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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右任(前排右1)和楊虎城(左1)

上接:棄子取勢——楊虎城被捕詳考

1937年12月2日,匆忙抵達武漢後,楊虎城在原177師副師長王根僧隨同下,由戴笠親自陪同,乘飛機去南昌。

到達南昌,楊虎城被安排在二緯路一號戴笠在南昌的辦公處所。

旅途及抵達住所,王根僧察覺周遭憲兵、便衣密佈,決意試探,遂攜一套換洗衣物及毛巾、肥皂,佯裝外出洗浴作為試探。

果然,王根僧走到門口,即被衛兵阻攔。

楊虎城得知自己被軟禁,不由長嘆一聲,默默無語。

當時,正值南京會戰期間,一年前與西安事變關聯各部如東北軍、西北軍、紅軍等,正在整編進入抗戰國軍序列,各自預備東進抗戰。

軍隊之外,其餘政界、學界、傳媒界各色人等也忙著抗日救亡,撤退遷徙,誰也沒有抽出空來注意到軍統軟禁了楊虎城。

現在再看,軍統軟禁楊虎城,而不是手起刀落直接刺殺方振武,或者軍法審判、槍斃吉鴻昌,可見,這時蔣介石和戴笠還沒有明確的處理楊虎城問題的設想。

大致,這是因為楊虎城在歐洲自作主張,三天兩頭鬧出太大的動靜,波及中蘇外交、國共合作等等諸多敏感時政,尤其,楊虎城多次高調宣佈訪問蘇聯,更是讓中蘇外交人員為難。

是否投鼠忌器,不得而知。

——歷史流逝,我們無法得悉歷史的真相。

但是,我們可以把相關的、零星的歷史資料放在整個歷史框架中,儘可能按邏輯排列,也許可以得到更多的思考依據。

楊虎城被軟禁這天,正值淞滬激戰,日軍向京滬杭地區及首都南京展開全面攻勢之際,蔣先生軍務之忙、壓力之大,根本不可能顧及算不上什麼大事的楊虎城回國事項。

這時,楊虎城南昌二緯路一號戴笠辦公處所被軟禁,可能真算不上真正意義的軟禁,而像是軍委會臨時對楊虎城的一種約束性控制。

暫時約束,防止楊虎城回國後一如旅歐期間那般亂跑、亂說。

顯然,蔣介石和戴笠均無明確的拘禁楊虎城的計劃。甚至於戴笠本人在抵達南昌,匆忙安排軟禁或者約束性控制楊虎城的當日,即乘坐飛機離開了南昌。

他留下了軍統原定前往敵後工作的李家傑任警衛隊隊長。

滿懷激情,一心準備上戰場打鬼子的李家傑,說來還是軍統少有的軍事專業人員而非特工專業人員,時任軍統特警科軍事股股長。

他臨時受命擔任警衛隊長,顯然並非長久之計。

楊虎城在通電退職出國後。

戴笠明確李家傑職責是,明裡警衛,暗裡監視。

甚至於這支明明承擔監押、看守楊虎城的隊伍被稱為警衛隊,也是頗為考究。

警衛隊對外要維持楊虎城閉門思過,隨時可以啟用的場面。對內實則是防止楊虎城逃跑或自殺,以及保密、不得洩露相關軟禁楊虎城的訊息。

這支警衛隊由杭州警校特訓班畢業生,南京警察廳特警科臨時選調人員編成,而非很多史料記載戴笠在之前,就已經準備妥善。

