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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圖壁縣長徐文彬被判處死刑案始末記

許太河

一九三五年二月,呼圖壁縣縣長徐文彬因貪贓枉法被判處死刑。這在呼圖壁縣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政治事件,也是新疆自建省以來空前的壯舉,一時轟動了全省。

一九八〇年十月二十一日,我應邀參加了自治區政協徵集文史資料座談會,在會上禹佔林副主席曾囑咐我把這段歷史資料寫出來。會後有幾位同志來慫恿鼓勵,要我填補這段歷史的空白,由於存在許多複雜的原因,我一直未動筆寫過。一九八三年,呼圖壁縣誌編修委員會派人到烏市找我,敦請我無論如何要把這段史料寫下來。這是呼圖璧縣人民的希望和要求。他們還說了老實話,是怕我把這段史料帶進火葬場,所以要來“搶救資料”。

我自幼生長於呼圖壁縣,為了不辜負家鄉人民的深情厚意,我只好硬著頭皮,憑籍個人回憶,動手寫成這篇始末記。

一、戰亂中輾轉掙扎的農民

新疆在楊、金反動統治時期,政治黑暗腐敗,官吏貪汙成風,“千里路上做官,都是為了吃穿”,幾乎成了人們的口頭語。有些人賄通門路,到處求官,一旦當了縣長之後,便把管轄的縣看成為受封的采邑一樣,橫徵暴斂,為所欲為。當過一任縣長,多是腰纏萬貫,滿載而歸,回到省城修公館,買婢妾,花天酒地。因此他們把當縣長看成發財的捷徑,徐文彬就是在這種腐敗環境中混入官場的。聽說他先後在阿克蘇及昌吉兩縣任縣長期間,貪髒枉法,臭名遠揚,當地人民對他的行徑無不切齒痛恨。呼圖壁縣長廣鈞也是依靠吮吸人民的血汗,養肥自己的髒宮,這兩入一前一後,剝削壓榨廣大農民群眾,他們都同本縣農民結下了血海深仇。

一九三〇年,哈密農民暴動,接著是馬仲英率部進入新疆;至一九三二年底,動亂擴充套件到全疆各地。一九三三年二月間,金樹仁派李作梯率領約有八百人的部隊到呼圖壁縣駐防。當時馬仲英部馬世明率其部屬,流竄到呼圖壁南山石梯子一帶活動。當地三百餘口無辜的漢族農民盡遭屠殺。呼圖壁城郊周圍各鄉農民聞風十分驚慌,有些棄家逃入城內。城東白格達、東灘、十四戶、頭工一幫農民大半都聚集到四戶、下頭工一帶觀看動靜。這時,我家也離棄了家鄉,和大家在一起注視著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我自幼生長在呼圖壁縣農村,在當地上學長大,後來在省城師範學校畢業,被派到呼圖壁縣當小學校長。因不滿縣府尖鬥收糧,勒索農民,痛罵過糧倉收糧人員營私舞弊,被廣縣長叫去狠斥了一頓,並警告我再不許多管閒事。我非常氣憤,便立即回家務農。目前由於馬仲英部的騷擾,形勢緊張,廣縣長派衙役催趕逃難約農民速去守衛縣城。在這樣的寒天裡,農民進城食宿取暖、車馬牛羊等問題,都無法解決。大家選我當代表進城申訴這些具體困難,竟被廣縣長破口大罵了一頓,他說“你們都該死!眼看刀就砍到脖子上了,還捨不得牛牛子、羊羊子,要想活命的馬上進城,不進城的就讓土匪殺盡,也沒人管!”我回來把他的話轉告給大家,農民都感到氣憤!一時誰也拿不定主意,我說,“決不能進城,為這些贓官當殉葬品,更不能俯首帖耳為他們守城賣命。我們要當機立斷,馬上組織自己的武裝力量。保護男女老幼、車馬牛羊,立即離開此地,去城北芳草湖一帶與當地農民兄弟匯合,共同闖出一條生存的道路。大家同意我的意見和主張,組成了農民自衛團,推選我為團長,編成三個自衛隊。當下傳令各隊迅速準備,連夜向城北芳草湖方向前進,若官府阻攔,立即對抗。一路經過下頭工,三宮、老鴰窩、土墩子,渡過呼圖壁河到達梧桐窩子,由於當時天冷,住宿食用取暖方面都很困難,經商議決定把全部人員車輛等分成三隊,一隊經十三湖到大小泉,一隊經中渠、渭湖、真番戶到單擺,留在梧桐窩子與當地農民兄弟匯合。依靠農民兄弟的共同努力,這一部分流離失所的人們有了暫時的安身之地,生活相對穩定下來。

