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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序曲

1346年,蒙古軍隊正在圍攻黑海的港口城市卡法(今現烏克蘭城市費奧多西亞),卡法城久攻不下,這時蒙古軍隊中也爆發瘟疫。蒙古軍隊在撤退前將病死者屍體用投石機投入城內,實施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生化武器攻擊。

卡法城內隨即爆發瘟疫。十二個義大利人乘船從卡法逃往西西里島墨西拿港, 死神隨之降臨……

沒有人會預料到接下來的劇情:

在短短六年間,2500萬歐洲人悲慘死去,佔歐洲當時人口的30%-60%,歐洲人的壽命由原來的40歲驟降至20歲。

此時,打得如火如荼的英法百年戰爭,不得不在1349年商議休戰,因為已經沒有足夠的男人來補充軍隊了。

社會,經濟秩序徹底崩潰, 歐洲變成人間地獄。

01死神之凱旋

1347年10月,熱那亞和威尼斯爆發瘟疫,熱那亞政府隨即禁止外來船隻入港。無處容身的商船隻得攜帶著病毒輾轉到馬賽登陸。義大利很緊張,立刻禁止熱那亞和威尼斯兩國公民入境,而法蘭西還不知道死神已近在咫尺。

但義大利還是沒能躲過浩劫。一位熱那亞人到義大利北部的皮亞琴察去看親戚,被禁止進城,當時下著雨,他在城門外哭著懇求到天黑,他的親戚實在不忍心,偷偷開啟城門,帶他回家過夜。第二天早上,那位親戚上街去……幾天之後,皮亞琴察城裡就沒有活人了。

幾周之後,黑死病挺進米蘭、都靈、維羅納、佛羅倫薩……義大利全境遭殃,佛羅倫薩最嚴重,城裡的9.5萬人死掉了5.5萬人。

佛羅倫薩突然一下子成了人間地獄:行人在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倒地而亡;待在家裡的人孤獨地死去,在屍臭被人聞到前,無人知曉;每天、每小時大批屍體被運到城外;奶牛在城裡的大街上亂逛,卻見不到人的蹤影……”義大利作家薄伽丘親歷了這場瘟疫,他在《十日談》中如此寫道。

1348年,死神已征服了整個歐洲大陸,除了被海峽阻隔的不列顛群島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外,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倖免。

但英格蘭也沒能撐過1349年春天,黑死病突然從加萊進入海峽群島,然後長驅直入大不列顛,到5月,倫敦原有的5萬居民只剩下3萬。

英國商船又把病毒帶到斯堪的納維亞,連格陵蘭島也淪陷了。

這是黑暗的中世紀歐洲陷入至暗時刻。這也可能是人類第一次共同感到如此無助:死神無孔不入、沒有國界、不分種族,任何一個國家都休想豁免。

《死神之凱旋》,Pieter Brughel,1562年,普拉多藝術館,馬德里

中世紀的人們對瘟疫的傳染性已經有了初步的認識,但對它的成因卻一無所知。

在六百年後的今天,我們知道黑死病的元兇是大名鼎鼎的鼠疫桿菌(學名耶爾辛氏菌),雖然叫它鼠疫,但實際上真正在傳播它們的是跳蚤。

老鼠感染鼠疫桿菌後因為跳蚤的吸血而傳播給跳蚤,然而這種狡猾的病菌會堵塞在跳蚤的消化道中讓跳蚤無法消化它吸的血,導致跳蚤愈發的飢餓。這種飢餓進一步驅使了跳蚤去周圍一切可能的“食物”——很不幸,人類就在這個選單上,鼠疫桿菌就順著跳蚤的口器傳染給了人類。

鼠疫桿菌(放大200倍)。導致鼠疫的細菌。

文藝復興時期的著名作家喬萬尼•薄伽丘目睹了當時的情形:“鼻血是死亡的前兆;男人和女人先是在大腿內側和腋下生出無名的腫塊,有的像蘋果和雞蛋一樣大……腫塊從這兩處地方蔓延到全身;然後出現黑色斑點,尤其是手臂和大腿上,密密麻麻;幾乎所有出現症狀的人三日內必死,僥倖活著的人聚集到安全的房子裡,把自己關起來,小心翼翼地苟活。”

在英、德、法等語言中,當時均用由拉丁文“pestis”演變而來的“pest”一詞來稱呼這種鼠疫大瘟疫。由於黑死病是一種極為兇險的傳染病,傳播非常迅猛,於是在講羅曼語和日耳曼語的國家和地區,很多地方在房屋的牆上觸目驚心地寫上了一個大大的“P”字——警告、提醒路人,此屋住有黑死病人,要小心迅速躲開。不久之後一座又一座的房屋牆上,一個街區又一個街區的牆上,均出現了一個個黑色恐怖的大大的“P”!

