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成名的張愛玲,一生卻是無比孤傲的。她的傲氣來自才華,她的孤獨則來自不幸家庭,以及成名後的曲高和寡。兩次婚姻的不幸,很大程度上就是受了她性格的影響。
看張愛玲的文字,總是驚詫於她對男女情感和人情世故的描寫,竟能細膩和敏感到那種程度,那是赤裸裸的人性透視,溫情時也能感人淚下,但更多是徹骨之寒的自私和冷漠。
能成為張愛玲閨蜜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炎櫻,蘇青,潘柳黛,鄺文美,她們都是那個時代的佼佼者,然而有的走著走著就散了,有的則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真正能夠相守到老的,只有互相欣賞、支援和關懷的鄺文美。
馬克思曾說,人的生活離不開友誼,但要得到真正的友誼並不容易;友誼需要忠誠去播種,用熱情去灌溉,用原則去培養,用諒解去護理。
張愛玲的四段閨蜜情,也見證了她不同時期的交友觀和選擇,並給我們這樣一個啟示:成年人的友情,說到底就是刪繁就簡的過程。真正的情誼,不摻雜任何利害關係。
炎櫻:見證幸福的人,為何最後成了陌路?張愛玲少女時期最重要的知己好友,無疑是炎櫻,她是張愛玲和胡蘭成的證婚人,曾多次出現在張和胡的作品裡。
炎櫻是一個混血兒,父親是阿拉伯裔商人,在上海開珠寶店,母親是天津人,她從小就生活優渥,而且性格開朗,是一個直言直語熱心腸的人。
張愛玲19歲那年,考入香港大學文學系讀書,和炎櫻成了同學。兩都來自上海,也都熱愛文藝,很快就成了親密無間的好姐妹。
張愛玲性情寡淡,炎櫻卻活潑跳脫,兩人一起出去,是一對互補的但是很古怪的搭配,她們會喜歡某一個店的栗子粉蛋糕,一個店的奶油燒餅,另一家的咖啡,然後一家一家去吃,總是形影不離。
1942年,因日軍入侵香港,張愛玲和炎櫻一同回到了上海,炎櫻考入了上海聖約翰大學,張愛玲則輟學寫起了小說。
1944年,張愛玲和炎櫻在姑姑家的屋頂上
張愛玲寫到炎櫻時說:“我們回到上海進聖約翰大學,她讀到畢業,我半工半讀體力不支,入不敷出又相差過遠,隨即輟學,賣文為生。”
在上海文壇,張愛玲很快展露頭角,寫出了《沉香屑:第一爐香》《沉香屑:第二爐香》和《傾城之戀》等佳作,年少成名;這期間,炎櫻也發表了一些散文,但她主要還是喜歡服裝設計。
兩人都喜歡繪畫,張愛玲一些作品的封面和插圖,就是炎櫻給設計的,她還為張愛玲拍了很多經典照片。當然,張愛玲也為炎櫻的服裝店寫過幾篇《炎櫻衣譜》的廣告,文章裡總是談到炎櫻。
張愛玲曾寫道:“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炎櫻能買到讓我滿意的圍巾,換任何一個人都不行。”兩人的親密關係可見一斑。
在上海,她們又認識了文壇大姐大蘇青,以及胡蘭成,並很快成了好友。胡蘭成瘋狂追求張愛玲,張愛玲很快淪陷。
1944年,炎櫻為張愛玲拍的照片
1944年,張愛玲和胡蘭成僅憑一紙婚約,就結了婚,炎櫻是兩人的證婚人,見證了短暫的幸福時光。婚後,張愛玲和炎櫻在一起時依然很親密,這往往讓胡蘭成覺得自己的多餘和笨嘴笨舌。
但是,成年人的關係,畢竟已不如少女時那樣單純了。炎櫻在《一封信——炎櫻與胡蘭成的談藝錄》裡,提起張愛玲時說:
蘭你,你真是不知道現在同愛玲一塊出去有多討厭。從前,雖然我們兩人在一起是很合理想的滑稽搭檔,到底不十分引人注目,高興在街上吃東西也可以。但是,(現在)怎樣的呀!
