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的好機會——偷偷支援北美叛亂

北美地區沒有任何大型的兵工廠，普遍的民兵武器來自於私人作坊，造出的槍支也是五花八門的獵槍，根本不適合正式的戰爭。於是，獨立戰爭一開始，北美所有的軍火都來自於走私。這回，久經考驗的北美商人走私網路又發揮了重要作用。越來越來多的來自加勒比海地區的西班牙、法國、荷蘭的槍支，在這些國家海關官員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到達北美，最有名是荷蘭商人。然而，再怎麼走私，槍支的供應是無法滿足戰場的需要的，比如邦克山戰役，北美民兵沒有彈藥，只得一度停止進攻。更何況英國海軍有意識地封鎖北美海岸，警告其他國家不要參與。法國等國認為這是一個機會，但又不敢冒險與英國一戰，因而既希望幫助北美叛亂，又不能公開支援。最能體現法國這一複雜心態的是年輕的法國侯爵拉法耶特的行為：他是秘密前往美國的，屬於違反法國的禁令。他不久回法國要求救援時，法國國王還假意地禁閉他在家一個星期不出門。在此背景下，法國出現了敢於冒險的軍火掮客——法國戲劇家博馬舍和法國航運大亨肖蒙。

類似《戰爭之王》中的軍火販子

戲劇家博馬舍摸透了法國政府的心態，組建由報業和戲劇人構成的“羅德里戈·霍塔萊茲”公司，公司由法國政府注入資本金100萬里弗爾，西班牙也注入了100萬里弗爾，總計約10億美元運營資本金。博馬舍的構想是，低價購買法國淘汰的武器彈藥，再以高價賣給北美，用北美的菸草作為交換，既可以實現法國打亂英國陣腳，讓英美雙方狗咬狗的政治目的，還能實現經濟獲利目的，面子和裡子都能實現，可謂一舉兩得，一箭雙鵰。為了平衡博馬舍壟斷北美軍火貿易，有著深厚政治和經濟背景的航運大亨肖蒙也參與到新的軍火貿易，同樣是以北美的菸草作為支付條件。透過兩家軍火公司，法國的目標似乎可以慢慢的實現。英國對此作出了戰爭的警告，法國表面上表示遵從英國的要求，暗地裡叮囑兩家公司小心謹慎，暫時不要引發英法戰爭。隨著北美戰爭的不斷擴大，軍火貿易不斷繁榮，彈藥、火炮，槍支，軍服、毛毯等源源不斷地流向北美。如果北美失敗，那法國的如意算盤可能就落空了。法國對北美的支援也越來越多，並開始向北美提供大量貸款，實際上被綁上了北美的戰車。

是福是禍——法國的全面捲入

為了得到法國的全面援助，1776年7月4日，大陸會議釋出《獨立宣言》，向法國宣告美國的投名狀，要求與法國通商、結盟，誓與英國戰鬥到底。結果，美國的熱臉似乎提到了法國的冷屁股。法國國務大臣舒瓦瑟爾不僅沒有選擇與美國結盟，反而與西班牙商討進攻英國本土，理由是英國支援葡萄牙與西班牙爭奪拉美的野蠻戰爭。然而北美的形勢急轉直下，美軍在戰場的一次次失敗，法國開始擔心，美國是否會輸掉戰爭從而選擇與英國重修舊好。在這關鍵時刻，美國北部發生了薩拉託加大捷，證明了美軍在區域性地區還有抵抗英軍的能力。法國確認，英國暫時很難解決北美戰事，美國也很難快速贏的戰爭。而此前，拉美問題已經暫時解決，法國和西班牙可以聯合對抗英國。於是，1778年2月6日，法國決定與美國結成牢固的軍事同盟，承諾法軍與美軍並肩作戰，美國的承諾是不單獨與英國媾和或休戰。法國全面捲入，對美國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利好；不久，西班牙顧忌自己的美洲殖民地學習美國叛亂，因而不與美國結盟，但卻支援法國對英作戰，並在北美配合美國作戰。於是，新的世界大戰爆發了。到1778年底，英國又對荷蘭宣戰，大戰的規模進一步擴大了。

