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宣字少平,陳留圉人也……累遷北海相。到官,以大姓公孫丹為五官掾。丹新造居宅,而卜工以為當有死者,丹乃令其子殺道行人,置屍舍內,以塞其咎。宣知,即收丹父子殺之。丹宗族親黨三十餘人,操兵詣府,稱冤叫號……青州以其多濫,奏宣考岑,宣坐徵詣廷尉。在獄,……及當出刑,官屬具饌送之,宣乃厲色曰:“董宣生平未曾食人之食,況死乎!”升車而去。
——《後漢書 酷吏列傳》
所謂“大姓”,就是當地的豪族強民。“大姓”在地方上延續數代,甚至十數代,是有很大的影響力的。董宣作為中樞朝廷委派的地方長官,要順利地治理地方,完成賦稅任務,就要依託當地的“大姓”。所以,董宣一就任,便徵辟“大姓”公孫丹為佐官。
公孫丹濫殺無辜,董宣將其“法辦”,即是一個地方官應盡的職責,也是對中樞朝廷權威的維護。但諷刺的是,作為監督的青州刺史,卻因為公孫丹的家屬拿著兵器“喊冤”,就反過來認定董宣濫殺無辜,向中樞控訴。
從常理來說,董宣維護了中樞的權威,中樞應該支援董宣的。但實際上,中樞並沒有支援董宣,反而將董宣下廷尉議罪,並判處死刑,真可謂是“神操作”了。由此可見,東漢時期的地方豪族勢力之大!
但諷刺的是,秦漢以來的地方豪族卻是依託政權而產生的。秦自商鞅變法開始,實行戶籍制度,在當時的客觀條件下,單單依靠中樞委派的地方官是沒有辦法做到戶籍管理的。所以,中樞將基層的實際管理許可權交給了在地方上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大姓”,地方豪族也就由此而產生了。
自東漢光武帝起,地方豪族帶來的土地兼併問題一直困擾著東漢朝廷,上面所述的董宣的故事只是冰山一角。就是光武帝親自主持的度田也受到了地方豪族的頑強抵制。終東漢一朝,度田始終在進行中,這說明每一次度田都不能達到計劃的目標,就是中樞所能獲得的田稅一直不足。
縱觀中國歷史,土地兼併一直是困擾中樞朝廷的大問題,因為這個問題直接影響著大一統中樞朝廷的動員能力,而這個問題就是來自地方豪族的存在和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