張愛玲成名後,和炎櫻一塊出去時,總有人在後面追著嘰嘰喳喳地叫嚷,喊著張愛玲的名字,這種粉絲對偶像的狂熱,讓炎櫻感覺到一種冷落和不自在。
在《一封信——炎櫻與胡蘭成的談藝錄》中,炎櫻還說:“被一個名作家所欣賞,被用作題材,是很大的榮幸,我非常感謝的,可是我無論說了什麼都被歪曲了,那又是一件事。”
從這裡不難看出,兩人的矛盾和隔閡已經出現。
炎櫻為24歲的張愛玲拍的照片,張戴的帽子是炎櫻妹妹的
還有些小細節,比如炎櫻說“去看看蘇青好麼?”張愛玲一怔,炎櫻趕忙解釋說“我們的蘇青。”
蘇青是兩人的共同好友,三人的關係都很親密,張愛玲的這一怔,有點多疑、敏感和猜忌的成分,只能說兩人的心已不在一處了。
當一段友誼需要迎合、猜忌或刻意迴避某些話題時,就已經不再單純,也就註定了不會長久。
再後來,張愛玲落魄了,由香港輾轉日本,又去了美國,而此時的炎櫻則靠著精明和社交場上的靈活,在生意上賺了很多錢,張愛玲初到美國,手無餘錢,還是炎櫻託關係給找的住處。
她們還一起去拜訪在美國的胡適,炎櫻越來越自信,大有炫耀的意思,而張愛玲越來越自閉,尤其是和第二任丈夫賴雅結婚後不久,丈夫癱瘓了,她更是把自己封閉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張愛玲二婚後,炎櫻來信總說要來看他們,卻總是不來,而且話題一轉,又談起了自己生意上多麼風光,賺了多少錢,兩人由此越來越少交心,更加地疏遠了。
張愛玲戴的項鍊是炎櫻的
1960年,炎櫻結婚,張愛玲在寫給另一閨蜜鄺文美的信中說:
炎櫻上月結婚,自紐約寄請帖來,物件不知道是個醫生還是個博士,我也沒查問,大家都懶得寫信。
兩人的關係就此一落千丈,因為彼此都有了新的生活和圈子,交際也越來越少,漸漸便沒了音訊,後來炎櫻寫過幾封信,張愛玲都沒回。
不明就裡的炎櫻還在信中寫道:“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莫名其妙不再理我?”最終,她也沒有得到答案。
其實,張愛玲和炎櫻的友情,像極了我們大多數人,年少時是發小、哥們、閨蜜,但隨著各自組建了家庭,過上了不同的生活,走進了不同的圈子,原先無話不談的親密關係也就不知不覺淡化,直至消失了,最終漸成陌路。
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近在咫尺又天各一方,就是這種友情的真實寫照吧!