在這段時間,我差不多走遍了呼圖壁縣城北、城西的農村,了解農民的生活情況,以及他們對貪官汙吏憎恨的情緒。在我從單擺回到梧桐窩子以後,聽說廣縣長又派來一名衙役來到這裡,傳令:“所有從縣城周圍流落到這裡的外鄉人一律限期回城,否則就要嚴加懲辦。”這裡的人不聽,反而將這個街役綁到葦湖槍斃了。不久又聽說,金樹仁幾個宮兵竄到了芳草湖下湖、五戶地一帶姦淫搶劫,被當地農民擊斃,將槍奪下,農民反抗情緒是相當強烈的。

我們不斷派人到城裡去察看動靜和探聽訊息。有一次,梧桐窩子農民楊忠文和幾個人到城裡,被官兵發現而抓獲,他帶的一支連珠槍也被沒收,並罰他每天跟廣縣長、殷生壽的民團到各鄉搜查民間糧食。後來他趁機逃回,還帶來一支步槍。

大約在一九三三年四月底,我同三四個人乘馬到城裡去探聽訊息,一到北城門口看到許多人圍聚在一處,觀看張貼在城門的佈告,得知金樹仁政府垮臺,新政府成立。這樣農民陸續回到家園。

二、徐文彬敲骨吸髓塗炭百姓

一九三三年八九月間,徐文彬接任呼圖壁縣縣長。他一到呼圖壁,便張牙舞爪,像在阿克蘇、昌吉縣一樣,不管人民遭受離亂,喘息未定,他就迫不及待的向農民張開血口。他先以供應軍糧的名義,向各鄉不斷攤派徵糧,又派他的爪牙舅老爺王日佐及一幫走狗,率領衙役到城西、城北大小泉、芳草湖一帶挨家搜尋,只要發現農民埋藏在地窖中的糧食,便顆粒不留地全部運走,形同搶劫,農民稍有對抗,就抓進縣衙進行毒打拷問,後來又以軍糧供應不足,奉督辦命令,要在各縣生產軍糧為名,他將城東頭工三巴郎子(維族)耕地一百餘畝,城南寧州戶農民楊大倉耕地二百餘畝搶佔,壓種冬麥三百餘畝。一九三四年五月,又將城西五戶廟回族農民丁老三的稻田三百餘畝霸佔。這些士地徐都責令各鄉派牛、派工、派馬、派籽種,從播種、除草、收割、打場都由農民負擔。當然督辦是否有此命令,這些糧食是否供應了軍需,則無人知曉。

當徐縣長得知在金樹仁統治期,呼縣曾種過鴉片。他便揚言,現時軍隊官兵中有人有煙癮,奉督辦命令要各縣採買一部份大煙土,上交備用,當時每兩大煙土市價省幣三千兩,他實發價是五百兩省幣。

徐縣長揚言盛督辦命令在呼圖壁縣建修一座行營,便指使殷生壽、杜茂林等一夥將城內回族住戶賀虎兒的房院一所強行徵用,命令縣城附近各鄉農民派車馬、派工進山鋸板,伐木料,拉運土石木料磚瓦,作苦工,經四個多月的緊張施工建成之後,徐家便搬入“行營”居住。徐縣長舉行行營落成典禮,還為母祝壽,在行營內大擺宴席,請客收禮,演戲數日,熱鬧一番。後來又以花錢太多,要各鄉農民挨戶均攤,限期清。他對外宣傳,這是為紀念“四·一二”慶祝大會花費的用款,僅此一項,徐縣長就從全縣農民身上勒索現款省幣四百五十五萬兩。

