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豎都是死的正德朝
正德元年十月一場控訴正在舉行,大學士劉健、謝遷和李東陽端坐在西側,東側落座的是正德皇帝之代表,司禮監太監陳寬、李榮和王嶽。這已經是第三輪談判了,前兩輪以劉健為首的陣營失敗結尾。之所以會有第三輪談判,是因為欽天監楊酒發出警告,說紫薇星黯淡無光,帝位將會出現擺動。
首先發言是司禮監陳寬,他傳達了正德帝的意見,將劉瑾為首的八虎軟禁在南京。因擔心打蛇不死反被咬,於是大學士劉健等人堅決請求斬首。正當談判陷入膠著時,吏部尚書焦芳臨陣倒戈,急忙派人將談判洩密給了劉瑾。因而坐在龍椅上的正德帝,抬頭看下面聲淚俱下的劉瑾、谷大用和馬永成三人,一時間動了惻隱之心。
畢竟自己還沒做皇帝時,劉瑾已鞍前馬後伺候自己,登基後又進貢鷹犬、歌舞和角牴之戲,讓自己是賞心悅目,這才不顧父親孝宗的遺言,讓他三人管理京城的武器庫和城防。由於被劉瑾搶佔先機,因而劉健、謝遷以及戶部尚書韓文被革職查辦,至於王嶽先是被押解到南京充軍,後來又被賜死在半道上。反觀劉瑾一方是大獲全勝,他掌管司禮監,谷大用把持西廠,馬永成負責東廠。
這年初出茅廬的嚴嵩,剛剛進入翰林院任編修,由於人微言輕的緣故沒有受到波及。起先他感覺只要自己明哲保身,就能在波橘雲詭的朝堂立腳。可惜他打錯了算盤,這事發生在正德二年。因為政敵謝遷是餘姚人,所以劉瑾不準餘姚人做京官,後又因江西人勢力大,便禁止江西人做京官。這都還不算什麼,刑部尚書劉璟安分守己,從不參與彈劾劉瑾的活動,結果依然引起劉瑾的注意,最後為了保全自己,只能汙衊屬下滿足劉瑾。面臨巴結要死,鬥爭更要死的局面,嚴嵩究竟如何保全自己的,請繼續往下看。
嚴嵩的葫蘆裡賣何藥
我在上文分析過,此時的北京已無嚴嵩的容身之所,那麼缺乏阻止劉瑾為非作歹的勇氣,又不願意失掉讀書人的名節,嚴嵩的辦法是逃離是非之地。正德三年五月,老家分宜的僕人行色匆匆,找到嚴嵩同報了祖父嚴驥逝世的噩耗。
按照儒家文化的中心思想,但凡父母逝世為官的子女都得丁憂。這項古老的習俗從晉代開始,一直延續到清代才戛然而止。在居家守喪期間,不任官、不婚假、不宴樂以及不應考。在宋代武官丁憂若不能解除官職,宋廷則放假100日回鄉奔喪。另外父親與祖父等丁憂為丁外艱,母親與外祖母等丁憂為丁內艱。在北宋鹹平元年,因川陝、廣南等地方山高路遠,距離首都汴京有千山萬水,是故祖籍在上述地方的京官,可以在汴京穿官服丁憂。
話說回明朝時的嚴嵩,當他從家鄉趕來的僕人處,得知祖父嚴驥去世的訊息是如釋重負。連夜寫了道奏摺給正德帝,其實最先瀏覽到奏摺的是劉瑾。這正中嚴嵩的下懷,他正想透過回鄉丁憂,來表面自己無意和劉瑾作對的想法。那麼回到家鄉丁憂的嚴嵩,能老老實實結廬丁憂嗎?
傳統的讀書人有個志向,那就是著書立言為最光榮的事情。此時的嚴嵩也打算靠著書立言積攢威望,為劉瑾垮臺後重返北京積極做著準備。明朝的袁州是古代的宜春,人傑地靈湧現出韓愈、李德裕和祖無懌等名人。正德七年袁州太守姚汀,聘請嚴嵩編纂《袁州府志》。經過一年的嘔心瀝血,總算以圖文並茂的面孔問世。
翻閱整部《袁州府志》,它共計14卷囊括了1府4縣的全部內容。細細閱讀其中引人入勝的細節,它又是按照疆域、建置、物產、食貨和政教編排的。當你通讀完整部書籍後,它又呈現出三個特色:一是廣搜博覽和資料豐富,二是綱目秩然與條理分明,三是發凡立例和書法嚴謹。
苦盡甘來赴紫薇宮闕
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畢竟是依附於皇權的太監,儘管劉瑾矇蔽正德帝的眼睛和耳朵,可一旦有人戳破劉瑾編織的人情網,則劉瑾的末日便不遠矣。正德五年都御史楊一清,為劉瑾的死對頭張永定下計策,使渾渾噩噩的正德帝,看清了劉瑾欺君弄權的本來面目,因而劉瑾被處以凌遲處死的刑罰。
正德十一年的寒冬臘月,一名錦衣衛帶領數名隨從,披星戴月朝嚴嵩居住的茅廬飛馳。木質的水盆浸泡著面板褶皺的雙腳,目光深邃的嚴嵩思緒萬千。自從正德三年以丁憂之名離開北京,粗茶淡飯過了七八年是那麼的漫長。在此期間,他筆耕不輟練就了龍飛鳳舞的書法,和妙筆生花的文章才能。
——洋洋灑灑的《袁州府志》
就在他用乾毛巾擦乾雙腳的水時,錦衣衛在柴門外聲如洪鐘,喊到嚴嵩速速前來領旨謝恩。這一句話像晴天霹靂般,撞擊著嚴嵩期盼已久的心。朝北跪拜領旨謝恩後,嚴嵩揚眉吐氣文如泉湧。當即吩咐書童拿來文房四寶,寫下了平生之志的詩作。
“七看梅發楚江濱,多難空餘一病身。闋下簡書催物役,鏡中癯貌愧冠紳。非才豈合仍求仕,薄俸深悲不逮親。此日滄波理徵棹,回瞻松柏自沾巾。”——《將赴京作》,在這首詩中,嚴嵩充分表達了渴望出道的夢想,這也是他的官場首次勝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