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商鞅變法30多年後，秦國強勢崛起，四戰四國，奪取險關要地，一戰攻楚房陵，二戰攻韓宜陽，三戰攻魏崤山，四戰奪趙晉陽，形成力壓中原各國的大勢。中原各大國深感危機和屈辱，卻陷入混亂戰局、互相攻伐之中，蘇秦復出，奔走列國，提出合縱長策以弱制強，獲得六國響應，合縱初成，出兵48萬，陳兵虎牢關，擺出近逼秦國函谷關的攻勢…。泰山壓頂，秦國求賢張儀，謀連橫分化之策，虛虛實實，國命縱橫，邦交謀國序幕開啟…

20.天地再造：落魄蘇秦重回蘇莊，忍辱再生結廬苦修

蘇秦從咸陽鎩羽而歸，不想讓任何人看到自己失敗、潦倒的模樣，沒有選擇東出函谷關回洛陽的常規大道，而是出咸陽北阪，經雲陽、栒邑直入北地郡，再沿秦長城到上郡的陽周，走了一個多月，到了秦國上郡河西高原，一片人煙稀少的荒莽山地。一路行來，蘇秦是講書換食，但到河西高原以後，已經難得碰到山裡的獵戶了。河西山路兩大險，地漏和中山狼，蘇秦剛入山時，有經驗的獵戶告訴他，地漏是那些被林木荒草覆蓋的無數溝壑山崖，人不小心踏上去，跌落墜崖是常事。由於這種“地漏”之險，河西人行路都有一支長長的木棒探路，而且大都在白天走路。短途自然是白日最佳，但對長途跋涉竟日行走者，卻要白天睡覺，晚上走路，因為河西高原還有最大的一個危險，中山狼。

長行路，必定疲憊不堪，夜裡一旦睡死，便有極大危險。據說中山狼是白狄部族當年南侵時，從草原大漠帶來的漠北狼群，這種狼以中山國山地為巢穴，卻很少傷害白狄人，只是成群地流竄鄰國，使燕趙魏秦頭疼不已。為了探路和應對可能遇到的野狼，一位老獵戶曾送給蘇秦一根青檀木棒，蘇秦就靠這個“義僕”夜行晝宿。

在河西走了數日後，蘇秦出了陽周要塞，順著長城又向東走了兩夜，終於看到了通向大河的山口，遙遙可見離石要塞駐紮的秦軍。蘇秦一時大為寬心，心念鬆弛，竟然沉沉睡去。朦朧中感覺有野獸逼近，驚醒過來正對一頭中山狼，月亮高掛下，白毛老狼正仰頭狼嚎呼喚夥伴前來。

蘇秦只能拼死一博，期望引來秦軍救援，出杖猛擊中山狼，纏鬥危難之際，還是圍捕中山狼的秦軍騎士隊趕來救下了蘇秦，並殲滅了附近的狼群。

歷經最後一難，蘇秦落魄的回到了洛陽，回到了蘇莊，不曾想還有更大的難堪，到家後，除了老父親溫和平靜的接納了他，大嫂一臉鄙夷和尖酸刻薄的嘲諷，妻子冷冷的漠視，蘇秦僅剩的自尊生生的擠出了血，掉頭離開了家。老父親借半井田給蘇秦，結廬再修，告誡兒子：“創業三難，敗、苦、辱。三關能過，可望有成也” 。蘇秦萬分感謝老父親，大嫂與妻子殘酷地撕碎了自己對家溫暖嚮往的那一刻，他就打定了主意，離家苦修，再造自己。

在荒野中時刻與風雨霜雪為伴，時刻處在痛苦與屈辱的體驗之中，只能更加惕厲奮發。自己學問面上淵博，缺乏的是專注一點的精深，是對天下大勢的洞察。蘇秦在荒原茅屋中苦讀三年，大難大悟，而倏忽過去的三年，草廬之外的世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第一件大事公元前334年“齊魏相王”，東方兩大王國結成了同盟，列國頓時陷入混亂。齊威王派族弟靖郭君田嬰秘密與魏國聯絡，利用“齊魏相王”，向天下昭示齊國新氣象，隨後田嬰取代騶忌為齊國丞相。田嬰與魏國新丞相惠施緊張籌備，秋天到來的時候，齊威王與魏惠王在徐州的泗水東岸舉行了“相王”大典。齊魏相王所以引起天下騷動，就在於這次相王打破了“天下一王”、“唯天子稱王”的傳統典制。

徐州相王引起的列國騷動，立即引出了第二件大事，三小國稱王，戰國格局大亂。徐州相王不到半年，宋國宋偃奪位，宣佈稱王，即宋康王。宋偃震驚列國的不在於稱王，而是把稱王大典變成了向“天地神鬼”的宣戰，射天鞭地毀宗廟社稷，忤逆禮儀常規。宋國稱王不到三個月，中山國宣佈稱王。中山國是個奇特的邦國，是白狄插進中原的一根楔子，國土只有幾百裡山地，國人半農半牧，是天下最窮的邦國。曾經兩次被消滅，全賴逃回大漠捲土重來而兩次復國。此時的國君垐正當盛年，親率遊騎五千，侵掠趙國邊境，不想一戰大勝，奪了一座城池與上萬頭牛羊。正在得意處，恰逢宋國稱王的訊息傳來，垐立即召來所有大臣，宣佈稱王。人心躁動之下，戰國7雄中最弱的韓國沉不住氣了，韓國國君韓璉，為君父韓昭侯稱王未成耿耿於懷，為自己只能稱“侯”大感屈辱，及至宋國稱王、中山國稱王的訊息迭次傳來，韓璉和大臣們終於忍不住了，朝會上一拍即合，立即宣佈稱王，即韓宣惠王。

