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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戰國時期除了七雄外,宋國也是一箇中等國家,實力僅次於七雄。宋國的祖先是商湯,當年商王朝被周武王滅掉後,周人把商紂王的叔叔微子一系的後代子孫分封到宋國,包括孔子的先人都是從宋國搬遷到魯國的。

宋國在孟子游說諸侯時曾經強大到被稱為戰國“第八雄”,然好景不長,沒多久就被齊國滅了,國土也被齊、楚等大國所分割。

當宋未亡時,宋王正在尋找讓國家更強大的方法,聽說孟子的盛名,便派遣大夫戴盈之去向孟子請教宋國該如何做才能富國強兵。

孟子上來自是一通“仁政”理論的宣導,講到如何讓百姓安居樂業時,戴盈之插話道:“先生,您說的抽取十分之一的稅率,免掉關卡和商品的賦稅,今年執行可能較難!不過我們可以做到比現在少收取點,等明年再徹底執行您說的政策,怎麼樣?”

孟子是出了名的耿直、好辯的學者,他把戴盈之此話當成辯方對手的詰問,慨然應道:“現在有人每天都偷他鄰居家一隻雞,有人知道後對他說:‘你這是小偷行為。’那人說:‘你說得對,我也知道偷竊是錯的。這樣吧,我以後每月只偷一隻,等明年,再也不偷了。’不管是偷雞還是執政,如果知道是錯的,應該立馬改正,為什麼要等到明年呢?”

聽了孟子這話後戴盈之是怎麼回覆的,《孟子》一書沒寫,上面故事原文如下。

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徵,今茲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已。’如知其非義,斯速已矣,何待來年?”——《孟子·滕文公章句下》

二、

梁啟超在《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裡提過孟子容易“強詞奪理”。如上面這則,孟子為人耿直,但國家大事涉及的利益糾葛較多,在很多方面,改革是急不來的,越急越容易出差錯。

隋朝隋煬帝楊廣,年號大業,就是想做出一番震爍千古的大事業。他營建東都洛陽、開鑿大運河、通西域貿易、擴充套件科舉選才範圍、徵高句麗等等大業都是在繼位後的幾年內並舉,因操之過急,害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烽煙四起,最後自己被屬臣叛殺,還落得遺臭萬年。假設楊廣不是在幾年內同時幹這些大業,而是選擇漸進改變,用個幾十年(他剛當皇帝時還年富力壯,是有機會再活幾十年的,畢竟他父親隋文帝楊堅也算是長壽皇帝,要不是被楊廣殺了估計還能活一些年,他家的遺傳基因就有長壽的可能),這些大業同樣會損耗民力,但若成功了,楊廣就是跟秦始皇、漢武帝一樣,名垂千古,彪炳史冊,且還是譽大於毀。

再如上世紀的大躍進,為了大鍊鋼,很多地方讓居民把家裡燒飯的鍋都砸了拿去燒,不光煉不出好鋼,反致浪費了民力、物力,得不償失。

戴盈之說的先減輕稅率,第二年再全面施行,有一個緩衝期能解決很多矛盾。連商鞅那麼峭刻之人,在秦國變法的執行上也不敢一蹴而就。

漸進式的改進在歷史上成功的機率更高。

孟子的譬喻固然很妙,話語也簡明有力,可國之大事要求和停止偷雞一樣,說做到就做到,未免忽視了事物的複雜性。

理想主義值得欽佩,然,對現實主義來說卻不甚有用。

如要借鑑,在個人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想變得更好,未嘗不可學習孟子的“立改”主義;比如立即開始鍛鍊、立即開始學習。

在涉及到較為複雜的範圍內,非個人意志可控、又想變得更好的,更需要“漸進”主義,比如事業、財富等需要積累的成果。

一朝成名固然有,然更多的還是“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的積累行為帶來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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