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三分草原之後,被迫與克烈部決裂,滅了克烈部之後,在蒙古草原上乃蠻部成為鐵木真的唯一對手。敗於鐵木真之手的各部貴族先後彙集乃蠻汗廷,企圖藉助太陽汗的力量奪回自己失去的牛羊和牧場。但草原人民並不希望部落林立的局面重演,而未經戰陣、不自量力的太陽汗也不堪一擊,蒙古草原統一的時代終於到來了!
乃蠻國的邊將殺死王罕後,派人報告了太陽汗。太陽汗自以為國大民眾,從來不把蒙古放在眼裡。但鐵木真興起朔方,吞併諸部,尤其是戰勝了強大的克烈部,這不能不使太陽汗感到震驚。太陽汗左右的文臣武將也覺得這件事應該認真對待。太陽汗的後母兼寵妃古兒別速,一是出於好奇,二是好問國政,更急於瞭解事情的真相。
太陽汗的父親亦難察必勒格汗死時,留下了一個年輕美貌的妃子,此人名叫古兒別速。太陽汗根據當時“妻其後母”的習慣,將其收為自己的妃子。古兒別速不僅專寵後宮,而且專權擅政,好乾預政事。
她聽說邊將殺死了一個自稱“王罕”的老頭兒,馬上對太陽汗說把那個老頭兒的腦袋拿來看看,如果真是王罕,還要以禮祭祀呢。
太陽汗立即派人通知豁裡速別赤,讓他們割下那個老頭兒的腦袋,送到汗廷請人辨認。“他們將他的頭送到了自己的君主太陽汗處”,將其放在一個大白氈上。乃蠻有不少人見過王罕,自然不難認出王罕的面容。
太陽汗埋怨豁裡速別赤做事莽撞,說:“為什麼將這樣偉大的君主殺死呢?應當將他活著帶來。”但人死不能復生,腦袋掉了更不能重新長上,太陽汗“為了顯示王罕的偉大、應受尊敬,他命令將王罕的頭鑲上銀子,在自己的寶座上擺了若干時期”。
隨後,太陽汗下令給王罕舉行祭奠儀式,等於是開了一個追悼會,讓自己的文臣武將以臣子之禮,兒媳以兒媳之禮祭祀他,設酒醴,陳女樂,以國王的葬禮對待王罕。太陽汗目不轉睛地盯著王罕的腦袋,一時心亂眼花,忽然發現王罕笑了起來。這一笑非同小可,太陽汗被嚇出一身冷汗。他大概意識到在自己的王座上放個人頭總是不祥之兆吧,於是趕快命人把王罕的腦袋扔到一邊,用腳踩碎了。
乃蠻的老臣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對太陽汗這種行為很不滿意,當場就提出意見,說:人家王罕已經死了,你派人把他的腦袋割下來,又讓人給踩碎了,這樣做合乎禮義嗎?近來“犬吠之聲甚惡”,好像有不祥之兆。
先君亦難察必勒格汗說過:我老了,這婦人古兒別速年少,兒子又太柔弱。他是一個禱祀而生的孩子,好像一匹無經驗、未經馴練的小馬,沒有太大的出息。而我們乃蠻部的人,大都有小看人的毛病,我這些百姓,他能管得住嗎?如今狗吠以將敗之聲,古兒別速又“治道鋒銳”,用法太嚴,太陽汗您又庸闇怯懦,除放鷹、狩獵以外,餘無所慮,也無所能。像這種狀況如何能應付突然事變呢?
太陽汗不喜歡這位老臣的嘮叨碎語,也不瞭解鐵木真的實力,以十分輕蔑的口氣說道:聽說東方有為數不多的蒙古人,用弓箭嚇唬年邁的老王罕,使老頭子出走,死在我們邊將手裡了。莫非鐵木真想做皇帝不成?天上有日月兩個,日月都能給人帶來光明。地上哪能有兩個皇帝呢?我要親自去討伐他們。
古兒別速也聽不進那位老臣的話,開始皺眉不語,後來則撇嘴冷笑,接過太陽汗的話頭,以一個大國皇后的口吻說道:我們要這些蒙古人幹什麼?聽說蒙古百姓渾身羶氣,衣服油汙,取來以後也要離我遠點兒。假如有清秀的媳婦、女孩,倒不妨挑選幾個,讓她們好好洗個澡,換件乾淨衣服,可以派個擠牛奶、羊奶的差使。太陽汗為了討古兒別速的喜歡,滿有把握地回答說:找幾個女奴,這有何難?我要到蒙古那裡,把他們的箭筒、弓矢統統奪來!