魏國丞相惠施眼看稱王大流行，得把燕趙也拉上啊，和魏惠王商量，準備搞一個五國相王。齊威王怒斥魏惠王“無恥負約”，將魏國徑自發動“五國相王”視為對齊國新霸權的挑戰，立即打出了反對中山國稱王的旗號，邀請趙、燕一起進攻中山國。趙肅侯卻沒有進攻中山，而是立即發兵南下，進攻魏國的黃城。北面的燕國突然破臉，立即在背後偷襲趙國。趙國手忙腳亂，連忙從魏國撤軍，與燕國打了起來。中山國新近稱王，樂得為大國互鬥火上澆油，毫不猶豫地發兵偷襲了燕國。燕國兩面受敵，非但被中山奪取了三座城池，又被趙國殺得大敗。韓國對魏趙兩個“三晉兄弟”向來憤恨，見魏國陷入糾纏，立即奪了魏國西南兩座小城，又在回兵途中順路奪了宋國兩座城池。韓宣惠王自感雪恥，下令舉國歡慶。如此一來，中原列國頓時陷入了空前混戰：新稱王的宋國趁著亂象突然奇襲滕國，竟一舉滅了只有三座城池的滕國；又接連攻取了齊國一座城池，再接著滅了鄰近只有五座城池的薛國。除了魯國，宋國一口氣吞滅了齊國後院的兩個小國，竟猛然膨脹起來。宋偃宣佈：要趁勢南下滅楚，成就殷商帝業！楚國不能忍受，立即發兵攻宋，卻不想竟在淮水北岸莫名其妙地敗給了宋國。楚威王大怒，認為魏國在背後支援桀宋，發誓要與魏國一決雌雄。

沸沸揚揚的稱王相王風潮，鬧哄哄地互相攻伐，中原陷入了戰國中期的第一次大亂。相王、稱王成為了中原各國的追求，忽視了強國強軍的變法，國命墮入空有其表的虛浮，滅亡就成了遲早的事。

這時唯有強大的秦國遊離於中原的亂象之外，趁著亂勢，不聲不響結結實實地打了幾仗，對山東六國形成了前所未有的威懾。

第一戰是秦楚大戰，楚奪回房陵失敗，被迫遷都：楚威王命田忌率軍10萬奪回被秦奇襲的房陵。田忌認為楚軍戰力雖差，但以精簡後的十萬楚軍對兩萬秦軍，勝算還是有的。田忌兵分兩路兼：東路，前軍主將子蘭率領四萬騎兵，沿漢水谷地秘密向西北行進，在丹水山地設伏，堵住秦軍北撤退路；西路，自己率領重新整編的步騎六萬，乘舟師大船越雲夢澤，出郢都，正面進逼房陵與秦軍決戰。可是當田忌大軍到達房陵山地時，兩萬秦軍卻鬼魅般地消失了。司馬錯率領秦軍已奔襲郢都，王城岌岌可危！ 田忌星夜回師，卻在夷陵峽谷突遭伏擊。五萬步騎軍兵在陡峭的山谷中血戰晝夜，最後只有數千人馬逃出。旬日之後，東路也傳來敗績，子蘭大軍反被一支由武關開出的秦軍截了後路，唯有子蘭率三千殘兵逃回。楚威王大怒問罪，田忌已經不在軍中了，郢都已完全暴露在房陵秦軍的威懾之下，舉朝驚恐。三個月後，楚國遷都雲夢澤以東、長江南岸的壽春，都城名字仍然叫做郢都。

第二仗，秦攻取韓國宜陽，奪得韓國鐵山。司馬錯奇兵戰勝楚國大軍後，回師北上時向秦公嬴駟上書：順道出武關，奪取韓國的宜陽鐵山。嬴駟立即贊同，並讓樗裡疾率領藍田一萬鐵騎，東出策應。宜陽地處函谷關以東百餘里，東北距洛陽只有數十里，是洛水中游山地的咽喉要塞，這片山地有天下最為富有的鐵礦石。司馬錯率領2萬秦軍步兵對陣韓國宜陽2萬勁韓時期的鐵騎，騎兵竟然不敵步卒，宜陽快速失守。

第三戰，秦奪取魏國佔領的崤山區域，全面控制崤山。長期以來，崤山與河西地區一樣，都是魏國佔領的“飛地”。商鞅收復河西后，只收回了包括函谷關在內的崤山西部地帶，楚國佔據了崤山南部，魏國控制了崤山東南部，全部佔據崤山，就是要使山東六國的門戶洞開，而秦國的防守要塞卻更加牢固，無論從攻和守來說，崤山的戰略意義都巨大。司馬錯率秦軍從崤山南麓的武關悄悄開出，輕裝疾進，直撲洛水河谷。趕在黎明前，殺魏軍於睡夢之中 ，魏軍沒有防備，驚慌大亂，自相踐踏，很快洛水河谷的2萬魏國步兵就被滅了。司馬錯隨即兼程北上，向函谷關外秘密進軍，在黑夜中趕到三門大峽谷的魏國騎兵駐地。魏軍以為在自己本土，相安無事，哪想到秦軍會主動上門挑事，又是驚慌失措、潰不成軍，3萬魏國騎兵很快也被滅了。秦國一舉控制了崤山全部，迫使魏國忍氣吞聲。

