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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與卿分則君臣、情同父子”。一個什麼樣的人物能讓朱元璋尊之為至親,尊稱他為“宗長”!這就是為朱元璋削平群雄,創業建國,提出“高築牆、廣積糧、緩成王”三策的“啟運之臣”——-朱升。

朱升參預軍政要務十多年,功績顯赫,然而,朱元璋建國不久,他便激流勇退,提出“請老歸田”,最終功成身退。

朱升(1299一1370年),字允升,休寧(今安徽休寧)人。他自幼勤奮好學,至老不倦,“尤邃經學”。至正四年(1344年),朱升登鄉貢進士第二名,八年(1348年),任池州路學正,管理學田有方,“講授以身示法,南北學者雲集”,顯示了朱升的才幹。朱升治學,不泥古,這在當時是難能可貴的。

更難得的是,他“平日事師交友,讀書聽語,下至里巷山野樵漁婦女,一言一事,於人有補者,莫不謹服而博取之。”這種博採眾長不以“聞於賤者”為恥的治學態度,使他知識淵博,瞭解民情。這對他後來在輔佐朱元璋削平群雄,推翻元朝,建立大明王朝的事業中,具有決定性的作用。

至正十二年(1352年),朱升棄官隱居石門。此時,元末農民戰爭的烽火,已經愈燃愈熾,在這兵荒馬亂的歲月裡,朱升“數避兵逋竄,卒未曾一日廢學。”龍鳳三年(1357年),朱元璋攻佔徽州(今安徽歙縣),以鄧愈推薦,召見名儒朱升。

朱升向他提出了三條戰略方針:“高築牆,廣積糧,緩成王”。第一條是鞏固後方的軍事;第二條是發展生產,增強經濟實力;第三條是不要急著稱王,以免樹大招風。朱元璋對這三條十分讚賞。留朱升在軍中辦事,他的建議也逐步實施。

朱升除對朱元璋提出這“三策”外,在加入朱元璋軍後,他還作了許多貢獻。

首先是徽州說降。

這是朱升為朱元璋立下的首次軍功。他利用享有族長之類的聲望,跑到徽州城下說降。當時,元軍福童八元帥等,在徽州“練兵完城,堅守拒命”。但是,“朱升獨立城下”,說道:“江南行省平章吳國公,智量英武,一代真主也,將軍可是為善後之計,全萬民之命。福童等素服開有先見,遂開城出降。”

其次,保全婺州。

至正十八年(1358年)十一月,婺州(金華),“久拒不下”,朱升建議朱元璋親自前往指揮。朱元璋“因問兵要”,朱升說:“殺降不祥,惟不嗜殺人者天下無敵,五、七年為政於天下,乃成數也”。朱元璋採納了他的建議,十二月,婺州攻破。朱升的建議,有利於瓦解婺州守軍。為攻克婺州鋪平了道路。

再次,力薦三賢。

打下婺州後,朱元璋即問朱升處州是否可伐?朱升回答說:“處州有劉基、葉琛、章溢,皆王佐才,難致麾下,必取處州,然後可得。”至正二十年(1360年)三月,劉基、宋濂、章溢、葉琛經再三聘請,到南京覲見朱元璋,朱元璋稱他們為四先生,特地為他們蓋了一座禮賢館,恩禮備至。劉基、宋濂、章溢、葉琛他們在各自的職位上,用自己的才智,有力地推進了朱元璋的統一事業。不言而喻,朱升力薦三賢,堪稱慧眼識英才,其功不可沒。

朱升不僅有武功,而且有文治。朱升在文治方面從根本上說,是為朱元璋制禮作樂,完善其政權,直至正式建立明王朝,把朱元璋捧上九五之尊的皇帝寶座。

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十二月,朱元璋的北伐大軍已平定山東,南征軍已降服方國珍。這時他感到形勢空前有利,可以高踞皇位了,即“命朱升兼儀禮官”。朱升還專門為朱元璋制定了祭祀、齋戒禮,寫了《齋戒文》,併為朱元璋編篡《女誡》,以防“內嬖惑人”,敗壞朝政。

朱元璋還把賜給李善長、徐達、劉基等開國元勳的制誥,交給朱升撰寫,這充分反映了朱升在朱元璋登基之際,在群臣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同樣也表明了朱升在幫助朱元璋從打天下到坐江山的過程中,以老邁之身,效盡犬馬之勞。

在功臣受封、加官進爵的慶賀聲中,朱升——這位追隨朱元璋十四年,出謀劃策的老元勳,卻“眾醉獨醒”,頭腦冷靜。在朱元璋稱帝后的次年三月,朱升即“請老歸山”要求重返林泉。朱元璋“欲錫以爵士”,朱升“固辭不受”。

朱升在歸裡的次年,亦即洪武三年(1370年)12月,安然逝去,享年72歲。

死訊傳來,朱元璋沒有任何表示。倒是朱升的友人、鎮國上將軍駙馬都督王克恭寫了一篇祭文:

“嗚呼哀哉!我知先生歿有遺憾者,豈不以其書未傳其人耶?子孫未見其眾多耶?”

這些話雖然傷感,但並沒有觸到朱升生前遺憾、沉痛之所在。

朱升真的是那樣無心爵祿,功成勇退嗎?

並不盡然。實際上,他深知朱元璋對他早有看法。吳元年(1367年)七月,時稱吳王的朱元璋,令朱升率領宮廷樂隊入見,“設雅樂閱視”。朱元璋親自擊石磬,命朱升識五音。朱升“誤以宮音為徵音”,朱元璋十分惱火,幸虧“敕熊鼎解之得止。”

這件事,不能不在朱升的心中投下陰影:聽錯一音,竟招來朱元璋的龍顏大怒,如果犯了其他過失,豈堪設想!如果說朱升真的有什麼過失的話,按照朱元璋的邏輯,他的過失不外乎二條:一是曾經在元朝做過官,二是通曉天文,善於謀劃。一言以蔽之,朱升本領高、功勞大。

在朱升向朱元璋提出歸田時,朱元璋曾經表示“欲錫以爵土”,但那不過是嘴上的東西而已!朱元璋在登基後,文武功臣一個個加官進爵,授予莊田,獨朱升卻無寸土之賜,雖升東院學士,兼東閣學士,知制誥,兼修國史,實則無足輕重。其中奧妙,朱升當然早就看穿了。

至於朱升的本領,突出之點,是精通天文。但是在朱升生活的時代,天文學還處在神學的包圍中,往往與占卜等求神問天的形式纏雜在一起。

在朱元璋的東征西討中,朱升不斷以他的天文知識,替朱元璋出謀劃策,朱元璋讚歎:“朱允升知其神乎!”但是,一旦天下奪到手中,在朱元璋看來,朱升這樣的人就成了最危險的潛在政敵。我們從朱元璋稱帝后即禁止私習天文,通曉天文者“率多不免於禍”,以及與朱升一樣精通天文的軍師劉基最終仍不免被毒死的一系列事實中,是不難窺知其中奧妙的。

比起一大批被殺的功臣,朱升得以老死在林下,還算善終。但是,其獨子朱同的下場卻被他不幸言中,最後還是死於朱元璋之手。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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