太陽汗和古兒別速就這樣輕率地決定了要對蒙古部發動戰爭。乃蠻的老臣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見他們用這種極不嚴肅的態度對待這種有關國國家興亡的大事,感到十分擔心,嘆息說:“你們不要說大話了。遢庸的可汗呀,你這樣決定合適嗎?戰爭是件大事,應該保守秘密,哪能這樣大喊大叫呢?太陽汗長期偏安西方,生在深宮之中,長於宮女之手,嬌生慣養,未經艱難,不識時務,壓根兒不知道對敵國宣戰有多大分量,他不顧自己老臣的勸阻,決定與鐵木真決一雌雄。這樣的國王焉有不敗的道理。
在乃蠻部的東南方有一個汪古都,其部長名叫阿剌忽失的斤。。金朝“塹山為界以限南北”,汪古部“以一軍扼其衝”,替金朝守衛國界邊壕。乃蠻部的先輩曾娶汪古部的女兒做妻子,因此乃蠻與汪古稱為舅甥之國。太陽汗首先派使者與汪古部聯絡,這個使者名叫卓忽難。
他到汪古部後,向汪古部長轉達了太陽汗的意圖:“據說,這些地區內出了一個新王他是指成吉思汗而言),我們深知,天上有個太陽,又有個月亮,但是地上在一塊領地上怎能有兩個君王?你做我的右手,出兵助我,讓我們將他的箭筒奪了,也就是說將他的稱號奪了吧!”汪古部長目睹了鐵木真多年的戰績,“料太祖知勇,終成大事,決意歸之”。認為鐵木真智勇兼備,能成大事,太陽汗並非鐵木真的對手,於是決定拒絕太陽汗,歸附鐵木真。他不顧部下一些人反對,下令逮捕了太陽汗的使者卓忽難,“即遣麾下將禿裡必答思,齎酒六榼,送卓忽難於太祖,告以帶陽(太陽汗)之謀”。鐵木真“酬以馬二千蹄、羊二千角”,用五百匹馬、一千隻羊對汪古部長表示感謝,並說:“異日吾有天下,奚汝之報,天實監之!”鐵木真邀請汪古部長同自己一起討伐太陽汗。
汪古部的使者到來時,鐵木真正率領部眾在帖麥該川圍獵。面對著乃蠻部即將進攻的威脅,鐵木真不得不認真研究對策。當時正值1204年春天,鐵木真在帖麥該川的禿勒古勒主惕舉行了忽裡臺(“忽裡臺”蒙語即大聚會之意,凡征伐、立汗等大事,皆召集忽裡臺)。
許多將領都說:“我們的馬瘦,讓我們喂肥了馬,秋天出兵吧!”戰馬是草原各部的主要作戰工具,春天青黃不接,水草缺乏,戰馬消瘦,確實不利於作戰。因此當時草原各部作戰往往選擇秋高馬肥的季節。鐵木真的部下提出這條理由反對作戰,不是沒有道理,但其中也包含害怕強大的乃蠻部、畏敵怯戰的成分。鐵木真的弟弟斡惕赤斤、別勒古臺不同意這種意見,斡惕赤斤說:“那可兒們啊,為什麼我們要以馬瘦做理由呢?有一次我們就聽到過這類話,但我們還是出征了!怎麼可以讓太陽汗來抓我們呢——讓我們去抓他吧!讓人們說:太陽汗就擒於此!我們的聲名將遠揚!至於我們抓住他呢,還是他抓住我們呢,〔那只有〕偉大的天神知道!好了,讓我們出兵吧!”
別勒古臺說:人生在世,被敵人取走弓矢,那活著還有什麼用處?男兒生當做大丈夫,死則要使弓矢與屍同臥。乃蠻人以其國大民眾而出此大言,我當就其大言而伐之,奪取他們的弓矢,這有何難?他們馬群再多也得老老實實地丟下;他們的人可以逃走,但他們的宮室卻不能帶走;他們人雖多,不過是些無能之輩,打起仗來也只會往山上跑。太陽汗說了那種大話,我們怎能無動於衷呢?我認為應該立刻出兵討伐!“如果乃蠻部奪了你的箭筒,我們的骨頭就埋不到一起了”。“要是我們勝利了,難道還奪不了他們的箭筒不成”!