城北芳草湖衣民張懷雲侄女,現在十八歲,徐縣長看這位姑娘生得眉清目秀,美貌端方,要娶這姑娘作“童養媳”,女家識破了他的詭計,全家都不情願,徐縣長將姑娘強娶到家,他兒子只有十二歲,女長兒幼,根本就不能婚配,明明是霸佔民女。

縣城北門外劉應科有果園一座,樹木成蔭,環境幽雅,徐縣長指使王日佐、杜茂林等前去劉家威脅,最後逼迫業主搬遷到別處,把果園佔為已有。

以上貪髒枉法的罪惡事實,只是徐文彬到任後在八個月內的所作所為,呼圖壁設縣以來,歷任縣長無人膽敢這樣。

三、四鄉農民啼飢號寒訴苦情

前任縣長廣鈞夥同惡霸殷生壽搶劫四鄉農民的糧食,還未達到較遠的農村,徐文彬的橫徵暴斂,使這些較遠的村莊成為重災區。

農民在困境中掙扎,遠近農民找我訴說苦情。一天,我鄉鄉約楊富貴也到我家反映農民的苦難生活。我說:“只要本縣農民信得過我,我願意出頭,為大家辦好這些事!”。

第二天,我把家中的事對大哥和幾個弟弟安排後,便到省城迪化。

四、受重託進省城告發貪官

我到達迪化,直奔我的母校——師範學校,和幾位同學住在一起,他們都支援我。我動手寫了一篇呈文,對徐文彬和廣鈞進行控告。

這篇呈文分別呈到省政府及督辦公署,並抄送到高階法院,到後來又分別抄送到《新疆日報》社、反帝會、新疆全省保安總局等單位,最後的署名是呼圖壁縣農民代表許太和(當時用和字),時間是民國二十三年八月十五日(一九三四年八月十五日)

在這裡要說明一下,我在六月底到迪化,幾天內就寫好了呈文,忽然染上了傷寒病,病倒在床半個多月,昏迷不省人事。別人認為我已死亡,把我當做屍體,停放在另一間空房的木板上。後來大哥到迪化將我接回,在家調養了將近兩個月,才得痊癒。這才重返迪化,因而耽誤了時間,這件呈文送出,時間已推遲到八月了。此時,我也不能再回呼圖壁縣,經人介紹,我到迪化南樑歸化中學去教課。每天工作時間不多,每月工資足以維持個人生活。我的大部分時間,還是為呼圖壁縣農民的控告而奔走。

五、官官相護告發受挫

九月初,我得知省政府派迪化區行政長桂芬帶領隨員,前往呼圖壁縣調查案情真象,立即給我大哥許元和寫信,叫他轉告楊鄉約傳知各鄉受害農民,在桂行政長到達後主動找他當面談徐、廣貪瀆殃民的各項具體事實。

十天左右,我聽到桂行政長已經由呼圖壁縣調查完畢,回到迪化。我便到迪化區行政長公署去找他,他不在行署。我找到他的家,他家住在迪化漢城六道巷內,是一座豪華的大公館,我說明來意,桂芬開始推三阻四,後來又答應一定把情況如實上報。

一個星期之後,在省府工作的一個好朋友來告我說,桂行政長上呈省政府的調查報告中稱:“呼圖壁縣農民控告本縣縣長徐文彬舞弊貪髒一案,經調查或有或無,既有者也無真憑實據,多系一面之詞,難資憑信,而許太和冒充代表,假借名義,因要挾不遂而挾隙誣告,則卻屬事實。”這個訊息,真如睛天霹靂一樣,在我思想上產生了極大震動!我對桂所產生的幻想,泡影似的歸於破滅。此時,我開始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與複雜性,思想上有了沉重的壓力,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就在這時,大哥許元和乘馬連夜逃到迪化,找到我。他說在桂行政長回省後不久,徐縣長就派人分赴各鄉專去捉拿參與告發他的人,有的被帶回縣衙毒打,押入監牢,有人躲到葦湖去,有的人逃到了昌吉避難,還把頭工鄉的楊富貴帶進城裡,拉到南門外十字街口,把一大桶稀尿湯子從他頭上澆下來,滿身上下臭不可聞地遊街示眾,一直游到天黑,才放他回家。徐縣長正在派衙役抓他,他聞風來找我。我的心猶如刀割。

