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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94-147),字子堅,漢中郡城固縣(今陝西城固)人,東漢中期名臣,漢桓帝繼位次年被權臣、外戚、大將軍梁冀所害。李固之死,是時代的必然,是時代發展特點與其性格缺陷相結合的必然結果。

首先,李固之死是李固盲目維護所謂禮制的結果。

自漢明帝時期開始,東漢皇帝逐漸大權旁落,先是外戚干政,然後是外戚和宦官在鬥爭和勾結中干政,或幼小或闇弱的皇帝難以掌控朝政。但是在表面上,漢家法統還在,無論外戚還是宦官都還以皇帝作為自己的遮羞布的。李固雖然博覽群書,卻食古不化,漢家法統早已是皇帝的新裝,這是他所不能明白的。

東漢皇帝大多幼年繼位,青壯年時期即駕崩了,而擁立新皇帝繼位,一般是由作為文職的朝廷“三公”(太尉、司寇、司空)“六卿”討論,太后最終決定。但是這一過程總會少不了一個人,那就是太后的兄弟,這個人往往任武職大將軍,比如竇太后時期之竇憲、鄧太后時期之鄧鷙、梁太后時期之梁商父子。大將軍在朝廷官爵的排序上是低於“三公”的,但是由於他跟太后的特殊關係,往往他的意見就是太后的意思。大將軍取代太后,決定皇帝的廢立,這是違背禮制的,但是這在東漢時期卻是普遍現象。

建康元年(144),漢順帝崩,漢順帝的皇后梁氏及朝廷“三公六卿”立年僅兩歲的太子劉炳繼位,這就是漢沖帝。漢沖帝繼位是天經地義的,即便朝廷進行討論了,也不會有什麼爭論。誰知漢沖帝這個皇帝才做了八個月就因病夭折了,於是,梁太后要求朝廷再度討論新皇帝人選。李固從新皇帝人選與先帝特別是有重大“近代”功業的漢章帝的血緣關係是否近,新皇帝人選的年齡是否達標(即不能太小),身體狀況能否承擔高強度工作,新皇帝人選的才德如何等各方面考慮,主張立清河王劉蒜為新皇帝。但是,梁太后的兄長、大將軍梁冀欲立渤海王劉鴻年僅八歲的兒子劉纘為新皇帝,梁冀的目的是便於他控制朝政,這是路人皆知的。最後,梁太后拍板,梁冀的意見被採納。劉纘繼位,這就是漢質帝。

李固冊立劉蒜繼位的失算是漢家法統傾塌的結果,是儒家禮制崩潰的結果,這是很明顯的,但是李固居然不明白,而同樣的錯誤他接下來又犯了一次。

李固違背梁冀的意圖,欲立劉蒜繼承漢順帝的帝位,已經得罪了梁冀,梁冀開始著手報復李固。正在這當兒,漢質帝因為在朝廷上奚落梁冀而被梁冀下藥害死,梁太后下詔要求“三公”再議新皇帝人選。漢質帝固然不是李固主張擁立的,但是漢質帝繼位後李固還是以忠臣事漢質帝,漢質帝被害,李固撲在皇帝屍體上痛哭不止,顯示了一個臣子對禮制的維護。至於再立新皇帝,李固當然還是提議立正值壯年的劉蒜,梁冀當然還是不接受,梁冀主張立十五歲的河間王劉志繼位。梁太后再次準了梁冀的奏。劉志繼位,這就是漢桓帝。

李固兩度在皇帝擁立問題上為難梁冀,漢桓帝繼位後,在梁冀的挑撥下,漢桓帝認為李固一方面對自己不忠,另一方面是在試圖離間梁太后與梁冀等外戚間的關係,遂以李固長期慫恿清河王劉蒜圖謀叛亂為罪名,下詔逮捕了李固和劉蒜,李固後來死在獄中。梁冀和漢桓帝以維護漢家法統,維護儒家禮制為理由害死了以漢家法統、儒家禮制維護者自居的李固。

其次,李固之死是李固盲目自信的結果。

梁冀固然心毒手辣,但是他的許多罪惡是透過並無心智的梁太后間接實施的,帶有一定能程度的欺騙性。固然,梁冀之心,路人皆知,但是李固自恃有許多優勢,他不認為自己不能打敗梁冀,李固對自己有很強的自信心,真所謂“李固字子堅”也。

李固在朝中人脈廣泛。李固出身貴胄,他的父親李郃在漢和帝時官至尚書令、司空、司徒,是漢和帝仰賴的名臣。李固賴父蔭入仕,曾做過荊州刺史、太山太守,入朝後歷任將作大匠、大司農等。貴胄出身加上自身的為官經歷,使李固廣結天下名士,朝中許多大臣要麼是李郃生前的幕僚,要麼是李固的好友,廣泛的人脈不能不令梁冀對李固小心翼翼。

李固深得梁太后、梁冀的父親梁商和梁太后本人的信賴。漢順帝時任大將軍的梁商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基礎,並遏制宦官勢力,他刻意拉攏朝中重臣特別是太尉李郃,為了照顧李郃,梁商聘請李固任自己的從事中郎。李固任從事中郎期間,經常向梁商獻策,梁商非常賞識李固的才能,對李固非常信任,甚至言聽計從。梁商死後,梁太后接受父親生前的建議,許多大事都事先找李固商量,李固的許多建議她也都能採納,除了受梁冀干擾的兩次擁立新皇帝的事兒。鑑於梁商、梁太后都信任李固,這也讓梁冀不敢對李固造次。

李固之死的重要原因之一,正是李固的這份自信。朝廷的人脈,已故的梁商和尚在世的梁太后的信任,固然使梁冀不敢對他下毒手,卻不知他參與策劃的是皇帝的廢立大事,不按他的建議繼位的皇帝豈能把他視為心腹?梁冀從中一取事,無需梁冀親自下毒手,新皇帝就會以“莫須有”的罪名害死李固的。

都說“伴君如伴虎”,而李固不僅伴著一個虎一般的君主、昏君,還伴著一個狼一般的臣子、賊臣。這樣的特殊時代,李固的這樣的性格缺欠,李固,李固,將何固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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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2021年春節在書齋)

【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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