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慮是一種煩躁的情緒,那種情緒來源於各種擔心,而皇帝的擔心無不和自己的寶座聯絡在一起。敵人、自己人、身邊人都是皇帝擔心的物件,從本質上講,任何一個皇帝都是多疑的人。總有奸臣想害朕,這還真不是玩笑話,因為畢竟皇帝這個寶座太誘人了,連陳勝吳廣那樣的泥腿子都能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種話,就更不用說皇帝身邊人是什麼想法了。雖然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但在中國漫長的歷史中,皇帝被農民拉下馬的,只有朱元璋這個個例,皇帝被敵人弄死的都少,絕大多數的皇帝都是死於身邊人之手,所以皇帝最擔心的恰恰是自己的身邊人。
陳勝吳廣起義
依靠身邊人,卻不能十足地相信身邊人,這注定皇帝沒有朋友。權力也不允許皇帝有朋友,在皇帝的字典中,只有奴才和反賊這兩個詞。臣服於皇帝的就是奴才,垂涎皇權的就是反賊,所以即便是皇上的親兒子,甚至是指定接班人太子,只要垂涎皇權被皇帝發現,一樣是照殺不誤。這是一個明確的訊號,任何人不得染指皇權,這是皇帝的底線。
戰國時期鄒忌嫉妒田忌,欲除之而後快,鄒忌就是利用了齊威王這種焦慮的心理,讓自信滿滿的齊威王也上了道,不得不放大自己焦慮的情緒。但越在這種時刻,帝王就越要冷靜,不然頭一發昏,準會出現錯誤,後來的漢武帝就是過於敏感和焦慮,生生逼死了衛太子劉據,讓他後悔莫及。所以還是要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帝王千萬不能親自出馬,一定要保持平衡的局勢,一旦帝王參與進去,無論偏向哪一方都會使局勢失去平衡。如果齊威王既想審理這個案子,又不想引起田忌的猜疑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借別人的手來辦自己的事,也就是所謂的借刀殺人,這是既能殺死對方又不弄髒自己手的最好方法。
巫蠱之禍
於是讓鄒忌去審理這個案子是最好的方法,如果田忌真的造反,那自然就要嚴辦,鄒忌就相當於為自己除了一害;如果鄒忌為的是打擊異己,那到時候鄒忌公報私仇的罪名肯定逃不掉的。而且帝王永遠不用擔心人才短缺的問題,只要帝王肯於放權,總有人才會脫穎而出。只要帝王能掌控臣子之間平衡的局勢,帝王就能仙福永享。
所以帝王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將相和,像鬥地主遊戲一樣,雖然將相這兩家的“牌”可能並不太好,但聯合起來一樣可以打敗“地主”,君主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所以必須讓將相不和。將相失和的時候就是君主最安全的時候,而且將相失和的時候最後吃虧的總是將,因為武將手握兵權,對皇帝威脅更大,若是武將戰功赫赫,功高震主,那更會加速君主向國相的傾斜。
將相和
當秦始皇發明皇帝這個稱號,開始集權統治的時候,以後歷代皇帝就更加註意這種對局勢的平衡。劉邦這個草臺班子拿到了最高權力,但是誰不想獨攬大權呢?於是劉邦和呂后用盡各種手段誅殺了各位權臣,而且在剪除異姓王之後規定“非劉氏而王,天下共擊之”。可分封制早就證明同姓也不可靠,所以沒過幾年就有了吳楚七國之亂,在漢武帝深深打擊了劉姓同族之後,緊接著又開啟了外戚專權的時代,為了奪回皇權,皇帝又開始扶持宦官,結果三家(皇帝、文臣、武將)的鬥地主變成了四家(皇帝、權臣、外戚、宦官)一起玩得跑的快,誰有實力誰掌權,當皇帝沒法再平衡局勢的時候,也就是皇帝窮途末路的時候。自東漢末年開始,中國開始了長達數百年的大分裂和戰亂,直到隋朝發明了科舉,皇帝可以篩選忠於自己的人才,並把讓這些人才安插成為權臣之後,皇帝才總算又有了繼續平衡局勢的棋子。科舉在經歷唐宋朝的改造之後,皇帝徹底有了屬於自己的班底,從此皇權大權旁落的局面幾乎再也沒有出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