暫時軟禁,無非控制麻煩。

期間,戴笠數次飛抵南昌,經常和楊氏閒聊密談,內容多是西北軍政民情。

相傳,戴笠是誘捕楊虎城的主要策劃人,不過,根據史料記載,這段時間戴笠既要向楊虎城解釋軟禁理由,又要為楊虎城解決生活不便,與楊虎城關係維持頗為融洽。

這時,正值南京會戰爆發,時局更為危險。

苦心備戰的蔣介石再也無暇顧及楊虎城案,戴笠也急於部署軍統的抗戰潛伏。

如此,在沒有明確指令下,既沒有名正言順地逮捕楊虎城,軍統方面也只好不疼不癢以軟禁,監控,含糊不清地處理著楊虎城案。

楊虎城是布衣造反,行伍出身的軍閥。

成勢之前後,他勾連人情,多經風浪,不可謂不老道。回到國內,他尚未來得及返回西北即被軟禁,東山再起已成泡影,他也就索性定下心來,接受了現實。

12月20日,南京會戰趨於尾聲,日軍戰機開始空襲南昌市區。

這時,戴笠報請蔣介石後,把楊虎城轉移到梅嶺,住在江西省主席熊式輝的別墅。

內衛依然是李家傑警衛隊,外圍則增加了憲兵一個排負責警衛。

楊虎城、謝葆貞及其子楊拯中。

憲兵的介入無疑是一個訊號,蔣先生也好,軍統也罷,在戰爭的空隙已經開始正視楊虎城軟禁這一現實。

不過,隨著南京陷落,蔣先生忙於籌劃徐州戰事、武漢會戰等全面抗戰,戴笠則忙於部署軍統潛伏及情報工作,兩人均不再過問楊虎城案。

抗戰初期,局勢危急,日軍空襲頻繁,楊虎城羈押地點也一換再換。

彼時,原陝西政府和原十七路軍調整、整編之後,人事變化很大,更要專注抗戰救亡,每次更換羈押地點,楊虎城也就自知獲釋脫困的希望便熄滅一點。

不僅是楊虎城為此灰心喪氣,最先,以警衛民國大員而抽調組成的警衛隊的年輕人,在得知自己原來是警衛楊虎城,人心也開始渙散起來。

很多人忙著奔走關係,申請調離。

時間不長,這支警衛隊由最初的五十人左右,變成十來人。

尤其畢業於中央軍校炮科的李家傑,自負學得專業軍事,卻只能眼紅同學帶兵打仗,自己不疼不癢幹著莫名其妙的差事,對於現狀更是不滿。

1938年1月,戴笠指示將楊虎城羈押點轉移到湖南省桃源縣城外吳家大屋。

在他抽空詢問楊虎城近況時,李家傑怨聲不斷,戴笠只好撫慰應許儘快調離。

1938年3月,李家傑率隊按戴笠指示,將楊虎城轉移到吳家大屋時。同樣早被軟禁的楊夫人謝葆貞、兒子楊拯中也由軍統轉來,和楊虎城團聚。

至此,隨楊虎城發起西安事變和旅歐的心腹,如楊明軒、胡希仲、亢維恪、米暫沉、周梵百等人,全部散去。

楊虎城後來再也沒有得到他們的訊息。

只是楊虎城沒想到的是,這些人追隨他身邊的心腹,後來大多數歷經周折,幾乎都有了各自的非凡的事業和成就,過上了挺好的日子。

吳家大屋,遠離抗戰,也遠離中心城市。

在軟禁或約束性控制楊虎城數月之後,軍政、民間對此狀況並無不適,軍統索性也就變軟禁為拘禁。

這次決定,由戴笠轉報蔣先生一紙電文,似乎可以看出倪端:

張楊情況就表現觀,楊仍好談外交及政治;張則興致所致對政治也多議論,張之情緒較佳,楊不免苦悶,而楊妻近似稍患神經但無妨。

於是,才與妻兒團圓的楊虎城,終於迎來了漫長的苦難歲月。

武漢會戰後,抗戰局勢相對穩定,西安事變兩個主角也就開始他們各自不同的抗戰歲月。

張學良為東北軍閥二代,東北軍少帥,家大業大,當權時著意結交軍政要員、社會名流;失勢時也坐享家財和部署孝敬,更是四處打點,寬鬆環境。

是以,諸多和張學良私交甚好的要員、權貴,宋子文、張群等,甚至包括戴笠,如是方便,經常探望張學良。

何況,張學良被羈押,正好忙著和趙四廝混、逍遙度日。

——青春年少,坐享美好時光,正好擺脫丟東北、丟熱河的心理包袱。是以,張學良過的,正是神仙美眷的逍遙日子。

他闊少爺身份,花不完的金錢,出手大方。

當時,軍統特務見到張學良無不堆滿笑臉,認為看押張學良實為肥缺。

但是,楊虎城的日子確是每況愈下。

此刻,楊虎城被祕密羈押的訊息已經不是祕密。

讓楊虎城倍感失望的是,張、楊二人在西安事變後,多被軍政要員、社會名流視為“軍閥”,“胡來”。

國內軍政、文化、教育等各界輿論對他回國即被政府拘禁,似乎波瀾不驚。

失去軍隊和地盤的軍閥,其境況猶如拔牙的老虎。

曾經炙手可熱,坐大一方的諸侯,現在,為人忽視,不過草芥——楊虎城心裡悲苦,可想而知。

何況,楊虎城出身刀客,打悶棍二代,算是草根逆襲這才完成登頂17路軍總指揮、陸軍二級上將,陝西省主席。

早間,他數次倒戈西北軍教父馮玉祥,背叛疏離西北辛亥革命元老於右任,雖然權頃一時,但是卻少有民國軍政要員交情。

正在對部屬訓話的楊虎城。

隨著國共合作抗戰和西安事變塵埃落地,當時在西安事變時躲在張學良身後的楊虎城更為清晰地被軍委會、東北軍、原十七路軍認識。

西安事變期間,楊虎城與張學良為善後發生激烈分歧,楊虎城在張學良被扣南京之後,在東北軍"二·二"事件前後意圖控制東北軍,以及原十七路軍被改編,高階將領人心失散,都使得坐困斗室的楊虎城終於成為孤家寡人。

在旅歐期間,楊虎城另闢蹊徑,獨斷聯絡歐洲國際組織、莫斯科以及歐美媒體,草率代言民國政府和中國革命,更是把自己推到了中蘇友好和國共合作的對立方。

既得罪了人,又把自己放在極為敏感的位置,楊虎城如此高冷、孤獨,純屬自然。

檢視史料可知,楊虎城被拘禁期間,幾無故友、舊交造訪。

即便於右任、馮玉祥等德高望重,且與楊虎城交好的正要,似乎在這段時間,也是完全忘掉了他。

可憐。

被羈押後期,楊虎城稍微犯規,才上崗小警衛也會大聲呵斥楊氏,而後者唯唯諾諾間,將軍威儀蕩然無存。

1939年4月,楊虎城羈押點遷至貴州息烽。

這次轉移,似乎可以確定了蔣介石和戴笠對羈押楊虎城態度的轉折。

息烽集中營是戰前南京陸軍監獄改建,息烽集中營15公里範圍內,修築有警戒哨所和碉堡,是軍委會和軍統在戰時羈押重要軍隊犯罪的羈押區。

這裡,羈押過比較出名的軍人包括葉挺、黃顯聲等人。

監禁有不少共黨要人,包括後來在皖南事變中被俘的新四軍官兵。以及軍統在軍內逮捕的國軍其他投敵、動搖、違紀人員,等等。

羈押點轉移到息烽,給楊虎城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後來,再得到與戴笠面晤時,楊虎城當即懇請戴笠,要求儘快結案,更要求調離息烽集中營。

