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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 單

歷史是一面模糊的鏡子,它只會照見勝利者的笑容。

公元959年,當意氣風發的柴榮勢如破竹般地攻入幽州時,他並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了三十多天的光景,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在不久的未來,會有一個叫趙匡胤的人,如此雷同地抄襲先帝郭威的劇情,上演“黃袍加身”,正所謂江山更代,社稷轉瞬化為一場空,而由他一手締造出的柴窯,也伴隨著符皇后驚慌的腳步聲,消逝於歷史的長河……

(周世宗柴榮)

何為柴窯

給柴窯定義,是一個相當難的問題。歷史上,從來沒有哪個窯口,會如此牽人魂魄的。有人說,柴窯只是個傳說,但古籍中記錄它的地方卻很多。最早記載柴窯應該是北宋的大文豪歐陽修,其《歸田集》有云:“柴氏窯色如天,聲如磬,世所希(稀)有,得其碎片者,以金飾為器。……誰見柴窯色,天青雨過時”。歐陽修生於宋真宗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他離後周滅亡僅有47年,應該說,他對柴窯的描述最具有權威性了。歐陽修見沒見過柴窯,《歸田集》中並沒有記載,但那個時代的人,肯定有見過柴窯的,即便他道聽途說,也離柴窯的本貌相差不遠。

如果說汝窯始燒於宋哲宗的元祐年(公元1086年),它比照和追捧的就是柴窯的話,那麼,汝窯的身上肯定有柴窯的特點。靖康之難後,宋朝偏居南方一隅,“汝窯尚不可多得”,柴窯更是少之又少了。而到了元代,在官方體系內,漢文化是一片蠻荒,何談會有柴窯之記載?直至明初,曹昭的《格古要論》出現。

《格古要論》是一本博雅好古之書,所謂的“真贗好壞之解,皆能分析纖微,又諳悉歷史典故,一切流源本末,莫不釐然。”說白了,是一本文物鑑定的寶典。《格古要論》有云:“柴窯,出北地,世傳柴世宗時燒者,故謂之柴窯,天青色,滋潤細媚,有細紋,多足粗黃土,近世少見”。此書與《歸田集》不同之處,是首次提出“柴窯出北地”和“(柴窯)滋潤細媚,有細紋,多足粗黃土”的新說法。而明代書畫家張應文在他所著的《清秘藏》中,直接道出了柴窯的特徵:“論窯器,必曰柴、汝、官、哥、定,柴不可得矣。聞其制雲: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此必親見,故論之如是其真。餘向見殘器一片,製為絛環者。色光則同,但差厚耳”。

在這裡,柴窯的特徵已經躍然紙上,即“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自此以後,這12個字,幾乎成了柴窯美學和鑑別的共同標準。

柴窯的釉色為何以青為美?一方面中國最早出現的瓷是青瓷,青瓷有很長的燒造歷史,從技術上說比較完善,而更重要的是禮制所限。《周禮》有云:“以蒼壁禮天,以黃琮禮地。”柴榮當上皇帝后,祭祀用的禮器幾乎全部改為瓷器,這也凸顯了柴窯的基本特徵,釉青而足黃土,所謂“蒼壁禮天,黃琮禮地”。

至於“明如鏡”指的是釉質,汝窯仿柴窯而成,汝窯何以燒成?蓋因為清涼寺一帶山上的瑪瑙石,若無瑪瑙石粉加入,汝窯何以青如天而又似玉石放著瑩瑩之光?

而柴窯的“薄如紙”,我想不用多說,翻翻柴榮的家史,你就知道為何了。柴榮生於河北邢臺,白瓷的產地,且在從軍之前,一直做茶葉和瓷器生意,“薄如紙”無非定窯之胎形,正所謂“唯恐風吹去,更愁日炙逝”是也。

窯口之謎

《格古要論》成書於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首提了“柴窯出北地”,幾十年之後,大約在天順三年(公元1459年),王佐重新修訂了該書,成為了後來的《新增格古要論》。在這本書裡,王佐直接增添成了“柴窯出北地河南鄭州。”

王佐字功載,號竹齋,江西吉永人,是當時的刑部知事,就是在刑部上班的底層辦事員。王佐的學識雖然不及曹昭,但也算博學多才。他增補的一些內容諸如墨跡、古碑法帖,都有很高的學術價值。王佐何以要在“柴窯出北地”之後又添上“河南鄭州”呢?

