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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首樂曲的演奏過程中,它總是會有些不和諧的雜音。同樣,一個國家也總會有不同聲音的出現,這是在所難免的。那麼,當面對政治上的不同聲音,傳統中國是如何應對的?

異見與抗爭,中國古代的統治者總是不能容忍者多,能容忍者少。我們要說中國古代對異見和抗爭的態度,那我們不妨就從漢代歷史的一個重大事件開始說起,這件事情就是發生在東漢的黨錮之禍。

我們說,中國古代的宦官專權,以三個王朝最為嚴重。這三個王朝分別是東漢、唐朝和明朝。東漢這個王朝有一大特點,那就是中後期的東漢皇帝即位時年齡普遍偏小,大都依靠外戚上位。上位以後,扶植小皇帝上位的那些外戚大權獨攬,而隨著時間推移,小皇帝日漸成熟,那麼日漸成熟的小皇帝遇到大權獨攬的外戚集團,這二者之間不可避免地發生摩擦併產生矛盾。而這些小皇帝他們如果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那麼他們不可避免地要依靠宦官和扶植宦官,靠著宦官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就在這外戚和宦官交替專權的作用下,東漢的政治不可避免地滑向衰敗。而黨錮之禍,它正好是發生在這樣的一種政治風氣下。

上過中學的人應該都還記得諸葛亮的《出師表》,在這篇文章裡面有這樣的幾句話:“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嘆息痛恨於桓、靈也。”東漢桓帝和靈帝在位期間,宦官和外戚交替專權。宦官一邊的追隨者侯覽、曹節和王甫等人,他們任用私人,敗壞朝政,同時還以權謀私,如侯覽曾奪人宅舍三百八十一所,土地一百一十八頃;其兄謀財構陷無辜,聚斂上億的財富。相對而言,外戚一黨的竇武等人卻比較清正,因此貴族李膺、太學生郭泰、賈彪等人與外戚一黨聯合,對宦官集團進行激烈的抨擊。這些人通常被稱作士人,也就是後來所說計程車大夫。他們品德高尚,時稱君子。

說到這裡,我順帶提一下史官對於黨爭的敘述模式。按照我們古代傳統的敘事模式,歷代史官敘述黨爭的時候,他們總是跳不開君子和小人的思維定勢,將黨爭中的一方視作君子,另一方視作小人。這其實就是對歷史的一種臉譜化,臉譜化的歷史往往更有助於人們的記憶和認知,這是古代史官他們敘事的特點以及帶給我們的一種認知,其實在黨爭中,不存在所謂的“君子”還是“小人”,有的只是勝者和敗者,勝者往往就是君子,敗者往往就是小人。很少有敗者君子,勝者小人的,而黨錮之禍這件事情,它就屬於後一種情況。

我們再回到黨錮之禍這件事情的本身,黨錮之禍先後共發生過兩次。第一次發生在東漢延熹九年,也就是公元166年,這次的起因是因為宦官一方的趙津和侯覽等人和張泛、徐宣這些人為非作歹,並且他們還故意在皇帝大赦天下之前犯罪。很快,就到了大赦天下的時候,趙津和侯覽這些人就想趁機逃脫處罰。但是,官員成瑨、翟超、劉質、黃浮等不畏權貴,在漢桓帝大赦天下的詔書下來以後,這幾個人仍然按律處置了這些人,然後才執行皇帝的大赦詔書。宦官們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於是他們就去找漢桓帝,向桓帝進言,桓帝聽信一面之詞,重處了這些官員。

朝中重臣、位列三公的太尉陳蕃、司空劉茂一同向桓帝進諫。桓帝不悅。劉茂不敢多說。陳蕃獨自上書,以漢初申屠嘉召責鄧通,董宣追劾湖陽公主的例子,為受罰的官員們辯解,並要求桓帝“割塞近習與政之源”,清除宦官亂政的不正之風。桓帝不理他,而宦官等人更加嫉恨士大夫們,雖不敢加害名臣陳蕃,但對其他人則大加報復。

朝中大臣、地方官員以及民間百姓大多站在士人一邊,紛紛指責宦官亂政,為非作歹,排斥忠良。結果卻被紛紛免官,成瑨劉質等最終在獄中被害,岑晊、張牧等人逃亡得免。河南尹李膺,在大赦後處死了蓄意在赦前殺人的張成之子。張成為宦官黨羽,宦官一黨遂讓張成弟子牢修上書,誣陷李膺等人“養太學遊士,交結諸郡生徒,更相驅馳,共為部黨,誹訕朝廷,疑亂風俗”。士人、宦官間的矛盾在此爆發。