瘟疫的傳染性使人們相信唯一安全的措施是與病者完全隔絕。病者固然是傳染源,但人們並不明白真正的罪魁是他們身上的微生物;知識的匱乏使當時簡陋的公共衛生措施如揚湯止沸一般無效。

1374年威尼斯共和國命令所有即將靠岸的船隻被拴在岸邊,船員連同貨物一起要在海上滯留四十天,以避免瘟疫的傳入。“四十”的義大利語是quaranta,英語中的“隔離(quarantine)”即由此演變而來。不久,全歐的港口都效法威尼斯,“隔離”政策被推而廣之,卻無法阻擋瘟疫的大舉入侵,原來老鼠們是沿著拴船的繩索上的岸。

02被迫背鍋的猶太人

可悲的是,公眾對疾病的無知致使不少外鄉人成了散播瘟疫的替罪羔羊,這之中最駭人聽聞的莫過於對猶太人的怪罪和大規模迫害。

反猶運動在歐洲從來不是新鮮事,早在1096年第一次十字軍東征時就有過慘烈的屠殺猶太人事件。瘟疫的橫行令各地的反猶主義情緒重新燃起。

人們發現當地的猶太人居然沒有感染黑死病,開始懷疑黑死病是猶太人在井水裡投毒製造的。沒多久,在瑞士日內瓦附近的小城西恩,這個“投毒”的猶太人阿濟邁就被抓住了。這名藥劑師不堪忍受被烙鐵燒腋下、腳底、陰莖,被鐵鉗將指甲一片片剝下,終於向法官“承認”:用青蛙、蜥蜴和人肉製成毒藥,然後分發給其他猶太人往水井、河流中投毒。

阿濟邁的慘烈遭遇,只是猶太人因黑死病受迫害的序幕。很快,德國、法國各地都開始審訊迫害猶太人,小規模迫害發展為大規模種族屠殺。

在斯特拉斯堡,1349年2月14日一個晚上就活活燒死了當地半數的猶太人。在弗萊堡,所有猶太人都被鎖進木屋裡活活燒死。

火燒猶太人

義大利北部,政府命令猶太人在衣服上戴上黃色的大衛之星以便區分。

由於猶太人傳統上被禁止擁有地產,所以很多猶太人不得不從事令人憎惡的金錢交易和放貸,於是殺猶太人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可以一勞永逸地擺脫債務。

全歐洲只有波蘭還算個例外,波蘭國王卡齊米日寵愛的妃子是個猶太人,卡齊米日本人又需要精明的猶太人協助政事,於是他便敞開大門吸納逃亡的猶太人。因此在之後幾個世紀裡,波蘭和俄羅斯東部的猶太人在當地人口中佔了很大比重。這個比重在二十世紀上半葉又被大幅度削減,原因大家都懂。

03 瘟疫中的獵巫運動

伴隨著瘟疫產生的恐懼,逐漸演變成全體社會的癔亂與癲狂,人性中的惡被徹底釋放。另一個被認為與瘟疫有牽連的則是女巫和貓。獵巫運動在歐洲持續了近千年,但是在瘟疫帶來的恐懼與瘋狂則將獵巫運動推向了巔峰。

為什麼把鼠疫與獵巫聯絡在一起,首先是因為女巫最大的特徵——魔鬼的印記,其實是與鼠疫症狀極度吻合的。歐洲的鼠疫主要是腺鼠疫(Bubonic plague),而腺鼠疫的主要症狀是淋巴結腫大變硬並與周邊組織黏連,輕症可摸到皮下硬塊,重症可潰爛爆裂。人體淋巴結最多的地方就是腹股溝,其次是腋下、頸部和乳房周圍,因此病症體現得最明顯的地方就是腹股溝,事實上,腺鼠疫的英文就是源自希臘語中的腹股溝。

