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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是我國最強盛的封建王朝,但在安史之亂後卻出現過皇帝四次避亂出奔的現象,更奇怪的是玄宗、德宗、僖宗全都奔蜀(德宗停留在中途漢中),惟有代宗奔陝(河南陝縣).唐朝皇帝為什麼要屢次奔蜀呢?這難道是偶然的巧合嗎?

唐朝皇帝奔蜀是一個複雜的歷史問題。從軍事形勢來看,威脅長安的力量從東方襲來,皇帝西向逃跑避難,可選擇的去處很多,之所以三次奔蜀並不是偶然的巧合。

一、奔蜀原因

首先,蜀地具有特殊的地理環境和獨特的經濟地位。

蜀地周圍大山環抱,“山重複,四塞險固”,有“劍門棧道之險,瞿塘三峽之隘",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蜀地的封閉性使其在很多時候相對減緩政治、經濟中心發生戰亂時的破壞,每當全國範圍內出現大的動亂時,蜀地的經濟地位便相對上升。

因此,陳子昂說:“蜀所恃,有險也,蜀所安,無役也",以致在唐代仍有“蜀兵脆弱”和“蜀人脆弱,不耐勞劇”的慨嘆,巴蜀之饒又是定都關中的重要條件。“秦據咸陽,漢都長安,山河以為固,而天下服者,以北假胡宛之利,南資巴蜀之饒,轉關東之粟,而收山西之寶,長料利策,橫制宇宙”。

由於蜀地遠離戰火,社會穩定,經濟繁榮,成為動亂之際中原人士避難的地方和國都長安的後方基地,可以提供軍事上和經濟上的安全保障。所以,當安史叛軍的鐵騎奔向長安;當涇原兵變的戰火在長安郊外燃燒;當黃巢義軍的鐵掌砸開潼關大門的時候,“表裡山河,內外險固"的蜀地,也就成為唐朝皇帝最好不過的“避風港。

其次,蜀地是一個經濟發達,四塞險固的獨守之國。

杜佑在《通典》中寫道,西蜀“山重複,四塞險固,王政微缺,跋扈先起(自注:公孫述、劉備、李雄、譙縱迭據之,皆因中原多事),故一方之寄、非親賢勿居",特殊的地理形勢和豐富的自然資源,使巴蜀容易以獨立的方式存在,“每天下亂,則常獨立”。

考諸唐代史事,也不難發現,玄宗、德宗、僖宗奔蜀或欲奔,雖與楊國忠、李晟、田令孜等親倖大臣的勸請有一定關係,但更重要的是皇帝早有奔蜀的意圖。

安史之亂爆發後,唐朝統治集團內部矛盾重重,宰相楊國忠早有入蜀準備。“自祿山兵起,國忠以身領劍南節制,乃布腹心於梁、益間,以圖自全之計",表面上楊國忠“首唱幸蜀之策",但老謀深算的玄宗早有幸蜀的意圖。

楊國忠遙領劍南節度使在天寶十載十一月,而到天寶十四載十二月,玄宗以永王李璘為山南節度使,江陵長史源洧為副使,又以穎王李璬為劍南節度使,蜀郡長史崔圓為副使。控制了蜀地及江陵等外圍重鎮,顯然是為入蜀作準備。

同樣,建中四年涇原兵變後,德宗逃到奉天(陝西乾縣),被叛軍圍困,趕來解圍的大將李懷光暗中與朱泚勾結,李晟對德宗說:“懷光反狀已明,緩急宜有備,蜀、漢之路不可壅,請以裨將趙光銑等為洋、利、劍三州刺史”。

李晟為德宗著想,實亦為自己找退路,德宗才“疑而未決”,後來德宗準備去梁州(陝西漢中市),山南節度使嚴震,“遣使詣奉天奉迎",說明德宗向蜀地方向逃跑,事先也是有計劃、有準備的。

唐末,農民起義軍逼近潼關時,手握大權的宦官田令孜“見關東群盜日熾,陰為幸蜀之計”,以其兄陳敬瑄為西川節度使,又以其心腹左神策大將軍楊師立為東川節度使,牛勖為山南西道節度使,控制了劍南三川,做好了入蜀準備。僖宗逃到駱谷口時,鳳翔節度使鄭畋謁見僖宗於道旁,請求僖宗留在鳳翔。僖宗說:“朕不欲密邇巨寇,且幸興元,行徵兵以圖恢復”,說明僖宗幸蜀並不完全是被動的。

由此可見,唐朝皇帝奔蜀,表面上雖與權臣的影響有關,實則皇帝早有幸蜀之意.其主觀動機和客觀效果,都有利於防止蜀地的割據獨立,確保關隴地區的安全,免遭腹背受敵,儘快平定變亂。所以,唐朝皇帝奔蜀,凡三次“面卒返,雖亂而不亡"。

