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百姓人家為了孩子好養活,生下來一般會取個賤名,老輩人的說法是賤名可以避免邪祟,方便孩子茁壯成長。
中國人給孩子取賤名的歷史也源遠流長,先秦時期就有了。比如春秋時期魯文公的嫡子就取了個賤名叫“惡”,而齊田氏有了個兒子取名為“乞”,再比如西漢大文學家司馬相如,也有個如雷貫耳的賤名叫“犬子”,呵!不就是個“狗娃”嘛!
個人認為,取個阿毛阿狗的名字,叫起來順口,又顯得可愛可親。我們家的孩子就叫“臭寶”,雖然孩子大了以後百般不願意,甚至小名成了她在同學們中間的特級秘密,但我們就是覺得叫“臭寶”才過癮。
漢朝一代雄主漢武帝劉徹,這名字實在大氣輝煌,人也很本事,徹底打垮了匈奴,讓漢人揚眉吐氣。但他小時候的名字可沒有這麼雄壯虎氣,甚至可以說有點滑稽,叫“劉彘(zhì)”,學過一點古漢語的人都知道,這不就是豬嘛!皇子怎麼會起這樣的賤名?有沒有搞錯?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冠冕堂皇的意思?
實話說,還真沒有,就是這個意思,而且武帝的爹景帝當然也心知肚明,因為在《小爾雅》裡就明明白白地寫著:“彘:豬也。”本人也慎重起見,又查了查,發現象形字的“彘”本義指野豬,下方的“矢”字和兩邊的符號表示箭射中了野豬。“彘”的本意是大豬,與“豚(小豬)”區別,後來在演變之後也就泛指一般的豬了。總之,不管是家豬還是野豬,“彘”有“豬”的意思是跑不了的。
那漢武帝怎麼就會起這麼個賤名呢?這裡還真有神奇的故事。
一般的記載是來自《漢武故事》,一本已經無法查知作者的筆記。
“漢景皇帝王皇后內太子宮,得幸,有娠,夢日入其懷。帝又夢高祖謂己曰:“王夫人生子,可名為彘。”及生男,因名焉。是為武帝。”
意思是說王皇后侍寢,懷了個孕,期間還做了一個很高階的夢,夢見太陽投入了她的懷裡。而景帝竟然也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偉大的爺爺——漢朝的開國皇帝劉邦先生對他說:“王夫人會生個兒子,可以取名叫劉彘。”等臨盆了,果然生下一個男孩,於是就起了這個名字,這就是後來相當當的漢武帝。
漢景帝像
那為什麼又改名叫劉徹了呢?
《漢武故事》記載:景帝后來廢了太子劉榮,正式立了武帝的親孃為後,他就變成了皇太子,當時他七歲。“上曰:‘彘者徹也’,因改曰徹。”個人分析,既然已經是太子了,原來的名字叫出去畢竟有損皇家氣象,這是給兒子改名的潛在原因。至於他解釋的那個“彘者徹也”,不管別人怎麼理解,個人覺得總有點無中生有強詞奪理的意思,但人家是金口玉言的皇帝,就由他說了算吧。
筆者的另一個版本來自《漢武帝內傳》,作者也不明確。有人認為是漢代的班固,也有人認為是晉代的葛洪,不管是誰吧,反正這書也入了《四庫全書總目》,有一定的史學價值。
這本書裡的記載是這樣說的:漢武帝未生之時,有一天景帝忽然做了一個夢,夢到“赤彘從雲中下”,一頭紅色的大豬從雲端裡下來了!而且進入了崇芳閣。
景帝一覺醒來,坐在崇芳閣下,竟然看見有“赤龍如霧,來蔽戶牖”。是說突然起了赤色大霧,像巨龍一樣盤住了崇芳閣,門窗都被遮蔽了。其他宮裡的侍女嬪妃,也遠遠看見這邊雲蒸霞蔚,後來雲霞消散之後,好像有一條赤龍在屋宇之間盤旋。
景帝也覺得神奇不可理解,於是就召來一個姓姚的老漢詢問,老漢應該是通陰陽的占卜家,回答說這是大吉之兆啊!這間閣子裡一定會降生了不起的人物,可以奮起抵禦外侮而大獲全勝,“為劉宗盛主也”,必然成為你們老劉家的一代盛主!
景帝聽了當然很快慰,於是就讓他寵幸的王夫人移居崇芳閣,“欲以順姚翁之言也”,還把“崇芳閣”改名為“猗蘭殿”。
只過了十幾天,景帝又做夢了,這次夢見有一個神女手裡捧著太陽呈送給王夫人,而王夫人竟把太陽一口吞下,隨後就懷了孕,再後來就生下了武帝。
該給孩子起名字了,景帝想:“我夢到赤氣化為赤龍,占卜的老漢認為大吉,那就得以“彘”來命名才好。”於是就起名叫劉小豬了。
小豬三歲的時候,景帝把他抱在膝上,問:“我的豬兒,你喜歡當天子嗎?”小豬回答:“由天不由兒呀。兒子的心願是每天住在宮裡,時時能在陛下面前嬉戲,但又不敢太過放縱,怕有失兒子的本分。”
景帝聽了簡直驚呆了,這哪裡像是三歲小兒的話,99%的大人都說不出來!這小豬果然非同尋常!
景帝於是派專人負責小豬的教學工作。
又過了一段時間,景帝又把小豬抱到了膝上,試問:“我的兒,你現在學的什麼書啊?給爹學學。”小豬於是開始背誦“伏羲以來群聖所錄陰陽診候及龍圖龜策數萬言”,不光是先聖先哲的學問,甚至連佔卜的卦辭爻辭都背得滔滔不絕,“無一字遺落”。
景帝聽罷,嘆息良久,小豬這種人不能用聰明來形容了,果然是受命於天,迥非凡人。
到小豬七歲那年,景帝給他改了一個響亮通透的大名叫“徹”。
後來劉徹也沒有讓他的爹失望,君臨天下之後,他派兵征戰四方,降服四夷,開疆拓土,成為千古一帝。
這兩種版本都被後來的史學家稱為野史,比較起來,個人認為《漢武帝內傳》雖然也不免有渲染和神化的色彩(這是歷代皇家的慣用伎倆),但是記載較《漢武故事》詳細,可信度應該稍高一些。
順便說一句,所謂“正史”,一則是用正規體例寫作的史書;二則是官修的史書。個人認為,體例只是個樣子和方法,遠沒有史實重要,而官修的史書雖然是下一朝修訂,但屁股坐歪了的也很多,胡說八道的也不少。所以,正史未必正,野史未必野,兩者參照著看,更有意思。
參考書籍:《漢書》《漢武故事》《漢武帝內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