第四仗，秦國東出汾水，奪取趙國

晉陽。在挑戰楚、韓、魏後，秦又準備進攻趙國晉陽，秦君贏駟儘管沒有接受犀首、蘇秦遊說的稱王和進攻中原6國，但卻實實在在這麼做的，掃清邊境威脅，拓展疆土，把控險關要隘。晉陽不大，卻是兵家形勝之地。東南直接壓迫邯鄲，東北威懾中山，北面對燕國的雁門塞與代地可成攻勢。首先秦軍嬴虔扮做商隊進入晉陽，策反晉陽的老秦人，隨後河西三萬鐵騎兼程北上，繞到晉陽北面。同時，司馬錯親自率領八千輕裝步兵，從汾水河谷秘密北進，堵住晉陽正面，以防趙國騎兵增援。旬日之後，嬴虔率領的“趙人”勇士與秦軍三萬鐵騎同時發動，內外夾擊，一夜之間，晉陽的一萬趙軍全部被殲。趙肅侯立即派出五萬騎兵挽救晉陽，不想卻被司馬錯的步兵堵在汾水西岸的龍山峽谷，當秦軍三萬鐵騎殺到，半日激烈廝殺，趙軍僅萬餘騎突圍逃走。 晉陽一鼓而下，燕、趙、中山無不驚恐。“洪水猛獸，莫如虎狼之秦！” ，秦國的戰力嚇壞了中原列國。

一戰攻楚房陵，二戰攻韓宜陽，三戰攻魏崤山，四戰奪趙晉陽，秦國短短几年時間，就奪取了各國與秦接壤的險關要地，構成力壓中原各國的大勢，實際上是秦國公然的開始挑戰中原各個大國，本身也意味著和縱聯橫的時代必然要來了。

21. 風雲再起：賢者守時，蘇秦復出合縱，從燕發軔

蘇秦草廬苦修，他一刻也沒有忘記揣摩天下風雲。漸漸地，他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判斷：山東列國必將陷入互相算計攻伐的亂象，秦國必將東出，一一攻破中原戰國，只有長策在胸，才可叱吒風雲改變天下格局。沒想到僅僅幾年時間就天下大亂，他等的就是這個亂世。天下不亂，列國無亡國危機，力挽狂瀾的長策徒然一篇說辭而已，他蘇秦也徒然一個狂士。秦國固要稱霸，然時機不到，說也白說。天下固要整合，然若無人人自危之亂象，說也白說，這就是“賢者守時，不肖者守命”的奧秘，窺透時機，應時而出。

蘇秦首先去了趙國，方今天下，對秦國仇恨最深的莫過於魏楚趙韓四國。魏國是秦國的百年夙敵，楚國近年來受秦國欺侮最甚，韓國直接被秦國奪去了宜陽鐵山，趙國丟了晉陽之後，成為眼下受秦國威懾最為嚴重的中原國家。要在反秦大計上做文章，就要從這四國之中選擇一個入手。蘇秦做了反覆權衡，魏國實力最強，但魏惠王君臣消沉頹廢，想要他出頭挑起反秦重擔很難；楚國偏遠，素來對中原狐疑，雖可能成為反秦主力，但卻不適合做發起國；韓國太小，但有風吹草動都可能被秦國扼殺在搖籃。只有這個趙國，國力居中，民風剽悍善戰，在中原六大戰國中影響力僅僅次於魏齊兩國。更重要的是，趙國在列國衝突中素來敢作敢當，國策比較穩定；前代趙成侯與目下趙肅侯都算得明智君主，善於決斷權衡。凡此種種，都使蘇秦毫不猶豫地直奔了趙國。

此時趙肅侯在位，但實權卻被自己的胞弟奉陽君掌控了，他統領大軍十餘年，又有上黨封地二百里，兵強馬壯，財貨殷實，趙肅侯不但授權了奉陽君趙城上將軍，還兼領開府丞相，“開府號令，總攝國政”。蘇秦到邯鄲後，3見奉陽君，第一次被委婉打發，第二次話講一半，第三次對牛彈琴，蘇秦本來想勸誡奉陽君恪守臣子本份，提出了一舉解脫危局的根本謀略，由奉陽君出面聯合六國抗秦，擁戴趙肅侯出任盟主，化解君臣猜疑，既建立真實功業，又不露痕跡地迴歸臣子本職。可奉陽君趙城想要的不是合縱，而是國君地位，蘇秦不可能成為趙城的人，奉陽君不露聲色的讓蘇秦知難而退。此時的蘇秦，已卸下傲骨，順勢而為才是真正策士的灑脫，接受重金饋贈，轉身投奔燕國而去。

蘇秦沒有再次選擇秦國，沒有從王霸天下著手來建功立業，而是合縱弱國對抗秦國，謀求大國均勢，弱國腐朽，要再造再生之攻，這必然是一條更艱難的路。

燕國國君燕文公已在位二十九年，是中原戰國中以“明智”著稱的老君主。蘇秦離趙赴燕，就是想從這個明智的老國君身上開啟目下的僵局。蘇秦遊說燕文公，“內在變法，外在合縱。燕國解決外患，需要修好趙國，合縱抗秦。趙國在西南，非但為燕國擋住了當年魏國霸主的兵鋒，而且為燕國擋住了今日秦國的兵鋒。趙國處四戰之地，國人悍勇善戰，兵勢強過燕國多矣，若非中原亂象多有掣肘，趙國兵禍早已湮滅燕國了。當此情勢，燕國本當與趙國結盟修好，然燕國卻屢屢在趙國有外戰時襲擊趙國，以致仇隙日深，終致趙國決心策動滅燕大戰。究其竟，實屬燕國長期失誤所致。一舉安趙，修好趙國，燕國外患便消弭大半。秦為虎狼，已對山東構成滅國之患，不消十餘年，秦必逐一吞併中原。若燕公能做發軔之舉，推動6國合縱抗秦，形成山東一體合縱之大格局，使得強國並存，天下安寧，若得如此，燕國可對外熄滅外患、奠定大國地位；對內境內安定，再行變法，燕國何愁不強。”，燕文公心悅誠服，特封蘇秦為武安君，職任燕公全權特使，赴趙結盟合縱，燕國朝堂在趙國壓力下，意見出奇的一致。