再次,蜀地開發較早,向來就是一個重要的經濟區,歷史上定都關中者,都必先據有這塊“天府之國",把它作為統一全國的後方基地。

李淵佔領長安後,隨即佔領了巴蜀,然後才揮戈東向,平定關東、蜀地的財富又使李唐王朝奪取了全國政權。唐代蜀地更加繁富,號稱“外府”,陳子昂更確切地說:“蜀為西南一都會,國之寶庫",“人富粟多,浮江而下,可濟中國"。說明在唐朝前期,蜀地就是唐朝財政的重要支柱。

安史之亂後,唐朝在財政上更加依賴蜀地。杜甫在分析此時朝廷經濟形勢時說:

“河南、河北,貢賦未入,江淮轉輸,異於曩時,唯獨劍南自用兵以來,稅斂則殷,部領不絕,瓊林諸庫,仰給最多,是蜀之土地膏腴,物產繁富,足以供王命也”。

中原戰亂,大量人口遷入蜀地,使這裡的經濟更加繁榮。大中九年,盧求在《成都記序》中寫道:“大凡今之推名鎮,為天下第一者,甘揚、益。以揚為首,蓋聲勢也。人物繁富,悉皆土著;江山之秀,羅錦之麗;管絃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富;其人勇且讓,其地腴以善熟;較其妙要,揚不足侔其半",盧求的看法不一定全面,但他多方面說明了蜀地經濟區的特色。

揚州主要靠商業繁榮,而成都主要靠農業和手工業興盛,相較而言,蜀地經濟更具穩定性。特別是中、晚唐,揚州常受到藩鎮戰火的破壞,面蜀地"恃險而富”,很少受到外部干擾。每當中原動亂之際,蜀地的經濟地位愈益重要。

玄宗以“蜀土腴谷羨,儲供易辦"而奔蜀;德宗雖留梁州,但“倚劍蜀為根本”;僖宗以“蜀中府庫充實,與京師無異”而奔蜀。蜀地的財富使李唐國祚幾起幾落而不墜。故明朝人于慎行說:

“唐都長安,每有寇盜,輒為出奔之舉,恃有蜀也。所以再奔再北而未至亡國,亦幸有蜀也。長安之地,天府四塞,闢如室之有奧,風雨晦明,有所依而蔽焉。蓋自秦漢以來,巴蜀為外府,而唐卒賴以不亡,斯其效矣”。

二、奔蜀的影響

唐朝皇帝奔蜀,減輕了變亂對中央政府的衝擊力,儲存了實力和平定變亂的號召力。唐代帝王奔蜀事件中,一個非常引人注目的現象,就是每當唐王朝放棄國都長安,皇帝逃奔巴蜀時,幾乎沒有遭遇強有力的追擊,變亂者都沉醉在佔領長安的喜悅之中而忘乎所以,給了唐中央政府一個喘息的機會,使其能有足夠的時間調兵遣將,積力量,平定變亂。

安史叛軍佔領長安後,儘管“賊勢大熾,西脅汧隴,南侵江、漢,北割河東之半。然賊將皆粗猛無遠略,既克長安,以為德志,日夜縱酒,專以聲色寶賄為事,無復西出之意,故上得安行入蜀,太子北行亦無追兵之患",肅宗坐鎮西北,“收西北守邊之兵,召郭(子儀)、李(光弼)於河北",併力討伐叛軍。玄宗入蜀後,即命永王李璘為山南東道節度使,鎮守襄漢,防止叛軍南下。在關中西部,薛景仙攻克了戰略要地扶風郡(陝西鳳翔縣),並擊敗了叛軍的進攻,保證了蜀口的安全和西北、西南聯絡的暢通。叛軍在關中直接控制的地盤日益縮小,“賊兵力所及者,南不出武關,北不過雲陽,西不過武功”,這是叛軍戰略上的失誤,也是唐朝能很快收復長安的重要原因。

德宗由奉天南奔梁州時,關中的朱泚和李懷光勾心鬥角沒有聯合起來追擊德宗。只有李懷光遣其將孟保等三將追擊。但三將曰:“彼使我為不臣,我以追不及報之,不過不使我將耳",都不願用力追擊,“由是百官從行者皆得入駱谷”。德宗逃到梁州後,命“渾瑊帥諸將出斜谷",在武功擊敗朱泚叛軍進駐奉天,與大將李晟東、西呼應,很快收復了長安。

黃巢義軍佔領長安後,也沒有乘勝追擊李唐殘餘勢力,解除直接威脅長安的西北藩鎮。以黃巢為首的大多數起義軍將領,被勝利衝昏了頭腦,認為起義已大功告成,開始驕傲起來,昏昏然的過著日子,在將近三個月時間內,對唐軍未採取任何軍事行動,使鳳翔節度使鄭畋有充足的時間“完城墅,繕器械,訓士卒,密約鄰道合兵討賊,鄰道皆許諾發兵,會於鳳翔",最終導致了起義的失敗。

唐朝皇帝奔蜀,不僅可利用蜀地財富,又能利用江淮賦稅,將這兩大財源之地牢牢地控制在中央政府手中,如前所述,蜀地具有重要的經濟地位,唐朝皇帝非常重視對蜀地的控制。

唐初,李世民遙領益州道行臺尚書令,此後,“非上將賢相殊勳"的人才,不能為劍南節度使,成都被視為"宰相迴翔之地"。所以,每當皇帝奔蜀,就能夠使蜀地在財政上支援平定變亂。