第二天,我到省府直接找省主席李溶。李溶先是對我訓斥,說我誣告,之後又說他這個省主席只是做個樣子,一切都是盛世才督辦說了算。

六、峰迴路轉找到共產黨

第二天早飯後,我直接走向督辦公署。結果連盛世才督辦的面都沒有見上,盛世才傳話說,這些事沒有必要見他,可以到省政府去解決。我聽完這話後,很感失望,覺得這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很大的挫折,只得扭頭回家。我在路上左思右根,想不出解決這件事的出路究競何在。

到家後,我忽然想起,在這件事發生不久,一個朋友曾經告訴我,去找共產黨。他說:“他們一定會幫助你。”因為我長期住在呼圖壁農村種地,根本沒有聽到過共產黨,也不知道共產黨員都在新疆什麼機關工作,他們幹些什麼事情。記得當時他給我介紹的共產黨人,多集中在省保安總局、“反帝會”、《新疆日報》社等單位,那個朋友要我去和這些共產黨人談。當時我想,新政府既然發表了“懲治貪官汙吏,厲行清廉政策”的宣言,徐文彬、廣鈞的犯罪事實和證據又是如此明確,只有向本省最高行政機關控告檢舉,才是唯一出路。如果再去找這些共產黨人,豈不多走彎路,浪費時間嗎?經過找省府和督署告狀碰壁這段曲折之後,我認識到省最高行政機關——省政府競是如此軟弱無力!

為了實現自已的諾言,不忘故鄉農民的苦,我這時才下定決心,去找共產黨人,請他們幫助我擺脫困境。

幾天內,我走訪了在省保安局、報社和反帝會工作的一些共產黨人。開始我的信心並不足,只是抱著一種試試看的態度。

我找到的第一個共產黨人,是省保安局局長張義吾。我在保安局辦公廳裡見到一位英俊、強壯的青年人。我向他行禮,他馬上起身答禮,並讓我坐在他的身旁。他溫和地問清我的姓名、年齡、職業、住址、身份和來意之後,又問我:“你帶什麼可以證明你身份的檔案嗎?”我便把楊鄉約交給我的委託書交他查閱,他認真地看畢說:“你把這件事情的具體情況,詳細地講一講,我們會想辦法幫助你們解決這些問題的。”

我向張局長詳盡地報告了幾個月以來發生的一切。我談完後,他接著說:“呼圖壁縣前後任縣長貪汙犯罪事實是嚴重的,這是新政府的政策所不能容忍的。我們一定要在調查清楚之後,請示政府對他們嚴辦。你要轉告大家,我們省保安局一定要認真處理這件事。一定要査清事實真相,請大家儘管放心!”他又把該局副局長劉賢及第六科科長王宜之請來,給我一一做了介紹,對我說:“以後我要不在局裡,你可找他們接洽。”

我第一次與共產黨人張義吾接觸,深深感到他對人民疾苦的同情,對正義事業的高度責任心,對待人的態度又是那樣明朗和熱忱。我從心底產生了新的希望和信心,看到了新的前途。

當夜,我照稿抄寫了三份呈文副本。我想這次送省保安局一份,同吋送《新疆日報》、“反帝會”各一份。

第二天,我把一份呈文送到保安局,當時他們正在吃中午飯。當我把呈文交王科長後,他拉我到飯廳,要我同他們一塊吃午飯。我們到大廳,在中間的一張方桌邊,我看到周圍坐著張局長、劉副局長,其餘的我都不認識。張局長和劉副局長讓我坐下,並向我介紹了同桌的以及鄰桌坐著吃飯的幾個人。他們都對我格外親切熱清,添飯夾菜,真使我受寵若驚。飯後王科長將呈文轉交給張局長,對我說:“你先回去吧!我們很快就辦。