當蘇秦作為燕國特使二次入趙時，趙國朝堂已經發生了巨震。當初奉陽君貶黜肥義到邊地做苦役，肥義聯絡邊軍，呼應少年太子趙雍秘密剷除奉陽君的要求，率領2千精卒潛入邯鄲，包圍奉陽君府邸，一鼓擊殺了護衛甲士，奉陽君悲憤自殺。等趙肅侯得知這個訊息後，儘管不贊成殺了奉陽君，但事已至此，只能以謀逆罪昭告國人，儘快平息了宮廷事變。此時蘇秦到來，原本趙肅侯對燕國頻繁騷擾趙國耿耿於懷，不想接見，太子趙雍已具更高的格局眼光和胸襟，勸說父王接見了蘇秦。蘇秦說明主要來意，一則為燕趙修好，二則為趙國存亡。趙國儘管地廣兩千裡，步騎甲士三十萬，堪稱當今天下強國，但是卻有四戰之危、八方之險。四戰之危，乃趙國最主要的四個交戰國：魏趙之戰、秦趙之戰、韓趙之戰、燕趙之戰，輪番血戰未曾停止過。更以大勢論，匈胡之危、中山之患、齊趙齟齬、楚趙交惡，再加秦魏韓燕經年與趙國開戰，未曾遠離八方之險。趙人驍勇善戰、自恃強悍，哪能三言兩語就能說服。蘇秦又從天下大勢，中原混戰，西部強秦崛起，開始趁中原混亂，打劫了4國領土，下一步必然奪取中原，當此危險之際，趙國當審時度勢，借燕趙修好之機，發動合縱盟約：六國結盟，互罷刀兵；任何一國與強秦開戰，五國得一齊出兵救援。如此則天下恢復均勢，趙國可保中原強國之位。趙肅侯君臣皆服，接受蘇秦大計，燕趙修好，六國合縱，立封蘇秦為趙國上卿，兼做趙國特使，代趙國出使列國，策劃同盟合縱，同時任命已加冠的族孫公子勝為副使，協助蘇秦。三日後，氣勢浩蕩的數百人蘇秦車馬隊開出了邯鄲。

秦國的斥候早就探得了燕趙修好，蘇秦代表兩國出使其他4國，準備合縱抗秦，訊息很快就報到了秦君贏駟，贏駟召集樗裡疾、司馬錯、嬴虔、贏華父女商討對策，一致認同先聯齊阻止6國結盟成勢，然後覓得策士大才張儀拆解同盟國，分而化之。樗裡疾向東，趕往齊國。蘇秦馬隊南下，浩浩蕩蕩的開到韓國，韓宣惠王正苦於找不到外援，蘇秦合縱結盟的到來，無疑是拯救韓國之舉，對韓國沒費唇舌，幾乎一拍即合。韓宣惠王聽完蘇秦對天下大勢的分析與對韓國危境的估測，按劍立約，韓國上下，舉國追隨，合縱抗秦！

秦國為了尋找張儀，贏華化作商旅之人尋到了魏國安邑的涑水河谷，正好碰上了公子趙勝派來挾持張儀的劍客，救下了張儀，二人相見如故，古代女兒身只能女扮男裝，風流雅士交往間先談兄弟，再談風月。贏華探得張儀有心去秦，但顧慮之處在於不知秦國有無求賢之心，之前蘇秦、犀首都不被重用而離開了秦國。贏華力邀和自己的商隊入秦，合則留，不合則去。張儀為母已守陵3年，恰逢秦國需要破合縱的策士，於是二度出山。

22.大成合縱：蘇秦奔走列國，促成六國合縱，會盟虎牢關

當蘇秦三國車騎聲威赫赫地進入魏國大梁時，這座當時天下最大的都城用平靜得冷清、平淡的麻木的方式迎接了他們到來，魏國國人反映極其冷淡。當初魏國北面攻趙、南面攻韓、東面威懾齊國、西面壓迫秦國、東南逼得楚國唯魏國馬首是瞻的時候，大梁人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大梁的魏市是何等的風光，而今伴隨魏國衰落的是大梁商人的聲音蒼老，大梁人的沮喪麻木。

魏惠王還在逢澤狩獵，當政已40多年，老了，已雄心不再。魏國朝野風氣大變，恰似洩氣的皮囊，一日一日地癟了。幸虧魏國出了一位青年英才魏無忌，使得黯淡的王室還有一抹亮色，魏無忌幫助蘇秦，直接前往逢澤狩獵場，到大父魏惠王行宮論道。

蘇秦以“田鼠論戰”為題，鼠再多，但不協力，最終都會被黑貓一一吃掉，只能搬離大富人家的安樂窩，逃亡苦寒田野。魏惠王深知蘇秦來意，順水推舟，同意合縱，封蘇秦為上卿，派公子無忌做魏國特使，隨同蘇秦促成合縱。蘇秦心中一寬，下一個目標準備去楚國。

現四國合縱特使和儀仗、護衛等，已經有千餘人馬，蘇秦命無忌公子任行軍主將，統一調遣，命公子勝與荊燕輔之，隊伍又浩浩蕩蕩的開赴楚國。此時楚威王已在位10來年，楚國經歷了擴張與收縮並存，聲威與屈辱俱來。四年前一戰滅越，楚國完全佔據了淮水江水以南的廣袤土地，得到了“威加江南，振興大楚”的朝野讚頌。但接踵而來的卻是丟失房陵、喪師漢水、被迫遷都，使楚國蒙受了立國以來的最大屈辱。