所謂魔鬼的印記,其特徵完美符合腺鼠疫症狀,分佈多在下體、腋下和胸部,腫大凸起,硬化以至於不能刺穿,當然也就無痛感了,而且面板上會形成深色色斑,這些被損壞的面板肯定對痛覺也不敏感,一些破損的面板可能需要油膏的潤養,於是又有了“魔鬼的油膏”。

黑死病蔓延的數百年間,數十萬未婚和年老的女性作為獵巫運動的犧牲品,綁在火刑柱上活活燒死。

在整個獵巫運動當中,養貓或者喜歡貓也是一個判定女巫的非常重要的證據,貓被中世紀的歐洲人看成是一種極度邪惡的動物,尤其是黑貓,幾乎就是巫術的化身。

由於貓的桀驁不馴和晝伏夜出,天主教對貓給予了非常差的評價,在黑死病爆發之後,這種憎貓情緒得到了更大的煽動,包括《女巫之錘》在內的一系列宗教文獻直接將貓稱為瘟疫的傳播者,並且是女巫最好的朋友。

在英格蘭1563年頒佈的《巫術法案》中,養貓被視作“邪惡的行為”,導致許多貓被屠殺、貓主人被監禁乃至遭受極刑。

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登基典禮那天(1558年11月17日),為了向民眾展示她完全有能力掃除異端、捍衛和平,她沒有選擇放飛一千隻和平鴿,而是命人將事先抓到的一千隻貓兜在一張巨網裡活活燒死。

屠貓活動在中古到近代早期的法國尤為盛行,16世紀,仲夏時節在廣場上公開焚燒活貓儼然成為巴黎人重要的休閒活動。

當時的旅人記錄下這殘忍的場景:6月24日的聖洗者若翰節,廣場上點起了高高的篝火,火堆旁搭起了腳手架,市政官及其僕從將四處捕來的野貓從高處倒入大火,在動物的哀嚎聲中,人們尖聲大笑,直到這些邪魔附體的聖靈被烤焦成碳。

比利時人甚至還為屠貓舉辦了“伊普爾貓節”,節日期間人們將貓從鐘塔上丟到廣場上摔死,以此方式驅邪。一位叫羅伯特·達恩頓的作者寫了一本《屠貓記》(Great Cat Massacre),專門記載各種瘋狂的屠貓、虐貓運動。

歐洲人為他們的愚蠢和殘忍付出了代價,正是因為大範圍屠滅貓,老鼠沒有了天敵從而瘋狂繁殖,鼠疫才在歐洲造成了這樣巨大而持久的破壞。

事實上,由蒙古軍隊發端的這次鼠疫波及了整個世界,中國、印度、中東、非洲甚至美洲都感染了鼠疫,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地方的瘟疫像歐洲這樣持續近400年,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貓。

03 不再被神眷顧的教士

一個有五萬人口的城市每天大約死掉五百人,而經常和死人打交道的僧侶的死亡率最高。據估計,在瘟疫期間有35%的高階教士死去。這些神的僕人如此不堪一擊,無疑讓教會在人心中的地位大打折扣,使教廷的權威受損。

羅馬教廷對此的解釋是,人心不古,罪孽橫行,末日降臨,大瘟疫就是神對人們的懲戒,所以教廷也無能為力。

在瘟疫的恐慌中,人們轉而對一些擁有法力的民間神產生興趣。這些深知災民疾苦的守護神(patronsaint)們擁有治癒疾病的法力和寬憫慈悲的心,對基督教上帝的威信構成了挑戰,由此還引發出歷時長久的圍繞宗教之本質的爭論。守護神裡的代表人物一個是聖•賽巴斯蒂安,另一個是聖•洛克。

關於聖•洛克的文字記述可以追溯到1414年威尼斯人文學者弗朗西斯科•狄耶多的記載。洛克1295年出生在法國的蒙彼利埃,出生時胸前有個紅色的十字胎記。洛克年輕時便救助窮人;在前往羅馬朝聖的途中,所到之處都是瘟疫,他手撫患者的腫塊,頃刻之間便可消退病痛。不過,洛克自己最終染上了瘟疫,被他出生的城市驅逐,死於1327年。

