別十多年的父親,心中不免有些惘然,但很快就被伯伯的一片摯愛所代替。伯伯樂呵呵地同我聊起了家事。他說:“你原來還有個哥哥,7歲那年得了肝炎,發高燒,送到長沙醫院診治,不料洗了個澡就死了。”要不是伯伯告訴我,我還真不曉得自己還有個哥哥。伯伯又問:“你媽媽現在怎麼樣?” “媽媽送我到了漢口,又折回湖南去了。” “那裡工作需要,就回去吧。” 後來伯伯又說:“四嫂(伯伯按家鄉習慣這樣稱呼我媽媽)是很會說話的,死人也會被她說活。”說罷伯伯和我都笑了起來。我說:“臨行前,媽媽一再囑咐我說,伯伯乾的是大事,要我到了延安後不要打攪您。小孩子要好好學習,要靠自己奮鬥。”伯伯聽了點點頭。我提出要參加八路軍,要去抗大學習。伯伯說:“你年齡還小了點。”並順手在紙上寫了5個字讓我念。我被考住了,連一個字都不認識。伯伯笑著說:“你應該先補習基礎文化,有了一定的文化,再去抗大或別處學習。” “我就是盼著能上學讀書!” “那好!”伯伯即提筆給總參謀長滕代遠寫了封信,請他送我去延安魯迅小學(後為保育小學)讀書。我這個流浪兒從此投入伯父的懷抱,盡情享受著慈父般的溫暖。

因為戰爭,交通暫時阻斷,我們沒有到東北,中途留在了張家口。這期間,我曾收到伯伯託人捎來的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家庭合影,伯伯站在中間,岸英抱著李訥站在一側。伯伯雖沒寫信,但看了照片就可以明白,這是告訴我岸英弟弟已經回到了他的身邊,同時可以看到老人家的快慰。我為他能享有這樣的快慰而高興。 解放戰爭經全國人民特別是解放區軍民的苦戰,短短兩年,戰爭全域性就發生了有利於我的根本變化。伯伯堅持轉戰陝北,達到預期目的後,於1948年4月,率領中央領導機關來到河北省阜平縣陳南莊。(那時晉察冀軍區司令部住在這裡。)一天下午,伯伯叫我們去了。他穿了一身灰色的舊軍衣,在院子裡坐個小木凳,兩腳伸在前面,腳上穿一雙破布鞋,兩腳的拇指都露在外邊。全夫看到這一情況著急地說:“該換一雙鞋子了,邊區每人節省一針一線就夠您穿的了。” 伯伯卻說:“破了沒有關係,舊鞋子穿著舒服。” 伯伯看到我穿的衣服東一塊、西一條的補丁就笑了:“看來你還會打補丁嗅!你的衣服呢?” “好一點的給孩子改做衣服了,舊的縫縫補補自己穿。” 過了一會兒,伯伯問:“現在土改了,你們那裡怎樣?” 我不加思索地說:我住的老鄉家隔壁是個地主,被掃地出門後沒有房子住;另一家地主有一個兒子是小學教員,聽說半路上被人截住打死了…… “後來怎麼樣了?” “地主婆娘沒處去,半夜敲我的房門,問我怎麼辦?” “那你怎麼看?” “我認為這樣做不合適。掃地出門了,破房子也該給一間住嘛!他們沒地方呆,就會跑到國民黨那邊去了。” 當時中央正在解決土地改革中發生的“左”的傾向,伯伯很關注這個問題。但是伯伯同我的談話,與其說是為了解這裡的土改情況,不如說是在了解我的思想狀態。 解放戰爭迅速取得了決定性勝利。1949年春,中央領導機關進入北京。