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但如果真小瞧了書生就會後悔不迭,宋仁宗時期就因為不重用一書生,讓其叛逃反助敵國攻伐宋朝,令宋朝軍民傷亡慘重,吃盡了苦頭。這個書生就是張元,宋朝時投靠西夏李元昊,成為西夏軍師、國相,為李元昊制定滅宋大計,一度成為宋朝大患。
張元本是宋人,當為宋朝效力才是,為何跑到西夏當了叛徒,這就需要了解張元的心路歷程。
俠客張元張元本名為“源”,字雷復;許州人,客居於長葛縣,他有個要好的朋友叫吳昊,吳昊的本名已無從可考。二人自稱“俠士”,自認為風流倜儻、才華橫溢,擁有凌雲之志。
作為俠客,光說不練怎麼行,這張元確實有膽氣,曾親手殺死一巨物。
王鞏《聞見近錄》稱張元曾殺死過一條蛟龍。原來長葛縣河中有一條長數丈的蛟龍。這蛟龍跑到橋下飲水,人們就不敢在上面行走。這裡的蛟龍應該是大蟒蛇,大蟒蛇也許無意害人,卻讓當地人心惶惶,張元知道此事後,決定為民除害,頗有當年西晉名臣周處除蛟龍的豪氣。
一天,張元見大蛇爬在石頭上喝水,離他不遠,他抓住這個機會抱起一塊大石從橋上砸下去。這下砸得很準,大蟒蛇突遭橫禍,疼痛著扭曲著身體,掙扎著爬了幾里地後慢慢死去。張元這一下子,客觀上消除了當地百姓的恐慌心理,也算得上是俠義之舉。
也正因為張元有此膽氣,一下子出名了,強盜們都躲著他。張元喜歡夜遊山林,經常一邊走,一邊吹著鐵笛,綠林強盜聽見笛聲,知道是張元來了,於是躲得遠遠的,生怕被這個煞星給廢了。這個地方變得安寧了,老百姓從心裡都很感激張元。
報國無門起反心除了吳昊,張元還有個叫姚嗣宗的小夥伴,三人雖然都飽讀詩書,也有雄心壯志,奈何在科場上屢戰屢敗,鬱郁不得志,充滿怨氣。三人常在一起借酒消愁,詠詩抒志。張元在一首《詠雪》詩中寫道:“七星仗劍決雲霓,直取銀河下帝畿。戰死玉龍三十萬,斷鱗殘甲滿天飛。”姚嗣宗則在一首《述懷》詩中寫道:“踏破賀蘭石,掃除西海塵。布衣能效死,可惜作窮鱗。”此刻三個熱血青年科場失利,他們琢磨不如投軍報國。
張元和吳昊在項羽廟前痛哭一場後投了西夏,姚嗣宗雖然也有怨氣,仍然堅守民族氣節,他向邊帥報告了吳昊,張元投敵的事。宋軍騎兵去追趕,但二人早不見蹤影,姚嗣宗因大義被留了下來,在邊帥營中擔任幕僚。張、吳好不容易來到了西夏興慶府,盤算著我們一介草民,又沒人推薦,想見到李元昊恐怕一輩子都沒有希望,得想個特別的法子。
他倆來到西夏宮城附近的一家酒樓,狂飲過後在牆壁上寫下一行大字:“張元、吳昊,來飲此樓。”西夏人也不傻,看到其中的元、昊二字,馬上報了官。二人很快被抓,並送到李元昊面前,二人心中自然驚喜不已。
李元昊直接問他們,為什麼到夏國來?為何不避名諱(指元、昊二字)?難道不怕問罪嗎?張、吳二人理直氣壯道:“有人連姓都不在乎(指元昊的姓,本是唐朝、宋朝賜的李姓和趙姓),還在乎名做什麼?”李元昊心裡一琢磨,哎呀碰上文化人了,陳年的往事都知道啊!這二人有些來路,經過交談,發現二人的一些見解非常對自己脾氣,於是重用張、吳二人為謀士,經常帶二人在身邊,隨時聽取他們的意見。張元的能力和謀略尤其得到李元昊的賞識,官至太師、尚書令、國相,李元昊對其尊崇有加。
建功西夏,變伐宋設計師宋夏對立,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漢人腦袋之間的對抗。李元昊擁有一個主要由漢人組成的智囊團。西夏立國之初,張陟、張絳、楊廓、徐敏宗、張文顯、嵬名守全為“主謀議”,除了嵬名守全是党項人外,其他五人均是漢人。
而張元的到來,更是增強了漢人腦袋的威力和作用。張元建議元昊緩稱王,他說:“遼國和宋朝都很強大,如果建國會導致這兩個大國的武力征剿。如果能減緩稱王建國的步伐,會減輕來自遼和宋的政治和軍事壓力。”元昊採納了他的主張,將建國的時間推遲了一年多。
西夏建國後,張元又主張聯合遼國抗衡宋朝,使宋朝在北方同時遭受党項和契丹的威脅,定調西夏和北宋、遼國近200年的三國鼎立局面。
對於宋朝讀書人逃亡西夏效力,並且受到李元昊重用的現象,宋仁宗也採取了補救措施。宋朝對二人的家屬實行“懷柔”政策,賜給米、錢,還給張元的兄弟和侄兒封了官,命令他們招諭張、吳二人。但張、吳二人早已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不歸。招撫不見效,就來點硬招,將他們的家人關押起來,想用這個辦法引誘二人回來。
宋人對張、吳二人的家屬“關懷備至”,李元昊也不能袖手旁觀。西夏派遣奸細,喬裝成宋朝的官員,假傳朝廷詔令,將張、吳兩家人釋放。也許是做得天衣無縫,看押的宋朝官吏和百姓竟然沒有人察覺出其中有詐,直到看到張、吳二人家屬被西夏人敲鑼打鼓迎接後,才明白真相,跺足捶胸為時晚矣。。
宋夏三戰,宋廷震惶到了西夏以後,張元、吳昊二人得以宏圖大展,而此時他們心中對於宋朝的怨恨也是日益加深。他們忘不了懷才不遇的屈辱,如今他們要做就是借李元昊之手滅了大宋,只有這樣,方能消二人心頭之恨!