為了自己的利益，法國可謂傾盡了所有：不僅給美國大量貸款，提供武器，彈藥，被服等一切軍需品，進而直接派出海軍陸軍參與北美戰局，甚至美軍沒有軍餉的時候，法國海的代付美軍士兵的軍餉。如1780年賓夕法尼亞兵變、新澤西兵變都是因為大陸會議發行的紙幣軍餉價值只有面值的七百分之一，美國民眾根本就不要大陸幣而引發的。即使如此，沒人要的紙幣軍餉也不能定期發放，美軍兵變隨時有可能再次發生。在1781年約克鎮戰役合圍之前，為了穩定軍心，華盛頓只能臨時向法國海陸聯軍司令羅尚博借了3噸重的銀幣，價值約6億美元來發軍餉。約克鎮大捷後，北美戰役基本結束，和平談判開始了。

美法聯軍合作進攻約克鎮的英軍

法國因為戰爭出現了巨大虧空，戰爭已經難以為繼。法國的設想和平條約是，重新獲得紐芬蘭海域的捕魚權，印度的殖民地，北美魁北克等前法國殖民地；西班牙希望獲得東西佛羅里達，歐洲的梅卡諾島和直布羅陀海峽；美國的設想是，獲得加拿大、廣大阿巴拉契亞山以西遠至密西西比河的西部領土，獲得密西西比河的使用權和紐芬蘭的捕魚權。法國要求，根據盟約，美國必須與法國保持步調一致，只有雙方一致同意才能簽訂條約。然而，這個談判拖延日久，美國代表團富蘭克林決定為了美國的利益，單方與英國簽訂條約。而為了應對法國、西班牙的巨大要求，英國採取分化策略，選擇寬容對待美國，嚴格對待法國和西班牙。美英的想法一拍即合，於是美國率先與英國簽訂條約，這讓法國和西班牙火冒三丈。尤其是西班牙一直希望獲得直布羅陀海峽，英國內部其實已經同意了。但戰爭又不能重啟，於是在譴責美國的背叛聲中，法國、西班牙分別於英國簽訂了條約。

美國在《1783年巴黎條約》中收穫巨大，除了加拿大沒有獲得外，其他目標無一例外的實現了，尤其是不僅十三州脫離了英國，還獲得西部廣闊無垠直到密西西比河的土地。此外，美國南部的東西佛羅里達又歸屬了西班牙，這個孱弱的老帝國。從這場戰爭結果來看，美國是最大的贏家。這場戰爭的結果，法國也是贏家，雖然領土的收穫乏善可陳，但法國成功地削弱了英國，再一次成為歐洲的霸主。

因為財政危機爆發的法國大革命

博馬舍羅德里戈·霍塔萊茲公司為美國提供了價值六百萬的軍火商品，美國基本沒有支付。戰後，美國認為這是法國國王的饋贈，不需要還。而實際上，1777年後博馬舍的行為都是公司所為，都是公司債務，很多資金都來自法國個人和公司的借款。不僅如此，博馬舍還得支付欠債的利息。為此，博馬舍多次尋找美國的富蘭克林和拉法耶特求救，要求美國支付貨款，但直到死，他都一無所獲。直到1837年，博馬舍的後人才獲得了最初美國欠款的十分之一，約十五萬美元。法國的肖蒙接受美國的付款是美國的紙幣，結果美國的紙幣等同廢紙，加之其他損失，肖蒙的軍火公司破產了。

私人軍火商既有發財的，也有被賴賬破產的

作者點評：

法國報仇英國的心理因為英屬北美的叛亂而被極大的激發了。帶著自私的目的，專制的法國高舉著支援殖民地人民自由、民主、獨立的旗號最終全面捲入了英國的後院戰爭。而美國精英從戰爭開始，就深得國際交往的狐狸原則，為了自己國家的利益，必要時不惜背叛。法國的傾國之援，除了得到一時的歷史佳話，剩下的都是赤裸裸的國家利益的狗血。直到今天，美法都在談論維護共同的友誼和價值觀，對此，我們只能呵呵一笑！至於個人的際遇，拉法耶特成為美法兩國的英雄，博馬舍和肖蒙公司落得破產債務纏身的結局，個人命運似乎只能是各安天命吧！

參考書目：

[美]拉里·費雷羅 著：《友軍》，李立豐 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20年5月

[英]斯蒂芬·康威 著：《美國獨立戰爭簡史》，鄧海平 譯，化學工業出版社，2018年1月。

[美]華盛頓·歐文 著：《華盛頓傳》， 吉靈娟 譯，長江文藝出版社，2016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