桓帝大怒,詔告天下,逮捕並審理黨人。太僕卿杜密、御史中丞陳翔等重臣及陳寔、範滂等士人皆被通緝。太尉陳蕃認為“罪名不章”,拒絕平署詔書。桓帝見詔書無法生效,乾脆跳過司法程式,直接讓宦官負責的北寺獄審理此案。李膺、陳寔、範滂等人慨然赴獄,受三木酷刑而不改其辭。當時被捕的大多是天下名士,民間所認同的“賢人”。度遼將軍皇甫規以沒有名列“黨人”而被捕為恥,上書“臣宜坐之”,要求桓帝連自己一塊兒治罪。桓帝沒有理他。 陳蕃再度上書,以夏商周三代之事勸諫,言辭激切,桓帝嫌他多嘴,以陳蕃提拔的人才不好的罪名免去了他的太尉一職,改以光祿勳周景為太尉。並罷免了司空劉茂,改以光祿勳宣酆為司空。

同年十二月,桓帝竇皇后的父親槐裡侯竇武為城門校尉,他名列三君,同情士人,於次年上書求情。同時,負責審理此案的宦官王甫等人也為黨人的言辭所感動,取消了對他們的酷刑。

李膺等人在獄中故意供出宦官子弟。宦官等害怕牽連到自己身上,向桓帝進言,說天時到了大赦天下的時候了。於是同年六月庚申日,改元永康,大赦天下。黨人等獲得釋放,但放歸田裡,終身罷黜,史稱“第一次黨錮之禍”。

公元168年,漢靈帝即位,竇皇后被尊為皇太后。竇武因身為皇太后父親而被任命為大將軍,陳蕃再度被任命為太尉,兩人與司徒胡廣一起掌握朝政。名士李膺、杜密、尹勳、劉瑜等人得以重新被起用,民間大多認為,賢人在朝,太平盛世快要來了。宦官首領曹節、王甫等人則在竇太后面前諂媚侍奉,竇太后多次在他們慫恿下亂下命令。

陳蕃、竇武等人認為宦官這樣干涉朝政,不是了局,於是私下商議,趁日食的天象上書太后,要求革除宦官參政,但竇太后認為從漢元帝時就有宦官參政,是正常現象。雖在竇武等人建議下處死了宦官管霸、蘇康等,卻保護曹節等人,不願士人處罰他們。

不久,又出現太白金星經房宿,由上將星入太微垣的天象,當時的人認為這是不祥之兆,象徵奸佞在皇帝身旁,大將軍有災難。竇武等人準備動手除去宦官曹節、王甫一黨。九月初七,竇武輪到休假日,出宮回家。宦官偷出他的奏摺,得知了士人的計劃,因而連夜歃血共盟,發動政變。宦官們與皇帝的乳母趙嬈一起,矇騙年幼的靈帝,格殺親近士人的宦官山冰等,搶奪印、璽、符、節,脅迫尚書假傳詔令,劫持竇太后,追捕竇武、陳蕃等。 年過八旬的陳蕃聞訊,率太尉府僚及太學生數十人拔刀劍衝入承明門,到尚書門因寡不敵眾被擒,當日遇害。

竇武馳入步兵營起兵對抗。護匈奴中郎將張奐此前率軍出征,此刻剛回到京師,尚未了解局勢,宦官等人假傳詔令騙過了他。張奐誤以為竇氏叛亂,遂與少府周靖率五營士與王甫所率領的千餘虎賁軍、羽林軍一起進攻竇武。竇武被重重圍困,無奈自殺;他的宗親賓客姻屬及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等人皆被族滅;虎賁中郎將劉淑、尚書魏朗等也被誣陷而被迫自殺;竇太后被軟禁在南宮,李膺等再次被罷官,並禁錮終生。議郎巴肅參與了竇武的計劃,但宦官不知道,只是將他禁錮而已。巴肅認為“為人臣者,有謀不敢隱,有罪不逃刑,既不隱其謀矣,又敢逃其刑乎!”,自己投縣官官衙就案,縣官要解印與他一起逃亡,他不同意,被害。

陳蕃的友人朱震棄官痛哭,收葬了陳蕃的屍體,並將他的兒子陳逸藏到甘陵,被人告發。朱震全家被捕,都受到酷刑,然而朱震誓死不肯說出陳逸的行蹤,陳逸得以倖免。竇武的府掾胡騰收葬了他的屍體,為他發喪,也被禁錮終生。竇武的孫子竇輔,才二歲,被胡騰收留並冒認為自己的兒子。胡騰與令史張敞一起將他藏匿在零陵,竇輔也得以倖免。

