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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講,雖然名列羅馬四大暴君之一,但跟三位前輩比起來,卡拉卡拉還算是有點追求的(以下簡稱卡拉)。

186年4月4日,卡拉出生於敘利亞首府安條克。他父親塞維魯是北非人,母親尤利婭是敘利亞貴族。所以,這位未來的羅馬皇帝身上,壓根就沒有多少羅馬血統。

193年,康茂德佩蒂納克斯兩位皇帝先後遇刺。緊接著,大富翁尤利安花了6250萬銀幣,從近衛軍手上買到了皇位。這樁醜聞迅速蔓延到了全國,各大軍區首長紛紛將尤利安斥為“賊子”,拒絕對其效忠,並陰謀取而代之。4月9日起,塞維魯尼戈亞爾比努斯三位總督陸續起兵稱帝,掀起了奪位之爭。

經過四年半的激烈戰鬥,塞維魯消滅了所有的對手,成為了帝國唯一的皇帝。11歲的卡拉,自然也就當上了太子。

據說,太子小時候還是非常可愛的,心地也純真善良,尤其看不慣鬥獸場的血腥搏鬥,經常被殘忍場面嚇得號啕大哭。看到兒子這麼軟弱,父親十分頭疼。為錘鍊兒子的心智,塞維魯每次出征打仗都會把他帶上。

戰爭教育的效果確實非同凡響,卡拉長大後非但毫不懦弱,連長相都越來越兇悍。從塑像上看,他滿臉都是橫肉、目光陰狠銳利,身板也高大厚實,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善茬。此外,父親平滅四帝、開疆拓土的偉大功業,也使卡拉對武力統治產生了無以復加的迷信。

成年後,卡拉娶了父親鐵哥們——普勞提雅努斯的女兒。但這位國丈很狂,經常對女婿指手畫腳,說三道四,儼然一副太上皇的姿態,令太子深銜恨之。205年1月22日,翁婿矛盾爆發,19歲的太子當著父親的面,一劍捅死了岳父,並流放了自己的妻子和小舅子。6年後,這二人也慘遭殺害。

不光老丈人,卡拉看弟弟蓋塔也頗不順眼,他老懷疑這小子在背後搞小動作,陰謀奪權。皇帝夫妻苦口婆心的勸慰,還多次繪製“全家福”肖像,意圖使兄弟二人重歸於好,但收效甚微。

211年2月,老皇帝死在了西征蘇格蘭的前線,23歲的卡拉順利即位。他很快與敵酋簽訂合約,並退出了戰爭。回國後,僅過了一年,他就當著母親的面,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弟。

坐穩皇位後,小夥子馬上送給羅馬人一份大禮∶安東尼努斯敕令。該敕令規定,取消行省居民義大利公民的區別,將公民權對全國開放,以後人人都是羅馬人!這場改革頗具平等色彩,深得基督徒的歡心。

但在學者們看來,皇帝這一手,不過是想增加點稅收罷了。因為行省居民,是不需要繳納“遺產稅”和“奴隸解放稅”的,而一旦成為羅馬公民,這兩個稅他們就躲不過去了。此外,卡拉還把稅收比例從5%調到了10%。

加稅之舉,引起了全國人民的不滿,包括奴隸階級,因為解放稅一般是他們自己出的。輿論普遍認為,新政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此外,平等並沒有因公民權的開放而到來,貧富差距造就的“崇高者”和“卑微者”之間的矛盾依然存在,且日趨尖銳。

剛一出手就惡評如潮,年輕的皇帝非常受傷,他很想離開首都,出去散散心。213年,將政務託付給母后後,卡拉來到了多瑙河軍區。他主要辦了兩件事,一是修整了殘缺不全的哈德良長城,強化了防禦設施。其次,他還越過邊境,打跑了經常入侵羅馬的阿勒曼尼人,鞏固了“十營房”地區的邊防。

事實證明,這兩項措施的效果極好,不光蠻族不敢犯邊,軍團士氣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將士們紛紛數起大拇哥,稱讚新皇帝會打仗、靠譜!還都後,卡拉卡拉還參加了元老院為其舉辦的盛大凱旋式,並被授予榮譽——給帝國帶來和平的人。但是,沒幾天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為他那個倒黴的“敕令”,帝國已經陷入了嚴重的財政危機。