從保安局出來,我又到新疆日報社。當時社長是郎道衡,副社長是周春暉。不久社長換上了萬獻廷、副社長是汪哮春。我找到郎社長,向他說明來意。郎社長看完呈文,感到氣憤。他說:“報社要全力支援你們!”他立即叫進一個人到辦公室來,我看那人穿一件破舊的灰布棉袍,大胡茬子,中等身材。郎社長向我介紹說;“這是編輯長王立文同志,以後你有事可以找他。”王立文熱情地握著我的手說:“請到我們編輯部再談談吧”

我們二人到編輯部,他把呈文仔細看完,然後對我說:“這些封建餘孽是社會進步的障礙,報紙有義務站出來替人民說話。我打算最近就派一省記者到呼圖壁去採訪,寫出一些有關此事的通訊和文章,積極支援當地人民對徐文彬的鬥爭。今後你有什麼稿件要在報紙上發表,我們一定為你們刊登!”

我對他說:“目前,徐縣長還在呼圖壁繼續捉拿告發他的罪惡的農民,抓到後不是嚴刑拷打,就是押入監牢。這類訊息,在報上該不該發表?”王立文馬上回答:“這完全可以登報。你回去之後,可以根據這些事實寫篇通訊稿,交我看完後立即見報。"我聽了他的話,心中十分高興,回家就寫了一篇通訊稿。

第二天,送到報社編輯部,找王立文將新聞稿交到他手中。過了一天,這篇稿子就在《新疆日報》上發表了。這篇稿子標題是:

稀奇古怪之新聞——稀尿滿頭遊大街

徐縣長之弄威風,楊鄉約之吃虧

這篇稿子在報上發表後,我真是興奮至極,大喜過望。當時就到報社買了十多張報紙,分別寄給呼圖壁縣學校和些熟識的親友,讓他們看完報紙後,在大街、城門等處張貼。讓大家知道徐縣長和殷生壽等一夥再猖狂不了多久,我們大家一定會勝利。

沒過幾天,我在《新疆日報》上又看到一則關於徐案的短評。我知道這篇文章是編輯長王立文動筆軍的,標題是《廣縣長的妙語——老百姓看待縣長還不如土匪》。

我又買了十多份報紙,寄到呼圖壁張貼。

七、省保安局奉命查貪官案

接著在《新疆日報》登了不少有關徐、廣二縣長貪汙殃民的訊息報道。我估計這種輿論的改治影響,對兩個貪官及其爪牙會成為沉重的壓力,呼圖壁農民也會從中得到鼓舞。我急於了解保安局行動措施,就帶著報紙去找張局長。張局長對我說:“關於呼圖壁的事情,我安排好了。”我找到王科長,把有關情況向他講完,就把帶來的報紙交給他看。

我回到住所,想盡快懲辦徐文彬等人,便提起筆來給玉科長寫了一封信。我這封信發出去五天,保安局一個名叫周克莊的中尉科員找到我住處,對我說:“張局長叫我來請你,馬上就去!”在保安局,張局長對我說:“你寫給王科長的信我也看到了。現奉上級指示,由保安局派忠誠可靠人員前往呼圖壁重新調查真相,我們派第六科王宜之科長帶領隨從人員前往調查。請你隨同到呼圖壁,協助工作。你回去收拾收拾,準備明天啟程。”我向張局長請示說:“這裡還有逃到迪化避難的幾個農民,還有我大哥,他們可否同我們一道回去?”羅張局長說:“這完全可以!

