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是十二月中旬,岳飛已入獄兩個月了,可案件的審理卻還是停滯不前,這使得秦檜深為苦惱。秦檜在尚書省的都堂內來回踱著步,心事重重。外面寒風呼嘯,院中的樹木,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天灰沉沉的,看來是要下雪了。
正在這時,一個堂吏跑來報告說:“韓相公求見!”
奉檜愣住了,韓世忠來找自己做什麼?他不是早就辭職回家養老去了麼?
得知王俊誣告張憲與岳飛通謀造反的訊息,韓世忠就明白岳飛的冤獄只是耿著事件的翻版,他悲憤交加,但又無可奈何,只好期待著事態向岳飛稍為有利的方向發展。後來,朝廷又派魏良臣帶著屈辱的條件出使金國,他實在不忍坐視,上奏章指斥秦檜誤國。結果,立刻遭到秦檜的黨羽們的彈劾。韓世忠見朝廷中皇帝昏庸、權臣當道、黨羽橫行,自己無力與之抗爭,一氣之下,上書請求辭職。高宗和秦檜正巴不得趕快把這個曾經有過救駕之功,而今卻礙手礙腳的老傢伙打發走呢,見他自己主動辭職,就順水推舟地罷免了他的樞密使之職,讓他任醴泉觀使的閒職。
今天,韓世忠親自來到都堂之上見秦檜,會有什麼事呢?秦檜正在心中盤算著,韓世忠已經大踏步地來至他的面前。
韓世忠比秦檜還要年長一歲,但戎馬生涯中,他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所以年過半百仍是腰板挺直、面色紅潤,說起話來聲如洪鐘,一派標準的軍人作風。
韓世忠見了秦檜,劈頭就問:“飛子云與張憲書,可得實據乎?”自從賦閒在家以來,韓世忠憂心如焚地注視著岳飛冤獄的進展,眼看著岳飛囚禁在獄中已兩個月有餘,卻毫無開釋的音訊。韓世忠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他擔心國家的前途,忠良的性命將葬送在昏君奸相之手。他鼓起勇氣,不顧可能給自己帶來的惡果,冒著凜冽的寒風,一大早就出門,跑到尚書省來質問秦檜。
秦檜聽了韓世忠的質問,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倔強的退職將軍提出的問題,只好含糊其詞地說:“飛子云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體莫須有!”
韓世忠聽了秦檜冷冰冰的回答,怫然變色,氣憤地說:“‘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他雙目圓睜,目眥欲裂,看秦檜還如何回答。不料,秦檜正悠閒地望著窗外,好像根本沒聽見似的。韓世忠又氣又急,可又無可奈何,他甩下一句:“相公須審慎為是。”就忿忿然地大步離開了。
韓世忠的質問,雖然使秦檜恨得咬牙切齒,卻也提醒他,岳飛一案不能再懸宕了,以免夜長夢多,再發生其他變故。秦檜咬嚼著齒臼,將岳飛一案又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審察了一番。哪裡可以作為突破口呢?秦檜緊鎖著眉頭。當初張俊在鎮江府審理張憲,何等順利,怎麼到了臨安,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兩個多月下來,案子竟連個眉目都沒有?難道論手段,自己竟不如張俊?
想到這裡,秦檜忽然記起淮西之戰結束後,張俊曾在高宗面前揭發岳飛“以乏餉為辭,逗留不進”。秦檜眼前一亮,對啊,臨軍征討,誤期三日,按律當斬。如果這條罪狀能夠構成,那就足以要了岳飛的命了。
十二月十八日,秦檜親自下令重以“淮西逗留”的罪名審問岳飛。万俟在審問時,岳飛根據朝廷御札的內容,將万俟駁得張口結舌。為了使這條罪狀能夠成立,秦檜派親黨王會搜查岳飛的家,將淮西戰役中高宗給岳飛的全部御札搜去,滅掉岳飛可以自辯的物證;接著又勒派大理寺評事官元龜年,將岳家軍淮西行軍日期,有意錯亂地加以編排。這一條“罪狀”就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