張奐因“平叛”的功勞被宦官們提拔為大司農,封侯。張奐因深恨自己被曹節等欺騙,害死國家忠良,鑄成大錯,堅決拒絕不肯受印。並在不久後趁天象變化而上書靈帝,要求為竇武、陳蕃等人平反,迎回竇太后,並推薦李膺等出任三公。靈帝認為他說得有理,但宦官們紛紛進讒言,改變了靈帝的想法,反而追究張奐的責任,張奐自赴廷尉,被拘留數日,罰俸三月。 最終也被罷官回家,禁錮終生。郎官謝弼上書也為竇武、陳蕃等人鳴冤,要求迎回竇太后,卻被宦官貶職殺害。

宦官等見竇武、陳蕃、李膺、杜密等名望仍在,不肯罷休,於是向靈帝進讒言,誣陷黨人“欲圖社稷”,意圖謀反。年僅十四歲的漢靈帝被他們欺騙,因而大興大獄,追查士人一黨。 李膺、杜密、翟超、劉儒、荀翌、範滂、虞放等百餘人,被下獄處死。在各地陸續被逮捕、殺死、流徙、囚禁計程車人達到六、七百名。汝南督郵吳導奉詔前往逮捕範滂,到了範滂的家鄉,竟趴在驛舍的床上大哭,範滂聽說後說:“一定是因為我才會這樣。”便要自前往監獄。汝南縣令郭揖聽說後解掉印綬,跟範滂一起逃跑。範滂說:我死了禍事就結束了,怎麼敢連累您呢?“範滂與母親訣別,範母對範滂說:“兒今日能與李膺、杜密齊名,死亦何恨?”遂與李膺、杜密等百餘人被執,庾死。此前曾得罪宦官的張儉四處流亡,在路途上,看見人家就前往投宿(“望門投止”),每戶人家即便知道會引來殺身之禍也願意收留他,張儉在眾人的幫助下,得以逃亡塞外。因為收留他而被追究滅門的,前後有數十家之多,這些人家的宗族親戚都被殺害,各個郡縣因此殘破不堪。這就是歷史上的第二次黨錮之禍。

熹平五年閏五月,永昌太守曹鸞上書為“黨人”鳴冤,要求解除禁錮,靈帝不但沒有聽從,反而收捕並處死曹鸞。接著,靈帝又下詔書,凡是黨人門生、故吏、父子、兄弟中任官的,一律罷免,禁錮終身,並牽連五族。黨錮的範圍擴大,波及更多的無辜者。中平元年二月,黃巾之亂興起,漢靈帝怕黨人與黃巾一同作亂,遂於夏四月丁酉日大赦天下,免除了親屬關係與黨人在小功以外者的禁錮。

中平六年,漢靈帝病死,少帝劉辨繼位,外戚何進擔任大將軍,執掌朝政大權。何進圖謀誅除擅權的宦官張讓,趙忠等人,反被宦官誘入後宮殺害。為替何進報仇,豪族出身的官僚袁紹領兵衝入皇宮,把宦官殺戮殆盡,結束了外戚宦官長期專權的局面,史稱十常侍之亂。同年三月,漢靈帝死,到了九月,西涼軍閥董卓進入京城,掌控了朝廷大權,廢了少帝,改立劉協為帝,也就是東漢末代皇帝漢獻帝,之後,為收攬士心,董卓派遣使者弔祭陳蕃、竇武等人,但這只是弔喪和祭祀,距離最終平反這些人,還有一段時間。董卓掌權後,大肆淫亂後宮,施行暴政,弄得民怨沸騰,百姓怨聲載道,各地諸侯紛紛討伐,直到王允利用呂布和董卓的矛盾使反間計殺死董卓。事隔22年,東漢朝廷才正式為陳竇等人平反。

雖然”黨錮之禍“本質上是統治集團內部權力鬥爭激化的一種形式,但是,面對宦官專權造成的官場腐朽,政治黑暗,一些有見識計程車大夫敢於挺身而出,揚清激濁,不僅是對本階級根本利益的一種自我挽救,也反映了人民群眾的呼聲,因而帶有一定的正義性,應給予肯定。

“黨錮之禍”可以說是古代第一次的抗爭事件,抗爭的結果是席捲士林的血雨腥風,由此,漢朝覆滅成為歷史大勢,經過官渡之戰、赤壁之戰等戰役後,天下三分,公元249年,高平陵之變,士族家庭出身的司馬懿獨攬魏國軍政大權,一場殘酷的“曹馬之爭”拉開了帷幕,而曹馬之爭,則催生了歷史上的第二次抗爭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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