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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宗聞之,輟視朝三日,冊贈尚書令,追封瀛王,諡曰文懿。

954年(後周顯德元年)四月十七,一位老者的去世,讓時為皇帝的周世宗柴榮做出“輟視朝三日、冊贈尚書令、加封瀛王”的非常舉動,按照一般成例,只有皇帝的長輩宗親后妃去世,皇帝才會行輟朝之舉,而此人並未在其之列,他就是有號稱“不倒翁”之名的馮道。

之所以稱其為不倒翁,主要原因還在於朝代更迭頻繁、戰火紛飛的五代時期,他不僅歷事四朝十主,且一直身居宰輔、三公(師)這樣的高位,二十餘年屹立而不倒,足以稱得上奇蹟。可能現在看來馮道的頻繁跳槽也並非什麼重要之事,但在古代,他卻飽受道德的譴責,乃至兩位史學大家(歐陽修【著《新五代史》】、司馬光【著《資治通鑑》】)都稱其為“不知廉恥”、“奸臣之尤”

馮道畫像

勤奮好學,奉親重孝

882年(唐僖宗中和二年),馮道出生於瀛州景城,自幼奉侍雙親甚孝,除卻盡孝,少年馮道將時間全部用在讀書上,即使天寒地凍家徒四壁,也未曾停歇,雖然史料中未曾記載他是否參與科舉考取功名,但自從被時任幽州節度使的劉守光(後梁建立後封其為燕王,後自立為帝,建立桀燕王朝)徵為幽州掾屬之後,他的仕途就開始逐步青雲直上,至後唐明宗李嗣源之時,官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形同宰相),參預機務,正式開啟了他長達27年的宰輔時代。

五代時期,素有“你方唱罷我登場”之稱,短短53年間,中原地區就出現了五個朝代14位皇帝,平均下來一個皇帝在位連四年都不到,可想而知政權更迭多麼頻繁,而馮道卻在其中歷事四朝十君且均身居高位,不由得不讓人訝異,但同時也會招致當時士大夫的譴責,他們紛紛認為馮道這樣的人物是十足的真小人,畢竟在那個年代,在朝為官就如同女子嫁夫一般,以“從一而終”為至上準則,這其中並不論所輔佐的君王是否賢德,而馮道的屢屢改事他主就如同女子屢次改嫁一般犯了大忌,馮道也因此以“不守臣節”而為世人所唾棄。

奉事契丹,以全大局

但饒是如此,也並不能斷定他是百分之百的“小人”,我們就從對他“小人”一稱影響最深的一件事來“窺一豹而見全身”。

936年(後晉天福元年)十一月,時年45歲的鄆州節度使、趙國公石敬瑭在柳林(現太原西柳林村)稱帝,能遂如此大願也多虧契丹主耶律德光的支援,石敬瑭不僅承諾將燕雲十六州送給契丹,而且還不惜認比自己小整整10歲的耶律德光為“父皇帝”。

燕雲十六州

同月,石敬瑭率大軍攻入洛陽,後唐正式滅亡,而馮道毫無懸念再度被封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契丹助石敬瑭順利稱帝后,按制後晉需要派出一名重臣作為禮儀使前往契丹為耶律德光晉尊徽號,當時石敬瑭心中的最佳人選便是馮道,但任誰都明白,此去契丹極有可能有去無回,所以實在不忍心直接開口,只能命一眾宰輔共同商議。

二年,契丹遣使加徽號於晉祖,晉祖亦獻徽號於契丹,謂道曰:“此行非卿不可。”道無難色。

馮道正和一眾同僚商議政務,突聞此訊息,其餘眾人無不嚇得大驚失色,只有馮道依舊像往常一般波瀾不驚,他只是很淡定地在紙上寫了兩個字“道去”,眾人便皆已明白,有人鬆了一口氣,也有人為馮道深表同情甚至落淚。

既然是馮道自己提出的,石敬瑭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安排其前往契丹,而耶律德光對這位重臣確實十分看重,不僅欲親往迎接(因群臣勸諫“國君不應迎宰相”而作罷),而且還在馮道為自己上完尊號之後執意要留其在朝為官(果不其然,易去不易回),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耶律德光還同時贈予馮道象牙笏以及牛頭(契丹風俗,得一物已屬莫大的恩寵),我們的馮元老還特賦詩曰:“牛頭偏得賜,象笏更易持”,足以見得在契丹,他依舊是人上人。

後晉高祖畫像

契丹賜其臣牙笏及臘日賜牛頭者為殊禮,道皆得之,作詩以紀曰:“牛頭偏得賜,象笏更容持。”契丹主甚喜,遂潛諭留意,道曰:“南朝為子,北朝為父,兩朝皆為臣,豈有分別哉!”

