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2004年,盜墓分子盜掘的囂張,攪亂了這個鄉村昔日的安寧,反盜墓的鬥爭拉開了序幕。2005年,深藏於地下的古墓群終於重見天日。這個驚人的訊息從韓城樑帶村傳出,並迅速地傳遍陝西、傳遍中國、傳向世界各地:迷失了兩千多年的古國——芮國再現人間。
韓城樑帶村古墓葬群出土的鼎
韓城樑帶村古墓葬群出土的簋
時間回溯到公元前11世紀,周成王在位時正式建立芮國,國君被稱為芮伯,他在周王室擔任司徒的職務。春秋戰國時期,芮國國君芮桓公新亡,其夫人芮姜輔佐她與桓公所生唯一兒子芮伯萬登基君主之位。
秦憲公乘芮國國君去世,芮薑母子沒有依靠,趁機兵臨城下,想要吞併芮國。芮姜夫人苦苦周旋,秦憲公提出三個條件:一是留下所有財物,帶全部百姓遷徙;二是所去之地只是大禹治水的龍門故地,那裡河灘寬闊,臺塬平緩,可開墾以供秦國糧餉;三是囚禁芮伯萬做人質,芮國給秦國年年納貢。
芮姜夫人別無選擇,只得答應了這些令人髮指的條件。芮姜夫人叮囑兒子韜光養晦,以圖復國大業。兒子被押送秦國後,她率領百姓歷盡艱辛,在韓城龍門樑帶村定居立國。顛沛流離的痛苦,在不毛之地開拓基業的艱難絲毫沒有磨滅芮國人的求生意念。芮伯萬在秦國忍辱負重,假裝醉生夢死,但卻一刻也沒有忘記亡國之恥。
歷經十年,芮國人民終於緩過來了。秦憲公聽說芮國已經錢糧頗豐,便心生一計,想把易於掌控的“敗家子”芮伯萬送回芮國,取代威望極高的芮姜夫人。
他親率五萬鐵騎奔赴龍門,要芮姜夫人一死換芮伯萬回國。芮姜夫人看到兒子瞞天過海將要成功脫身,她心滿意足,在城牆上縱身一躍,以身殉國。
這個關於帝王家的親情故事太過悲壯,人們更樂意相信其中傳達出的真善美,反而不願看到史料中的記載了。
《左傳》寫道:因為芮姜厭惡身為國君的兒子大肆寵幸後宮不問國是,就剝奪了兒子的皇位。兒子只得流落到魏國。秦憲公抓住時機率兵前來攻芮。他料想一國無君,城池唾手可得,不料卻慘敗而歸。可以看出芮姜外御強敵,內掌國策,很有政治家風範。
秦憲公不敢直接興兵作戰,只敢對獨自在外的芮伯萬下手,抓住這枚棋子。秦憲公去世後,大臣廢太子而立少子繼位。此時芮姜主政使芮國實力增強,秦不願兩國的矛盾繼續下去,送還芮伯萬。過了六年之久,母子這才團聚。《史記》記載:秦穆公二十年,“秦滅樑、芮”。說明春秋中期,芮國終究被秦國所滅。
這段歷史被塵封了千年,早已被世人遺忘。直到韓城樑帶村古墓葬群被髮掘,這才揭開了墓主人神祕的面紗。它是陝西近三十年來繼秦兵馬俑、漢陽陵之後又一重大考古發現,也是近年來全國最重要的商周考古發現之一。據統計,這裡共發現總面積33萬平方米的墓葬群,1300餘座古墓,64座車馬坑,出土文物數萬件。樑帶村兩週遺址以文物之多、等級之高、儲存完好而入圍“2005年全國十大考古發現”。
今天要說的就是樑帶村586號墓出土的鼎和簋(guǐ)。
考古發現,奇數的列鼎往往與偶數的簋配合使用。史料記載,天子用九鼎八簋,諸侯用七鼎六簋,卿大夫用五鼎四簋,士用三鼎二簋。時逢禮樂制度盛行,這就是青銅禮器中的列鼎制度,用以彰顯各階層地位。考古學家因此斷定這就是諸侯國君的墓葬。
西周時期,最主要的青銅器莫過於鼎。民以食為天,小到吃飯的碗,大到煮飯的鼎,都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用品。被視為權勢、地位象徵的鼎實際上就是煮肉用的鍋,隨著禮制的進一步完善,它才多了另一項功能,成為祭祀神靈的重要禮器。最初它是遠古時期陶製的食具演變而成。它的三條腿起到了灶口和支架的作用,腹下燒火,用以熬煮食物。兩千多年間,它被視為國家和權利的象徵,在商周時期,都把定都或建立王朝稱為“定鼎”。秦代以後,鼎的王權象徵意義才逐漸淡化。漢代以後,伴隨著佛教在中國的傳播,鼎的形制得以延續。後代的鼎通常安放在寺廟大殿前,既是裝飾物,又是焚香的容器。
簋在祭祀和宴饗的時候和鼎是配套使用的,它是一個盛食器。人們把粟、豆、麻、麥、稻這五穀蒸熟了裝在簋裡。簋蓋上可見銘文“芮公作為旅簋”,這幾個文字為確定墓主提供了重要的線索。簋自商代開始出現,延續到戰國時期。青銅簋造型多樣,變化複雜,有圓體、方體,也有上圓下方者。早期的青銅簋跟陶簋一樣無耳,後來才出現雙耳、三耳或四耳。器身多飾獸面紋,少數為素面或僅飾一二道弦紋。
韓城樑帶村古墓群出土的鼎是重環紋鼎,口徑22.2釐米,腹深12釐米,通高22.2釐米。口部微收,腹壁較直,獸蹄形足。而它的紋飾,是在口沿下飾一週的重環紋,腹部中間有弦紋。耳部外側飾兩道弦紋;足上部飾獸面紋。腹底有明顯的三角形鑄結痕跡,底部有較厚的煙炱(tái)。出土的簋是夔(kuí)龍紋簋,口徑17.8釐米,腹深9.4釐米,通高12.6釐米。口沿外傾微收,下腹微垂鼓,兩腹側附獸首形雙耳,獸舌下伸向內彎曲成半環形耳體,耳下有近方形垂珥。頸部飾一週重環紋,腹部一週飾兩組相對的回首曲體夔龍紋,龍體作S形盤曲。圈足周圍飾一週重環紋,被三支足上部的獸面紋間開,器部表面略有鏽蝕,底部有煙炱,同樣也是一件實用器。
這麼多精美的鼎和簋使人們感受到了芮國曾經的富庶輝煌,它們是這段歷史的見證者。繁華已逝,斯人長眠,唯有不朽的國之重器還在娓娓道來昔日的盛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