鐵木真十分欣賞斡惕赤斤、別勒古臺的勇敢無畏,高興地說:“以此眾戰,何憂不勝。”於是他立即下令停止圍獵,將營地遷徙到合勒合河畔的客勒帖該合答地面,準備與乃蠻決戰。
部隊整編完成之後,鐵木真首先“命阿兒孩合撒兒選勇健之士,自合勒合河,斡兒訥兀客勒帖該合答之地,出征乃蠻百姓矣”。1204年,蒙古紀年子年(甲子)鼠兒年夏四月十六日,鐵木真大隊人馬祭旗出征,以者別、忽必來二人為先鋒,沿怯綠連河而進。四月中旬以後,蒙古草原春草返青,至六月草原繁茂。從呼倫貝爾草原至乃蠻部所在的阿爾泰山一帶,鳥道三千三百里,人行曲折往返,當有五六千里之遙。蒙古軍隊都是騎兵,行軍數千裡,全靠馬力,每人都有幾匹戰馬,以備替換。戰馬需吃草,戰士需進食,為此這支遠征軍只能一路遊牧、一路打獵而行,等到達乃蠻邊界的撒阿里一帶時,估計已經到了當年秋天。
太陽汗率領軍隊越過阿爾泰山,設營於杭愛山哈瑞河邊。蒙古草原被鐵木真打敗了的各部舊貴族幾乎都集合到太陽汗周圍,其中包括札答蘭部的札木合、蔑兒乞部的脫脫、克烈部的阿鄰太師、斡亦剌部的忽禿合別乞,以及朵兒邊、塔塔兒、合答斤、山只昆等部的遺民,兵強馬壯、軍勢頗盛,太陽汗也自認為穩操勝券。
在斡兒寒河一帶,鐵木真的偵察部隊(哨望者)與乃蠻的巡邏部隊遭遇,雙方互相角逐。有一匹淺色的青白馬,腹下拖著一副反轉來的破馬鞍,從鐵木真軍隊那邊誤入乃蠻營地,被乃蠻人捉住。乃蠻人見蒙古的戰馬如此瘦弱,連馬鞍都馱不住,不免暗自慶幸。
不久,鐵木真率領中軍來到前線,立即與部下將領研究作戰方略。朵歹扯兒必向鐵木真獻計說:“咱人少遠來,可只於此牧馬。多設疑兵,將這撒阿里客額兒地面佈滿,夜令人各燒火五處。乃蠻人雖多,但是太陽汗軟弱,必定驚疑。如此則我馬已飽,然後追彼哨望的,直抵大營,擊其不整,必然可勝。”
鐵木真採納了朵歹扯兒必的建議,讓各個營帳之間拉開較大的距離,佈置了許多疑兵,儘量讓自己的軍隊佈滿撒阿里之野。晚上,“凡有性命者,人各火五處”,讓每人點五堆火,造成人馬眾多的假象。
這種虛張聲勢的策略果然起到了先聲奪人的威懾作用,乃蠻的哨望者自杭愛山頭看到這一情景,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說:“這是蒙古嗎?他們的火把多於星辰!”於是他們趕快派人將那匹破鞍青白馬送到了哈瑞河邊,向太陽汗報告說:“蒙古軍已滿營口於撒阿里之野,且似日增無已,其火多於星辰。”
太陽汗得到這一情報後,也沒有進行認真分析,就派人告訴自己的兒子屈出律,準備向後撤退,使者對屈出律說:蒙古的戰馬雖然消瘦,但營火卻多於繁星,“他們肯定人多”。我曾聽人們說:“達達每剛硬。眼上刺呵,不轉睛;腮上刺呵,不躲避。”我們今天若與他們交戰,必然會兵連禍結。目前他們遠來疲憊,戰馬已瘦,我們不如率部隊越過金山(阿爾泰山),整頓軍馬,用鬥狗的辦法,且戰且走,誘敵深入,瞅準機會,突然反擊。等到達金山前麓時,我們的肥馬消腹,更加輕健;蒙古的戰馬則更加疲乏。然後回頭向他們發動總攻,“潑其面而上”,刀、槍、弓箭一齊迎面痛擊,這樣就能取得徹底勝利!太陽汗的兒子屈出律血氣方剛,有勇無謀,根本不聽太陽汗的指揮,反而當著使臣的面將太陽汗奚落了一頓:巾幗中的太陽汗又心怯了,所以才說出這種話。那麼多蒙古人是從何而來的呢?蒙古的大部分不是與札木合一起在我們這裡嗎?鐵木真從哪裡增兵呢?“我父塔陽,於孕婦更衣處,牛犢吃草處,都不曾到”,我這位父汗從小生長在深宮,沒有離開過孕婦撒尿的地方,連放牧牛犢的草場都沒有到過,剛聽說敵人來了就膽怯了,真像個婦人啊!我的父親沒有離開過女人撒尿的地方。這證明太陽汗長於深宮,什麼也不知道。
太陽汗的使臣被屈出律打發回去,向太陽汗如實彙報了屈出律的反應。太陽汗被氣得火冒三丈,但又無可奈何,說:有力有勇的屈出律,等到雙方相接、相殺之日,不失其勇就好了。像這樣打下去,勢必會難解難分的!
