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許多成大事者都頗得“借一種旗號”號令天下的真傳與實惠。眾人皆知的春秋首霸齊桓公就是透過“尊王攘夷”的做法而獲得其政治上、軍事上的主動權。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可以說又是運用這一謀略的經典範例。
但是“打鬼借鍾馗”失敗的例子也不是沒有的,遠的不說,曹操之前的董卓就是一例。
在曹操之前,先是董卓控制著漢獻帝這面“義旗”。初平元年(公元190年)二月,董卓將獻帝西遷長安,安置在未央宮中。董卓自己則在長安城東修築了一座堡壘居住,取名塢。塢城牆高厚各達七丈,高度與長安城牆相等,稱為“萬歲塢”。董卓將從洛陽等地掠奪的大量金銀財寶和糧食藏在塢中,單糧食就可供三十年食用。董卓不無得意地說:“如果大事成功了,我可以雄據天下;如果不成,我守著這些東西也可以過一輩子了。”周初時,周文王立呂尚為太師,武王即位,尊為師尚父,意謂太師呂尚是可尊崇的父輩。董卓以呂尚自居,自為太師,號曰“尚父”。他擅自乘坐只有皇太子才能乘坐的青蓋車,對親戚大加封賞,以弟董曼為左將軍,封鄂侯;兄子董璜為侍中、中軍校尉,執掌兵權。其子孫即使還是幼童,也都一概授官,男的封侯,女的做邑君。宗族內外,並列朝廷,聲勢煊赫。
但可惜他是一專橫跋扈、濫施淫威的暴徒,沒有能很好地利用這一優勢,很快便落得個“暴屍於市”、“焚屍於路”的下場。
董卓的前車之鑑如何汲取,曹操陣營內部謀士們的不同意見如何採納,是對曹操能力和膽識的嚴峻考驗。對於這樣一個重大問題的決策,曹操的重要將領們是有分歧的,建安元年(公元196年),曹操在賀年節的會議中向重要的幕僚和將領提出了這個問題。
程昱首先表示意見:“依情報顯示,皇上在董承等挾持下離開關中,進駐於安邑,如果能趁機奉迎皇上,必能取得競爭優勢。”
荀也表示:“豫州離司隸區最近,目前有一半以上已在我們的控制中,如果要迎接皇帝,應以洛陽及許都最為合適,因此要準備這件工作,必須清除豫州境內其他的力量。”
首席猛將曹仁則有不同意見:“雖然張邈的勢力已清除,但呂布、陳宮等雄據徐州,和袁術勾結,隨時可能再度威脅兗州。因此屬下認為應先穩定東方,徹底摧毀袁術及呂布力量,再行經營豫州。”
夏侯的意見也差不多:“純就軍事形勢觀察,豫州連線司隸區和荊州,目前擁有部分傾向袁術和劉表的小軍團部署,正好可作為緩衝。清除豫州反而會使自己陷入北方袁紹、東方呂布、南方劉表、西北面西涼及司隸區軍團的層層包圍中,是相當不利的。”
幾乎大部分將領及幕僚都贊同夏侯的看法。
在眾人爭執不休中,曹操突然想起當年反董聯盟時自己和袁紹間的對話。
袁紹曾問曹操:“如果這次舉兵失敗,您看我們應以何處為據點最為適當?”
曹操反問:“以閣下的意見呢?”
袁紹:“我認為我們應以黃河以北的冀州山區為據點,爭得北方異族的協助,以向南爭取霸權。”
曹操當時並不同意袁紹的看法,他認為地利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人心。的確如荀所言,漢獻帝雖早已名實不符,但在一片混亂的政局中,他仍是天下人心之所繫呢!
曹操當機立斷,決心奉迎漢獻帝。
此後,曹操又經過一番艱苦曲折的奮爭,終於於建安六年(公元196年)八月將當時處於困窘中的漢獻帝迎至許都。
將窘困流徙中的獻帝遷到許都,由自己來充當獻帝的保護人,是曹操政治生涯中的得意之作。曹操這樣做,不僅使自己獲取了高於所有文臣武將的地位,而且把獻帝變成了自己進行統一戰爭的工具,從此無論是征伐異己還是任命人事,都可利用獻帝名義,名正言順,置對手於被動地位,而給自己創造了極大的政治優勢。另一方面,這樣做在客觀上對國家、對人民也有好處。當時群雄割據,誰都想吞滅對方,獨霸天下。曹操迎帝都許,將獻帝置於自己有力的保護之下,雖然使獻帝變成了一個傀儡,但卻也使獻帝在局勢極為混亂的時期免除了被廢黜、被殺害的危險,保留了這樣一個國家最高權力的象徵,使得不少割據者的野心、行為受到遏制,從而在一定程度上維護了中央集權,對控制割據、分裂局面的惡性發展,加速國家統一的程序發揮了一定作用。
東漢末年的軍閥割據和混戰,給社會造成了嚴重的破壞,給人民帶來深重的災難。但是,乘亂起兵的大多數領導者,只有軍事家的頭腦,而很少有政治家布大局的眼光。而只有曹操獨具慧眼,清楚地認識到政治決策的正確與否,民心的向背,是決定勝負的首要因素。因此他毅然接受了僚屬們“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不世之略”,把獻帝迎接到自己的根據地許都,他所佈的這一大局真可謂妙絕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