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是西方文明的發祥地，公認也是民主制度的發祥地。絕大部門西方學者都認同雅典民主開始於梭倫改革，其間庇西特拉圖和克里斯提尼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在伯里克利時期被最終確立，然後直至希臘諸城邦被馬其頓征服。可以說，伯里克利之前，雅典只是在民主制度上前進，直至他執政後期，民主才真正到來。
獨裁者奠定民主的基石
雅典民主過程四位決定性人物要麼是具有開明思想的貴族，要麼直接是徹頭徹尾的僭主（希臘人對獨裁者的稱呼）。即便是掌權的開明貴族，最終也幾乎得到了僭主一樣的地位。
梭倫出身於名門，屬於沒落的貴族，他被平民選舉為執政官，進行了一系列有利於工商業發展、緩和貴族平民矛盾的改革。亞里斯多德《雅典政制》描述，梭倫的改革削弱了貴族，但是沒有徹底滿足平民的要求，如果他能夠隨意站在一方，就有可能成為僭主。可以說，梭倫是一個可以成為僭主但不想做僭主的人。
庇西特拉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獨裁者。他和他的家族統治了雅典30多年，即便到克里斯提尼改革之後，僭主政治的殘餘仍舊有極大影響，直至伯里克利時代。庇西特拉圖不管出於何種目的，很大可能是出於打擊反對他的貴族階層的需要，他採取了一系列鞏固梭倫改革成果的措施，正如亞里斯多德所言：庇西特拉圖的僭主政治有如黃金時代。
克里斯提尼的改革根除了雅典貴族統治的土壤，雖然主權在民的制度並沒有完全建立，但是至此以後，公開的僭主政治已經很難得到雅典人的支援。雖然他的生平諸多殘缺，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出身貴族之家，其外祖父曾經是一位僭主。
伯里克利是克里斯提尼的侄孫，他建立了雅典民主制度，在他統治後期，實現了主權在民，把雅典推向了一個黃金時代。公元前429年死於瘟疫，死時他已經連續擔任了14年的首席將軍，完全掌握了國家的政權。伯里克利建立了民主制度，可他也透過民主制度和曾經的僭主一樣長期掌握著國家政權直至死亡。
公認愚蠢領導的戰爭
戰爭是制度的檢察官，看看民主時代建立前後戰爭狀況，也許會給我們一些啟示。
古代希臘對外最輝煌的兩次戰爭勝利都是反對來自東方波斯的侵略，歷史上稱為“兩次希波戰爭”，兩次戰爭的結果都是相對弱小的希臘聯軍取得了勝利。
第一次希波戰爭（公元前490年），雅典獨自面對波斯，在馬拉松取得了勝利。第二次希波戰爭（公元前480年），以雅典海軍為主力的希臘聯軍，取得了薩拉米灣海戰的決定性勝利，再次挫敗了波斯佔領希臘的圖謀。
雖然不能認為雅典憑藉一己之力將希臘從波斯的鐵蹄下拯救了出來，但是有一點不能否認，雅典在兩次希波戰爭中起到了領袖性的作用。而這個時期，克里斯提尼改革剛剛結束不久，掌握政權的人仍舊是和獨裁者有密切關係的人。
時鐘推進到公元前431年，伯羅奔尼撒戰爭爆發。雖然在前10年的戰爭中，雅典在僵持階段佔據了優勢。但是當進入第二階段，民主制度中群體的癲狂、反覆等不理性毀滅了雅典在古典時代的輝煌，這一切聚焦在一個叫做亞西比德的人身上。
亞西比德出身富豪家庭，幼年喪父，大名鼎鼎的伯里克利是他的監護人。作為利益集團的後裔，雖然特立獨行，但是他的政治仕途相對一帆風順。
公元前416年，他的人生和雅典的命運都發生了轉折。他實地考察了西西里後帶回一筆財富，利用人民對財富的癲狂，誘騙和鼓動他們遠征貧窮的西西里。狂熱的人們投入到這場戰爭當中，他也順利的成為了這場冒險的統帥。
癲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癲狂反覆產生矛盾的結果。亞西比德到西西里沒多久，雅典人就受他政敵的唆使，派船押他回國受審，罪名是企圖顛覆民主制度。亞西比德非常現實的逃跑了，投奔了死敵——斯巴達。斯巴達軍隊因為他的引導，全殲了雅典遠征軍，西西里戰役以雅典慘敗告終。
時間過了5年，雅典和斯巴達戰爭仍在繼續，決定最終結果的愛琴海之戰爆發。雅典的政治局勢發生巨大變化，政治寡頭顛覆了民主政體，統治了雅典。亞西比德則逃離了斯巴達，投奔了波斯。亞西比德抓住了民主政體被顛覆的時機，透過和前線駐軍的交易，再次成功統領雅典軍隊，並且在公元前408年，實現了戰局的逆轉。他自己也成為了雅典再造民主的英雄。但是轉折在一年之後再次發生，因為在諾丁姆戰役中一次不大的損失，他和他朋友被雅典人再次剝奪了海軍指揮權。從此以後，他再也未能獲得雅典的領導權。
伯羅奔尼撒戰爭過程中，雅典人的表現如同一群不知所謂的孩童，亞西比德的經歷只是當時諸多政治人物的一個縮影，正如亞西比德認為，雅典民主是一種公認的愚蠢。他們利用這種愚蠢去操縱政治，也因為這種愚蠢不得不退出歷史舞臺。在這場古代的世界爭霸中，雅典慘敗於低效、善變的制度。
雅典的民主制度從初創到最終滅亡，總共不到250年，其中真正確定“主權在民”的時間只有90多年。前10年就是伯里克利的黃金時代，中間20多年經歷了伯羅奔尼撒戰爭的慘痛失敗，後60多年雅典在一個比較寬鬆的合約下成為一個二流小國，民主制度在小國寡民的狀態下順利執行。
後60年裡，雅典最出名的暴政便是共同決定處死哲學家蘇格拉底。不知道是否出於此，他的弟子柏拉圖以及後世對於民主制度都抱有深刻的敵意。在此以後接近2000年時間，民主在西方政治詞典裡，都是一個暴民政治聯絡的貶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