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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曼死後,在他的兒子奧爾汗統治時期,對不同政治集團的人採取了不同的統治手段。

奧斯曼人,就是奧斯曼的統治階級,按照其內部的封建法管理。

土耳其人,就是非統治階層的穆斯林,就按照伊斯蘭宗教團體的習慣法體系進行自治。

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人,就是被奧斯曼征服,但仍沒有改信伊斯蘭的原東正教臣民。

這些人主要是大城市的有產階級,那麼這些人應該如何統治呢?

因為我們之前講過,突厥人進攻拜占庭時是繞開大城市,只搶一些周邊的鄉鎮。

到了奧爾汗時期,當這些大城市落到了奧斯曼人的手中,奧斯曼人像西班牙發現美洲銀礦一樣,發了一大筆財。

西班牙是如何走向絕對君主的,就是因為這些金銀,讓哈布斯堡王朝走向霸權。

沒有這筆錢,西班牙可能仍然是封建君主制,甚至整個歐洲的絕對君主都不會出現。

這就說明一個問題,你不能讓國王有錢,國王有錢了就想為所欲為。

亞歷山大征服了波斯,發了一大筆財,馬其頓貴族馬上發現,他也想把自己變成波斯的專制君主,也就是亞歷山大死得早。

忽必烈透過鹽鐵和賦稅撈到一大筆錢,他也想像金國和宋國皇帝,當一把專制君主。

奧斯曼帝國蘇丹也是這樣。

如果他沒有得到拜占庭的這筆財富,很可能就像是奧斯曼本人,或者是沒征服埃及的羅馬執政官一樣。

得到了這筆錢,他就成為了皇帝,就成了蘇丹,對那些貴族和封建領主依賴性就小了,於是就更加的為所欲為了。

奧爾汗的錢已經非常多了,但奧斯曼帝國佔領拜占庭各大城市,是在穆拉德時代。

奧爾汗及其繼承人穆拉德一世,就是奧斯曼帝國由封建向專制的一個起點,關鍵就是因為蘇丹有錢了。

第二個原因,就是對這些被征服者的管理問題上。

我們之前講過,在奧斯曼初期,蘇丹對於領主分配戰利品是無法插手的,誰搶得多就是誰的。

儘管蘇丹會分一部分,通常是五分之一,但誰知道你究竟獲得了多少戰利品,蘇丹又沒有專業的財務管理機構,你說撈多少就是多少了。

雖然蘇丹肯定要比下面的人撈得多,但差距肯定不會特別大。

但是佔領了大城市以後,首先是錢多了,同時這筆收入不再是一次性的了。

以前是搶了戰利品就走,現在征服了這些東正教順民後,那麼應該如何管理這群人?

拜占庭帝國,把事務全部集中到了吏治國家手中。

這樣專制的後果,就更難產生自發秩序了,你越是把更多的事交給吏治國家,就越難自發生成秩序。

就像歐美福利社會,越多發福利,人就越廢一樣。

征服拜占庭帝國後,這群被征服者需要管理,那奧斯曼這群武士是肯定的管不了的。

武士們打完仗,搶完戰利品就回家炫耀去了,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他不會長期留在那些城市裡。

既然這些城市已經佔領下來,蘇丹肯定就不會還給拜占庭皇帝了,而且這個城市意味著持續性的收入,那麼該由誰管理呢?我怎樣持續地獲得稅收呢?

因此就需要一個管理機制。

能夠管理的,就只能是官僚機構,武士肯定是無法擔任的。

而且奧斯曼帝國也沒出過有創意的政治家,沒出現過像商鞅、王安石這樣的人物。

他們一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我佔領了城市,需要有人管理,而舊的封建體系下沒有管理的人才。

那我再去想怎麼辦,實在不行的話,就用老辦法湊合。

這個老辦法,就是早在奧斯曼人出現之前,伊朗萬王之王統治時期,在伊朗壟斷行政官僚的那個階級。

因為這些國家,都沒有產生類似隋唐的科舉制度,那麼官吏就是以師徒傳授的方式產生的。

奧斯曼在封建時代當然不需要他們,直到征服了拜占庭,奧斯曼帝國大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要用到這些管理人才了。