蘇青:相知相惜的雙嬌,因何再無交集?蘇青比張愛玲大六歲,成名比張愛玲還早,她們是上世紀40年代上海文壇的絕代雙嬌。
蘇青原名馮和儀,出生在浙江寧波的一個書香家庭,19歲時考入位於南京的國立中央大學外文系,妥妥的才女。
可是大學還沒畢業,就因結婚退學了,移居上海待產,生下女兒後,受盡婆家的氣,苦悶中開始寫作,常發表一些散文和雜文,針砭時弊,文筆犀利而尖銳。
十年裡,蘇青生了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受盡婚姻的折磨和摧殘,終於離了婚。1943年,正當張愛玲因發表《傾城之戀》等大紅大紫的時候,蘇青也在報紙上連載了自傳體小說《結婚十年》,受到追捧,名噪一時。
1944年之前,蘇青和張愛玲、胡蘭成三人是沒見過面的,都只是在文字裡彼此欣賞。
蘇青在漢奸陳公博的賞識和支援下,創辦了《天地》雜誌,蘇青向張愛玲約稿,張愛玲寫了小說《封鎖》,結果《封鎖》被胡蘭成無意中讀到,驚為天人,便給蘇青寫信去,約見面。
就這樣,三人有了第一次見面,並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女作家蘇青
張愛玲和蘇青相識後,兩人是惺惺相惜的,互相欣賞認同,互相抬高扶持,張愛玲為蘇青辦的《天地》雜誌投了很多稿,還為其設計封面,蘇青在公開場合也常常讚揚張愛玲。
在《傳奇》座談會上,蘇青說:“張女士真可以說是一個‘仙才’了。我最欽佩她。”
張愛玲在《天地》雜誌上發表的《我看蘇青》一文,更是掩不住對蘇青的欣賞:
即使從純粹自私的觀點看來,我也願意有蘇青這麼一個人存在,願意她多寫,願意有許多人知道她的好處。
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我是甘心情願的。
張愛玲還說,“所以我同蘇青談話,到後來常常有點戀戀不捨的。”可是,有才的女人之間,尤其是閨蜜,多少都會心存嫉妒,對此她也毫不掩飾地說:“同行相妒,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何況都是女人——所有的女人都是同行。”
蘇青
如果這種才華上的相妒,再涉及到同一個男人的話,那就更微妙了,而這個人正是胡蘭成。
胡蘭成是漢奸文人,也是情場高手,對付女人的手段那是一套一套的,對張愛玲和蘇青這樣的才女,他更是將口燦蓮花的才能發揮到了極致。
胡蘭成認識張愛玲沒多久,就發表了一篇《評張愛玲》的長文,從張愛玲的性格、為人和文學作品,都做了細緻而華麗的評述,通篇是溢美之詞,比如:
是這樣一種青春的美,讀她的作品,如同在一架鋼琴上行走,每一步都發出音樂。
她的心喜悅而煩惱,彷彿是一隻鴿子時時要想衝破這美麗的山川,飛到無際的天空……因為愛悅自己,她會穿上短衣長褲,古典的繡花的裝束,走到街上去,無視於行人的注目。
和她相處,總覺得她是貴族。
這樣的文字,和張愛玲可以說是棋逢對手,在胡蘭成狂熱的愛情攻勢下,張愛玲陷了進去。
但同時,胡蘭成也並沒閒著,他對蘇青也讚美有加,愛戀不已,稱讚道:“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無可批評的鵝蛋臉,俊眼修眉,有一種男孩子的俊俏。”
蘇青看書寫字時,她的美得到一種新的圓熟與完成,是那樣的幽沉的熱鬧,有如守歲燭旁天竹子的紅珠。
蘇青後來在《續結婚十年》裡,就以胡蘭成為原型,寫了一個對她一頓猛誇的談維明,兩人情到深處滾了床單。
胡蘭成與張愛玲和蘇青分別秘密戀愛著,沒多久張胡二人結婚,蘇青幾乎被矇在鼓裡一無所知,而胡蘇二人的私情,張愛玲起初也不知道。
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兩人因此也有了很大嫌隙,來往越來越少。再後來,張愛玲輾轉香港去了美國,蘇青則留居上海,兩人便斷了聯絡。
盛年時一樣的風光無限,甚至為同一個男人傾倒,晚年也一樣的悽慘和孤獨,但終究是再無交集,她們的閨蜜情,始於才華,終於選擇。
潘柳黛:不相匹配的友情,有沒有必要維持?上世紀40年代,潘柳黛、蘇青、張愛玲、關露,是上海文壇的四大才女。
潘柳黛心直口快,說話尖刻,文章常常直抒胸臆,1948年發表的長篇小說《退職夫人自述》,與蘇青的《結婚十年》,可以說是女性自傳體小說的雙壁。
在上海文壇,潘柳黛本來佔據很重要的一個席位,可是隨著張愛玲的冉冉升起,她越來越沒有存在感。
一開始,潘柳黛和蘇青、張愛玲關係都很不錯,也算得上是閨蜜,但是從一件事中,就可以看出三人之間的差別。
作家潘柳黛
一次,潘柳黛和蘇青相約去看張愛玲,提前打了電話。等兩人到張愛玲的公寓時,發現張愛玲穿著坦胸露臂的晚禮服,渾身香氣襲人,手鐲項鍊,滿頭珠翠,使人一望而知她是在盛妝打扮中。
潘柳黛和蘇青以為張愛玲有事要出門,可張愛玲說就是在家等朋友來喝茶,兩人以為張愛玲有重要客人來訪,正準備離開,張愛玲卻慢條斯理地說:“我的朋友已經來了,就是你們兩人呀!”
