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6月25日,新四軍第一支隊二團政治處主任肖國生、一營營長段煥競(1955年成為開國少將),奉司令員陳毅之命,前往江蘇丹陽縣拜訪抗日自衛團司令管文蔚。
三人頭腦中都有強烈的抗戰救國思想,因此一見如故,聊得非常投機。
段煥競是個行動派,主張抗日就要用槍桿子說話。當他聽管文蔚說起丹陽、鎮江之間的新豐火車站駐有日偽軍時,突發奇想:何不對這股敵人發起突襲,狠狠打擊一下他們的囂張氣焰呢?
雖然肖、段二人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來拜訪管文蔚,上級並沒有對他們下達作戰任務,但段煥競這個提議馬上得到肖國生和管文蔚的響應:說幹就幹,打擊日寇趕早不趕晚!
段煥競是個急性子,第二天便派人向陳毅彙報攻打新豐火車站的計劃。
陳毅欣然同意,並把時間定在7月1日晚上,由管文蔚組織自衛團對日軍控制的鐵路、公路及電話線進行破襲,段煥競與肖國生指揮一部分主力將新豐火車站先圍後攻。
江南初夏之夜,涼風習習,不時傳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蛙聲,戰士們乘著夜色悄悄地逼近車站旁的小學。
偵察員興沖沖地跑來報告,說車站的日偽軍絕大部分正在酣睡。
段煥競從全營挑選了36名戰士編為突擊隊,把像樣的武器都配備給他們,任命張強生連長為突擊隊長,在嚮導帶領下出發了。
誰知就在這緊要關頭,偏偏出了差錯,嚮導帶錯路了!
原來嚮導心裡緊張,在這個無月的夜晚失去方向,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帶著突擊隊員越過鐵路線一直往前走,20多分鐘後才發現方向搞錯了,只好重新往回走,這樣就把時間浪費在路上了。
張強生帶著一個班先摸進去,把日軍掛在牆上的槍一支支偷出來,再由外面接應的人員傳出去。
誰也沒想到,日軍在車站都安置了警報裝置,一個戰士抱著槍往外走的時候,胳膊撞在了警鈴上,整個車站的警鈴頓時響成一團。
日軍從睡夢中驚醒後,赤身裸體就去抓槍,設在制高點的機槍急促地叫起來。
這意想不到的情況使戰士們有些慌亂,日軍很快把門關上,用機槍封鎖住樓梯和出口。
突擊隊左衝右撞,卻處處受到阻擊,找不到突圍的出口,許多戰士在槍聲中應聲倒下。
段煥競急得大喊:“向偽軍喊話,讓他們不要打新四軍,調轉槍口打鬼子。”
於是在混雜的槍聲中,有幾個戰士開始遠遠地喊話。
這聲音在夜色下沿著流星一樣飛舞的子彈傳向車站,傳向那些同日寇軍人為伍,把槍口對著自己同胞的偽軍。
可是,偽軍的良心已經泯滅了,反而以更猛烈的槍聲回敬同胞,段煥競氣得連聲叫罵。
戰鬥已經僵持了一個多小時,仍然沒有大的進展。敵人死守在碉堡式的兩層大樓裡拼命抵抗,而駐守在鎮江的敵軍聞訊後,已經開始向這裡增援,同擔負阻擊任務的管文蔚領導的抗日自衛團接火。
突擊隊長張強生滿身血汙地撤出來,沒頭沒腦地對段煥競說:“房子裡都是灰板夾的牆,可以打洞。”
“廢話,沒有工具怎麼打洞!”
段煥競急得又要罵娘,卻再一次突發奇想:當年在湘贛邊區打游擊的時候,經常火攻白軍,這次對付據牆頑抗的鬼子,何不也用火攻攻?
說來也巧,那天正好有人帶煤油去了,就派人四處找乾草。
也許是天意,小學旁邊恰巧堆滿一堆稻草。
段煥競命令重新組織火力,封鎖敵人的槍眼、視窗,掩護放火班的戰士把稻草堆在火車站的兵營牆下,把煤油澆上去。
一股大火頓時沖天而起,巨大的火舌很快漫過了視窗,爬上屋頂,整座兵營燒成一片火海。
敵人的有些火力點變啞了,有些日軍持槍嚎叫著衝出來,與圍攻的新四軍拼殺。
到處是火光、刀光,到處是槍聲、殺聲悲壯的叫聲,使這個夜晚到處充斥著血腥的氣息和肉體燒糊的難聞氣味。兩小時後,得手的新四軍迅速撤出戰鬥,僅有4人陣亡、6人受傷。
這一仗殲滅日軍第十五師團松野聯隊慶江中隊40餘人,還有漢奸、特務、路警等,共約100餘人,還繳獲了一批槍支彈藥。
管文蔚率領的自衛團則發動了上千名群眾,砍掉電線杆200多根,扒毀了一段鐵路,切斷了日軍兵車的增援和通訊聯絡。
這次戰鬥規模雖然不算大,當時卻沉重打擊了日寇的囂張氣焰,鼓舞了中國軍共同抗日救國的信心,成為新四軍軍史上一次具有特殊意義而且大快人心的奇襲。
段煥競兩次突發奇想,無疑是此戰能得以實施和獲勝的重要原因之一,此戰也成為他數十年戎馬生涯中的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