太陽汗的手下大將豁裡速別赤對太陽汗臨陣怯敵也很不滿,說:過去你父親亦難察必勒格汗,逢對等之敵,從未使敵人看見男兒的脊背,戰馬的後胯。你現在年富力強,為什麼這樣心虛膽怯呢?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古兒別速統帥軍隊呢!噫!太可惜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已經老了!可奈何!我軍的紀律已經鬆弛了!大概是蒙古人時來運轉了吧?嗚乎!不可為矣,像你這樣怯懦無能,我們乃蠻還有什麼希望呢。說完,嘆了口氣,“叩鞬而去矣”,於馬上打著箭筒到別處去了。
太陽汗這次真被激怒了,對左右人說:“人死的性命,辛苦的身軀,都一般。你那般說呵,咱迎去與他廝殺。”男兒百年,終有一死;七尺之軀,辛苦一生,誰敢獨辭。這些人口出大言,我們也不怕舍死一戰!於是他在杭愛山聚集部眾,渡過鄂爾渾河,列陣於納忽山崖前察乞兒馬兀惕,準備與鐵木真決戰。
偵察人員馳馬飛報鐵木真:乃蠻主力開來了。鐵木真立即下達了作戰命令:“多而多,少而少,其中損焉乎!”要求部下以少勝多,勇猛作戰。“進入山桃皮叢,擺如海子樣陣,攻如鑿穿而戰乎”!要求大家像山桃皮叢一樣,分小隊低姿勢聯絡前進;擺成大海一樣的陣勢,從四面八方進行包圍;要像用鑿子攻木材一樣,長驅直入,直逼其中軍。鐵木真親自任先鋒,命合撒兒統帥中軍,斡惕赤斤將殿軍,負責後衛。乃蠻軍從察乞兒馬兀惕退到納忽崖前,沿山麓擺下了陣勢。鐵木真的哨望者驅趕乃蠻之哨望者,一直逼到納忽崖前的大中軍內。
太陽汗發現蒙古軍作戰十分勇猛,乃蠻人被逼得步步後退,站在納忽崖前向札木合詳細詢問蒙古各支軍隊的情況。太陽汗問:那幾個一路趕來的,“如狼將群羊直趕至圈內,是甚麼人”?“我鐵木真安答,養有飼以人肉、系以索鏈之四狗焉。驅我哨望者而來者,蓋此輩也”。札木合一眼就認出了他們幾個人,他們是鐵木真的四員虎將。札札木合說:他們“銅額鑿齒,錐舌鐵心,用鈽刀做馬鞭,飲露騎風。廝殺時,吃人肉。如今放了鐵索,垂涎著喜歡來也”。他們名叫者別、忽必來、者勒蔑、速不臺。
太陽汗有些害怕了,說:咦!我們還是離這些下等人遠點,免得受他們凌辱。於是從崖前後退,將陣地移上山坡。太陽汗發現,在他們背後,有一些人結陣繞行而來,於是又問:那是一些什麼人?他們像早晨放出的馬駒,好像吃完了母乳,然後又繞在四周。你看他們大隊人馬,“群奔而揚塵”,擺開圓陣,團團急行,他們究竟是哪個氏族的?
札木合一看對方的旗纛,馬上又認出來了,說:他們是專門驅趕拿槍的好漢,“劫彼血腥之財”的人;他們是專門驅趕拿刀的好漢,砍殺他們而奪其家資的人。他們就是所謂兀魯兀惕、忙忽惕氏。今天他們大概不高興了,所以才結陣而來。
太陽汗聽說後又嚇了一跳,說:“咦!然則遠避其凌辱乎!”於是他命令中軍大營繼續向另一個山頭移動。太陽汗不是指揮部隊衝鋒陷陣,而是指揮部隊節節後退,但蒙古軍隊卻是步步進逼。太陽汗又問札木合:“繼其後而來者,如餓鷹之捕食、奮銳當先而來者誰也?”札木合向太陽汗所指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自為先鋒的鐵木真,說:“此來者,乃我安答鐵木真也。”他渾身上下以生銅鑄成,用鐵錐刺他找不到空隙;他從頭到腳用熟鐵鍛成,用絎針扎他找不到紋縫。“我鐵木真安答,恰似餓鷹之捕食,如此奮銳而來也,汝其見之乎”?乃蠻的夥計們曾說:若見了韃靼們,要把他們消滅乾淨,連個小羊羔的蹄皮也不留。這就是韃靼的統帥,您仔細看看吧!