建國初期,伯伯的工作更加繁忙了。我不想打攪他,所以很少去看望。他住在香山時,我匆匆看望過一次。這年冬天,我又去過一次。我因身體不好,格外怕冷。伯伯見我有點畏縮的樣子就問:“看你好冷啊,怎麼不多穿點衣服?” “只發了一套棉衣。聽說還要發一件棉背心,還沒有發下來。”伯伯就把他的一件舊棉衣和一頂舊氈帽(當時的軍帽)給了我。 “你丈夫哪裡去了?”伯伯問。 “已經南下了,現在江西軍區工作,我也要去江西了。” “去江西?那好。要去看看老區的人民,不能忘記他們啊!” 多少年來,為了避免影響伯伯工作,我寧願少去打攪,即是逢他生日,我也很少去看望。記得只去過兩次。 一次是1944年,伯伯51誕辰。當時我住在和平醫院養病。賀老總見到我說:“今天是你伯伯的生日,你要去看看他呀!” “這離棗園那麼遠,我去不了。” “就搭我的車子一起去嘛!” 到了那裡,伯伯正和朱總司令坐在一起。他指著我風趣地對總司令說:“這是我的侄女,澤民的女兒,叫遠志,志向遠大啊!就是頭痛個要死。”這天華初、覺民帶著海英、森洪都不約而同地去了。吃飯時,伯伯和領導同志們在一起,我們幾個和李訥妹妹在另一間窯洞裡,伯伯走過來看看我們,很高興地說:“祝你們身體健康。” 1963年伯伯70壽辰,我們和李敏相約去了,這是我第二次陪他老人家過生日。一見面,伯伯就說:“遠志你來啦!這麼多年為什麼不來,信也不寫?你的頭痛病好了嗎?”是的,說起來已有十多年了,這期間除李敏結婚那次外,我再沒有去看望伯伯,信也不寫。我怎麼不想念,我是經常思念著伯伯啊!但是我不能再去幹擾他的工作和休息。另一方面,我也是有意迴避這種關係。我上前緊緊拉著伯伯的手,凝視著他慈愛的面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那天晚飯,除了伯伯身邊的人外,在坐的還有程潛、章士釗和王季範三位老人。李敏和我坐在老人這桌。飯後,伯伯送走客人,看見我正準備走,便招手叫住了我:“遠志,來!”我趕忙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可以聽的出,他的鼻子有點不通氣。 “伯伯,你有點感冒吧?” 伯伯吸吸鼻子,拍著我的手說:“這感冒呀,不發燒就不要緊的。”稍停,他又接著說:“人啊,隨時都可能死……”我感到納悶了。剛才吃飯時伯伯就講:“人啊,坐飛機可能墜落摔死,乘火車可能翻車撞死,騎馬也可能掉下來摔死……”怎麼現在講起死的問題?嗅!我想這是伯伯對做壽的回答吧! 伯伯又一連串地問:“你今年多大了?”“還在中組部工作嗎?”“現在幾個孩子?都在哪裡?”“遠新去看過你嗎?”就這樣陪伯伯坐在那,輕鬆愉快地談了好一陣。我看到他下身只穿了一條棉毛褲,一條薄呢子褲,怕他坐久了受涼,就說:“伯伯,你穿的少了。” “我不冷,你摸摸我的手。”真的,伯伯的手又暖又軟。那天他老人家興致很高,又站在那裡同身邊人員一一合影。我們擔心他太累了,請他坐著照。他說:“站著好,不要緊。有時我不是站一兩小時嗎?”

