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長篇系列文章《激盪四百年》的第196篇

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十二月，慕容垂派范陽王慕容德和高陽王慕容隆攻打駐紮在東阿的叛將溫詳，拉開了經略兗州的序幕。

溫詳本是後燕太子洗馬，投降東晉後被任為濟北太守。面對後燕的大舉南征，溫詳派堂弟溫攀堅守黃河南岸，派兒子溫楷堅守碻磝。

太元十二年（公元387年）正月，慕容垂在黃河邊閱兵，慕容隆進言道：“溫詳這些人都是白麵儒生，烏合之眾，只是依靠黃河來自固，只要大軍渡過黃河，他們就會不戰而潰。”慕容垂深以為然。

正月二十一，慕容垂派鎮北將軍蘭汗、護軍將軍平幼率軍在碻磝以西四十里的地方渡過黃河，慕容隆則把更多的軍隊佈署在黃河北岸。

看到後燕大軍，溫攀和溫楷果然逃回東阿城，平幼追擊，大敗之，溫詳趁夜攜帶妻子兒女逃奔彭城，部眾三萬多戶都投降了後燕。

隨後，慕容垂以太原王慕容楷為兗州剌史，鎮守東阿城。進入東阿城後，慕容垂見到了一些前秦的故人。

當年，慕容垂投奔前秦在長安覲見苻堅時，苻堅曾與他握手而談。

慕容垂告辭後，冗從僕射光祚對苻堅道：“陛下難道不擔心他嗎？慕容垂非久居人下之人。”苻堅一笑置之，還把這番話告訴了慕容垂。

苻丕從鄴城逃奔晉陽時，光祚和黃門侍郎封孚、鉅鹿太守封勸投奔了東晉。東晉朝廷以光祚等人為河北諸郡的太守，都在濟北、濮陽等處駐紮，隸屬於溫詳。溫詳失敗後，他們都被迫向後燕投降。

慕容垂赦免了他們，待遇如故。看到光祚時，慕容垂痛哭流涕道：“秦王待我恩深，我也盡全力為他辦事。只是受到苻丕和苻暉的猜忌，我因為怕死才背叛了他們。每念及此，夜不能寐。”

聽聞此言，光祚也很悲慟，慕容垂賜給他金錢布帛，光祚堅辭不受，慕容垂道：“您到現在還懷疑我嗎？”

光祚道：“我過去只知道忠於主上，想不到陛下還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恐怕難逃一死了！”慕容垂安撫道：“你的忠心，正是我所企求的，剛才那句話不過是玩笑罷了。”

從此，慕容垂對待光祚更加優厚，還以他為中常侍。

慕容垂此言此行未嘗沒有作秀的成分，但他至少是體面的，也更像一個有情有義的男子漢，胸懷寬廣，公私分明。

前面說到翟真被司馬鮮于乞所殺，部眾大多投降了後燕，導致繼位的翟成勢力大衰，後在行唐被慕容垂所滅。

但在那次變故中，翟真的兒子翟遼逃過一劫，投奔了東晉黎陽太守滕恬之。滕恬之對他一見如故，寵愛有加。

然而，滕恬之的真心並沒有換來翟遼的忠誠。滕恬之酷愛打獵，不愛士卒，翟遼暗中以恩惠收買人心，悄然間偷樑換柱。

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正月，滕恬之率兵攻打鹿鳴城，翟遼在他回城時緊閉城門，滕恬之逃奔鄄城，翟遼將其抓獲，就此佔據黎陽。