第二天早十點,大家都按照規定的時間到齊了,不巧汽車出了故障。這時正好送來了報紙,當我看到第四版時,忽然發現登有呼圖壁縣反映控訴徐文彬的民歌十首。我乘修車的機會,到報社買來了二十多張報紙。這時汽車已經修好了,王科長傳令叫大家上車。由於路況不好,因此到達圖壁縣時,已經下午五點半鐘了。汽車開到城裡一家車馬店內。

王科長同我商定,向店主人借來了兩匹馬,命黃科員與楊忠文同去把楊鄉約請進城來。又指派武科員到縣府通知立即把何鴻祥傳到店中問話。楊鄉約住地離城較近,不久就來了,我們見面有說不出的親切。王科長緊握楊鄉約的手,拍著他的肩膀說:“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他們的暴行是犯法的,我們一定要嚴懲他們。”話剛說完,何鴻祥也傳來了。王科長指著他問;“你是何鴻祥嗎?”何顫抖著答:“就是小人。”王又指著楊鄉約厲聲何:“你認識他是誰嗎?”何十分驚慌答道:“我認識他是楊鄉約!“王又厲聲問:“把一桶大糞澆到他頭上的就是你嗎?”何躬身低頭說:“小人不敢,這都是徐縣長命令小人灌的,我有罪,請大人息怒!”王科長又命科員把何帶到另一房間,讓何把這件事的過程全部講出來。王科長派黃科員到縣府借來腳鐐一付,當著楊鄉約的面,把腳鐐給何鴻祥帶上,然後送縣府寄押。

關於省城又派人到呼圖壁重新調查的訊息,很快傳遍這個小小的縣城,前來圍觀看熱鬧、聽訊息的人越來越多。這時我把從迪化帶回刊登有關揭露徐縣長罪行的和揭發前縣長廣鈞罪行的報紙,都張貼在店門外。還把其餘的報紙散發給圍觀的人們。我託付認識的人看完這些報紙後,可以到處張貼。

我請楊鄉約和楊忠文、許守禮等靠近我們的一些人,連夜分赴全縣東南西北各鄉叫農民到城裡來告狀。幾天之內,各鄉受害農民都紛紛進城,把徐縣長及其爪牙的各種不法事實都向調查人員傾吐了出來,由黃、武二人作了詳細記錄。有人還送了書面材料。

八、特刑法庭對徐文彬一案的審理

第二年二月初的一天,我剛吃完晚飯,忽然周科員對我說:“王科長請你明天上午去一趟!”翌日我在局裡見到他,他說:“張局長通知你來,要你做好準備,最近要同我們到呼圖壁縣去一次”我驚異地問:“幹什麼去!都是誰去?何時動身?”他說;“關於呼圖壁縣的問題,經我們保安局上次複查並上報後,經省務會議決定:為嚴肅處理和徹底解決這一問題,政府已下令組成新疆臨時特種刑事法庭。以本局張義吾局長為庭長,督署軍法處處長馮樑及迪化地方法院程東白院長為副庭長,本局副局長哈的爾阿吉為審判長,還有王明德書記官和書記員張家驥等人都一同前往。要在當地舉行公審大會。你先作準備,出發時再通知你。”

二月十二日早九時半,來人通知我去保安局上車。汽車在十二時半,到達呼圖壁縣城,車一直開進徐文彬所建“行營”的大院門內。先由警衛人員佈置崗哨,餘者都入內院客廳坐定。當時徐文彬正在家中,他看到這些來人,有些惶惑不安。當他走進客廳之後,張庭長站起來宣讀了政府命令,並宣佈說:“徐文彬!你現已被捕!”命令警衛人員將他囚禁在院裡一間小屋子內,由警衛人員看守。他家屬集中在另一房間內,不許隨意外出和接觸外人。王科長派人到縣府徐的辦公室、公館臥室等處進行搜査。縣府新任縣長傳令將當地惡霸殷生壽、杜茂林二人傳到縣府押候。徐公館寬大而又敵亮的客廳,成為“新疆特種刑事法庭”臨時辦公室。

滿載著公務人員及武裝警衛人員的兩輛大汽車到了縣城,開進了徐公館大院,引起縣城內人們的極大興趣和注意。當人們聽到了徐縣長已被捕及當地惡霸殷生壽等已被扣押的訊息之後,真是大快人心。