同時,皇帝在蜀或梁州期間,能在政治和軍事諸方面,控制荊、襄、漢中等重鎮,形成一個以巴蜀為中心的江漢上游勢力重心,虎視東南,安史之亂後,“財賦所產、江、淮居多"。

每當長安失守,皇帝在成都成漢中時,長江、漢水運道就代替了長江、淮河運道,成為全國唯一的經濟大動脈,江淮財賦由漢水而上,源源不斷地運到漢中、成都,並轉運到西北,玄宗到成都後,“江、淮奏請貢獻之蜀、之靈武者,皆自襄陽取上津路抵扶風"。

肅宗駐鳳翔時,“隴右、河西、西域之兵皆會,江淮庸調亦至洋川、漢中”,德宗在漢中時,“鹽鐵判官萬年王紹以江、淮增帛來至"。充足的財賦,使唐王朝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

江、淮和蜀地財稅,還有利於唐朝政府操縱西北邊軍,並勾結西北少數民族貴族解救危難,唐朝精銳的西北邊兵,對山南、劍南的安全和恢復事業關係重大。安史叛軍佔領長安後,安祿山親遣大將高嵩“以教書、縉,誘河隴將士",未能成功。德宗逃奔漢中,欲以渾瑊代替李楚琳鎮守鳳翔,陸贄勸阻說:“勤王之師悉在畿內,急宣速告,唇刻是爭,商嶺則道迂且遙,駱谷復為盜所扼,僅通王命,唯在褒斜,此路若又阻艱,南北遂將變絕。

唐末,鄭畋以鳳翔為大本營進攻黃巢義軍,當時統治者盛稱,“非敗扼賊之衝,褒蜀危矣"。說明西北邊兵是“褒蜀"安全的鎖鑰,平定變亂的主力。但西北大軍主要依靠蜀地和江淮糧餉生存。因而在驕兵將橫行之時,西北邊軍仍能服從中央調遣,為唐王朝所用,關鍵在朝廷據有蜀地。

同時,唐朝皇帝奔蜀後,利用蜀地和江、淮財賦,請西北少數民族貴族幫助平定變亂。安史之亂時,玄宗在奔蜀的路上,對太子李亨說:“西北諸胡,吾撫之素厚,汝必得其用"。肅宗借回的兵力平定安史之亂、德宗逃到梁州,“欲倚吐蕃以復京城"。

僖宗逃到駱谷口時,命令鄭畋“西撫諸藩,糾合鄰道",結果,沙陀貴族李克用率領精銳的騎兵,成為鎮壓農民起義軍的主力,唐朝皇帝三次奔蜀,都諸西北少數民族貴族幫助平定變亂,不僅使唐朝在周邊少數民族中的威望一落千丈,而且這些少數民族勢力不斷威脅唐朝西北邊疆和國都的安全,唐朝的民族關係進入了一個新時期。

成都是“天府之國"的“錦城",長安之"外府”,繁華的經濟馳名全國。所以每當皇帝奔蜀時,長安地區大量人口移民入蜀,給成都帶來了長安文化的精華。唐玄宗開元、天寶時期,長安文化博大清新,輝煌燦爛,然而安史之亂使關中變為戰場,“比屋流散",“戶口耗減大半",此時唯獨蜀地“物產繁富"。

因此,長安文化精英在玄宗入蜀後,紛紛流入蜀中。肅宗時高適上書說:“比日關中米貴,而衣冠士庶,頗亦出城,山南劍南,道路相望,村坊市肆,與蜀人雜居,其升合斗儲皆求於蜀人矣"。詩聖杜甫就在此時攜家入蜀,他沿途看到有“二十一家同入蜀”,以畫馬著稱的開元時代名畫家曹霸也流落成都,玄宗時長安的名畫家盧楞伽,“明皇帝駐蹕(成都)之日,自汴自蜀,嘉名高譽,播諸蜀川,當代名流,鹹伏其妙"。

德宗逃奔梁州之日,入蜀的文人也不少,如居於普州的李洞,本為“雍州人,時洞避朱泚之難入蜀,師事賈島為師",唐末僖宗和大批文武官員再次避難成都,隨之而來的藩鎮混戰,長安文化遭到滅頂之災,黃巢退出長安後,“官軍暴掠,長安室屋及民,所存無幾。長安文化精英再次大規模流入成都。

入蜀的和尚、道士更使峨眉和青城山等地的佛道兩教久盛不衰。這些入蜀的文化精英,不僅將高度發達的長安文化向成都轉移,促進了成都文化的繁榮,而且極大地改變了整個蜀地的文化面貌,蜀地文化逐步興盛,到宋代居於全國領先地位,“兩宋時文人之盛,莫盛於蜀"。所以,唐朝皇帝奔蜀,使長安文化向成都轉移,打破了蜀地的閉塞落後狀態,促進了蜀地文化的繁榮,產生了深遠影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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