東晉豫州刺史朱序大為光火，派將軍秦膺、童斌與淮河、泗水諸郡共同討伐翟遼。

三月，正當雙方相持不下時，泰山太守張願突然帶領本郡背叛了東晉，投降翟遼，讓形勢一下子變得撲朔迷離。

當初，謝玄想讓朱序駐紮在梁國，他自己駐紮彭城，以北固黃河，西援洛陽。朝廷認為軍隊在外征戰已久，想讓謝玄置戍而還。

如今，翟遼、張願相繼背叛，中原動盪不安，北伐遇挫，謝玄上表謝罪，請求解除他的職務，朝廷下詔撫慰，讓他回到淮陰。

其實，此事純粹是東晉朝廷缺乏遠見和進取之心，和謝玄毫無關係。

八月，眼見東晉無所作為，翟遼開始進犯譙郡，朱序將其擊退。

太元十二年（公元387年）正月初八，東晉以朱序為青、兗二州剌史，代替謝玄鎮守彭城，謝玄為會稽內史，朱序請求改鎮淮陰。

從東晉朝廷的部署來看，他們根本沒想過收復黎陽和泰山，而只想守著原來的一畝三分地，謝玄的北伐就此擱置。

不久，翟遼派兒子翟釗進犯東晉的陳留和潁川郡，又是朱序派將軍秦膺將其擊退。但東晉的策略始終是防守為主，對已經失去的聽之任之。

前秦分崩離析時，安次人齊涉聚集當地的民眾八千餘家，佔據新柵歸順了後燕，慕容垂以齊涉為魏郡太守。

後來，齊涉背叛了後燕，與東晉叛將張願聯合。張願率領一萬多人進屯祝阿的甕口，並聯絡翟遼，共同呼應齊涉。

於是，翟遼、張願和齊涉走到了一起，還佔據了兗州的大片土地，也將慕容垂拉入這場平叛之戰中。

此時，慕容垂剛剛平定濟北太守溫詳之亂，大軍尚未返回，決定趁此機會平定盤踞在新柵的齊涉。

慕容隆對慕容垂道：“新柵城池堅固，不易攻破。如果長時間屯兵城下，張願和翟遼可能給我們製造更大的麻煩。但張願的兵雖多，卻都是新近才歸附的，戰力一般，應該先攻打他。張願父子自恃驍勇，一定不肯避戰，可以一戰而擒。只要張願被擊敗，齊涉就不可能獨存。”慕容垂聽從了他的建議。

二月，慕容垂派慕容德、陳留王慕容紹和龍驤將軍張崇等統領步騎二萬，會合慕容隆一起攻擊張願。

後燕大軍抵達斗城距甕口二十里處時，下馬解鞍休整。

就在這時，張願突然帶兵發起襲擊，後燕軍驚慌失措，慕容德率領所部倉皇撤退，慕容隆則穩住陣腳不動。

張願的兒子張龜率軍衝擊慕容隆的兵陣，慕容隆派身邊將領王末迎戰，將其斬殺。慕容隆趁此機會揮軍掩殺，張願暫時撤退。

慕容德奔逃一里多遠，重新整頓兵馬，回來與慕容隆會合，對慕容隆說：“賊寇氣勢正盛，我們應該暫時緩進。”

慕容隆道：“張願趁我們不加防備發起突襲，理應取得大勝。而我們的將士因為被隔在黃河南岸，迫於形勢，每個人都想到只有死戰，所以才能把敵兵擊退。現在敵兵沒有得到便宜，士氣衰竭、聲勢大減，應該迅速出擊。”慕容德心服口服道：“我現在完全聽你的指揮。”

於是，慕容隆和慕容德發起強攻，在甕口與張願會戰，大破之，殺死七千八百多人，張願僥倖逃脫，退保三布口。

隨後，後燕軍開進歷城，青州、兗州、徐州等郡縣與民堡大多望風而降。慕容垂以慕容紹為青州刺史，鎮守歷城，慕容德等班師回朝。

張願被擊敗後，齊涉內部果然分化，新柵人冬鸞抓住齊涉，押送到後燕。慕容垂下詔誅斬齊涉父子，其他人全都赦免。

在面對兗州的亂局時，東晉消極北伐，後燕銳意南征，他們採取了不同的態度和應對措施，也得到了該有的結果，兗州終究落入後燕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