不管是出於顯擺,還是對朋友的格外優待和重視,張愛玲確實是隆重了一些,但這卻刺痛了潘柳黛,讓她相形見絀,更加自卑起來,這以後,張愛玲就成了她口中穿奇裝異服的怪人。
潘柳黛想拉攏蘇青,一起嘲笑張愛玲,但蘇青卻笑而不語。漸漸地,蘇青和張愛玲走得更近了,潘柳黛心裡更不是滋味。
1944年3月,《雜誌》舉辦女作家座談會,潘柳黛、張愛玲和蘇青一起出席,席間相談甚歡,不料突然張愛玲和蘇青兩人就唱起了雙簧戲。
潘柳黛作品
蘇青說:“女作家的作品我從來不大看,只看張愛玲的文章。”
張愛玲說:“踏實地把握生活情趣的,蘇青是第一個。她的特點是‘偉大的單純’。經過她那俊傑的表現方法,最普通的話成為最動人的,因為人類的共同性,她比誰都懂得。”
正在磕著瓜子的潘柳黛,一時錯愕不已,尷尬地無法自處,自此也就懷恨在心。
胡蘭成發表《論張愛玲》,對其大吹大捧,張愛玲因而紅得發紫,潘柳黛對此看不慣,嫉恨矇蔽了她友誼的雙眼,很快就寫了一篇《論胡蘭成論張愛玲》的文章,極盡諷刺挖苦之能事。
首先,潘柳黛對胡蘭成一通調侃,接下來對張愛玲也沒放過,她是這樣挖苦的:
胡蘭成說張愛玲有貴族血液——因為她的父親討的老婆是李鴻章的外孫女,她是李鴻章的外重孫女——其實這點關係就好像太平洋裡淹死一隻雞,上海人吃黃浦江的自來水,使自說自話說是“喝雞湯”的距離一樣.八杆子打不著的一點親戚關係。
潘柳黛嘴上逞了一時之快,也就和張愛玲結下了樑子,就此斷交。被張愛玲搶盡風頭的潘柳黛,灰溜溜地告別了她文壇的光榮史。
畫冊上的潘柳黛其實有點微胖
但潘柳黛的毒舌並沒有就此罷休,1975年她在《記張愛玲》一文裡,先是回憶了一番兩人的交情和恩怨:
以後隔了十年。再到香港來時,據說有人向她談起我,她還餘怒未消地跟人說:潘柳黛是誰?我不認識她。
在《記張愛玲》的結尾,潘柳黛大大地諷刺挖苦一番:
聽說她現在在美國,過得也是平平常常的日子。在中國賣弄美國噱頭,到美國再去賣弄中國噱頭,我想聰明的張愛玲很可能已經放下剪刀,拿起廚刀,在美國朋友面前,正在大力表演她的“祖傳秘製”“李鴻章雜碎”的“貴族”燒法呢。
這酸不溜秋又怨恨滿滿的結尾,也徹底為這段不相匹配的友情畫上了一個滑稽的句號,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見不得朋友好,透過諷刺挖苦閨蜜來挽回自己的尊嚴,並以此昭示可憐的優越感的人,這樣的友情不要也罷!