一連串的變故，使得楚威王2次變法一再擱淺。君王變法，必有能臣賢士才可推行，楚威王有青年才俊屈原。屈原獻策楚威王，接受中原5國合縱抗秦，換得10年變法平安時間，自己再秘密訓練一支8萬人的護法新軍，楚威王大是振奮，一一接受，賜封屈原“執圭”高爵，升遷大司馬，派公子黃歇兼程北上，迎接合縱特使。蘇秦到達郢都後，楚威王直接詔開大朝會，眾議6國合縱國策。蘇秦直面楚國屈、景、項、昭幾大世族的質疑，一一辯駁，宣告合縱抗秦，首利在楚。楚國與秦國已成水火之勢，其勢不兩立。當下若秦國一軍出夷陵，順江直下，直指楚國腹心；一軍出武關、下黔中，直逼郢都背後，楚國大險。所謂合縱，實是楚國借中原五國之力以抗秦，於楚國百利而無一害。朝會論戰後，楚威王決斷：楚國加盟合縱，命公子黃歇為楚國特使，隨蘇秦謀劃合縱，與合縱相關內政，由大司馬屈原處置。蘇秦從燕國南下，一路順利的說服了趙、韓、魏、楚加入合縱，最後僅剩非常重要的齊國。

秦國樗裡疾已趕到了齊國都城臨淄，目的是拉攏齊國，東西擠壓中原圖霸，以便抗衡其餘5國的合縱。但是齊威王田因齊並不急著見秦國特使，他打算等蘇秦合縱特使到了以後，縱論合縱、連橫的利弊，再予定奪。是否加盟合縱，齊國最難抉擇。齊國瀕臨東海，遠離秦國，與之素無深仇大恨。合縱抗秦，則齊國將無端樹一強敵。遊離合縱之外，則中原五國將視齊國為另類，遲早亦是大禍。齊威王一時拿不定主意，命年輕人中頗有威望的庶孫田文，全力斡旋“蘇秦五國”與秦國特使，為齊國謀劃最佳出路。田文一要周旋於樗裡疾，二要時刻關注蘇秦馬隊。此時蘇秦的合縱馬隊被突然暴漲的濰水給阻攔了，無奈之下，馬隊艱難的泅渡過河，田文的門客馮驩率眾在河的對面接應，當天抵達臨淄後，齊威王接見了5國合縱特使，表明桂陵、馬陵齊魏之戰結仇甚深，是合縱最大的障礙。魏國特使公子魏無忌一番說辭打消了齊威王的顧慮，“強秦東出，屠戮中原，大勢所迫，魏國決意加盟合縱，並與齊國泯滅恩仇，從大局出發願與齊國單獨訂立盟約，各守疆土，永久修好。”。對齊國來說，泯滅恩仇後，加入合縱，一致對秦，本身利大於弊，齊威王最終決斷加入合縱，不當盟主，封田文孟嘗君，全權處理合縱涉齊之事。可惜合縱剛起步沒多久，齊威王就死了。

蘇秦總算把中原6國撮合在了一起，接下來就是重要的6國合縱會盟大典，特使們商議下來，選擇了魏國的虎牢關，目前已成為直接面向強秦函谷關的西部要塞，在此會盟，昭示天下6國抗秦士氣，恰似當年晉國在此會盟諸侯，遏制鄭國霸權。韓國都城新鄭選為後援基地，韓宣惠王聽說宋國宋偃準備聯合秦國攻韓，趕緊求助蘇秦，並封蘇秦為韓國丞相，蘇秦帶著6國合縱的威望，很快就嚇退了宋國，讓韓宣惠王切實看到了合縱的好處。正在蘇秦準備盟約文字和搭建會盟祭壇的忙碌時刻，燕國傳來燕文公也死了，讓蘇秦感傷不已。結果還沒等蘇秦緩過神來，魏國又傳來在位51年的魏惠王也死了，趙國趙肅侯病重，楚國楚威王臥床，使得6國合縱會盟蒙上了一層陰影，蘇秦不得不馬不停蹄的趕往魏國、趙國、楚國一一懇談確認。公元前333年深秋，中原六大戰國的國君齊聚虎牢關，舉行了隆重的合縱會盟大典。

這時候，除了趙國趙肅侯沒有稱王，其餘五國都已經稱王：楚威王、齊宣王、魏襄王、燕易王、韓宣惠王。蘇秦主持了會盟，公推楚威王為縱約長。約法六章： 其一，六國互為盟邦，泯滅恩怨，共視虎狼秦國為唯一公敵。 其二，秦攻一國，即六國受攻，同心反擊。 其三，六國各出大軍，組得合縱盟軍，縱約長得賜封大將。其四，自盟約伊始，六國與秦斷絕邦交，杜絕商旅，同心鎖秦。其五，六國各派特使周旋合縱事宜，但有所請，無得拒絕。 其六，六國共視蘇秦為本國丞相，賜相印，授權力，總攬合縱大局。最後楚威王主持議定了盟軍兵馬：楚國十五萬，齊國八萬，魏國八萬，趙國十萬，燕國五萬，韓國五萬，共計五十一萬大軍，兵馬議定後，就是6國鄭重的封蘇秦為丞相。客觀的說，6國盟約如果執行到位，秦國確實有被滅掉的危機，現在合縱6國的網織好了，就看秦如何破網了。