在歐洲的繪畫作品中,聖•洛克常被描繪成肩跨揹包手持棍子的朝拜者,一隻手指向大腿內側的腫塊,這是人們對他的功績最好的見證。

對教廷的另一種挑戰來自一個性質完全不同的民間運動,這就是中世紀令人匪夷所思的執鞭抽打者(Flagellants)。

這個運動起源於東歐,在德國和法國盛極一時。這些人以成百上千記,列隊隆重地穿過每一個城鎮的主要幹道。他們身穿深色衣服,頭戴面具,手持一把鑲有鐵頭的皮鞭,不斷抽打自己的前胸和後背(我們在戈雅的繪畫和伯格曼的電影中可以見到)。他們對這種異常的舉動有著自己的詮釋,那就是透過自我體罰來減輕人間的罪孽,從而得到神的寬恕。

04 身著鳥嘴面具的外科醫生

中世紀社會的醫療從業者被分為四類:一種是隻鑽研理論但從不實際操作的學院派醫師;一種是從學徒一步步成為專業救治人員的外科醫生,他們是救死扶傷的主力軍;另一種是理髮師,負責放血和小手術;最後一種是民間的醫師,多數為女性。

學院派醫師接受的是古希臘蓋倫派醫學理論。蓋倫和在他之前的希波克拉底都相信人體中有四種體液,分別是血液、黑膽汁、黃膽汁、黏液;當這四種體液的比重失調時,人就會生病(是不是和中醫的五行相生相剋很像?)。

但黑死病看起來並不像與體液有關,這就讓公眾對傳統學院派醫學產生很多質疑,這些醫學士的後繼之人轉而進入其他臨床領域如解剖學。一個名叫希利亞克的醫生在教皇支援下開始解剖死者的屍體,而在此之前解剖屍體被教會視為大逆不道。

在黑死病中,外科手術成了重要的處置方法,簡而言之,就是放血。外科醫生們認為,把得病的血液放出來,人就會恢復健康,當然用現在的眼光看這想法很笨,不過那時這已經是最先進的治療手段了。先看一下放血用的工具,感受一下當時的氣氛吧。這是一套18世紀的放血工具套裝。

古代醫學書上記載的放血位置圖,看到某些位置上居然有可放血的標註,是不是襠部一涼?

最早放血是這樣乾的。

有一段時間,放血盛行到了有病沒病放一放的程度,被視為保健絕招,據說經常放血可以讓人心情放鬆,頭腦冷靜。不知道這兩條的具體表現是不是肌肉無力和頭昏腦脹。

鼠疫是可以透過血液和體液傳染的,外科醫生們每天在病人堆裡活動,還要動不動放個血,傳染上鼠疫的機率特別大,基本上情況是這樣,誰去當了醫生,誰的家人就可以為他預備後事了。

為了降低受傳染的機率,16世紀的法國醫生Charles de Lorme(1584~1678),路易十三的御醫發明了防傳染醫生套裝,它長這樣:

這套裝備具體作用是這樣的:大沿皮禮帽可以防止病人離臉過近,同時也是當時醫生的身份標識,類似今天的廚師帽。

帆布或皮頭套上面鑲上紅色玻璃鏡片,防止病人飛濺的口水噴到臉上,紅色玻璃在當時被認為可以隔絕邪惡。

口鼻部用皮做成鳥嘴形,鳥嘴下方開小孔幫助呼吸,鳥嘴內部是裝了香料和草藥的布袋,布袋上有時還灑香水,用來隔絕有毒空氣並減少聞到的異味。披肩和長袍都是過蠟的亞麻布或帆布製成,有時也有全用皮製的,上面打蠟,蠟在當時被認為是可靠的表面密封材料,用來保護身體。長袍裡面是皮褲,同樣打蠟。手套和鞋也都是皮製,手腕和腳腕處可以用綁帶紮緊。手裡的木棍用來對病人進行檢查,醫生自己是不會用手直接接觸病人的。

不過民間傳說中對此是這樣解釋的,攜帶瘟疫的惡靈隱蔽在鳥的身上,而這些鳥會被形象更加兇惡的鳥嘴面具嚇跑。

鳥嘴面具沒有起到太大作用,醫生們在鼠疫中仍然成批死掉,這套服裝逐漸被人們和死亡聯絡到了一起,只要鳥嘴面具一出現,就會有人死。雖然醫生職業的高尚在當時一直受人稱讚,但是在民間,鳥嘴醫生的形象慢慢演變成了這樣。