戴笠答應了楊虎城的要求。

很快,軍統以保密、防空襲為由,專門安排楊虎城一家遷移到息烽更郊外的玄天洞道觀。

這時,李家傑警衛隊僅有12人擔任內衛,軍委會特務4團1個連擔任外圍警衛。

也在這個階段,國共摩擦加劇,可能蔣介石和軍統念及西安事變,對楊虎城態度立轉自下。

警衛隊更名為特務隊。楊虎城此刻不再是寬鬆的軟禁式羈押了。

玄天洞,是貴州特有的喀斯特地形形成的天然巖洞。風景雖然美妙,但是環境潮溼、陰暗,極不適應人居。

這裡遠離城市,交通不便,給養難於採辦,靠著一臺小功率發電機發電,因為缺油,頻繁停電。

楊虎城被羈押的玄天洞。

幾天風景看完,接下來就得面對現實。

玄天洞生活環境的惡劣,不僅使得楊虎城一家,更使得看押他們,隨他們一起遷來的年輕的軍統警衛們,心情隨之惡劣。

於是,互相刺激、傷害,成為楊虎城一家和軍統警衛們藉以消磨時光的唯一內容。

楊虎城每次提出散步,幾乎都會被李家傑拒絕。楊氏也就默默走回洞裡。楊夫人謝葆貞性格剛強,總會據理力爭,然而無果。

雙方的分歧與矛盾,完全侷限在雞毛蒜皮截斷。

雙方相持,最後,楊虎城似乎理解了現實,主動提出用隨身帶的美金投資改善住房、伙食。這才換來李家傑和他的特務隊警衛們有了短暫的和氣。

狼多肉少,很快,楊虎城少得可憐的美金用得一乾二淨。

於是,李家傑和他的特務隊警衛們隨即翻臉,玄天洞短暫的和氣又被刻薄、暴戾的氣氛替代。

困守貴州息烽山窮水盡的荒郊野外,三年不得家鄉訊息,不得升遷,生活尤其清苦、不便,李家傑和特務隊警衛們甚至自己種菜、養雞,聊以改善生活。

如此狀況,可見不僅是楊虎城一家清苦,李家傑等人牢騷滿懷,可想而知。

1939年底,謝葆貞生下兒子楊拯黔,九天後夭亡。

1941年2月,生下女兒楊拯貴,楊夫人體虛多病,楊虎城溫言委託,這才求得一個農婦來帶養孩子。

當時,駐守息烽的軍委會特務張團長,以“長命富貴”銀牌賀喜。銀牌背面刻著“楊先生女公子雙月紀念,張止戈”。便是這個女孩,後來年方8歲,即被殘忍殺害。

楊夫人產後脾氣更加暴躁,曾經因為飯菜太差,抄起飯碗連湯帶水,劈頭蓋臉砸了李家傑。

為些許生活上的雞毛蒜皮,雙方矛盾更加激化。

李家傑每每以“陪你們到這裡受罪”起頭,隨時隨地和謝葆貞對罵,或者其他內衛也話語刺激謝葆貞,罵戰連連——罵的都是雞毛蒜皮,罵的都是生活細節。

這時,楊虎城往往只能好言好語,兩邊勸慰。

——假設,楊虎城身邊如張學良一般,有用不完的美金,情況肯定不會如此糟糕。

楊虎城夫婦。

而此刻,諸如孫蔚如、柳彥彪、武士敏、王勁哉、趙壽山、李興中、孔從周等等十七路軍楊氏部下,當年隨老資格在陝西當刀客,在西安搞兵變,如念及刀客義氣,提攜舊情,委託軍統給點經費,原本非常自然的事情。