23.連橫齊對：秦國稱王，連橫破楚，虛虛實實，攻心為上

蘇秦六國合縱初成的時候，張儀也跟隨贏華到了咸陽。一到咸陽，張儀便走遍大街小巷，看市井、看商事、觀民風。張儀看到的是法治有成的大國，耕戰精神已經成為國人根基，朝野整肅，國人奮發，財貨充盈，民心思戰。反觀中原，六國個個舊根未除，奢靡頹廢之風瀰漫山東；官吏嫉賢妒能，民心散亂低迷。張儀一改昔日對秦國無知的輕蔑，決意在秦國建功立業，正在躊躇如何獻策秦國國君時，贏華已刻意讓國君贏駟和樗裡疾假扮胡人，在咸陽山東六國的商市尚商坊偶遇張儀，試探張儀對蘇秦6國合縱的看法，張儀認為散六不敵混一。秦國只要鎮靜應對，不急於反擊，以柔韌克之，合縱必亂！大凡團體結盟之初，必顯同心。外部壓力愈大，該盟約就愈鞏固。若急於反擊，猶如為淵驅魚，為叢驅雀，耗盡秦國之力，而敵方不能瓦解。反之，秦國若採取彈性極大之策略，表面退讓，先守定自己，整肅民治，擴充大軍，以靜制動。如此，則六國戒備之心必日漸鬆弛，舊有仇恨重新發作，六國合縱必然瓦解矣。

國君贏駟和樗裡疾大感滿意，也倍受振奮，一掃心中的陰霾和鬱結之氣。隨後派遣秦太子蕩、太傅公子虔到渭風古寓迎接張儀到咸陽宮，君臣在殿內齊聚聆聽張儀破合縱之策，“其一曰連橫，與中原六國展開邦交斡旋，分化合縱，而後各個擊破。其二曰擴軍，戰場乃連橫之後盾，非戰場勝利不足以大破合縱，不足以使連橫立威。當此之時，秦國擴軍時機已到，若能成新軍二十萬，打得一場大勝仗，連橫威力自當大顯。其三曰吏治，懲治法蠱，震懾荒疏，查究違法，清正流俗。其四曰稱王，秦國已無示弱必要，稱王正可彰顯秦國決然不向舊制六國退讓的心志與勇氣，稱王可大大激勵秦國朝野士氣。贏駟君臣皆歎服，認為張儀謀劃深遠，才兼軍政。隨後特命張儀為秦國丞相，封爵大良造。蘇秦已掛配6國丞相，形勢逼人，秦國沒時間讓張儀先累積功勳，再封爵位，而是大權、高爵一起封，立馬上任，施展良策。秦國國君贏駟明白，在自己手裡，秦國的對外國策發生了根本性轉折，已轉入面對多國的正面抗衡時期，需要進一步提高邦交、國力、軍力。

張儀在秦國第一件事是籌備國君贏駟稱王，經過近一個月的緊張籌劃，公元前325年秦國終於在這年初冬舉行了稱王大典，嬴駟祭天、祭祖後，在咸陽宮正殿即位稱王，史稱秦惠文王。稱王大朝會的第一件事，是由張儀宣佈推行新官制，秦惠文王宣讀詔書封張儀為丞相，樗裡疾為右丞相，司馬錯為上將軍，秦國朝野歡騰，一派新氣象。

為了分化邦交，贏華向張儀建議秦國設黑冰臺，總管對外斥候，在六國權臣中尋覓親秦代言者，或用黃金收買，或用利刃脅迫，皆不從者就刺殺，總之須得無所不用其極。張儀認為用於公權有利於秦國，但務必限制不能被私權所用，上奏國君贏駟，君臣議決：秦國成立黑冰臺，隸屬丞相府行人寺管轄，直接聽命於丞相張儀；其所需經費與屬員俸祿單列，由右丞相樗裡疾掌管發放；其屬員遴選由太傅嬴虔與上將軍司馬錯確認，併發放“鐵鷹牌”方為有效；其屬員之爵位封賞，則須經秦王下書；黑冰臺有效分權管控，避免公權私用，如此一來，黑冰臺自然成了只對外事邦交，而不會對朝局國政造成無端威脅的秘密利器。黑冰臺成為秦國建立的秘密組織，輔助邦交捍旋，應該是最早的國家間諜網了。

虎牢關六國合縱會盟圓滿告成後，六國君臣皆大歡喜，一時間豪情張揚瀰漫，對秦國前所未有地蔑視。蘇秦在喜悅興奮之餘，稟明縱約盟主楚威王，要回洛陽看望年邁的老父。楚威王與五國君主讚歎蘇秦的大孝之心，各自賞賜了許多的金玉珠寶，許蘇秦在省親之後著手組建六國聯軍。一應安排妥當，蘇秦便於大典後啟程向洛陽而來。蘇秦榮歸故里，伴隨的是一支浩浩蕩蕩的軍馬車隊，三千六百名6國鐵騎護衛。惹得周顯王也不得不派老太師顏率到洛陽郊外迎接，周顯王也擺出已百年難得一見的天子儀仗，隆重接見了蘇秦，洛陽王畿之地出了這麼一位天下大才，轟動、禮儀、萬民景仰那是必不可少的。蘇秦的大嫂和妻子也跪拜在人群中，直至人群散盡，當初蘇秦落魄歸家的冷對，到現在鮮衣怒馬榮歸故里的仰視，前倨後恭，讓蘇秦已看淡了人性的炎涼，讓蘇秦頗感安慰的是，老父親光大蘇家門庭的願望總算達成了，在老父親滿足、安詳、平靜的老去後，蘇秦離開了蘇莊。

待蘇秦趕到大梁的時候，四公子給了蘇秦一個令人震驚的訊息：四十九歲的楚威王驟然病逝，太子羋槐即位了；屈原派快馬密使送來一封密柬，請求迅速促成六國聯軍，遲則生變。蘇秦當即與四公子議定：各回本國落實盟約軍馬，來春立即趕赴楚國，籌劃對秦國發動第一次進攻。