面對契丹主的盛情相邀,馮道是如何做的呢?首先明確自己身為“南朝子”,面對“北朝父”的入職邀請,自然沒甚大的分別,可行;其次,馮道透過將耶律德光賞賜給他的財物全部用來買炭(年紀大了,契丹寒冷多備炭),來表明長期紮根北朝的心意。

反其道而行之,反立不敗之地

如此一來,本來還擔心留不住馮道的耶律德光,頓時對其放心了許多,細想之下反而覺得在“兒皇帝”石敬瑭那裡,更需要馮道這樣的忠臣輔佐,便不像原來那麼盛情挽留反而還明裡暗裡讓其自由選擇。而馮道自己卻連續三次上表請求留在契丹,“眷戀上國不忍離去”,最終在耶律德光的再三催促下,馮道才顯露極為不情願之容踏上歸途。

歸途當中,馮道光在驛館陸陸續續就住了長達月餘之久,行走在路上也是極為緩慢,毫無匆忙之色,等出了契丹境外,距離他開啟歸途已經過去了兩月之久。身邊的侍從不止一次對他的行為產生質疑,紛紛表示既然契丹主願放我們回去,猶如逃出虎口,恨不得以平日十倍百倍的速度往回奔,而馮老卻一路上走走停停刻意放緩速度,這不由得不讓人產生疑問。

馮道畫像

但他們似乎忘了一點,那就是耶律德光自始至終都留了個心眼,從一眾人開始踏上歸途,契丹主便命手下秘密跟隨查探,如果走的快了與之前的態度截然相反,那麼契丹的快馬一日內就可以追回,只有走走停停,方能徹底打消契丹的顧慮,才能安全回國,聽到馮道如此解釋,一眾隨從恍然大悟敬佩不已。

契丹入汴,道自襄、鄧召入,契丹主從容問曰:“天下百姓,如何可救?”道曰:“此時百姓,佛再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

947年(後晉天福十二年),耶律德光還是攻入了後晉都城汴梁(所謂盟友亦不過如此),馮道再一次面臨國破,面對耶律德光“天下百姓如何可救”的疑問,馮道以“此時百姓,佛再出救不得,惟皇帝救得”而答之,可能在別人看來是無比的諂媚,但恰恰是這句話,讓耶律德光放棄了屠殺中原萬千百姓的念頭,而且以自身錢財和地位搭救被契丹士兵擄走的名士、婦孺,就連十分痛恨他的歐陽修,都不得不承認“春秋之不滅中國人者,以道一言之力也”。

史海君說:

如果說馮道僅僅是歷事四朝十帝,在當時可能還不足以令人人唾棄,畢竟王朝更迭不是由馮道一個人就能左右,真正將他置於風口浪尖的還是向契丹稱臣,也因此讓他成為了“小人”行列當中的代表人物。

但細細思之,馮道的一生並非沒有閃光點,就如同君子之身亦會犯錯一般。除卻道德因素,馮道還算是一位極富計謀之人。奉侍契丹一事,歸根結底在於最初向石敬瑭獻計聯合契丹滅後唐的桑維翰,如果不是這個提議,石敬瑭也不會割讓幽雲十六州,也更不會自稱兒皇帝向契丹稱卑。

桑維翰畫像

但木已成舟,派禮儀使前往契丹已是板上釘釘之事,而不論從後晉還是契丹來講,馮道都是最佳人選,有他前往不會出現任何意外。因為早在其為父守孝期間,遼國便想直接派人將他擄到契丹做官,只因邊軍識破而躲過一劫,待到為耶律德光上徽號,已然避之不及,索性便直接應承下來。

同理,當耶律德光果然想留馮道在契丹為官之時,馮道做出一副欣欣然樂不思蜀之意,甚至當自己能回中原時連連推辭拒絕,既放鬆了契丹的警惕,也使其最終安然歸鄉,畢竟在契丹的他,有諸多身不由己,索性也聽天由命順其自然,這樣反而會有大的轉機。

再來看契丹稱臣一事,馮道當時是後晉的臣子,而連後晉的皇帝都自稱兒皇帝,整個王朝都向契丹稱了臣,那麼馮道向契丹稱臣從這個角度看,也並非拋棄氣節罔顧大義,反而一向被稱作大義的桑維翰,恰恰是首提割讓土地給契丹以示盟好之意的人,若沒有他的建議,馮道連去契丹的機會都不會有,又何來的奉侍契丹。

五代十國

如果加上這些,很難斷定馮道就是個十足的小人,尤其在面對每一位君主,他都會盡心輔佐,不論這位君主是賢德還是昏聵,在他心裡,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做好臣子的本分,身居高位而不自傲不受賄。但可惜很多人對此不諳明瞭,一不小心就會捲入本不該進入的爭鬥當中,得不償失。所謂蓋棺定論,但實際上很多時候,都很難定論,尤其是歷史人物,經歷過百年千年的滄桑變化,每個時代都有不一樣的評判標準,故只能留待後人評說百家爭鳴罷了。

參考資料:

【北宋】薛居正等《舊五代史.馮道傳》

【北宋】歐陽修《新五代史.馮道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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