於是奧斯曼帝國就把這些人才請來,給他們官做,讓他們管理帝國。

吏治國家的產生,對任何一個地方都意味著封建的削弱和專制的加強。

不過我們講,你是封建還是專制,是要取決於你站在誰的視角下。

對於奧斯曼帝國來說,此時的專制程度就相當於隋唐之前的狀態,遠沒達到明清帝國的專制程度。

奧斯曼官吏培養體制,就類似於舉孝廉。

那麼舉孝廉舉薦上來的人,我們也都清楚,不排除的確會有能力出眾的人才。

但時間久了,舉薦上來的就成了三親六故的關係,於是整個官場就被壟斷了。

蘇丹任用這些官僚,擺脫了原先蘇丹無法控制的兩股力量。

首先就是封建領主的力量,因為我們上一篇講過,那些領主武士,很多都是東正教叛教徒,或者是一些落魄武士集團。

這些人與其說是認同伊斯蘭和蘇丹,不如說還是認同原先的部族,和戰利品分配體制。

沒有人是真正完全相信神的,他們可能在某個階段信仰上帝的存在,但生活畢竟還是世俗的。

到了戰場上,無論你是信上帝、真主還是佛祖,腦袋掉了肯定是要死的。

至於“天堂”,誰也沒見過,而且人死復生這種事,聽起來也不是那麼靠譜。

想送敵人去見上帝,而不是自己去見上帝,那就必須按照人世間的客觀規律行事。

所以你會看到即便是同一個宗教下,很多人仍然會以宗教的名義互相殘殺。

蘇丹擺脫的另一股力量就是斯蘭宗教團體的教法學家穆夫提。

這些穆夫提發揮的作用很像是公知,因為這些人大多數都很有名望,“粉絲”很多。

於是就成了主要輿論製造者,而這些輿論多半是對蘇丹或哈里發不利的。

比如穆夫提說,先知說要公平正義,穆斯林同胞應該團結友愛,但是蘇丹和那些大臣完全不遵守教義,欺壓穆斯林同胞,總是找我們要這要那。

所以蘇丹和哈里發是不喜歡這些穆夫提的,但你又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你真把他們殺了,不就說明你心虛了,他們說的是對嗎?

當然你可以任命這幫公知當你的大臣,讓他們閉嘴,但這樣他們就會覺得他的力量來自於粉絲。

而那些官吏,他們不是公知,只是技術人員,學習的也只是管理技術,能力好壞放一邊,反正不會因為他幹活幹得好而收穫粉絲。

所以這些官吏要比那些公知聽話,別看那些公知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但幹活的能力其實很差。

蘇丹得到這些管理人才,就像是滿清皇帝得到了一批科舉選出來的儒生一樣。

皇帝在這些人面前是絕對的主人,但是在滿洲和蒙古各部只是一個領袖。

就像原來蘇丹在貝伊長老面前是一個領袖,但在這些官吏面前是完全的主人,可以隨意裁撤一樣。

其實這些人的工作能力好壞並不重要,最要的是要和皇權形成天然盟友。

像是科舉制選出來的舉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種共鳴,一種認同。

考試考什麼,並不重要,哪怕考茴香豆的四種寫法,毫無使用意義。

但重要的是,你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備考”,然後再冒著小機率“中榜”。

中榜之後,你能幹什麼,會什麼,也不重要。

甚至可以說,你只背高考題庫,除了考試,屁也不懂,這群人就是皇權的最好擁護者。

皇帝選官吏的目的是什麼?當然是希望江山永固,社稷長存。

那麼這一群忠誠,而且沒有能力的“進士”,就是最佳的選擇。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進士學的“四書五經”,除了朝廷,別無第二個買家。

“進士”就是皇權最好的擁護者,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科舉,你壓根就不應該讀書。

奧斯曼人在獲得了拜占庭帝國大城市後,就是利用這些官吏,得到了大筆的穩定收入。

從此以後,蘇丹就有了自己的行政機構,這個機構,就是後來國務會議的起源。

征服拜占庭給奧斯曼帝國帶來了一批東正教的順民,本來我征服了這些地方,我可以把你的財產全部沒收,甚至殺了你都可以。

但是我沒有殺你,那你就必須絕對服從我。

這樣看,即便是從東方視角下,奧斯曼帝國都是絕對的專制的。

但我們看奧斯曼帝國,不用說奧斯曼本人統治時期,到了穆罕默德二世(Mehmed II,1444~1446在位)時代,蘇丹與領主和教法學家的關係還不是這樣。

大多數情況下,蘇丹還是要容忍這些人按照自己的習慣辦事,只有對這些拜占庭帝國的被征服者,蘇丹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穆拉德之後的蘇丹權力大大增加了,也是因為征服拜占庭之後啟用官吏的原因。