首先,早在塞維魯時代,羅馬的軍費開銷就一天大過一天。老皇帝雖然沒擴軍,卻把士兵的工資和退役金增加了三分之一。他還曾大舉進犯帕提亞,並搶來一個美索不達米亞行省。光維持這些,就足以讓羅馬財政青黃不接。

其次,在卡拉改革之前,正規軍都是由羅馬公民充當的,行省居民只能做輔兵,輔兵退役時不發退役金,但會被授予公民權。卡拉改革後,行省居民全成了公民,輔兵的概念瞬間消失。這就意味著,羅馬士兵的數量,變成了33個軍團的正規軍、與幾乎同比例輔兵的總和。軍費開支和退役金陡然增加一倍。

為填窟窿,小夥子不得不採取歷代皇帝為解決財政難題而使用的老方法∶通貨膨脹。他把金幣的含金量降低了11%,把銀幣的含銀量降低了12%,又新發型了一種銅、銀各佔50%的安敦尼幣。之後,羅馬的貨幣流通量猛增,物價大漲!

經濟改革還沒弄完,26歲的皇帝又坐不住了。因為搞內政實在是太麻煩、也太枯燥乏味了。他更期待能重返戰場,像亞歷山大一樣建立威震八方的軍事成就。214年春,卡拉再次把政務丟給內閣,自己則帶上了母親和一萬近衛軍,踏上了前往東方的旅途。這次的目標,是帕提亞。

照例,在前往敘利亞之前,他首先來到了多瑙河防線,這是為了在開戰前先穩住後院。透過“反間計”,皇帝瓦解了蠻族之間的聯盟,並清洗了一批拒絕與羅馬結盟的部落首領。把日耳曼人又折騰了一頓後,小哥們心滿意足的上路了。

之後,母子二人邊走邊旅遊,在特洛伊、帕加馬玩了大半年,到冬天才趕到尼科米底亞,把黑海艦隊巡視了一番。次年5月,皇帝一行終於抵達了安條克。

此時,在幼發拉底河防線的五個行省中,已經有10個軍團、6萬多人的正規軍,加上輔兵的話,10萬人應該不成問題。歷代皇帝對帕提亞下手的時候,動用的都是東方駐軍。但卡拉卡拉不同,他嫌棄老兵們歲數太大,不能跟他一起揮灑青春。

之後,全國33個軍團陸續收到指示,皇帝命他們分別選拔一批武藝高強、身強力壯的年輕仔,全部送到安條克。這夥人將組成一支王牌部隊,由皇帝直接統帥。

備齊兵馬後,卡拉得意洋洋的向帕提亞發出了恐嚇∶立即交出敵視羅馬的宗室——梯裡達特斯,及其同黨。如果聽話,兩國將簽訂和平條約,永不交兵。如果不聽,大家戰場上見!

皇帝認為,這麼過分的要求,帕提亞肯定不會答應的。因為梯裡達特斯正是國王沃格吉斯五世的伯父。把自己大爺都賣了,他怎麼跟宗室交代?又怎麼跟主戰派交代?

然而,弔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此時的沃格吉斯五世,已經被皇族內鬥波斯叛亂折騰的焦頭爛額,再也不想跟羅馬發生什麼衝突了。他乾脆利索的迴應道∶同意!

卡拉卡拉當場傻眼,萬沒想到雄壯了300年的帕提亞竟會如此萎靡。但話已經放出去了,他也找不到開戰的理由,只好跟人家簽訂停戰條約。接下來也找不到什麼事幹,皇帝便跑到了埃及去解悶散心。

抵達埃及後,卡拉心情還是不賴的,尼羅河沿岸的名勝古蹟令其龍心大悅。然而,當他參觀亞歷山大港時,意外發生了。

一夥埃及青年不知發什麼瘋,居然敢圍住皇帝一行,對著龍顏指指點點、橫加指責。卡拉本來就年輕,脾氣也衝,哪裡受得了這個。他大發雷霆之怒,令侍衛刀劈劍捅,處死了這夥青年。

這一暴行點燃了圍觀群眾的怒火,抗議運動隨即發生。眼看衝上前來的人群越來越多,卡拉又急又怕,當場命令近衛軍大開殺戒。衝突中,數千市民喪生。

卡拉也沒時間滅火了,他又風塵僕僕的趕回了敘利亞。因為就在停戰條約簽訂後不久,帕提亞爆發了政變,御弟阿爾達班擊敗皇兄、成為了新國王。對急著開戰的卡拉來說,這實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訊息。