太陽汗見鐵木真橫衝直闖,如入無人之境,嚇出一身冷汗,說:“咦(誠)可畏也,其登山而陣乎!”於是乃蠻的陣地又向更高的山頭移去。剛剛站穩陣腳,太陽汗又指著後面的人問道:鐵木真後邊,“來勢甚眾者誰也”?札木合說:“是訶額侖母的一個兒子,用人肉養來。”此人身高三尋左右,一頓能吃一隻三歲的小牛,披掛三重甲,坐駕三牤牛。“他將帶弓箭的人全咽呵,不礙著喉嚨;吞一個全人呵,不勾(夠)點心”。其發怒之時,引弓放其叉披箭,能射穿隔山一二十人。其鬥敵之時也,引弓放其大披箭,能射穿越野橫渡人。大引放箭九百尋,小引放箭五百尋。他生得與眾不同,身軀莽壯像個大魔君。他的名字叫做拙赤合撒兒。
太陽汗被驚得目瞪口呆,說:“咦!然則奔山之高處乎!”乃蠻人登山而上,陣地撤到了更高處。太陽汗又問:“繼其後而來者誰也?”札木合說:“乃訶額侖母之幼子,人稱孝義斡惕赤斤者也。”此人睡眠常早,起床常遲,但爭鬥不落後,衝殺不落伍。
看見一個蒙古將領,太陽汗就向札木合詢問;殺來一支蒙古軍隊,太陽汗就向札木合打聽。札木合繪聲繪色地向他介紹蒙古軍的情況,其中不免有許多言過其實的吹噓。但眼看著蒙古軍的勇猛衝殺,太陽汗早就嚇得喪魂落魄、手足無措了,完全喪失了勝利的信心。在他的一個個命令下,乃蠻的中軍大營一步步移到了高山之巔,已經無路可退了。
札木合見鐵木真“軍容整肅”,又發現太陽汗比克烈部的老王罕還無能,於是對自己的那可兒們說道:“看啊,〔我的〕義兄弟成吉思汗軍隊的陣勢和戰鬥隊形真是與眾不同!”說完之後,他就率部離開了乃蠻陣地,又派人向鐵木真轉告了乃蠻部的情況,說:“太陽汗如今聽了我說的話,已自驚得昏了,都爭上高山頂去,並無廝殺的氣象。我已自離了他,安答你謹慎者。”
經過一天的戰鬥,鐵木真的軍隊將納忽崖團團圍住,夜間結陣宿營。乃蠻軍長期生活在相對安定的環境裡,經受不住蒙古人的猛攻,害怕陣地被攻破後成為蒙古人的刀下之鬼。當天夜裡,許多人企圖找條山路逃一條活命,結果卻適得其反,“自納忽崖山上,滾落壑底,堆壘狼藉,跌碎筋骨,積如爛木,相壓而死焉”。
第二天,鐵木真就討平了太陽汗的乃蠻軍。自恃英勇無敵的屈出律不顧太陽汗的死活,帶少數人逃走了。太陽汗本人被蒙古軍射中要害,身上負了多處重傷。
納忽崖大戰以鐵木真的全勝而結束。投靠了太陽汗的札答蘭、合答斤、山只昆、朵兒邊、泰赤烏、弘吉剌等部餘眾紛紛投降鐵木真,只有札木合和蔑兒乞部脫脫父子等少數人逃到了遠方。乃蠻部的百姓、屬民做了鐵木真的俘虜,連太陽汗的後母兼寵妃古兒別速也做了鐵木真的老婆。鐵木真問她:“你不是說蒙古人氣味不好嗎?今天為什麼也來投降呢?亡國滅種,為人臣妾,這就是不可一世、無能無才的太陽汗給乃蠻部所帶來的後果。人數眾多、文化進步的強大的乃蠻部在鐵木真的攻擊下,只有一天一夜就被粉碎了。
參考資料 《蒙古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