專制與封建對於法律的觀點是不一樣的。

像是伊朗,明清或者拜占庭的法律觀念,伊朗萬王之王或者拜占庭的皇帝,是受命於天無所不能的,法律就是政治的延伸。

臣民得到的一切都是皇帝的恩惠。

羅馬對於稅收的定義是什麼,就是皇帝所需要的東西。

但是封建下對於法律的觀念不一樣,國王只是法律的執行者。

法律是神聖的,不可更改的,像白天黑夜這種自然法則一樣,是一種客觀的存在。並非是國王能夠隨意更改和制定的。

這就是封建的日耳曼蠻族習慣法,和專制的羅馬普通法下法律不同的觀念。

封建下的蠻族是自由的,他可以自發產生秩序,而且領主與國王之間是契約的關係,附庸不是屬於王國,因此領主的習慣法不是國王能夠改變的。

而專制下的順民,是不能有武力的,因此在武力和秩序上完全依賴於國王。

所以順民就認為,法律無非是國王意志的體現,他可以隨意改變法律。

在奧斯曼人征服了專制的地區,他們原有的體制也向著專制的方向發展。

奧爾汗和他的兒子穆拉德一世是奧斯曼帝國的一個轉折點。

早期的奧斯曼人就像日耳曼人一樣,扮演的是一個野蠻而自由的封建蠻族征服者角色。

而在穆拉德一世後,奧斯曼人就向著專制方向發展了。

首先就是穆拉德時期出現的官僚體制,最後形成了國務會議和宰相體制。

另一個就是奴隸禁衛軍體制。

奴隸禁衛軍實際上就是因為奧斯曼帝國征服拜占庭大城市後,蘇丹有了一大筆錢。

有了這筆錢,蘇丹就要招一批非封建性的軍隊。

因為封建貴族和騎士團是要回家的,戰利品拿走了一大部分,而且也不太聽話。

想要穩定自己的權力,還是要文武一起來。

文的就是官吏,武的就是禁衛軍。

皇帝沒有自己的軍隊那還是皇帝嗎?那他只是封建領主的領袖,所以他要一隻完全聽從他的軍隊。

最聽話的,當然就是奴隸了。

於是穆拉德從被征服者中,選出了最強壯、最優秀的青年,組成了屬於他自己的奴隸禁衛軍。

這樣可以分散被征服者的勢力,讓他們缺乏反抗的力量。

這些禁衛軍和近代常備軍一樣,必須是身體素質好,智力合格,家庭背景乾淨的這些人。

當了兵之後,還要定期的訓練,所以軍隊本身也是一個學校。

在這個禁衛軍體制成熟之後,還起到了一個仲裁的作用。

因為伊斯蘭,當然這裡並不單純指伊斯蘭,包括基督教也常見的那種,宗教教派、教法學家和各領主之間沒完沒了的爭議。

這就類似於黨爭的意義一樣,如果你從局外人看,一個國家有活力,正是因為有黨派之間不斷地糾紛。

這就像明朝東林黨和閹黨之間,或者拜登和特朗普之間一樣。

但如果你是當事人,你就會覺得這些黨派糾紛太煩了,最好有一個機構能處理這些糾紛。

這個機構最好是和各方沒有利害關係,能夠保持絕對公正,同時還比較有能力。

什麼人能夠做到公正呢?

那就是外來人,但外來人如果混時間長了,也會和原社會產生各種聯絡,那什麼人可以完全切斷聯絡,就是奴隸禁衛軍。

這些人又能打仗,具有執法能力,而且在軍隊這個學校受過專業的訓練。

對臣民而言,他是一個絕對的外人,不偏袒任何一方,比教法學家、部落武士、長老貴族們要公正得多。

而且這些人是絕對依附於蘇丹的奴隸,他的一切都是蘇丹賞賜給他的,沒有蘇丹他就什麼也不是。他們沒有自己的家人,甚至連結婚都不能結。

這些人對蘇丹的服從是絕對的,而那些官吏、教法學家還是部落領主,他們都有自己的階級,有自己的共同體,他們不必依附於蘇丹,因此也不會完全服從蘇丹。

那像這種奴隸禁衛軍,既服從,又能打,對臣民還公正,你上哪找這種公務員去?

那如今無論哪個國家的公務員,他都有自己的社群,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和種族膚色,他們是不可能做到完全公正和沒有偏見的。

他們可能會對共同體之外的人公正,但是對自己的社群、父母、妻兒等私人利益上,不可能做到完全的公正。

那這些奴隸禁衛軍,可以說,對世界上任何人都是公平的。

但是有一點,就是不能背叛自己的兄弟會。

奴隸禁衛軍組織繼承了軍事兄弟會的宗教團體特性,宗教的紐帶使同一個團體的禁衛軍變成了相互信賴的兄弟。

只有這點是不能背叛的,你背叛了你應該信任的兄弟,那你就等於是一個叛徒,在死後的世界是一個叛教徒。

只有這兩點是不能背叛的。

全世界對於他們都是陌生人,即便是蘇丹。

雖然說他們依賴於蘇丹的賞賜,但是說如果蘇丹不給他們賞賜的話,他們大機率也是會謀殺蘇丹的。

那麼穆拉德和奴隸禁衛軍對奧斯曼帝國產生了什麼影響呢?

我們下次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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