有錢了,楊虎城本可以改善生活,也可以用錢收買一下軍統底層警衛的照顧、尊重,從而過一把張學良的好日子。

當時,同羈息烽的黃顯聲將軍,就有部下死忠乘車前來武力營救。

這些義氣包天的東北大兵和警衛部隊對峙,震驚重慶。

後來黃顯聲向部下喊話,表示要堂堂正正出獄。他的忠心耿耿的部下才灑淚離去。

如此一比,無論楊虎城,或者西北軍原第十七路軍若干大佬,均讓人感到不可理喻。

在很多史料記載楊虎城當時生活艱苦,但是沒有一份資料顯示,他的親朋故交有人願意賙濟一塊銀元。

人走茶涼,世故如此。

因為生活的艱苦和極端的貧窮,楊夫人謝葆貞幾乎隨時隨地為了生活細節而與李家杰特務隊的看守們爭吵。

這是為抗戰、政治而擠壓到世界之外的最底層的世界。昨天高高在上的軍閥夫妻,與看似光鮮的軍統特工,實則都是淪落在世界的底層。

他們罵著難以描述的髒話,互相傷害。

軍統看守人多勢眾,群起攻擊,以“瘋婆子”辱罵、刺激,最終搶佔罵戰上風,使得謝葆貞情緒崩潰,完全失控。

隨後,李家傑以此藉口強令謝葆貞和楊虎城分居,而此刻備受委屈的楊虎城忍無可忍,但也是好話說盡,唯唯諾諾而已。

在楊虎城羈押玄天洞的數年,沒有資料提及他為生活、為妻子、為孩子,有一次男人一般的抗爭。

反之,為丈夫、為孩子、為自己,每次與軍統看守抗爭的都是謝葆貞。

平心而論,但是這段囚禁生活,楊虎城不如謝葆貞太多。

失去丈夫的保護,面對社會底層的軍統看守,謝葆貞縱然剛烈,換回來的不過是更極端的刺激。

長期監禁的壓抑,楊夫人終於憂鬱而精神失常。

她每見看守,立刻開罵。而看守也絕不會認為謝葆貞患病而稍微禮讓。雙方罵得天昏地暗。

楊虎城屢屢懇求醫治,卻因缺醫少藥,無法可施。

1945年初,長期飲用喀斯特滲透的山泉水,楊虎城患上嚴重的膽結石,經常發作,痛苦不堪。楊夫人精神失常,再也無法照料丈夫和孩子,生活越發痛苦。

這個家庭,在苦難中步入絕境。

楊虎城和子女。

戴笠在周養浩報告後,允許將監禁息烽集中營的楊虎城副官閻明、勤務兵張醒民等人移囚玄天洞,以照料楊虎城夫婦生活。

閻明、張醒民都屬於楊虎城身邊地位低下,卻又極為忠心的隨員。他們最初被軟禁,然而,隨著軟禁時間一長,知道楊虎城案細節越多,自己也就隨之變成了重要目標。

後來,二人隨楊虎城前後死難。

調閻明、張醒民到楊虎城身邊,安排生活津貼,以及調李家傑去重慶中訓團就任警衛組少校副組長,對警衛隊進行全面換班,戴笠這些命令可以側見,他與楊虎城一直保持著底線上的交往。

他在生活上並沒有對楊虎城如一些回憶錄描述那般刻薄。

然而,羈押日長,已經淪為小人物的楊虎城境況更是不堪。

當時,正逢冬季,軍統總務處處長沈醉奉命檢視楊虎城被羈押狀況,目睹楊虎城僅一身冬裝,並無二套可換。

楊虎城自述牙疼,軍統為之安排的牙醫診治。牙醫後來回憶,堂堂前十七路軍總指揮,這時身體臭、鬍鬚亂、衣服髒,老眼昏花,疾病纏身,再無將軍形象。

他們的筆下,楊虎城處境極為可憐。

其實,也就在這一階段,張學良也羈押在楊虎城附近。

不過,同在抗戰最艱苦階段,相比楊虎城的難堪境況,張學良雖然清苦,倒也佳人陪伴。

財力雄厚打點四周,一眾看守前呼後擁,少帥脾氣發作,砸了飯碗,打爛傢俱,四周人等都得小心賠笑。

少帥高品質生活照舊不變。

1946年4月,抗戰勝利後,蔣介石在貴陽市黔靈公園會見張學良。

彼時,張學良目睹蔣介石領導抗戰勝利,使中國進入聯合國四強,萬分感懷。

兩人會晤說些什麼,不得而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張學良為自己利益,既然有在奉天黑槍打死楊宇霆,在西安悶棍襲擊蔣介石等等前科。眼見蔣先生威望如日中天,為洗清自己清白,不妨賣一下楊虎城,大可下得了決心。

會晤後不久,張學良被押往重慶歌樂山戴公館。

再後,張學良遷臺灣。

——眾人所知,不做贅述。

是時,國共談判。

並沒有被軍統控制、斷絕了解外界訊息的楊虎城望眼欲穿,卻並沒有等到社會各方鼎力營救自己的訊息。

當年于右任等保薦楊虎城為陝西省府主席,為十七路軍總指揮,也正是他們的保薦,使得蔣先生在發生西安事變後叫苦不迭:

張漢卿年輕,但楊虎城是於先生的部下,竟能出此,實出我之所料。

于右任為之懊惱,自責,雖然多次念及舊情,但是再要保薦,卻愧對同僚好友,幾番猶豫,終無底氣。

于右任沒有開口,所以,在國共和談的一團和氣之中,自然就更沒有人為楊虎城說話。

放楊輿論微弱,倒是葉挺等人得到釋放。

被擠壓在重慶談判與十年前的西安事變之間,極為敏感的楊虎城渾如鑽進風箱。

1946年夏天,軍統將設在息烽的主要單位遷往重慶。

楊虎城一家及副官閻明、勤務兵張醒民等人同在回重慶之列。

軟禁、拘禁九年,聽說要回重慶,楊虎城早已被磨礪得麻木的內心頓然浮起一絲希望。

到了重慶,楊虎城被監禁在歌樂山下面中美特種技術合作所楊家山的一座平房內,在終於得知了戰後和談,無人為他代言,保薦,致使釋放無果的訊息,長吁短嘆,徹夜失眠。

他再也不能找回當年坐鎮西安的那般軍閥風光了。

誠如杜月笙自嘲尿壺一般,曾經叱吒風雲的楊虎城被輾轉拘押,未經過軍事、民法等司法程式,即被長年囚禁,久經困頓,心灰意冷,曾經輝煌的人生,無奈之下,早已藏在黑暗的床腳。

抗戰勝利了,國共正在和談,舉國軍民對未來充滿希望。

而這時,楊虎城卻只能身居囚室,望天無語,默默等待著他的人生至暗、至慘的時刻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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