發起合縱的4國國王都先後很快死了，對秦國來說，確實又是上天佑秦。張儀預料楚國內部世族權臣與變法新人必有一場權鬥，有比較好的利用縫隙，過了大半年後，張儀啟程趕往郢都。楚國的確經歷了一場殘酷的內鬥，朝局權力已經是面目全非了。二十六歲的太子羋槐一登上王位，五大世族的元老大臣立即遞上血書，要求國王罷免屈原，廢黜春申君，否則，全體元老去國還鄉。多方施壓，再利用宮幃之內妃子鄭袖吹媚風，毫無定見的羋槐罷免了屈原的大司馬，春申君黃歇只保留合縱職司，楚國變法派基本上被解除了權利。

楚威王在位11年，有心變法，但是世族權利之大，沒有雄才武略大智慧，國君根本無從談起變法，這也是楚悼王變法吳起被世族謀殺後，楚國舊制一直沒變動過的原因。

張儀到郢都後，第一步透過贏華，打通楚君羋槐的寵臣靳尚，搭上了寵妃鄭袖，饋以寶物，深獲楚君枕邊人的歡心。鄭袖靳尚，差強可對付楚王，然對付不了屈原黃歇一干重臣。張儀第二步就是籠絡令尹昭雎，昭雎可以左右朝局，壓制楚國之合縱勢力。對付昭雎，張儀是酒席談笑間，恩威並施，靠秦國實力震懾，靠權謀周旋。張儀收買人心終於起了效果，先是鄭袖花樣百出的宮闈“規勸”楚王羋槐，後是昭雎一班老臣子軟硬兼施的利害陳說，希望楚懷王放棄合縱，與秦修好。楚懷王不在乎屈原、黃歇的血書合縱，而是擔心違背合縱會有違先王遺命，擔負惡君的罵名，在楚懷王舉棋不定之時，張儀直接送上秦歸還房陵給楚國的建議，楚懷王一激動，立下盟約，秦還房陵，楚秦修好，並承諾立馬退出合縱。春申君黃歇和屈原明知張儀使詐，奈何楚懷王昏庸，眼看合縱就要裂了。

24.縱橫初局：六國聯軍齊聚函谷關外，秦惠文王整肅吏治內固

蘇秦回到燕國，新即位的燕易王親自駕車禮迎，百官歡頌，讓蘇秦反而開始不安起來。六國合縱，究其本質不能拯救任何一國，合縱只能擋一時，爭取時間，變法圖強才是根本。燕易王拜蘇秦為燕國開府丞相，蘇秦感恩燕國最初的知遇之恩，坦誠交心，六國合縱之根本，在於爭取數年甚或十餘年穩定，使各國能夠搶出一段時間變法圖強，與秦國作根本國力之競爭。燕國朝野當前無變法圖強籌謀，舉國上下，皆視合縱為擋風之牆、禦敵之盾，這是捨本逐末。可惜燕易王讀不懂合縱本意，執著於外敵不去，何論內事，蘇秦也就略過，只談合縱盟軍的事了，燕易王同意出兵5萬，子之為將。

安頓好燕國出兵的事情後，蘇秦陡然心生茫然，六國合縱爭取變法強國時間的真實意圖，可能很難被各國繼位君王理解了，他所面對的，將是層出不窮地奔波補漏；六國合縱所能起到的唯一作用，很可能只是一張需要不時修補的盾牌。羊群扭到一起也成不了狼，蘇秦早就知道這個理，就如紅衣巫師卜卦給的明示一樣，知其不為而為之，也是需要勇氣的。

當風塵僕僕的荊燕趕回燕國，告訴蘇秦張儀已入楚後，疲憊的蘇秦陡然打起精神，先去燕山找到了燕姬，一訴衷長。蘇秦預感六國合縱的真正目標已經不可能達到了，目下只有儘快促成六國聯軍，與秦國大打一仗，使秦數年內不敢東出函谷關，能夠為中原六國爭取時日。白白揮霍浴血爭來的時日，那是六國自取滅亡！這個願望一成，蘇秦願攜燕姬隱匿山野，做世外仙人。二人盤恆數日後，蘇秦急匆匆向楚國趕去。

蘇秦趕到楚國後，春申君黃歇和屈原把張儀入楚，歸還房陵破合縱的事一說，蘇秦就知道張儀使詐，為了將合縱撕開一個裂口，楚王提出任何要求，張儀都會先行答應下來，回頭再謀化解之策。秦國根本沒想歸還房陵，楚國特使去咸陽一定是無功而返。蘇秦謀定策略，先拜會楚王，加快組建聯軍，使楚王不致過分鬆動，待房陵騙局一旦大白，立即聯軍攻秦。對於秦國來說，張儀用計使詐都是為了給整軍、訓軍爭取時間，對蘇秦來說，時間拖得越久，合縱的聯結就越弱，此消彼長，合縱連橫都在和時間賽跑。蘇秦知道自己不能幹等在楚國，楚國特使沒有從咸陽返回前，楚國也不會有明確舉動，自己需儘速趕到臨淄穩住齊國，最好能與孟嘗君一起帶出齊國軍馬，趕赴虎牢關聯軍幕府，齊國一定，回頭再照應楚國。

蘇秦在合縱初成的情況下，沒有及早和會盟的6方諸侯國做好應對反合縱的秦國連橫，能合縱起來不容易，但是退出合縱卻很簡單，這就給蘇秦維護合縱的穩定帶來巨大的困難，在應對謀破上明顯動作晚了。