在延安的時候,伯伯對軍委二局(現在總參三部)的工作很關心,經常聽彙報和過問那裡的情況。在這裡我只講兩件事。 1939年秋,我們二局的同志發現安塞河灘上有一輛小汽車拋錨了,趕忙跑過去一看,是毛主席。原來,伯伯是在外參加會議後回延安,剛到真武洞,汽車就走不動了。同志們接他到二局休息,並請他給全體工作人員講話。記得他說,你們在二局工作要有長期打算,準備幹一百年,你們不能幹了,兒子、孫子接著幹下去。他還講了一個很生動的寓言故事來教育我們。他說:“古時候人們修了一座拱橋,合壠後就差那麼一塊小石頭。這塊小石頭雖不大,但要求很結實,並且缺它不可,非常難找。最後找到一位打草鞋的老人,他有一塊打草的小石頭,長年累月的磨礪,既光滑,又結實,拿來放在橋上正合適。你們二局的工作就是這種性質。不管做了多少工作,立了多少功,都是不會通報嘉獎的。你們只能默默無聞地作貢獻,像那塊補橋的小石頭一樣,不顯眼,但卻非常重要。”伯伯非常善於作誘導說服工作,他說話深入淺出,而且詼諧幽默,把道理講得淺顯易懂,使人聽了受鼓舞,並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另一件事是1942年冬,我到楊家嶺去看他那一次。他安排我住下後,就向我問二局的工作、生活情況。我就扳著指頭一五一十地給他念叨,誰是我的科長,誰是股長,工作是怎樣忙,幾乎天天開夜車。……“你們伙食怎麼樣?” “唉,淨吃土豆。吃多了就吐酸水。有時酸水還從鼻子、眼睛往外流。” “唉喲,那樣厲害呀!你做過飯嗎?” “我幫廚呀!” “那你會做什麼菜?!” “會切土豆絲、胡蘿蔔絲呀!” “炒菜放多少油?” “用油很少。一大鍋白水熬菜,菜煮熟了,才澆上半菜勺油,漂浮在上面。” “你們那裡年輕人多,工作又緊張,看來伙食是差了些。我認識的三個人就病倒了兩個半(兩個指毛順義和毛華初,我是那半個)。”後來伯伯就向二局的領導交待,從他的辦公費中節約出三分之一給二局作為本錢,辦個合作社。不久,二局果真開辦了一個消費合作社,合作社賺的錢就補在伙食裡,我們的伙食有了明顯的改善。 這是一件很具體的事例,但是通過這件事使我受到了教育。伯伯日日夜夜地忙於天下大事,但他仍時刻關心群眾的生活,實實在在地為群眾解決實際困難。

領袖偉大而又平凡,他有慈和愛,也有熱烈的感情,但又很講原則,嚴格要求子女和親屬,不能有特殊。有這樣幾件事給我留下了深刻影響。 前面已經談到,多年來,伯伯對我的關心和疼愛是顯而易見的,但是又不允許有特殊。在延安的時候,有一次錢希鈞媽媽去看他,當談到我時曾說:“澤民不在了,你要照顧一下遠志。”伯伯回答說:“不能照顧,一照顧就要特殊了。” 我從湖南初到延安時,吃小米飯一下子不習慣。為了節省吃飯時間,我常愛用水泡小米飯鍋巴,稀里糊嚕地吞下去。結果,時間一長把胃搞壞了,經常胃疼。有一次去伯伯那裡,祕書了解到這一情況後,給了我一元錢,讓我胃疼不能吃飯時就買一碗油茶喝。後來伯伯問我:“有些人吃小米不習慣,你吃得慣嗎?你要吃不慣就得餓肚皮嗅!”過後我悄悄問祕書是怎麼回事。他說,伯伯已經知道我給你錢買油茶吃,讓我以後不要再給你錢了。我明白了,伯伯是嚴格要求我,要和同學們一樣,不能有特殊,我便把一元錢退給了祕書。 伯伯不允許親屬有特殊,但對於合理的要求就及時解決。1939 年,帥媽媽(孟奇)從湖南到了延安,帶來媽媽的口信,要我們好好學習。同時她還告訴我們,你媽媽現在很苦,仍是以討米為生幹革命。我和華初當然了解媽媽以往的困苦,想到現在的條件應該和過去有所不同了,便給伯伯寫信反映了這一情況,並建議組織給以生活接濟。伯伯很快批覆:“錢可寄去,好好安心學習。”後來我知道,伯伯是通過黨組織給母親寄去20元錢。 暑假期間,魯迅小學組織一些幹部子弟去看望中央領導同志,讓我當隊長。我們採了許多野花,一路歌聲一路歡笑。有的同學提議,讓我代表大家向伯伯提出要求,送我們到蘇聯去學習。我說我不提。但有的同學還是當面提出來了。