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禪大典是許多皇帝的一個夢想,但又不是每個皇帝都可以搞得。歷史上,總共也只有秦始皇,漢武帝,漢光武帝,唐玄宗等寥寥幾人幹過,齊桓公以六合諸侯的王霸功績將舉行封禪大典,還被管仲諫阻。
那北宋有個皇帝對這個夢想很強烈,後來果真做到了。他就是北宋第三代皇帝宋真宗。
封禪大典要求很高,要滿足兩個條件才可以考慮,一是建立不世功業,二是要天降祥瑞。
因為帝王到泰山舉行祭天儀式,勞師動眾耗費巨大,沒有強大的國力支撐,一般皇帝真不敢想。
宋真宗卻是財大氣粗,覺得自己功勞有目共睹,他想讓四海賓服,炫耀自己。
北宋經過太祖、太宗兩位皇帝的治理,到了第三代真宗皇帝手裡,宋朝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被譽為可與漢朝“文景之治”媲美,史稱“鹹平之治”,鹹平是宋真宗使用的第一個年號。
首先我們得承認宋真宗在政治管理方面,也還是可圈可點的,他能知人善任,又能虛心納諫,比如說,宋朝出名的大臣寇準、呂端、呂蒙正等一批賢臣都是出在真宗一朝。
他在發展經濟方面也是做了不少工作,所以經過多年經營,宋朝的經濟發展成就驚人,年財政收入比稱盛世的唐朝還增加了幾倍,經濟總量佔到全世界的80%,每年的鑄錢量達到500萬貫,客觀的說早已遠遠超過漢唐,成為中國歷史上最為鼎盛的時代。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正因為鹹平之治帶來經濟繁榮,所以極大影響了真宗的內外政策,使他在對遼作戰中,在宋朝軍事力量還佔優勢的情況下,竟然輸幣求和,用金幣買和平。這對宋朝產生了惡劣的影響,從此開以錢幣買和平的先河。
可在當時,宋真宗不會預見後來的惡劣影響,他只知道,他的澶淵之盟為北宋換來了和平,而且,北宋不差錢。
也是因為錢多,為了炫耀自己的政績,在參知政事王欽若鼓動下,這個王欽若搬弄是非,顛倒黑白。就是他讓真宗罷了寇準的相位。想想他能是什麼貨色?真宗心動了。
就這樣,他和王欽若商議起封禪的條件來,君臣二人一唱一和,一步步上演起封禪鬧劇來。
第一步,收買大臣。沒有朝中重臣的支援,封禪禮寸步難行,而真宗最擔心的就是宰相王旦的態度。寇準罷相後,王旦接任宰相。
王欽若先委婉把真宗想封禪的想法告訴了王旦。不久真宗又親自召王旦入宮宴飲,宴會結束的時候,真宗賜給王旦一罈美酒,讓他回家與妻兒共享。王旦回家後開啟一看,發現壇中竟裝滿了珍珠,立即明白這是真宗要他支援封禪所給的“封口費”。
除王旦外,真宗還用同樣的辦法給朝中多位大臣送賞賜珠寶,這種無名之賞,受賞者自然知道不能白拿,必須幫皇帝辦件大事。
為了讓大臣支援封禪,真宗以皇帝之尊親自向大臣行賄,也算得中國歷史上一道奇觀。
第二步,炮製祥瑞。收買大臣,不過爭取些輿論支援,要舉行封禪大禮,還必須要有天降祥瑞這個“硬條件”。什麼“河出圖,洛出書”,什麼麒麟、鳳凰,什麼“禾生雙穗,地出甘泉”之類,總之要表示老天對皇帝的政績很滿意,所以要用世上罕見之物來給予肯定。
事實證明,只要肯想肯幹,一切皆有可能。
大中祥符元年(1008)正月初三,真宗正與大臣們朝會,皇城司忽然奏報承天門上不知何時懸掛了一塊黃絹。
真宗便給群臣講了個故事:說去年11月的一天晚上,他正準備就寢,忽然屋中放光,有神人出現對他說,如果在正殿辦一個月的道場,上天就將降下天書《大中祥符》三篇。真宗按照神人吩咐建了道場,至今已有一月之久。
真宗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老天很講信用,今天果真降下天書來啦!
以王旦為首的群臣只好再拜稱賀。
真宗便率領群臣一同前往承天門迎接天書。那塊黃絹取下來後,真宗煞有介事地跪拜接過,上面是一段文字,:
“趙受命,興於宋,付於恆。居其器,守於正。世七百,九九定。”
以前的祥瑞不過是些稀罕物,這一次老天干脆自己發話,還有比這更大的肯定嗎?絕對沒有了。真宗於是借“天書”大做文章,當即決定改元為“大中祥符”,接著又大赦天下,罪犯減刑,官員加俸,真正營造出了普天同慶的氛圍。
第三步,臣民請願。封禪這種異典,皇帝自己是萬萬不能主動提出來的,必須要由臣民廣泛請願,苦苦要求皇帝封禪,皇帝實在推辭不掉,才勉強順應民心舉行。
於是,在天書出現後,王旦多次率文武百官上表,請求真宗封禪。兗州百姓1000餘人也“自發”趕到開封,請求真宗封禪。此後官員、考生、軍校、藩夷、僧道等各界人士代表也反覆請願,要求真宗封禪。
在聲勢浩大的請願活動同時,各地的祥瑞也層出不窮,什麼蒼龍、靈芝、仙鶴、甘泉應有盡有,連天書也再次出現!
真宗再不封禪,似乎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十月初四,封禪隊伍正式出發,經過17天行程到達泰山,真宗率群臣在泰山拜祭昊天上帝,經過無比繁瑣的儀式,終於一償夙願,完成封禪大典。此行真宗還順道拜謁了孔廟,賜錢300萬兩。
真宗就此成為中國歷史上最後一位、同時也是最具爭議的舉行封禪大典的皇帝,他真是過足了癮,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對大型迷信活動上了癮。
大中祥符4年(1011年),真宗再次響應廣大臣民的“請求”和不斷出現的祥瑞,帶著龐大的隊伍祭祀汾陰后土,歸途又拜祭祖宗三陵,還給五嶽冊封了帝號。
此後,真宗花樣越玩越多,樂此不疲。一會兒杜撰個叫“趙玄朗”的聖祖,一會兒又建景靈宮供奉聖祖、太祖、太宗,一會兒又建玉清昭應宮供奉玉皇大帝,一會兒又令天下州縣都建聖祖殿……
除大興土木供奉神仙外,真宗還花費大量人力、物力修撰整理道藏經典……
我們很難用一個詞語來形容這樣大規模病態的迷信活動。只能感慨“極其荒謬” “不可理喻”。
李贄曾這樣評價:“堂堂君臣,為此魑魅魍魎之事,可笑,可嘆!”
這種自欺欺人的迷信活動,直到真宗去世才慢慢收斂,然而多年的鋪張揮霍,終於把太祖、太宗兩朝積蓄消耗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