鄺文美:中年建立的友情,為何那麼暖心?鄺文美比張愛玲大一歲,可以說是張愛玲的讀者和粉絲。
在張愛玲去香港前,她們是沒見過面的,但張愛玲所有的作品,鄺文美都讀過,非常喜歡和推崇。
1952年張愛玲到香港後,在領事館新聞處找到了一份翻譯工作,成了鄺文美的同事,兩人就此成了無話不說的閨蜜。
鄺文美本身就是翻譯家和作家,也算是個才女,再加上很欣賞張愛玲的才華,在生活中處處給予關照,這對落魄中的張愛玲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的。
鄺文美常去看望張愛玲,兩人非常投緣,常常一聊就忘了時間,但鄺文美還要照顧家庭和孩子,晚上八點前不得不回去,對此,張愛玲親切地叫鄺文美為“我的8點鐘的灰姑娘”。
張愛玲(中)與朋友在一起
張愛玲常常被書迷打擾,為了給她一個好的創作環境,鄺文美還在自家附近找了個公寓,給張愛玲一個安靜的生活空間,對此,張愛玲是非常感激的。
後來,張愛玲在信中說:
我絕沒有那樣的妄想,以為還會結交到像你這樣的朋友,無論走到天涯海角也再沒有這樣的人。不過有了你這樣的朋友之後,也的確是寵壞了我,令我對其他朋友都看不上眼。
三年後,張愛玲去了美國,但她和鄺文美、宋淇夫婦的聯絡並沒中斷,她們時常通訊,在信裡聊生活、聊藝術和文學,也聊困難的處境,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她們40年來的通訊,儲存下來的就有600封之多,信裡是滿滿的牽掛與關懷。
鄺文美和宋淇夫婦
張愛玲初到美國,想在英語文學世界裡闖出一番天地,不料卻遭遇打擊,經濟陷入困境。鄺文美夫婦知道後,幫她攬了幾個劇本,提前預支了稿費,解了張愛玲的燃眉之急。
同時,鄺文美和宋淇,還把張愛玲隆重推薦給好友夏志清,夏志清當時正在編寫《中國現代小說史》,收到鄺文美夫婦寄來的張愛玲作品後,被深深吸引,給出了“張愛玲該是今日中國最優秀最重要的作家”的評價。
就此,張愛玲在純文學領域正式佔據了一席之地。
其實,真正好的友情,就是不管你好與不好,榮華還是落魄,都會默默地支援你,關懷你,理解你,而不是離你而去,或落井下石。
張愛玲這張雙手叉腰的經典照片,就是在香港是鄺文美陪同去照的
在不理解張愛玲的潘柳黛眼裡,張愛玲是愛穿奇裝異服,總是標榜自己貴族血統的一個沒有人情味的女人。
但在鄺文美眼裡,張愛玲不像人們說得那麼孤傲,她在文章裡詳細介紹道:
張愛玲患近視很深,又不喜歡戴眼鏡,所以在生活裡張愛玲看不清人,有時在馬路上和相識的朋友迎面而過,張愛玲都沒有看出是誰,而對方卻以為張愛玲為人驕傲,故作矜持,不願理睬人。
張愛玲有輕性敏感症,在起居飲食要特別謹慎,所以她不能隨便出外赴宴。而不瞭解張愛玲的人,往往認為張愛玲架子很大,瞧不起人,連宴席都拒絕。
鄺文美夫婦的暖,讓張愛玲看到了友情的真諦。不懂你的人,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而在懂你的人面前,才能真正敞開心扉,無話不說,因為不用擔心被出賣、嘲笑和打擊。
鄺文美
張愛玲和鄺文美晚年都為疾病所折磨,但兩人的通訊從未斷過,信裡噓寒問暖,充滿溫情。
所謂友不貴多而貴精,人生短暫,成年人的世界那麼多需要忙碌的事,哪能面面俱到地去照顧到每一個朋友的感受?成年人的友誼,就是一個刪繁就簡的過程,最後留下了的,永遠是患難與共的那一個。
炎櫻和蘇青,雖與張愛玲要好,但未必真的懂得和欣賞張愛玲,潘柳黛嫉恨和諷刺挖苦,更是任誰都心寒,只有鄺文美無私地付出和關懷,才真正溫暖了張愛玲的心。
錦上添花誰都可以,難的是雪中送炭,也只有鄺文美的暖,值得張愛玲留給她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