“特別刑事法庭”每日對徐、殷等人不斷傳訊,預審和訊問,也不斷傳喚各方有關人員前來質證和查對。有時對比較複雜或重大的問題,則由特庭負責人員親自前往驗證,工作顯得特別緊張忙碌。法庭所抄沒的徐文彬的髒款髒物,據聞共裝滿了二十大隻大皮箱,由特庭派人清查分別造冊登記後集中到一間大房子內儲存。

王科長說,在搜查中獲得了徐縣長几件新的犯罪證據:一是他本人擬的電稿三份,假借呼圖壁當地紳商及千戶長鄂拉孜拜的名義,向省督兩府指控我本人“要挾不遂,挾嫌誣告,冒充代表,假借名義”,早經桂芬對我詢問,也經李主席向我說過的那些罪名;一件是從臥室中搜得了一張經徐縣長自己記下來向外行賄送禮的名單。這是徐縣長自被告發之後,曾暗派其舅老爺王日佐等人攜帶鉅款及禮物到省城,分別向省、督兩府各權要私下行賄送禮。這項賄款總數就達省幣兩千六百萬之多。究競這些賄賂都送給了什麼人?當時並未向外透露。但據傳聞他單給桂芬一人行賄就有大米五石(約合二千一百斤)及現款若干。再就是抄出的大煙土裝滿了一大皮箱。其餘究競都是些什麼東西,傳說不一。有人說多是些貴重的金銀財寶之類,詳情不得而知。

特種刑事法庭在上述一系列全面而細緻地準備工作之後,開庭公審的各種條件已完全成熟了。

一九三五年二月十五日上午,本縣各鄉農民及縣城內外住戶都擠進徐公館參加公審徐文彬大會,副庭長程東白宣佈開庭。

被罪犯徐文彬奪了果園的劉應科,被強佔了房院的賈虎兒(回族),被強娶了侄女的張懷雲,有被用大糞澆灌了的楊鄉約,被在南山派工派馬砍伐拉運木斜、鋸板而末得工資受打罵的哈族人包思良,被強佔了地,派牛人工車馬而不得任何代價的農民三巴郎子(維族)、楊大虎、丁老三(回族)。還有被徵調去修公館做木工兩月餘而不得工資的木工馬長林等三人。還有幾個鄉的鄉約也出庭控訴了徐文彬的罪行。此外還有因參與告發徐文彬貪髒舞弊罪行遭到抓押毒打及被迫躲藏外逃的一些農民,也都出庭控訴了被告徐文彬的暴行。梧桐窩子農民楊忠文指著徐文彬的鼻於說:“真想不到你也有了今天這個下場!”

哈的爾阿吉節判長宣佈:“今天法庭的下個程式,就是允許被告徐文彬對原告當庭所提出的各項控訴,可以當庭進行答辯!”徐半響不說話,表現出目無一切、若無其事的子。之後,徐文彬昂起首來,態度驕橫地說:“不但你們判不了我老子的刑,就連我的差也撤不了!”

九、為民除害特庭處死徐文彬

過了七天,“新疆臨時特種刑法庭”召開宣判大會。上午十時許,程副庭長宣佈宣判大會開始,命令將被告罪犯徐文彬綁上法庭。張義吾庭長當庭宣佈罪犯徐文彬所犯的十大罪狀後,宣讀將罪犯徐文彬依法判處死刑的判決書和經上級批准立即在當地執行槍決的命令。

這個時刻,罪犯徐文彬還是目無一切地高聲叫嚷:“你們不但判不了我老子的死刑,就連我老子的毬也咬不掉!”兩個法警把一面亡命牌插在罪犯徐文彬反綁著的兩臂之間,將徐拖出門外,扛上了用兩隻老牛拉著的刑車。在縣政府門前,把在押的殷生壽、杜茂林二人由監獄提出綁上刑車。

刑車經過大街,走出北門,折東向南,又拐到本縣東教場一塊空地裡,把他們拉下車來,在特庭特派監刑入員的命令下,將這個惡貫滿盈的罪犯徐文彬就地執行槍決。跪在兩旁陪刑的殷生壽、杜茂林二人早嚇成一堆泥,已是魂不附體。後來又由原刑車將他倆送回縣府收監拘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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