小夥子的計劃,或許是想透過消滅帕提亞,來轉移公眾視線,淡化埃及慘案的惡劣影響。然而,戰爭程序遠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順利。

216年春,羅馬從西、北兩個方向,對帕提亞發動了進攻。一開始羅馬人打的很順,帕提亞被逼的節節敗退。但是到了夏天,帕提亞總算穩住了陣腳,不僅擋住進攻,還將敵軍堵在了兩河流域之間。即便是皇帝親率的“王牌部隊”,也打不進底格里斯河以東。

卡拉十分為難,他萬沒想到對手居然這麼扛打。如今進也進不得,退又沒臉退,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心慌意亂之間,他竟然向阿爾達班提出了求和,並表示,願意迎娶新國王的女兒,做他的乘龍快婿。

訊息一傳到首都就炸了鍋,元老院的反應尤其劇烈,他們對皇帝提出了以下不滿∶

一,羅馬人從來都是打了勝仗才談條件,如今你被帕提亞打成這個熊樣,有什麼臉去求和?

二,圖拉真、還有你爸爸塞維魯,都曾對帕提亞造成過摧毀性的打擊,為什麼軍隊到你手上就不行了?

第三,你自己就是個非洲人和敘利亞人的串,根本就沒多少羅馬血統。現在又娶個東方公主,以後要有了孩子,再把他孃家的勢力引到羅馬來可怎麼辦?

面對激烈的指責,皇帝依然堅持自我,非要給自己認個父親不可。但帕提亞並不把他當女婿,而是把他當孫子。這孫子之前就殺了自己的岳父和老婆,如今又毀了帕提亞先王的陵墓,簡直就是個人渣。阿爾達班斷然拒絕了人渣的聯姻請求,並表示將血戰到底。

這下,卡拉算是徹底沒了盼頭,臉也給撕的稀爛。事到如今,除了硬著頭皮撤軍外,他也無路可走了。216年秋天,羅馬大軍在茫然中倉皇撤退。

這次失敗後,卡拉在軍隊中的人氣一落千丈,心情也爛到了極點。退到埃德薩基地後,他有事沒事就要殺人洩憤,令士兵們不勝恐懼。為求保命,一夥軍人瞄上了近衛軍長官——馬克裡努斯,並表達了欲奉其為君的美好意願。

一開始,馬長官還是比較害怕的,因為他出身太低微,職務也談不上有多高,連元老院議員都沒做過。對他來講,當皇帝屬於做夢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只能當部下們在“開玩笑”。

但好死不死,不知誰嘴賤,居然把這次談話透露給了卡拉卡拉的一個親信。馬長官聞訊後頓時毛骨悚然,十分害怕皇帝哪天會把自己拉出去宰了。弒君之事,他不幹也得幹了。

馬長官動作很快,他火速給皇帝安排一個叫馬爾提亞利斯的貼身侍衛。不久前,這個人的兄長在卡拉的一次暴怒中慘遭殺害。

休息了大半年後,217年4月8日,31歲的皇帝決定重新出徵,再戰帕提亞。在和煦的春風中,小夥子縱馬疾馳、直衝前線。快到卡萊時,小腹突然傳來一陣尿意,正好路邊有座廢棄的神殿,他便下馬方便。正舒服的時候,皇帝猛地感覺後邊一陣發熱,回頭一看,原來是馬爾提亞利斯,把短劍捅進了自己的後背。

聽到皇帝的慘叫,守在門外計程車兵一擁而入,爭先恐後的“檢視傷勢”。他們體貼的解開皇帝的胸甲,然後舉起匕首,刺進了他的胸膛。

卡拉死後,屍體被就地火化,三天後,馬長官在士兵們的“一致擁戴”下,成為了帝國的新君。聽聞兒子遇刺,身在安條克的母親悲痛欲絕,自縊身亡。

年輕皇帝的去世,並不僅僅意味著塞維魯王朝的滅亡,同時也拉開了災難的序幕。之後的60多年中,羅馬出了28個皇帝,卻只有一個得了善終。頻頻爆發的政變、刺殺、叛亂和外敵入侵,幾乎徹底摧毀了帝國的繁榮,並使它進入了兵荒馬亂的“三世紀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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