記得當時伯伯耐心地向同學們解釋說:“蘇聯現在正在搞建設,不能給他們添麻煩。另外你們年齡還小,現在邊區學習也很好嘛。等你們長大了,學習有了好成績再說吧。”同時,伯伯又鼓勵我們要好好學習,好好勞動,要為我們的父母親爭光。臨走時,伯伯送給我一桶餅乾,讓我抱回去分給同學們吃。 1946年10月,我們撤出張家口,我便把孩子寄養到河北平山縣東黃泥村老鄉家裡。1948年秋,老鄉捎信來說,孩子病重,讓我趕快去看看。從阜平去平山100多里路,我只顧騎著馬趕路,路過西柏坡(中央駐地)時遇到熟人也顧不得打招呼了。突然,我聽到身後傳來隱隱的叫喊聲:“岸英、岸英,那是你姐姐,快去追呀!”一會兒,就有個陌生的青年人把我攔住了。“你是毛遠志嗎?” “是啊,你是誰呀?” “我是岸英。你要到哪去?爸爸前幾天還打聽你呢。” 我們從小分離,多年沒見過面,彼此不認識了。這次相遇我們都很高興,但顧不得細說。當他得知我的孩子病重時,直催我快走,並說需要幫忙時就給他捎個信來。 我匆匆趕到老鄉家時,看到孩子因患痢疾已經病的奄奄一息了。村裡無醫無藥,我趕忙託人捎信給岸英。很快他就騎著馬趕來了,我們一起抱著孩子來到西柏坡,經醫生急救,孩子轉危為安。這時,我和岸英才鬆了一口氣,吃過飯,我們又聊了半天,而且非常談的來。那次同岸英弟弟的交談中,有一件事使我印象很深。那就是我在他的書摞中發現有一本《馬恩列斯毛論思想方法》,我想要。他卻說:別的書都可以給,這本書不能送你。 “為什麼?” “爸爸講了,他不同意提‘毛澤東主義',也不能把他同馬恩列斯並列,說他不夠資格。你看,這本書的封面是馬恩列斯毛的頭象並列,所以就不能送給你嘍……” 岸英嚴格按伯伯的要求做,這對我是個很好的啟迪。 1950年,我們在北京又見面,也通過信。岸英弟弟虛心好學,對人誠懇熱情,很有志氣,很有希望,我為失去這樣的好弟弟而悲傷。 伯伯不僅對岸英弟弟嚴格要求,對我們這些小字輩,他都是比較嚴要求的。使我銘刻在心的是,我將要離開延安時伯伯對我的一再叮囑。當同意我們去東北時,他說:“你們應該到實際中去鍛鍊,闖一闖好。但要記住,不論到什麼地方,都要和那裡的同志講團結,和人民群眾講團結;不論到哪裡,都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不要希望人家鼓掌,不論到哪裡都要依靠組織,不要依靠家庭,不能有任何特殊。”當我們已向他告別走到院子裡時,伯伯緊拉著我的手,又一次叮囑說:“你在二局的表現不錯,今後工作中還是要相信同志,依靠群眾,不能特殊。” 伯伯一再懇切地教導我,期望我能站的直,走的正,老老實實地為人民服務。伯伯的心意我明白,他是盼鐵快成鋼啊! …… 伯伯,我最敬愛的伯伯,從60年代中期以後我再也沒有去看過您,但我內心深處卻時常惦念著您。只因那時國內外世事紛亂,您日夜操勞,我怎麼能再去打擾。特別是後來得知您病重,我多麼心焦!可是欲去不能,欲罷不止。突然噩耗傳來,使我心碎…… 當您安祥地躺在人民大會堂的花叢翠柏中時,我曾三次守在您身邊,哭著依依不願離去。有多少個夜晚,我一次又一次靜悄悄地慢步在紀念堂外面,在月光的照耀下,我彷彿看到您面帶微笑,健步走來,接著您那慈祥和藹而又幽默的言語縈迴在耳邊……夜深了,我才默默地走回來。 親愛的伯伯,您對子女、對家人,對鄉親們很有感情,但您把這情都融於偉大的革命事業之中。我是黨和人民養育的,是在您的教導下成長起來的。只是多年來自己身體不好,不爭氣。人民給我的多,我對人民的貢獻太少,有負人民和您對我的教養而感到不安。親愛的伯伯,我們全家從心底愛戴您,思念您。在您誕辰100週年即將來臨之際,回憶往事,說出我埋藏多年,從來不願對人講的一些話,權作我在伯伯的靈前獻上心香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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