蘇秦趕到齊國臨淄，新即位的齊宣王田闢疆有意迴避蘇秦。在孟嘗君協助之下，蘇秦總算見到了齊宣王，猛烈抨擊齊國偏安一隅的念頭，“齊國摧毀了魏國的霸主地位，卻依然蝸居海濱，此中根本，在於田齊淡漠天下苦難，唯顧一國之富庶昇平，以為長此以往他國爭鬥自會衰落，齊國自會強大。屆時瓜熟蒂落，齊國則坐擁天下。乍然看去，似乎深謀遠慮。仔細揣摩，卻是一條亡國之道。”，齊宣王也是明白人，自然知道燕國幾百年來不涉足中原大事自顧自暇的弊端，於是接受蘇秦的合縱要求，出兵8萬，下令孟嘗君為齊軍統帥，賜兵符印信。孟嘗君率領八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向虎牢關進發，行至中途，春申君特使飛報，秦國拒絕交還房陵，楚國朝野憤怒，楚懷王卻又猶疑反覆，不敢發兵，請武安君蘇秦立即南下。

原來楚國使者在咸陽逗留了一個月，連秦惠文王的面都見不著，張儀也是各種藉口的拖延和不見，最終以楚未先退合縱為說辭，氣走了楚國使者。待蘇秦趕到楚國，被戲弄羞辱的楚懷王，早就惱羞成怒，當蘇秦說齊國已按約定出兵趕來後，楚懷王拿捏不定的心終於定下來，立誓拿不回房陵便與秦國血戰，同意出兵15萬，並接受昭雎力薦的侄子子蘭為將。

張儀從說楚看到了打散合縱非一夕之功，多點開花，積羽沉舟 方能長破合縱。張儀向秦惠文王贏駟再謀連橫長策，“不求一次摧毀六國盟約，而以各式手法不間斷示好分治，以求各個擊破；即或屢次反覆，亦絕不休止。長此以往，六國間積怨日深，合縱則不攻自破也。鴻毛雖輕，積多可沉舟，此所謂積羽沉舟也”。秦惠文王大是贊同，至於如何落地執行，張儀建議燕國與秦無舊仇，可嫁公主而結好；齊國偏遠，可尊其虛號而結好；楚國貪婪，可以利誘之，使其不斷反覆，從而自外於合縱；三晉與我接壤，可軟硬兼施，脅迫之，分化之。秦惠王贏駟聽後，大策在心，總算篤定了。

秦國國運亨通，連續豐年大收，少梁縣令便差遣里正，率一幫人趕牛到咸陽準備給秦王贏駟祝壽，咸陽街上張儀偶遇後，意識到問題比較嚴重，自商君以來，秦法“棄灰於道者，黥。”，媚上取悅者刑。張儀安頓這些趕牛者趕緊轉市場南市牛棚，以免受罰。帶頭老人率眾跪地對張儀千恩萬謝，張儀沒報官，如果遇到的是商鞅，法制面前無情面，全部要罰的，張儀不是商鞅，法過硬，德服心，德法兼備才能長治久安、天下太平。張儀覺得重要的是確認祝壽是不是秦王贏駟的本意，其實贏駟也矇在鼓裡，聽說少梁借連年豐收之名給自己祝壽後，立馬命令廷尉潼孤去嚴查。查清縣令純粹是媚上荒政，秦惠王要求嚴懲，“王言如絲，其出如綸。但有絲毫寬宥，無異於放縱官場惡風”，八名媚上縣令，少梁縣令屠岸鍾剮刑，其餘七名縣令奪爵罷官，貶為庶人。秦王十一年，贏駟昭告天下，刻意媚上，一心逢迎而荒蕪政事者，殺無赦。

國內安定，邊關戰火驟起，六國合縱聯盟的軍隊已齊聚河外，營寨連綿，六國軍帳滿當當地塞實了四十里山塬。大約春秋開始，黃河以南的大片平原便叫做“河外”，黃河以北的山塬便叫做“河內”。這片浩大的軍營裡，駐紮著六國聯軍四十八萬，是戰國以來最大的一次性用兵規模。其中魏國精銳步騎八萬，主將晉鄙；齊國步騎八萬，主將田間；趙國步兵六萬，主將肥義；韓國步騎五萬，主將韓朋；燕國步騎六萬，主將子之；楚國兵力最多，十五萬大軍，主將子蘭。

蘇秦和戰國4公子組成的幕府則設定在魏國糧倉所在地熬倉，盟軍統率按規則以派兵高出一倍的楚國子蘭擔任，頗為遺憾的是，頗有才具和聲望的信陵君、孟嘗君、平原君、春申君卻恰恰沒有被自己國君任命為統率，只是做了戰地監軍。楚國子蘭統兵打仗很差，曾經在楚軍嘗試奪回房陵的作戰中，在丹水河谷被秦軍大敗，三閭大夫屈原和春申君黃歇立勸楚懷王撤換昭雎推薦的侄子，楚懷王固執己見。合縱6國君臣陷在盲目自信的軍力優勢上，48萬對秦軍十幾萬，4：1讓盟軍將領毫無壓力。蘇秦儘管心裡不踏實，拗不過四公子戰前的飲酒作樂、歌舞助興。酒醉過後，白天黑夜，蘇秦的軍帳幕府，酒氣熏天，戰國4公子也躺在紅衣女裙之間，鼾聲大作。

6國聯軍，軍紀不嚴，蘇秦統兵用兵缺少謀略，連4大會盟的齊國孟嘗君田文、趙國平原君趙勝、魏國信陵君魏無忌以及楚國春申君黃歇都醉臥溫柔鄉，哪有打仗前的模樣，6國合縱已呈未戰先輸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