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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的更移會導致文體的轉變,這是個常識。但這種轉變,總是依賴於某個關鍵人物才能實現。

漢朝是楚國人建立的,其文體理所當然地走著“楚辭”開闢的道路,我們從賈誼和司馬相如的賦裡,可以明顯感受到“楚辭”的味道。但奠定這種極力鋪陳,大肆張揚文風的人卻是枚乘。

枚乘的乘,讀著shèng,江蘇淮安人。原來是吳王劉濞的手下。劉濞是“七國之亂”的首兇,枚乘上書勸他不要作亂,他根本不聽。枚乘一看勢頭不對,立馬投奔梁孝王劉武去了。“七國之亂”爆發後,他再一次上書勸劉濞罷兵,那就更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七國之亂”平定後,枚乘因兩次上書而名聲大噪,漢景帝便封他為弘農都尉。

弘農跟農業沒半毛錢的關係,它是一個縣名,在今河南靈寶市。都尉則是輔助太守管軍事的一個職位。枚乘只喜歡舞文弄墨,這官封得有點不搭界,所以他以患病為由,成天躲在梁孝王劉武的梁園裡飲酒吟詩。劉武是漢景帝劉啟的同母弟弟,七國之亂時,劉武率兵拼死抵禦吳楚聯軍,為最後的平亂贏得了極其富貴的時間,功勞極大。有這把庇護傘,枚乘杯中的小酒也就能天天照喝不誤了。漢武帝即位時,劉武已死,漢武帝以“安車蒲輪”之禮徵其為官,沒想到枚乘竟死在了半路上。

安車就是可以安然乘坐的小車,對於高官告老還鄉或徵召有重望的人,往往賜乘安車;而蒲輪則是在車輪上纏扎厚實的蒲草葉。因為古代馬車車輪都是實木打造的,在山地或砂石路面上行進時,顛簸可想而知,而用芳香的蒲葉包裹起來,那自然能起到不小的減震作用。只是這得多少蒲葉!

關心蒲葉的人少,關心枚乘死因的人多。

因為根據《史記》和《漢書》的相關記載,梁孝王劉武曾有被漢景帝立為太子的機會,作為自己的靠山,枚乘當然巴不得立劉武為太子了。可惜劉武沒熬住,死早了,他死後3年,他哥哥劉啟(漢景帝)才死,他兒子劉徹(漢武帝)登基也就順理成章。但劉徹對枚乘記憶深常深刻,於是“安車蒲輪”徵召。枚乘內心的震動可想而知,因有劉武被逼憂死的前車之鑑,於是專家推測枚乘非憂死即自殺。然而於史無徵,也就只是一說罷了。倒是一句“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讓人感慨萬千。

枚乘最有名的一篇賦叫《七發》。

《七發》是一篇諷諭性很強的作品。文章假設一個有病的楚太子,然後一名吳客前去探望,兩人透過互問互答的形式,構成了七大段文字,所以叫《七發》。吳客認為楚太子之所以染病,主要因其貪慾過度,享樂無時,這種病一般的藥物和針炙都是治不了的,只能以“要言妙道說而去也”。於是描述了音樂、飲食、乘車、遊宴、田獵、觀濤等六件事,一步步往前推進,從而誘導楚太子改變生活方式,最後太子霍然而愈。

這當然是一種假設,很顯然,枚乘是想透過這篇文章,勸誡貴族子弟不要過分沉溺於安逸享樂,也讓旁人從側面感知了貴族集團腐朽縱慾的生活狀態。

客觀地講,這是一場心理治療的全程記錄,枚乘就像一個高明的心理醫師一樣,透過為一個沉溺深宮的享樂者,講述大千世界生動有趣的生活,最終成功醫治了這個物質生活充裕而心靈空虛衰弱者的嚴重疾患。

對於當下的宅男宅女,這個其實有很強的現實意義。

這就是《七發》的魅力之所在。

《七發》一文,在結構上是十分講究的,它用層次分明的七個大段各敘一事,移步換形,層層逼進,最後顯示中心主旨,不像後來的一般大賦,多流於平直呆板。

《七發》的出現,標誌著漢代散體大賦的正式形成,後來沿襲《七發》體式而寫的作品很多,如傅毅的《七激》、張衡的《七辯》、王粲的《七釋》、曹植的《七啟》、陸機的《七徵》、張協的《七命》等等。由此,“七”在賦史上便成為一種專體。

有意思的是,枚乘的兒子枚皋也是漢賦大家,這在中國文學史上,是第一對以文章俱負盛名的父子。

枚乘故里有兩副楹聯:

淮陰名士,漢賦先驅,七發雄篇開一體;

用舍由人,行藏在我,兩書直諫感千秋。

諫七發以省君,心意幽深追屈子;

賦九篇而垂世,辭采汪洋啟相如。

皆表達了枚乘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他做人的節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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