如果之前張元還有所謂的一點俠氣的話,此刻他完全沒有了民族大義,只剩下自私自利的復仇情緒,對宋朝精英階層的鄙視,更不會顧及戰火會殃及無辜百姓,他誓要扶夏滅宋。
西夏立國後對宋朝的三次大戰,三川口戰役、好水川之戰、定川寨之戰,他都是主要參與者和設計師。
三川口戰役,西夏俘虜宋朝金明砦守將李士彬,全殲劉平、石元孫部上萬人,令宋廷震驚不已。三川口戰敗後,宋朝為了加強對西夏的防範,調戶部尚書夏竦擔任陝西都部署兼經略安撫使,韓琦、范仲淹為副使,共同負責對西夏的軍事防務。韓琦主持涇原路,范仲淹主持酈延路。
范仲淹主守,主張修築堡寨,步步進圍西夏;而韓琦主攻,即大舉進攻,尋找西夏主力,進行戰略決戰。宋仁宗和大臣們對西夏早就沒了耐性,恨不得,馬上將西夏剷除,認為范仲淹的方略費時費力,不如韓琦的簡短粗 暴。
於是支援韓琦的方略,讓韓琦統帥的涇原路進攻,范仲淹配合牽制,1041年,韓琦命行營總管任福進擊西夏,西夏佯敗引誘宋軍進入六盤山下的好水川時,十萬伏兵一起殺出,宋軍抵擋不住,傷亡大半。任福戰死,宋軍陣亡10300人,除朱觀率1000多士兵衝出重圍外,其餘全部陣亡。
此刻隨同李元昊出征的西夏軍師張元,在現場目睹了這一切,他得意地在山崖峭壁上題詩一首:“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輦,猶自說兵機。”將宋朝這兩位能臣好生奚落了一番。戰後西夏大搞宴會,而宋朝這邊則一片哀鳴。
幾千名陣亡將士的父母妻兒攔住撤退的韓琦,他們扶老攜幼,手裡捧著死者的衣物提著紙錢,為陣亡將士招魂。淒厲的哭聲讓韓琦悲憤羞愧,掩面而泣,停留很長時間不能前行。回朝後韓琦上表認罪,夏竦、范仲淹也被降職處罰。
自此宋仁宗給陝西邊境將帥下令:“不要輕易進入西夏境地”。連敗兩場,宋軍人心惶惶,不敢再戰,對西夏採取守勢應對。
好水川之戰後,張元又趁熱打鐵建議元昊,出兵渭州,待機直取長安,與李元昊策劃定川寨之戰。
(1042年)閏九月,西夏元昊派遣10萬大軍兵分兩路大規模進攻宋朝,宋軍損失十六員戰將,九千四百餘士兵。但面對宋軍的壁壘自守,又有范仲淹率軍來援,西夏軍在掠奪一番後撤離。
滅宋未果,抑鬱而死定川寨之戰後,張元獻策元昊,要想長久佔據漢地,就要用漢人治理,這樣才能擴大疆域,財用充足。但元昊不是理財的主,也不願這麼幹,其喜好擄掠的習性哪能說改就改。元昊聽不得這些建議,終於導致長期窮兵黷武之下沒有錢財可用,又和遼國發生河曲之戰,財力更是不濟,與宋朝息兵言和。
宋慶曆三年(1044年),元昊與宋朝議和,向北宋稱臣,但北宋每年要給西夏不少好處費,以保邊境不再被西夏兵掠奪。
而張元強烈反對宋夏合議,但現實情況使得元昊沒有再聽他的建議,眼看自己滅宋的理想成為泡影,張元整日鬱鬱寡歡,不久病死。張元病死,對宋朝來說是一件好事,終於少了一大威脅,除掉了一個大漢奸。張元雖死,但此後西夏元昊的一系列改革朝政的措施都出自張元之策。
張元叛逃的案例也給宋仁宗提了個醒,不能讓一些落第的宋朝文人跑到西夏那邊去助紂為虐。嘉佑二年(1057年),北宋改革了當時科舉進士中的殿試,實行末尾淘汰的錄取制度,凡是中了進士之後的人一律授以進士出身!即使那些科舉成績不是很好的,也授以“同進士出身”,儘量防止再出現文人叛逃為敵所用的事情。
由於張元的賣國行徑,歷代惡其名都不收錄他的詩作,但其詩作豪放大氣,語出驚人卻是不爭的事實。如《詠雪》:“ 五丁仗劍決雲霓,直取銀河下帝畿。 戰死玉龍三十萬,敗鱗風捲滿天飛。”其雄渾豪邁可與黃巢的《不第後賦菊》相媲美, 其中的“戰死玉龍三十萬”,900年後被毛澤東化用為“飛起玉龍三百萬’,填製成《念奴嬌·崑崙》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