順便提一下我們今天常用的香水。事實上,香水最初就是被用來“淨化”空氣的。今天所說的“古龍水”(Eau de Cologne)因為產自德國科隆而得名。這款香水的另一個名稱是“4711”,據說正是當年發明古龍水的家庭的門牌號。

在這樣一種情形下,理髮師們成為了醫療界的“新寵”,放血等小手術是當時最普遍的治療方法,放血也因此成為了後世理髮師們的主要職責之一。今天理髮店使用的紅藍白相間的轉動標誌,就分別象徵了人體的動脈和靜脈。

外科手術的興起導致傳統蓋倫派醫學的衰落,黑死病把醫學界關注的重心引向新興的人體解剖和傳染病學。

04 被打碎的中世紀歐洲

黑死病也成為歐洲經濟變遷的催化劑。正如薄伽丘在《十日談》中所描述的,極高的死亡率,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倖存者往往採取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態度,更加註重活在當下。村莊開始荒蕪,農民放棄收取他們勞作的成果,只專注於享受現存所有。由於貿易變得困難,商品價格驟升。

14世紀初期,歐洲存在大量農奴,土地昂貴。但黑死病的爆發將這種情況徹底改變:勞動力出現短缺,耕地價格下降。勞動力變得珍貴,歐洲從勞動力密集型社會轉向土地密集型社會。勞動力的急劇減少迫使領主採用把土地租給農民耕種的自耕農模式,不僅降低土地租金,而且從定期租金制度轉向分成租佃制。很多無主土地使產權變得更容易界定,誰佔誰得。農奴開始得到解放,成為自由勞動者。農奴制度的瓦解使得農民開始自由流向城市,城市無產者階層開始出現。同時,勞動力的稀缺鼓勵更多的技術創新,水磨和風車開始迅速普及。

黑死病在某種意義上改變了歐洲的權力均衡。雖然瘟疫激發了城邦國家的政治活力,但黑死病一波又一波地光顧也削弱了它們的經濟實力。

根據歷史學家麥克尼爾的觀點,從5萬~10萬年前開始,人類與傳染病之間就一直保持著一種脆弱的動態平衡。人類文明的每一次所謂進步,往往都意味著這種平衡被打破,而平衡的重建往往伴隨著瘟疫橫行,人口減少,對現有社會政治經濟秩序產生衝擊。

05 終結

1666年9月2日,倫敦大火摧毀了倫敦城中心的大部分地方。

持續了4日4夜的漫天大火連倫敦地標聖保羅大教堂也燒掉。與此同時,黑死病也隨著這場大火徹底消失。

曾經橫掃歐亞大陸達數百年之久的黑死病終於消退了,時至今日它消退的原因仍然眾說紛紜,尚無定論。

也許人類的衛生和健康水平大大提高了,也許鼠類的數量不像古代那樣龐大了,又或許鼠疫菌的毒殺力漸漸減弱了。當初造成鼠疫升級成為黑死病的原因是什麼呢?密集的人口與動物混居,龐大且易受病菌侵襲的鼠類族群,低下的公共衛生水平,知識的匱乏,老鼠的死亡,以及肺鼠疫的傳播等等,各種複雜的因素交織在一起,造就了黑死病的滔天禍劫。

黑死病帶給我們的啟示是:人類的無知和盲目可能導致誤解、歧視、迫害;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又給人類社會的發展帶來深遠地影響,催生了新的時代——文藝復興,奠定了歐洲在接下來數百年世界中心的地位。

在Covid-19肆虐全球的今天,相比於中世紀,知識的豐富和科技的進步已經可以解決瘟疫流行中技術層面的問題,但是人類內心的無知與偏見,短視與傲慢,卻無法透過技術與知識來改變。正如黑格爾所說:人類從歷史中學到的唯一的教訓,就是人類不會從歷史中吸取任何教訓。

參考文獻:

黑死病. Wikipedia.Park, K. (1993). The Black Death. In Kiple, K. F. (Ed.), The Cambridge World History of Human Disease (612-16).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Sherman, I. W. (2006). The Power of Plagues. Washington: ASM Press.Crowe, D. M. (2008). The Holocaust – Roots, History, and Aftermath. Boulder, Colorado: Westview Press.Beller, S. (2007). Anti-Semitism –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New York, N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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