這還要從曹昭為何寫《格古要論》說起,自宋代以來,對於古物的收藏,已蔚然成風,到了明代更是方興未艾,古物有真偽,交易時須辨別,鑑定也就逐漸成為一種必要。在此時期,出現了大量鑑別工具書,諸如《考古圖》《宣和博古圖》《金石錄》《宣和畫譜》和《宣和書譜》等,《格古要論》就是在這種背景下得以問世的。

曹昭為上海松江人,身在南方,他知柴窯出河南,而當時的中央政府設在南京,故有“北地”一詞,北地在這裡就是一個方位詞,類似於北方,等到了王佐重新修訂了該書時,明政府已經搬到了北京,再說北地,似乎指代不明瞭,於是,就有了具體的地址“河南鄭州”。

王佐這麼說,並非信口雌黃,從他補增墨跡、古碑法帖等就能看出是相當嚴謹的。也許,柴窯窯口在哪裡,在當時並不是個秘密,曹昭沒考證,不願說,而王佐考證了,也就說出了,至於在鄭州哪裡,尚需要進一步考證。

其實,柴榮與鄭州有著很深的淵源,不僅僅因為他葬在新鄭郭店(離鄭州15公里),更重要是他早年從事茶貨生意時,經常遊走於開封、鄭州和南陽。柴榮弟兄五人,他當上皇帝后,長兄柴穆封地為管城(鄭州),次兄柴茂封地西華縣(駐馬店),四弟柴華封地新安(洛陽唐王城),五弟柴貴封地為新密(鄶王府月臺村),從某種意義上講,其墓所在地恰恰位於四兄弟的封地之間,這難道僅僅是一種巧合嗎?

如果不是一種巧合,那麼,柴窯大致應該在離郭店不遠的某一個地方,而從現有的考古發現來看,新密月臺的唐宋古窯遺址有點疑似。這個古窯群落遺址地處柴窯村,雖然在此處並沒有挖出類似柴窯特點的窯器,但地點與柴貴的封地基本相符。柴貴在家族內部,一直是負責燒造瓷器的。另外,新密的物產非常豐富,不但出瓷土,還出密玉。密玉在歷史被稱為“河南翠”,其主要化學成分為石英,而所謂“柴窯,周武德年間寶庫火,玻璃、瑪瑙、諸金石,燒結一處,因令作釉”,指的不就是釉色的物料嗎?

當然,中牟的柴窯村也是一個比較疑似的地方,柴榮登基後,曾命宰相魏仁甫燒造禮器,想比窯口不會離開封太遠,中牟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中牟柴窯村一窯口曾挖出一些帶有影青瓷特點的殘片,與柴窯的特點也很接近。

當然,這些都是推測,如果再寬泛一點講,還有幾個窯口,也可以納入“疑似”的範疇,那就是魯山段店窯和郟縣黃道窯。魯山段店窯被稱之為“汝之母,鈞之源”,它興盛於中唐時,該窯口不但出土了大量的花瓷,還有大量的類似汝窯的瓷片,而郟縣黃道窯出土的銀釉瓷,也很符合柴窯的特徵,而這些窯口到底是不是柴窯,都有待於進一步地去考證。

(後周世宗陵,殘碑)

金戈鐵馬,烽火狼煙,歷史是一幅跌宕起伏的畫卷,而黃沙掩不住的,只能是時間這支筆,在這支筆下,符皇后一臉淚水地望著北方,江山猶在,人事已非……而柴宗訓(後周末代皇帝)無故暴亡的訊息,更讓她心灰意冷。道門本清淨,孤燈伴餘生,幽幽築水,只有河裡的浮萍才知她這個未亡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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