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186篇
太元九年（公元384年）五月，姚萇進軍駐紮於北地，前秦華陰、北地、新平、安定的羌人、胡人投降的有十多萬。
六月，苻堅親率步騎二萬前往討伐姚萇，駐軍於趙氏塢，讓護軍將軍楊壁等人分路進攻。此時，前秦軍的戰鬥力仍在，姚萇屢戰屢敗，連弟弟姚尹買都被斬殺。
姚萇駐軍的地方沒有水井，苻堅派人堵塞了安公谷、攔截同官水以圍困之。後秦軍驚慌恐懼，很多人因乾渴而死，局勢極其不利。
然而，沒過多久，天降大雨，姚萇的軍營積水三尺，而在軍營百步以外，積水僅僅一寸多而已，後秦軍士氣為之大振。
得知此事，苻堅仰天長嘆道：“連上天都在保佑寇賊啊！”變得心灰意冷。就在這時，形勢又發生了戲劇性變化。
慕容泓的謀臣高蓋等人認為他的道德威望不如慕容衝，而且執行法律過於苛刻嚴峻，於是殺掉慕容泓，立慕容衝為皇太弟，承製行事，設定百官，慕容衝投桃報李，以高蓋為尚書令。
姚萇深知慕容衝才幹非凡，立即以兒子姚嵩作為人質到慕容衝那裡請求和好，慕容衝欣然同意，兩人結成了臨時聯盟。
姚萇和慕容衝結盟，苻堅的形勢瞬間變得極為不利，面臨腹背受敵的困境。趁此機會，姚萇率領七萬兵眾發起反擊。
苻堅派楊壁等人抵抗，卻被姚萇所擊敗，楊壁以及右將軍徐成、鎮軍將軍毛盛等將帥官吏數十人全都被俘。
念在當年曾同殿為臣的情面上，姚萇對他們以禮相待，然後放回。之後，這些人大多投靠了姚萇。
七月，慕容衝的軍隊逐漸逼近長安，苻堅不得不率軍返回，而苻暉也放棄了洛陽和陝城，率領七萬兵眾回到長安共同固守。
隨後，苻堅派撫軍大將軍苻方（苻健之子）戍守驪山，以苻暉為都督中外諸軍事、車騎大將軍、錄尚書事，配備五萬兵眾抵禦慕容衝。
慕容衝與苻暉在鄭西展開大戰，這是兩個年輕人的對決。最終，二十五歲的慕容衝戰勝了二十九歲的苻暉，挺進至灞上。
苻堅又派前將軍姜宇與小兒子苻琳率領三萬兵眾在灞上抵抗慕容衝。結果，苻琳和姜宇全都戰敗身死，慕容衝於是佔據了阿房城。
九月，慕容衝進逼長安，苻堅登上城牆觀望，感嘆道：“這些敵虜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大聲責備慕容衝道：“你小子何苦來送死！”慕容衝回答道：“我受夠了你的奴役之苦，想讓你也嚐嚐滋味！”
慕容衝少年時深得苻堅的寵愛，據說還曾與姐姐清河公主一起淪為他的玩物，苻堅想用舊情感化他，派使者給慕容衝送去一件錦袍。
或許是避免尷尬，或許是惱羞成怒，慕容衝沒有親自出面，而是派詹事代替他回答道：“我志在奪取天下，豈能看得上一件錦袍？若知天命，你們應該停止抵抗，將我主送回，自然可以饒恕你們。”
苻堅勃然大怒，痛悔道：“我沒有聽從王猛、苻融的話，以至於使鮮卑白虜放肆到這種地步！”自此以後，長安陷入慕容衝的圍困之中。
淝水大捷，讓東晉上下一片歡欣鼓舞，再加上前秦陷入內亂，他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千載良機，也加入了瓜分前秦、收復失地的行列。
是年正月，鷹揚將軍劉牢之乘勝攻打前秦的譙城，克之。桓衝派上庸太守郭寶攻打前秦的魏興、上庸、新城三郡，也攻了下來。
楊亮之子楊佺期也不甘示弱，進軍佔據成固，攻打前秦梁州刺史潘猛，將其趕跑。東晉三線取得勝利，形勢一片大好。
淝水之戰前，桓衝很不看好東晉能夠取勝，還說了不少風涼話，消極應對。等到謝玄一戰功成，桓衝慚恨成疾，於二月二十七病逝。
桓衝死後，東晉朝廷想讓謝玄出任荊、江二州刺史。但謝安認為謝氏的名位太過引人注目，又害怕桓氏家族的人因失掉職位而懷恨在心，力排眾議，以梁郡太守桓石民為荊州刺史，河東太守桓石虔為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桓伊為江州刺史。
由於謝安的顧全大局，桓氏和謝氏暫時相安無事，將主要精力用在了收復失地上，東晉也迎來了一段短暫的中興期。
四月，東晉竟陵太守趙統攻打襄陽，前秦荊州刺史都貴逃奔魯陽。
五月，前秦洛州刺史張五虎佔據豐陽，向東晉投降。
隨後，東晉梁州刺史楊亮率領五萬兵眾討伐蜀地，以巴西太守費統率三萬水陸軍為前鋒，前秦益州刺史王廣派巴西太守康回等人抵抗。
六月，康回與東晉軍屢戰屢敗，退回成都。梓潼太守壘襲見形勢不利，率涪城向東晉投降。
與此同時，東晉將軍劉春攻打魯陽，都貴逃回長安。隨後，荊州刺史桓石民佔據魯陽，派河南太守高茂北進戍守洛陽。
八月，已升任太保的謝安上奏，請求趁前秦大亂開拓中原，以徐、兗二州刺史謝玄為前鋒都督，率豫州刺史桓石虔等北伐。
謝玄率軍抵達下邳，前秦徐州刺史趙遷棄彭城而走，謝玄進據彭城。
九月，謝玄派彭城內史劉牢之攻打前秦兗州刺史張崇。九月十一，張崇放棄鄄城投奔後燕。劉牢之遂石據鄄城，河南城堡皆來歸附。
形勢一片大好，謝安主動請纓，請求親自出徵北伐。司馬曜以謝安都督揚、江等十五州諸軍事，加黃鉞，全權負責北伐事宜。
十月，謝玄派陰陵太守高素攻打前秦青州刺史苻朗，軍隊抵達琅邪後，苻朗（苻堅堂侄）主動前來投降。
隨後，謝玄派晉陵太守滕恬之渡過黃河戍守黎陽。以前，東晉只能隔江而守，如今竟能渡過黃河，朝野為之彈冠相慶。
論功行賞，東晉朝廷以謝玄為都督徐、兗、青、司、冀、幽、並七州諸軍事，謝玄的功業和威望達到巔峰。
十二月，前秦梁州刺史潘猛放棄漢中，逃奔長安。
至此，東晉基本收復益州、梁州以及關東黃河以南的大片區域，疆域擴大將近一倍，這是對他們淝水大捷的獎賞。
而前秦呢，在慕容氏和東晉的圍攻之下，只剩下長安、鄴城等少數幾個城池，隨時可能遭遇滅國之災，中原重新洗牌進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